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麗
川劇秦西漢戲君臣形象分析
■張麗麗
川劇秦西漢戲塑造了一系列鮮活生動的人物形象,上至王公大臣,中及書生市民,下至鄉野村夫,無不囊括其中。忠臣孝子、剛烈女子、奸佞小人、詼諧市民,羅列在秦西漢戲的人物長廊之中,讀之令人想見其貌其態。本文主要探討秦西漢戲中的君臣形象。川劇秦西漢戲塑造的君王形象集中在秦始皇、項羽、漢高祖、漢惠帝、漢文帝等人,塑造的臣子形象中有忠臣如陳平、周勃,有奸臣如趙高之流,有文臣如張良、蕭何、范增,有武將如韓信、李廣、李陵。秦西漢戲中的君臣形象以史書為依托,與史書中塑造的諸人在人物性格上非常接近,同時也融入了人物的民間形象,表達了老百姓對這些形象的或喜或惡。
從秦始皇到秦二世,從項羽、劉邦到漢惠帝、漢文帝、漢武帝,秦西漢戲塑造了數位君王形象,他們性格不一,劇作家對他們所持的態度也有所不同,現分別論述。
(一)一統之君秦始皇
秦始皇的形象主要出現在 《博浪沙》、《求仙藥》、《哭長城》、《筑長城》、《鸞釵記》等劇作中。總體而言,劇作以秦始皇一統天下后的人生經歷為素材,主要刻畫了他愛好求仙、殘暴無道的性格特征。只有在《哭長城》中,秦始皇變成了一位聽得民間訴苦、略有人情味的君王。秦西漢戲對始皇形象的塑造,采取的主要是側面烘托的手法,除《求仙藥》以始皇作爲中心人物加以描寫外,其他劇作始皇或者作爲配角僅有數句臺詞,或者僅僅作為一個影子籠罩整個劇本,對始皇的性格主要是通過他人語言加以側面描寫,且多是感嘆始皇無道,殘暴成性。如《博浪沙》一開場赤松子即言“始皇無道,趕山塞海,兵屯六國,屢興干戈,勞民傷財,苦無寧息”,后店家亦嘆“始皇無有道”。在這些劇作中,幾乎每一部都要歷數始皇罪行:北筑長城,死傷無數;西修阿房,勞民傷財;求仙無果,東填大海;焚書坑儒,慘害書生……在秦始皇的統治下,民間悲苦不堪,怨聲載道,且不敢宣揚。在《筑長城》中,書生范杞梁被抓去修筑長城,與妻訣別,死在長城邊上。劇作通過范杞梁的悲慘遭遇,揭露了始皇的暴政。非但如此,劇作還以夸張的手法,描繪了一幅“水族起義圖”,龍王蝦兵愁容滿面,想方設法偷得趕山鞭,換來海清河晏。《博浪沙》中,赤松子因看不慣始皇無道,指點弟子陳大力,并贈雙錘,一擊始皇。西海龍王也因龍子龍孫無有安身之所,怒淹博浪沙。川劇富有戲劇性地描寫了秦始皇的統治給民間甚至給仙界都帶來了無妄之災,遂民心離散,始皇逝世,全民同歡。同時,我們可以看出劇作者對秦始皇的嘲弄,赤松子在終南山上派黃巾力士將求仙藥的始皇君臣一頓痛打,好不令人拍手稱快。從以上劇作的側面或正面描寫來看,秦西漢戲中的秦始皇是一位施行暴政、魚肉百姓、好求仙術的暴君,同時又是被仙家戲謔,被劇作者嘲弄的君王。
(二)悲劇英雄項羽
秦西漢戲中的項羽事跡與《史記》基本一致,其性格特征亦無太多改變。《鴻門宴》中的項羽驕傲自負,不懂權術,且不納忠言。張良的幾句巧言游說,即讓其命令八千子弟卸甲換袍。鴻門宴上以婦人之仁,數次錯過刺殺劉邦的良機,放虎歸山,將楚軍一步步逼向失敗的深淵。《九里山》中的項羽一敗而滅“十數載威風”,八千子弟一夜被張良吹散,最終兵敗人亡。《烏江逼霸》中的項羽,在江東子弟盡失之時,已經找不到重整江山的勇氣,在烏江邊上自刎身亡。《虞美人》中的項羽,為淵驅魚,意氣用事,不能任人唯能,不善籠絡人心,導致韓信反叛,歸在漢王旗下,反成自己垓下之圍的最大威脅;中了反間計,不能明察亞父的一片忠心,趕走身邊最具智謀之人,致使軍中無師,陣腳大亂;面對韓信、劉邦的挑戰呵罵,沖動負氣,終遭埋伏,困于垓下,致使軍勢日薄西山。綜合而言,秦西漢戲中的項羽剛愎自用,驕矜自負,有勇無謀,沖動暴躁,缺少領導者的智慧冷靜、協調部下的能力,以及作爲君王應該具有的氣魄與胸懷。因此,項羽注定是一個悲劇性的末世英雄。“比較起西方戲劇來,中國戲曲作家和演員的主觀情志在創作和表演中得以更顯豁、更率直、更強烈地表露。”“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中國戲曲作家和演員往往在人物身上傾注熾烈的真情”。在劇本的字里行間,我們可以讀出川劇對項羽形象的塑造飽含了司馬遷那樣的對項羽的憐惜與欽佩,項羽的一生雖然以失敗告終,但是他的身上仍然閃耀著光明磊落、豪情萬丈的英雄光芒。
(三)多面君王漢高祖
在歷代的文學作品中,劉邦往往被塑造成無賴小人,川劇中秦西漢戲在突出劉邦虛偽狡詐、陰險無賴、殘害忠臣的同時也很重視突出他能屈能伸、善于用人的質量。相對于《鴻門宴》中劉邦既無口才又頗膽怯的較為單薄的性格特征,《虞美人》《九里山》對劉邦形象的刻畫則較為立體、全面。《虞美人》中的劉邦一方面能夠任人惟能,一方面又兵不厭詐,巧用離間計,除掉項羽謀臣范增。《九里山》中的劉邦懷有虎狼之心,有吞并天下的君王胸懷,但是也有意氣用事之時。恨韓信不聽調遣,一怒之下,劉邦親自與項羽正面交鋒,遂敗北歸來。在劇作家的筆下,劉邦作為君主,也是一個常人,也有怒氣難消、感情用事之時。但是劉邦善于總結失敗經驗,吃了敗仗回來,就聽從張良的建議,重封韓信,登臺拜將,派韓信在九里山抗擊項羽,做到了“寡人何事親推轂,惟愛英雄是大才”。劇本結尾寫項羽自刎之后,劉邦高喊“皇兄”,哀嘆“霸王若渡烏江去,楚漢興亡未可知”,并念舊交之情,將項羽尸首厚殮,不排除劉邦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是虛偽做戲,但也不排除劉邦在失去亦敵亦友的項羽之后,內心確實感到可惜傷心。新編歷史劇《沛公納賢》用較為幽默的手法重點突出了劉邦在用人之時求賢若渴又小心謹慎的一面。《未央宮》寫劉邦與呂后設計陷害韓信,體現了劉邦統一天下之后,為保江山社稷,殘害功高震主之臣的陰險狠毒。這樣的陰險狠毒,到了《韓信鳴冤》一劇,劉邦對之作了解釋:“俺劉邦得天下千辛萬苦,保江山不惜要戮殺骨肉。韓信他有權謀統領各部,倘若是反叛孤難以剪除。”“無毒難怪真圣主,用他殺他同一途。”“作天子仁與不仁非緊務,最要緊江山不易臣民服。”在閻羅能照出原形的寶鏡中,劉邦是一只猛虎,并非蛇蝎心腸。轉世輪回之時,閻羅的判詞是“漢高祖平天下功德無限,殺忠良只算得小過一端”,體現出劇作家對劉邦的評價是功大于過。總體說來,秦西漢戲在塑造劉邦這一人物形象時,做到了客觀公正,塑造得也較為全面,體現了劉邦的才能,也寫出了他性格中的奸詐。值得注意的是,《韓信鳴冤》一劇中,劉邦也懂得用錢堵住人言的市民手段。陳昌被派去刺殺韓信,韓信死后,呂后反以害忠良的借口將陳昌 “斬首午門祭將軍”,陳昌一直在閻羅殿伸冤,不但冤情未雪,反而屢受酷刑,被折磨得老態龍鐘。
閻羅 你怎么如此摸樣?
判官 她多次翻案,屢受懲處。
閻羅 是這樣嗎,我怎么記不得了?
判官 這……
劉邦 (拉判官到一房小聲說話,閻羅側耳偷聽)你怎么不說話?為這事,你得了我送的兩座靈房子啊!
判官 好,我說,(轉向閻羅)呵,這案子是卑職代大王處置的,事后稟報過呀。
這里的劉邦用金錢買通判官,讓陳昌、韓信的冤情得不到昭雪,體現了劉邦市儈的一面,也是對高高在上的權威的一種戲謔。
(四)英明君王漢文帝
秦西漢戲對漢文帝形象的塑造集中在 《軹侯劍》和《緹縈救父》兩部劇作。在這兩部劇作中,漢文帝賞罰分明,不避親賢,頗具治國方略,同時體恤仁慈,愛民如子。《軹侯劍》中的文帝是一個充滿人性、英明智慧的皇帝,在狹義的孝道和熱愛百姓不能兩全的情況下,很明確地選擇了后者,做到了大義滅親,賞罰分明。在《緹縈救父》中,劇本借緹縈之言,云文帝“孝事太后,友愛公主”,“講究倫理”,后文帝感于緹縈之孝,免其父之罪,并廢除肉刑。這同樣反映出文帝體恤百姓,熱愛子民的明君特征。在封建制度里,皇帝是最高權力的象征,明君形象的塑造反映了百姓對合理治理天下,爲民做主,爲民伸冤的皇帝的渴望。秦西漢戲中正面歌頌皇帝的劇作并不多,史傳記載和民間流傳中的文帝即是一位英明治國、頗有作爲的皇帝,文帝的形象已經在故事的流傳中逐漸定型,于是川劇在塑造文帝之時,主要著力塑造他的“好”。
此外秦西漢戲中塑造的呂后形象,也基本可以歸于君王形象這一類。《史記》有《呂后本紀》,川劇中塑造的呂后在劇中亦是實際的掌權者。呂后形象主要出現在 《未央宮》、《開化圖》、《永巷宮》、《白馬之盟》、《韓信鳴冤》、《盜宗卷》等劇中,這些劇作主要展現呂后殘害戚妃母子、篡權奪位的后期人生故事。綜合看來,呂后野心勃勃,篡權亂政,暴戾殘忍,殘害忠良,妄誅將士,殘忍加害戚妃母子,有十惡不赦之罪。甚至因劉盈加護如意,呂后也要“除此孽障”,實現獨操皇權的野心。但是作為失寵的皇后,呂后也有她難言的痛楚。她的爭權奪位,殘害如意,實則也是一位母親在保護自己軟弱的孩兒,“毒死如意兒稱霸,萬里山河無二家”。應該看到的是,秦西漢戲對呂后這個角色的感情色彩是厭是貶,對她的刻畫主要集中在篡權和殘忍上。呂后的結局也大快人心:《韓信鳴冤》中,閻羅王命她投胎爲忠狗一只;《永巷宮》中,陳平等人誅呂成功,賜鐵扇裙令呂后自磨而死;《白馬之盟》中,呂后病重之時,戚妃、韓信索命,高祖責罵,呂后驚呵身亡,并遭百姓鞭尸。呂后的結局迎合了觀眾樸素的懲惡揚善的心理,符合觀眾善惡有報的心理期望。
秦西漢戲中演繹爭王奪權,講述治國方略,揭露宮廷斗爭等題材的劇作中,亦不乏對各類臣子形象的塑造。他們或忠心耿耿,或奸詐陰險;或能文善辯,出謀劃策,或英武驍勇,守衛邊關。現將秦西漢戲中的群臣分作以下幾類:
(一)忠臣形象
秦西漢戲塑造的忠臣形象,以匡洪、周勃、陳平等人為代表。《宇宙鋒》中的匡洪遭趙高陷害入獄,在自身性命難保的情況下,想到的不是冤情難昭,而是擔心兒子一怒之下會造反,給國家帶來禍患,因此向君主假奏兒子“素行不軌,懷藏創業之心”,希望陛下“早除國患”,體現了一片難得的忠君之心。《白馬之盟》中,周勃、陳平等人助高祖打天下,高祖逝世以后,呂氏篡權,謀害忠良,他們帶領義軍歃血為盟,討伐呂后,用一片忠心保住了大漢的劉姓江山。秦西漢戲中的忠臣,不負主上之托,忠君愛國,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寧愿犧牲家人的性命,也要國家安寧,正義永存。秦西漢戲塑造的忠臣形象,對君主對國家可謂忠心可鑒,他們正義凜然,堅決與破壞朝廷綱紀的小人作斗爭,是支撐一個王朝大廈的棟梁之才。他們的精神可敬可畏,然而他們多是扁平人物,性格較為單一。
(二)奸臣形象
戲劇離不開矛盾沖突,秦西漢戲在塑造忠臣形象的同時也塑造了對立的奸臣形象,《宇宙鋒》《數罪斬高》《筑長城》中的趙高,《龍鳳旗》中的苗宗善,《白馬之盟》中的審食其最具代表性。趙高欺主年幼,指鹿為馬,篡權之心昭然若揭,并陷害忠良,排除異己,謀刺皇上,栽贓于人,可謂罪大惡極。但他橫行一時,最終落得獲罪問斬的結局。為了刻畫趙高的殘忍,《宇宙鋒》虛構了趙高之女趙玉蓮。趙高為討好秦二世,愿將女兒進獻,趙玉蓮殿前裝瘋才逃脫進宮的命運。二世遷怒趙高,將他的官職免去,趙高竟然滅絕人性,派人刺殺女兒。《數罪斬高》中,淳于越設計生擒趙高,眾臣揭露趙高罪狀,駁得趙高啞口無言,并給他安排一個私生子的閹奴身份,在法場問斬之前,讓他丑態百出,受盡恥辱。秦西漢戲中的奸臣最終都逃脫不了法律或是上天的懲處,這表現了川劇鮮明的人民性,奸佞小人最終受到懲罰,遭到報應的下場可謂眾望所歸,能夠收到很好的共鳴效果。他壞到極點時,觀眾咬牙切齒;他命歸西天時,觀眾拍手稱快。
(三)文臣形象
秦西漢戲中塑造的文臣形象以為君王籌謀劃策的謀士形象為主,有運籌帷幄的張良,愛才薦才的蕭何,擅長舌辯的蒯徹,足智多謀但未盡其才的范增。張良是劉邦帳下最重要的謀臣,鴻門宴上,三言兩語撤去項羽手執戈矛的武裝防備;九里山中,一只玉簫吹散項羽八千子弟,知己知彼,長于謀算。范增忠心輔佐項羽,智慧不亞于張良,他最早發現韓信的軍事才能,勸項羽“如此奇才,霸王要用,切不可殺;霸王不用,為除后患,切不可饒”;鴻門宴上多次示意項羽鏟除劉邦;劉邦兵困滎陽,罷兵求和,范增獻計直搗滎陽,以絕后患。怎奈項羽在上述形勢的轉折點上,均未曾采納范增建議,并反中劉邦離間計,在關鍵時刻將范增逐出楚營,永不錄用。此時距離西楚霸業付之東流,只是一步之遙。同是足智多謀的謀臣形象,張良最終輔佐主公登基,成為開國功臣,范增落得永不錄用的下場。究其原因,首先是二人的主公性格不同,一個從善如流,一個剛愎自用。其次是所處環境的相異,劉邦帳下的謀臣較多,張良有共同的戰友,項羽僅范增一人,且項伯因為嫉妒反與范增不合。再次是二人進諫方式有所不同,張良善用巧計,范增只知再三勸說,不知變通。戰亂頻仍的時代也是成就英雄的時代,在那樣的時代里,可謂人才輩出,但資質相似的人才,是否投得明主,則往往會有完全相異的結局。
(四)武將形象
秦西漢戲塑造的武將形象主要有韓信、李廣、李陵等人。他們驍勇善戰,為大漢立下汗馬功勞,但韓信功高震主,被斬未央宮;李廣一生與匈奴作戰,被困雪山,詐降而歸,卻不被信任,終至以死明志;李陵的結局在劇作中有不同的描寫,或是因為兵敗,先是假降,后因朝廷抄家,終生難回中原,或是寧死不屈,觸石身亡。這些武將一生戰功顯赫,卻都未能善終,下面以韓信為例加以論述。
韓信本是項羽帳下的執戟郎官,因不受重用,憤而投劉。韓信忍人所不能忍,遭遇胯下之辱,包羞忍恥,終于成長為叱咤風云的大將軍。韓信用兵,多多益善,非凡的軍事才能讓他屢立戰功。且看埋伏九里山之時,韓信拜為大將,如何用兵:“干坎方差王陵率同陸綰”、“艮震位差周勃陳平當先”、“巺兼離差英布彭越防范”、“坤與兌命張耳與同曹參”、“夏侯嬰麾兩翼左右挑戰”、“李左車誘項羽來到陣前”,再命樊噲“去至雞鳴山頂,日則舉旗,夜則張燈”,為漢軍指引方向。兵分十路,布置周密。與項羽相比,韓信不乏勇敢,但有項羽所不具備之謀,故而能在九里山大敗項羽,為大漢奪得天下。但韓信善于謀人,拙于謀己,蒯徹曾進言“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韓信請封齊王之時,已遭劉邦的忌恨。貪圖名利、貪戀權勢,終會因小失大,功高而驕,不善自保,鋒芒畢露,終遭上忌。作為一代名將,韓信最終被斬的命運令人嘆息,因此才有了到陰間仍要鳴冤的一幕。《史記·越王勾踐世家》云“蜚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說的正是韓信之輩也。
此外,秦西漢戲中還塑造了公正愛民、充滿智慧的地方清官形象,如《緹縈救父》中緹縈之父淳于意,《鸞釵記》中判案心細、明察秋毫的徐州正堂張德普和西蜀都衙席原鐸。“他們是處于求告無門境地里平民百姓心目中的希望和理想的投影,是在虛構世界里戰勝邪惡勢力的正義力量,是假定性情境里為民伸冤、是非明斷的理想公堂。”各級衙門歷來是百姓伸張正義、疏泄滿腔怨憤的地方,清官形象的塑造,表達了百姓對為民做主的地方官員的期待,對正義公平的渴望,期盼人倫社會能夠有序的心聲。
(四川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