■王雪凝
李白樂府和歌行中“以文為詩”的筆法
■王雪凝
在近體詩流行的唐朝,古體詩的寫作仍然存在,李白的詩歌中常有“以文為詩”的筆法,主要見于其樂府與歌行當中,這些詩或通篇散文化句式,或間或夾雜散文語句。李白的“以文為詩”主要變現為句式長短不一和虛詞的使用,這種筆法有兩個作用,一是抒情的需要,二是便于議論。
唐詩可以說是近體詩發展和完善的高峰,唐代詩歌普遍表現出對于聲律格式化的追求,詩句的字數、平仄、對仗、押韻等都有著嚴格的規范。在近體詩蓬勃發展的時候,古體詩也并未就此退出歷史的舞臺。諸如陳子昂、李白、韓愈等一批詩人熱衷于古體詩創作,并取得了輝煌的成就。李白的“以文為詩”主要體現在樂府與歌行的創作中,樂府與歌行嚴格說來,屬于兩種詩體,但在李白的作品中,這兩者的區別并不明顯,故此處不將兩者嚴加區分,而是統一考慮,主要研究李白在詩中的“以文為詩”的筆法。李白這種具有復古意識的詩歌創作不僅是繼承了初唐陳子昂的文學觀點,也對中唐韓愈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李白的“以文為詩”大致有兩種體現,一是通篇采用散文式的寫法,二是將散文化的語句穿插在詩歌當中。前者例如《日出入行》,句式長短不一,頗效莊子之風;后者例如《蜀道難》、《戰城南》,總體是七言句,在開篇和結尾處運用雜言句式。
與詩歌相比,散文句式具有突出的特點,首先便是對字數的要求寬泛。近體詩字數規整,在嚴格的格律要求下,詩歌的抒情性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李白的樂府和歌行常用短句和長句的間雜來抒發噴薄的情感。他“以文入詩”是對其天縱奇才、浪漫狂放的詩人氣質的呼應。樂府和歌行沒有近體詩那般明顯的“起承轉合”的章法結構,而是以詩人的內在情感和思想的流動為線索的,有著“形散而神不散”的特質?!秾⑦M酒》一開篇就是“高堂明鏡悲白發”的沉沉哀思,飽含著對時光流逝的無奈,“君不見”三字使得情感的抒發有了一個模糊但集中的對象。拋開格律之后的詩歌,在表達議論方面也表現出了其優勢。《莊子》以寓言散文見長,其縱橫捭闔的氣勢與散文化的語句不無關系。李白《戰城南》中有云:“匈奴以殺戮為耕作,古來惟見白骨黃沙田?!酥帘呤莾雌鳎ト瞬坏靡讯弥!贝祟惥渥臃旁诠盼漠斨幸膊伙@突兀,它直白的鋪敘是很適合議論的體式。宋人作詩好議論,李白或也為此開了先河?!耙晕娜朐姟备淖兞嗽娧灾?、詩緣情的較為單一的面貌,議論的加入使得詩歌具有了更高的社會功效。
“以文入詩”的另一表現是,詩句中有虛詞的存在。詩歌講求精煉,虛詞基本是被排除在外的,但在李白的筆下,“之乎者也”成了詩家常客。虛詞在很多時候能夠增加抒情性,最典型的便是《蜀道難》開篇:“噫吁戲,危乎高哉!”全句有實意之字僅有“?!?、“高”兩字,而虛詞充滿了感嘆意味,使得詩句有跌宕之感,將兩個字的情感內涵擴充到了整句。李白“運用大量虛詞,從而突破了七言歌行在字數上對句子的限制,以鋪張的氣勢表現出一種狂放縱逸、酣暢淋漓的散文美”,讓情感跳出了格律的框架。在詩歌中加入議論,虛詞也有著相應的作用,在這一點上,李白除了受到莊子的影響之外,還得到了屈賦的感染,如《遠別離》中有云:“君失臣兮龍為魚,權歸臣兮鼠變虎”,“兮”字的引入讓詩句節奏明快,議論更顯一針見血。虛詞有時也被稱為語氣詞,因此虛詞的更大作用還是在抒情方面。
“以文入詩”非李白首創,但卻在李白這里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同時對于韓愈有很大的啟示。韓愈“著李一邊多”,他的創作在一定程度上借鑒了李白的“以文為詩”。
(西藏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