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_沈立典 北京報道
薛靚:我從不倦怠
本刊記者_沈立典 北京報道
“二十一世紀世紀國際學校有個奇特之處,尤其在實行選課走班制的初二年級:學生會像大人一樣討論自己的事務,條理清晰,分工明確;老師卻像小孩子,圍繞著問題想出很多端頭,總能找到新的東西,總是期待明天能創造些什么。”

薛靚非常愛笑,如果是特別開心的事情,她可以笑得前仰后合。
這兩天的北京天氣雖然冷,卻是難見的晴空萬里。薛靚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陽光灑滿周圍。她翻翻手上的資料,一會兒又拿出手機撥弄。
但她可完全沒有在玩,手機QQ打開全是工作群,一眼看過去十幾個紅點,微信里還有家長交流群。“現在辦公很多事情都電子化了,處理起來快。”分分秒秒,薛靚都在解決問題。
薛靚從事教職的時間并不長,四五年而已,二十一世紀國際學校的老師普遍年輕。在教了兩年初中英語之后,去年9月,她成為了初2014級第一屆選課走班制的年級主任。
“學校也是敢用我。”薛靚的表情生動,口氣中帶著驚訝,緊接著,“驚訝”轉為“嚴肅”:“說實話,校長也需要膽量,按理說這個事兒應該是很有經驗、很成型的老師來做才對。”
然而,在這件事上,哪里又有“很有經驗、很成型”的老師呢?
2014年暑假,新生入學前夕,即便已經在十一學校參觀學習了很久,薛靚的感受也和當時很多的老師一樣:“看不懂,但是覺得很好。”在實際操作起來之前,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自己有能力做好“選課走班制”。
“剛開始的時候,學生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自主學習’,老師也不知道該怎么指導學生自主學習。第一周,學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學什么內容,不知道老師會怎么檢測他,老師也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么去做。但是慢慢地,就全都知道了,就是這樣。”這是薛靚的感受。

下課時,孩子們圍著薛靚。作為一個老師,“學生喜歡你、也喜歡這個地方,家長支持”,薛靚就覺得挺高興
選課走班,不僅是給學生自由,也是給所有人自由,參與教育的每一方都要相互信賴,而這種信賴來源于自由造成的開放氛圍。
與其在教研室里絞盡腦汁,不如直接面對學生一起來試試看“這樣做會發生什么事”。而事實就是,沒有那么難。或者說,對于薛靚來說沒有那么難。
薛靚每天早上6點鐘到學校。自己年級的學生這個時候已經在操場上“跑圈”,或是選擇了自己喜歡的體育項目進行鍛煉。她其實不必去組織隊伍管理學生,到了初二,學生的自主管理能力已經相當好。但作為一所寄宿制學校的老師、年級主任和導師,她似乎總是想花更多的時間和學生呆在一起,她說自己很享受這個職業。
二十一世紀國際學校改革至今,解聘了原來教師隊伍的60%左右,直到現在,也是每年都招聘新教師,并且要求逐年提高,現在有美賓夕法尼亞大學的研究生給學生上英語課。
薛靚沒有顯赫的教育背景,她的能力更多來自她的個性和從教后的經驗積累。她學得快、做得多,并且好像不知疲倦:白天,她在辦公室一件事接著一件事處理,到了上課時間,則離開自己的辦公桌去教室,似乎分秒不得歇。晚上,十一二點,她或許還在備課,每天如此。
今天薛靚有一點感冒,但她并不露病態,略施近膚色的眼影,背著書包樣式的小包在教室間進進出出,說話依然是快速明晰,剛把海淀區公開課聽課事宜的電話掛下,又在樓道和老師商量下周運動會的班級出場介紹詞。
多線程地同時處理幾件事情,這在快節奏的工作環境中一向被認為是優良的品質,薛靚就能做到,而21世紀國際學校快速推進的教學改革也需要像她一樣的老師。
薛靚沒有痛苦的責任感,她覺得做好自己的事是理所應當:“教育是良心活。你備課怎么樣,上課怎么樣,有什么活動,做得如何,其實校長很多時候是不知道的,他不可能追蹤到每個老師那里去。”并不是畏于某種懲罰,沒有什么東西在催促壓迫薛靚,她就是覺得自己該做,她便去了。
和薛靚聊天,她總是一下子就能說出很多東西,唯獨提到困難,她需要想一想,像是從很遙遠的記憶里挖掘什么。對于薛靚來說,“去做、試試看”總是先于“這該怎么辦”,自然地,她就走在了前面。再回頭時,她覺得很多事情“第二次就會了”。其實可能已經迂回改善了多遍,只是她忽略掉了“難”的部分,專心做事,少想“有的沒的”:“不懂的時候也不算是困難,因為我覺得辦法總是比困難多。”
“原本,老師每年做的工作其實是重復性的:帶班、教書,但因為接受了新鮮的事物,點燃了職業的激情,然后每天在成長,對教育的感受有了不同,這種專業發展,能克服職業倦怠。”薛靚說,每位老師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嘗試著自己的創新,沒有時間去倦怠。
曾經唯一的困難就是“人”,現在已經解決了,成長起來的這一屆老師還能繼續去幫助解決新一屆的困難。

薛靚和閆老師等在討論即將成立的課程中心
“我們無法做偉大的事,只有用偉大的愛去做一些小事。”薛靚不太記得這是自己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話。作為一個老師,“學生喜歡你、也喜歡這個地方,家長支持”,她就覺得挺高興的。
這一屆學生給薛靚的感覺是“特別活,特別不怕老師,你在與不在他都那樣”,這或許與他們擁有大量的自主時間有關。
剛開始的時候,21世紀國際學校的老師不知道“自主”的方圓在哪里,怎么給學生制定規則。上操,上自習,上課,學生都顯得很慌亂。但是學校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接受這種狀態,等待新的規范建立。一朝養成,現在到了初二,很多問題迎刃而解。
學校的寬容態度,也讓老師做起各種嘗試來從容很多:“只要你想做,你有你的理由,那就去做。校長也會隨時問問我們到了什么程度,很關心這個發展,給了我們很大的支持。”語文老師要做閱讀推廣,每晚的七點半到八點,半個小時;英語老師開設原聲電影課程,讓學生嘗試英語配音,體驗語言;國畫老師的教室是她自己設計的,未來還要在天花板上和學生一起畫上人物,臨摹敦煌壁畫……學校都放開手讓老師去嘗試。
因此,薛靚的教學環境是輕松的,一方面她自己不會去強化困難,另一方面,也沒有誰強行施加給她。
選課走班,不僅是給學生自由,也是給所有人自由,參與教育的每一方都要相互信賴,而這種信賴來源于自由造就的開放氛圍。所有教學信息都敞開,逐漸地,教育的接受者——學生,他們也開始向老師家長敞開自己,表達自己。
二十一世紀國際學校的學生有很多活動,他們總在不停地接受鍛煉,不停地展示。
學校做招生宣傳,需要學生去演講,薛靚就和年級老師商量,弄了一個年級的比賽:她讓每個學生以“我的成長”為題,進行演講PK賽,幾輪下來,既聯系了語文學科,又完成了看似無奈的任務。“雖然那是一個任務,但你可以把它變成一個活動,有一些無奈的事情你可以讓它變得很有意思,我覺得這是我們這里的老師的一個特點。”
從表面上看,薛靚似乎有點“工作狂”,把什么事情都攬來做,實際并非如此,和其他老師一樣,她只是參與到這個年級的每一件事里。
在以前,一個年級的主力是7位班主任。其他科任老師,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學科,上好自己的課,這個年級什么樣和自己沒關系。因此,這些老師通常很被動,沒有去創造什么的動力,甚至因為和學生缺乏溝通,面對一群“陌生人”,連課堂都把握不好。
導師制實行之后,年級的所有老師要參與到年級事務中來,每位老師也都有了研發活動、開課、教研的自由。老師的心中開始有所有的學生,學生心中也有了老師。薛靚覺得:“這讓教師真正成為了一個教育者。”老師掌握了主動權,感受到一種職業的尊嚴,還能收獲和學生的良好關系。
就這樣,通過一件件“小事”,改變自然而然發生了。
二十一世紀國際學校有個奇特之處,尤其在實行選課走班制的初二年級:學生會像大人一樣討論自己的事務,條理清晰,分工明確;老師卻像小孩子,圍繞著問題想出很多端頭,總能找到新的東西,總是期待明天能創造些什么。
薛靚即是如此,就好像:每一天都被新鮮可愛的事物充滿了,從來不覺得倦怠,也沒有困難能夠一直困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