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背景下職業嵌入的內容解構研究

張 峰 ，鄭向敏 ，林美珍

（1.華僑大學 旅游學院，福建 泉州 362021；2.青島酒店管理職業技術學院，山東 青島 266100）

員工的職業穩定一直是業界和學界關注的焦點話題，近十年來，研究視角逐漸從離職轉向留職，基于嵌入理論，工作嵌入概念的提出，是留職視角研究的標志性成果，研究表明，工作嵌入對員工離職有較好的預測力，提升員工的嵌入水平，會有效降低員工的主動離職，對于組織的員工隊伍穩定有著重要的意義[1]。

一、相關文獻回顧

“嵌入”的概念產生于經濟社會學的研究，Polanyi（1944）[2]在論述經濟行為與社會關系的時候首次提出嵌入，他認為經濟行為是嵌入在社會關系中的，Mitchell和Lee借鑒嵌入的思想，提出工作嵌入的構念，工作嵌入被描述為促使員工留在當前工作的各種力量的總和，工作嵌入就像一張網，在網絡中聯結緊密且匹配性好的員工更容易留職，而不會輕易產生離職行為。

在現實中，個體不僅會嵌入在某個具體的工作中，還可能嵌入在固定的職業中，盡管會離開所在的組織，但總是在同一職業里流動，Feldman等（2007）[3]提出職業嵌入的概念，把職業嵌入界定為促使個體留在其當前所從事職業的各種力量的總和。西方學者借鑒工作嵌入的結構，把職業嵌入分為職業內聯系、職業內匹配、職業內犧牲、職業外（社區）聯系、職業外（社區）匹配和職業外（社區）犧牲。關于職業嵌入的研究，國內學者關注非常有限，施丹和孟素菊（2014）[4]等人以大學生村官為樣本，對職業嵌入與工作績效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研究中依然采用的是西方學者的職業嵌入結構模型；同時，施丹和段笑晗（2013）[5]等人在職業嵌入的文獻綜述中提出，作為新的概念，有必要在跨文化的背景下針對不同的職業群體進行檢驗。

職業嵌入從工作嵌入發展而來，相關研究都處于起步階段。特別重要的是，在現有的研究中，關于職業嵌入的內涵、結構與測量幾乎是工作嵌入的復制，這顯然是不夠嚴謹的，工作嵌入和職業嵌入是不同的，工作嵌入與一個具象的空間緊密相連，這個空間包括個體工作所在的組織和個體所在的社區，從空間尺度視角理解，這是一個相對穩定的小尺度空間，而職業嵌入是與固定空間聯系松散的，盡管個體會突破原有的工作空間和社區空間，進入到陌生的空間，但卻一直在自己熟悉的職業內。同時，中國文化和服務業背景下，職業群體職業嵌入的內涵、維度及其相關理論亟需進一步的探索和檢驗。作為服務業的典型代表，酒店、旅行社、餐飲企業、物業管理公司、物流公司等發展迅速，集聚了大量的勞動者，從業人員在不同區域和城市間的流動已是常態，在此現實情況下，職業外（社區）的因素是否仍是職業嵌入結構的構成要素，職業嵌入的內容結構呈現出怎樣的特點，與國外有何不同和聯系，都需要深入探索。

二、研究過程

（一）資料收集

本研究擬采用扎根理論的研究范式去探尋職業嵌入的內容結構。根據扎根理論的建構要求，理論來源于最原始的基本材料[6]，本研究旨在探索職業嵌入的結構維度，作者通過采用問卷調查和訪談兩種方式獲取原始資料。結合扎根理論的三個編碼階段，研究把調研分成三個階段進行，第一個階段為開放式訪談和問卷調查階段，歷時24天，在本階段，調研主要詢問的問題是，“請結合您自己的職業成長經歷，談一談您留在這個職業的原因有哪些，或者說是哪些因素促使您在服務行業發展，而沒有轉換到其他行業”，“您覺得您周圍的同事不轉行的因素與您是否相同，如果不同，他們停留在本行業的原因是什么”。第二個階段為半結構訪談階段，歷時18天，研究團隊將第一個階段的訪談結果進行整理，提前發給受訪者，使其對要訪談的內容予以聚焦，在本階段，主要用來補充和完善開放式訪談中沒有覆蓋到的因素。第三階段為專家焦點訪談，歷時16天，研究團隊把第二次訪談后整理的材料提前提交酒店總監以上的高管和從事人力資源研究的學者，請專家提出修正建議。

2名管理學博士和2名旅游管理的碩士組成訪談團隊，分成兩個小組，每個小組由1名博士和1名碩士組成，前后總共對46名酒店從業人員和院校學者進行了訪談，并對128名酒店從業者進行了問卷調查，回收有效問卷114份。調研從2014年1月16日開始，2014年3月16日結束。

（二）數據分析

1.開放性編碼。開放性編碼所依托的數據來源于深度訪談以及問卷調查的資料收集，調查主要圍繞兩個問題：一結合自己的職業發展歷程，談談是哪些因素或者力量導致自己留在服務行業，而不輕易離開服務行業；二是根據自己的觀察和理解，認為自己的同事或者朋友留在當前職業的因素是什么，哪些因素和自己相同，哪些因素和自己不同。研究人員共選取了22個訪談對象作為第一階段深度訪談的樣本，為最大可能的獲得資料，采用開放式訪談，不拘泥于固定的模式要求。正式訪談的時間為每人40～60分鐘，同時，由兩位研究者作為編碼員分別對深度訪談的材料進行登錄及結果核對，以此來確保開放式編碼的信度，分歧之處會再次討論或查閱文獻，乃至征詢專家意見。

基于114份調查問卷以及22名訪談記錄所獲得的原始資料，根據扎根理論的編碼步驟，首先進入了一級編碼即開放式編碼階段，在這個階段，筆者對龐大的原始資料進了概念化與范疇化處理，最終，研究得到了擁有92個概念、8個范疇的編碼庫（分析過程見表1）。挖掘出的8個范疇是：（1）能力運用（溝通能力、主動服務能力、細節能力等概念）；（2）愛好興趣（年輕的文化、朋友文化、時尚的職業環境等概念）；（3）工作適應性（體力適應、知識適應、性格適應等概念）；（4）圈子資源（客戶資源、獵頭公司關注、同事資源、業內人脈等概念）；（5）職業認同性（職業價值、受尊重程度、榮耀感等概念）；（6）薪酬福利（收入、年假、包吃住等概念）；（7）工作評價（工作成就感、工作體驗等）；（8）發展前景（職業培訓、升職渠道、升職機會等概念）。

2.關聯式編碼。通過開放式編碼初步形成的概念和范疇是相對獨立的，為進一步闡釋范疇間的關聯性，需要進行關聯式編碼，在關聯式編碼階段，借助半結構型訪談技術進一步驗證和探索相關類別和條目，理清范疇之前的關聯性，以此推進研究。

表1 調研資料的開放性編碼分析

研究對象選擇18名職業經理人和6名高校學者，先把第一階段形成的概念和范疇進行初步整理后，提前提交給受訪者，然后再與受訪者訪談，在第二階段的訪談中，出現了一些新的信息，但是并未脫離第一階段的概念體系和范疇。根據測量“理論飽和”的原則，資料將依據開放式編碼形成的范疇，通過二級編碼建立類屬。研究發現，受訪者結合自身的成長經歷所提供的數據，分為兩類，一類是促使自己留在當前職業的因素，另一類為自己嵌入職業的過程描述。根據這兩類的不同，把92個概念和8個范疇可以整合成5個范疇，具體表現為：（1）職業匹配（能力運用、愛好興趣等）；（2）關系嵌入（圈子資源、同事依賴等）；（3）職業回報（薪酬福利、發展前景等）；（4）工作評價（滿意程度、愉悅程度）；（5）職業認同感（職業成就感、受人尊敬程度）。

因此，通過部分的關聯式編碼，發展的主范疇有三個，依次為：（1）職業匹配；（2）關系嵌入；（3）職業回報。副范疇有兩個，分別為（4）工作評價；（5）職業認同。基于主范疇的差異性與副范疇的作用功能，發現，主范疇是促進個體嵌入職業的力量，三個主范疇歸類為職業嵌入的力量，構成了職業嵌入的關鍵內容，而副范疇體現了個體嵌入職業的過程，根據個體職業成長的過程，發現個體的職業嵌入遵循“工作評價——職業認同——職業嵌入”的路徑，結合主范疇的促進因素，形成了關聯式編碼階段的典范模型（見圖1）。

圖1 關聯式編碼典范模型圖

3.選擇性編碼。選擇性編碼的宗旨是系統處理范疇間的關系，確定核心范疇，并在此基礎上形成扎根理論。在選擇性編碼階段，研究人員依托焦點團體訪談技術進一步推進研究，一方面對前述歸類和主范疇進行進一步的驗證，另一方面，嘗試發展核心范疇。研究人員把20名不同崗位不同級別的職業經理人分成五個小組，分批次進行了焦點團體訪談，之后進行編碼和模型收斂，通過反復審閱和探析，筆者認為“工作評價-職業認同-職業嵌入”的嵌入形成路徑能夠很好的解釋主副范疇間的關系，在此基礎上，將所有概念和范疇予以串聯，形成個體職業嵌入的故事線：雇員緣于愛好、興趣，或者生存動機偶然機會進入服務行業，在某一個具體的公司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在工作中，逐漸適應服務業的職業文化，通過在與上級、同事等形成的人際關系以及工作內容的磨合中，逐漸增強了自己與職業的匹配性，在此過程中，雇員對于自己的具體工作也有著自己的評價，滿意或者不滿意，當不滿意的時候，雇員可能會離開原有的公司，進入其他公司繼續從事服務行業，隨著自己在服務行業工作經歷的豐富，職務的提升，逐漸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和人脈，薪酬福利逐漸增加，對自己所從事的職業更加認同，感覺這個職業的發展前景不錯，能夠體現自己的價值，自己也不會輕易選擇離開這個職業，員工的職業嵌入逐漸形成并達到較高水平。

三、研究結論與展望

研究采用扎根理論的研究范式，結合訪談與問卷調查技術，通過開放式編碼、關聯式編碼和選擇性編碼，構建了92個概念，3個主范疇，2個副范疇的體系結構，初步形成了職業嵌入的結構維度，分別是：職業匹配、關系嵌入與職業回報，同時也發現，職業嵌入的過程經歷了工作的評價與職業的認同兩個階段。

1.作為一個從工作嵌入發展而來的新構念，職業嵌入的構成維度有著自己的特點。工作嵌入是指個體比較具體的嵌入在一個組織中，職場外的社區因素會促使個體嵌入在當前的工作中，因此，工作嵌入比較具象；而職業嵌入有所不同，本研究通過質性研究的訪談和扎根理論的分析發現，個體之所以嵌入在特定的職業中，更多地來自于職業本身，職業匹配、關系嵌入和職業回報是構成職業嵌入的重要結構維度。

2.探索的職業嵌入的結構維度與國外的結論有區別也有聯系。區別是：首先，從維度的構成數量來看，本研究更簡潔的把職業嵌入的維度提煉為三維度，而國外為復雜的六維度；其次，研究發現，構成職業嵌入的內容基本來自于職業本身，而國外的結論認為職業外的社區因素也是構成職業嵌入的重要內容。聯系是：本研究探索的職業匹配維度是與國外匹配維度相同的。

3.研究基于中國文化情景，通過對服務業職業群體的調查研究得出兩個全新的維度“關系嵌入”與“職業回報”。中國是一個有著悠久的歷史的“熟人社會”，“關系”在中國文化傳統中，對于個人行為的選擇有著重要的影響，研究中發現的關系嵌入維度很好的回應了中國特有的“關系文化”，個體如果在職業中擁有較為密集的可以信賴的“關系”，個體是覺得安全而且有前途的，他會比較安心的留在當下的職業；另外，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面子”文化也有著獨有的特點，職業的地位能否夠給個人帶來“面子上”尊重的回報對于個體的職業穩定有著較為重要的影響，同時，改革開放以來，受市場經濟的沖擊，尤其是近年來，房價的飆升使得個體的經濟壓力變大，職業在經濟上的當下和預期回報對于個體的職業選擇與堅持也有一定的影響。

4.本研究基于中國文化背景，聚焦服務業，樣本的選取是酒店、旅行社、餐飲企業、物業管理公司與物流公司，研究結論是否能夠解釋其他職業群體，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驗證。

[1] Mitchell T R，Holtom B C，Lee T W，et al.Why people stay：Using job embeddedness to predict voluntary turnover[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2001，44（6）：1102-1121.

[2] Polanyi K.The great transformation：Economic and political origins of our time[J].Rinehart，New York，1944.

[3] Ng T W，Feldman D C.Organizational embeddedness and occupational embeddedness across career stages[J].Journal of Vocational Behavior，2007，70（2）：336-351.

[4]施丹，孟素菊，陳典.職業嵌入與大學生村官工作績效關系的實證研究——以中部3省為例[J].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4（5）：18.

[5]施丹，段笑晗，陳典.職業嵌入研究述評與展望[J].外國經濟與管理，2013，35（8）：54-62.

[6]王建明，賀愛忠.消費者低碳消費行為的心理歸因和政策干預路徑：一個基于扎根理論的探索性研究[J].南開管理評論，2011（4）：80-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