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巍
【摘 要】麥克白這一藝術形象具有特殊性,莎士比亞在刻畫這一形象時,把精力集中于他的內在矛盾性,即他身上的人性和魔性矛盾與沖突。筆者從性格、內心及他人三個角度分析了這一矛盾沖突,從中可以感受到麥克白博大心扉的震顫,看到人性的淪落和人生價值的喪失,以及對作為罪犯的麥克白的憎恨和恐懼,同時對作為悲劇主人公的麥克白表示同情和憐憫。
【關鍵詞】《麥克白》;藝術形象;人物;悲劇性
《麥克白》創作于1606年,與《哈姆雷特》《奧賽羅》《李爾王》這三部作品共同構成了威廉·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該劇因其獨特而令人壓抑的角色悲劇性,既強化了人們對《麥克白》的審美體驗,也塑造了極其鮮明的角色,可謂是整個劇本的點睛之筆。麥克白性格中最令人生畏的是他強烈的權利欲、野心和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殘害他人之后難以控制的罪惡感。這兩方面構成了麥克白采取行動的心理基礎,也決定了他最終悲劇的結局。
在外人看來,麥克白有著頑強的意志與勇氣,這足以支持他沖入敵陣去建功立業,但是,他的意志力遠遠沒有看上去的那么強大。在麥克白勝利歸來之后,鄧肯要親自來他家做客,麥克白夫人慫恿他一定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一定要趁機殺掉國王奪取大權。但在麥克白的內心深處卻是矛盾重重,一時間難以做出決定,麥克白夫人是個極為聰明的女人,她了解丈夫的弱點,所以其鼓動語言才會立竿見影之效。她先以愛情來擠對麥克白:“從這一刻起,我要把你的愛情看作是同樣靠不住的東西。”繼而,又用一個軍人最忌諱的懦弱來激將麥克白:“你寧愿像一只畏首畏尾的貓兒,顧全你所認為的生命的裝飾品的名譽,不惜讓你在自己眼中成為一個懦夫,讓‘我不敢永遠跟在‘我想要后面嗎?”這兩點都是麥克白的致命之處,因此他才鐵定了謀殺鄧肯的決心,由此可見,麥克白的意志力很薄弱,這使他在誘惑面前選擇了背叛。
從內心出發,麥克白希望做一個偉大的人物,他有野心,但“缺少和那種野心相隨連屬的奸惡”,他的“欲望很大,但又希望只用正當的手段”,“一方面不愿玩弄機詐,一方面又要作非分的攫奪”。這種性格的矛盾對立,無疑是《麥克白》的一大看點。但劇中對麥克白及其夫人內心風暴的精當刻畫,才是劇本最精彩之處,其外在表現為犯罪后的內心掙扎。該劇之中有兩對作為主線貫穿劇本的沖突,其一是以班柯將軍后裔為代表的道德一方與麥克白所代表的非道德一方的沖突,第二是麥克白自己內心的沖突,這也是劇情的主要沖突。麥克白內心善與惡、權欲與理性、道德與欲望的糾葛構成了該劇最大的看點。
劇本的悲劇性在于人物內心的悲劇。麥克白對自己的欲望始終有清晰的理性,在頭腦清楚的情況下,所犯下的罪惡會對內心造成更大的傷害。有人認為麥克白具有普通人犯罪的心理特征,其實兩者存在著極大的差別,普通人犯罪時,會因為欲望的而忘記欲望可能帶來的罪惡,但麥克白對自己的欲望可能會帶來的罪惡始終是非常清醒的,他之所以依然在不顧罪惡去實現自己的欲望,是因為權欲的力量實在太強,并且又不斷受到外在力量的催化。
麥克白謀殺鄧肯與暗殺班柯后的心理狀態,有異曲同工之妙。謀殺鄧肯之后,麥克白聽到臆想的聲音暗殺班柯后,麥克白看到班柯的鬼魂,這是麥克白內心激烈沖突的結果,是他內心對自己審判的理性觀念的外化。麥克白殺死了鄧肯與班柯,也相當于殺死了自己的另一半-理性、善良的另一半。殺死班柯之后,麥克白內心沖突開始減弱,從那以后,他“心里想到什么便把它實行,不再有任何的疑慮”,他變成了一個行尸走肉的、瘋狂的暴君。人與命運的沖突也開始激化起來,直至生活在命運的漩渦之中,不能自已,這種靈魂深處的痛苦,推己度人,令人唏噓,這也是麥克白人物悲劇性的重要表現,可以說是莎士比亞與讀者間溝通的橋梁。
《麥克白》具有命運悲劇與性格悲劇的雙重審美特質,與當時的時代精神是一致的。文藝復興倡導“人本主義”,把人的地位提高到一個很高的地位。麥克白的斗爭精神和他的力量體現了人的力量。“愿這些欺人的魔鬼再也不要被人相信,他們用模棱兩可的話來愚弄我們,雖然句句應驗,卻完全和我們原來的期望相反。”這是麥克白最后的醒悟和哀痛的懺悔。麥克白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破壞倫理秩序,顛覆自己的倫理身份,終于當上了國王,但是他攝取的新身份最終給社會帶來災難,給自己心靈帶來痛苦,最終遭到家破人亡的嚴厲懲罰,這是麥克白希望身份轉變而引發的悲劇。正如魯迅所言,“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就是悲劇,《麥克白》借助其人物的悲劇性,謳歌人性與美好,控訴權欲對人的腐蝕和毒害,也給觀眾帶來的不一樣的審美體驗與情感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