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計算環境下的樓鑰近體詩創作特色

劉彥

內容摘要：傳統的詩歌研究也可以利用人文計算方法。從字頻分析角度，對作家詩歌集的全部用字進行排比分析，得出其高頻字。然后對這些高頻字進行分析，進一步深入探索和研究詩歌的藝術特色。這是計算機技術與人文學科相結合的一種全新的研究方法。

關鍵詞：人文計算 字頻 江山 酬贈

人文計算是伴隨計算機技術的發展和當今各學科之間互相滲透的趨勢而興起的一種全新的研究方法和手段。它主要依托數據庫技術對人文學科的某些信息進行統計、描寫，研究者在此基礎上可以進一步深入分析和研究。傳統的詩歌研究，也是可以利用人文計算方法的。

本文以南宋著名文人樓鑰的近體詩為研究對象，從字頻分析的角度，對其全部用字進行排比分析，進而探究其近體詩的創作特色。這里有一點需要說明，本文所說的字頻，是指某漢字在某一語料中使用的次數，而非使用的頻率。樓鑰（1137-1213），字大防，號攻媿主人，鄞縣（今浙江寧波）人，南宋隆興元年（1163）進士。一生經歷高宗、孝宗、光宗、寧宗四朝，是南宋名臣之一，官至參知政事。他是南宋全能型士大夫的典型代表，在學術、文章方面也有一定的成就，有《攻媿集》傳世。

一、樓鑰近體詩字頻數據庫的制作

數據庫是進行研究的基礎。一個理想的文獻數據庫，“起碼應該具備全面、準確、有目標明確的分類這樣三種品格”。全面是指數據庫所包含的內容廣而且全，這樣可以避免研究中因為資料缺漏而產生失誤。準確是理想文獻數據庫應該具有的最重要的品格，數據的精確度決定了數據庫的可用性。數據庫除了要求全面、準確外，還要有科學的分類，比如要研究清代小學，研究者可以從內容、作者等角度，建立清代文字學研究數據庫、清代音韻學研究數據庫、清代訓詁學研究數據庫，王念孫小學著作數據庫等等分類數據庫，這種分類數據庫在研究中才具有實用價值。

要制作精良、可靠的數據庫，第一步必須選擇一個好的文獻版本。古代典籍在流傳過程中往往存在許多不同版本，各種版本的質量也有好壞優劣之分。版本的優劣直接影響著數據庫的使用價值。據考，《攻媿集》版本主要有宋四明樓氏家刻本、文淵閣四庫本、武英殿聚珍本及叢書集成本。宋本在清時已非完帙，四庫本皆以宋本為源，但被四庫館臣刪削甚多，文字多有異同。本文在制作樓鑰近體詩字頻數據庫時，采用浙江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顧大朋點校本《樓鑰集》做底本。這次點校本以宋四明樓氏家刻本《攻媿先生文集》為底本，校以文淵閣四庫本、武英殿聚珍本及叢書集成本《攻媿集》。凡宋本缺佚者，悉據四庫諸本補全;凡四庫諸本刪改重編者，悉據宋本次第，對于宋本缺佚無從校補者，悉據底本目錄補入篇名，以期復宋本原貌。每卷后附有校記，且輯得散佚詩文十余篇匯成補遺一卷。由此可見，此點校本要優于其他眾本，可以用作制作樓鑰近體詩字頻數據庫的底本。

在制作字頻數據庫時，主要利用了word、excel等工具。第一步，先將《樓鑰集》中的五卷近體詩錄入word。第二步，將它們整理成一字一段的形式。可以利用查找、替換命令，在查找 內容框內輸入任意字符“^？”，然后全部替換為“^&^13”。第三步，將整理好的內容全部復制粘貼至excel，然后選中A列進行升序排序。經過排序之后的A列，相同的字都排列到了一起。第四步，進行統計。在B1單元格中輸入“1”，在B2單元格中輸入公式“=if（a2=a1，b1+1，1）”，這個公式的含義是當后一個單元格和前一個單元格內容相同時，后一個單元格對應的b列中的數字加1，若不等，則為1。第五步，把每個字所對應的最大的數字挑出。在最大數字后的C列單元格中輸入“=if（b3>=b4，”保留”，”不保留”）”，該公式的含義是，B列中，如果前一個單元格的數字大于或等于后一個單元格的數字，則保留該數字，若小于，則不保留。第六步，把C列中所有的”保留“提出，然后將A列、B列的內容復制到新的excel表中，進行降序排列。

經過上述步驟的操作，就可以把五卷近體詩中所有的單字及其使用次數統計出來。使用頻次排名前十的字依次是：“不”，228次;“山”，221次;“一”，201次;“人”，175次;“來”，151次;“日”，141次;“老”，135次;“無”，134次;“風”，132次;“何”，128次。

二、樓鑰近體詩創作特色

（一）以江山助詩興。

從上述字頻統計可知，在五卷近體詩的2839個單字中，“山”的使用頻次排在第二位，達到221次，屬于高頻字。從山水類字頻統計可知，“江”的使用頻次為72次，緊跟“山”后。另外，“水”的使用頻次為66次，“湖”的使用頻次為37次，“海”的使用頻次為36次。“山”和“江”的高頻次使用說明樓鑰在創作詩歌時，喜歡從壯美的自然中尋找靈感，用江山來助詩興。

“江山助詩興”的觀點出自劉勰《文心雕龍·物色》。“然屈平所以能洞鑒《風》、《騷》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劉勰認為屈原的詩歌能以風騷動人，原因就在于自然之美的渲染。也就是說文學創作離不開自然，從壯美的自然山水中尋找創作的靈感，才能寫出富有生命力的詩句來。從其律詩看，樓鑰是推崇這種觀點的。如《謝陸伯業通判示淮西小藁》：“江山為助多佳句，莫惜南來寄斷鴻。”《代仲舅尚書賦江山得助樓》：“眼明見此高突兀，騷人當得江山助。”《送王正言守永嘉》：“改轅卻向個中去，更得江山助詩好。”《送王恭甫倉部知洋州》：“江山多助筆縱橫，黼藻王度扶中興。”正是這種文學主張，使得樓鑰寫了大量吟詠山水的名篇。“山”、“江”等字成為高頻字也就不足為奇。

用“山”、“江”入詩，使得樓鑰的近體詩呈現出一種雄壯磅礴的氣勢。如七絕《妙峰亭》：“一峰高出白云端，俯瞰天涯千萬山。試向岡頭轉圓石，不知何日到人間。”首聯寫詩人站在峰頂，放眼俯瞰，群峰入云，景致壯美。第二聯發出疑問：從峰頂滾落一個圓石，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滾到人間。用這種疑問、夸張的寫法，襯托出山勢之高。筆力雄渾，氣骨強健。

（二）喜作酬贈之詩。

在人稱類字頻統計中，使用頻次最高的是“人”，175次;其次是“君”，107次;第三是“子”，90次;第四是“我”，82次。“君”、“子”通常用來對別人的尊稱，“我”為自言。在酬贈詩中，這些稱謂的使用頻率是非常高的。樓鑰近體詩中，出現“人”、“君”、“子”、“我”的地方多為酬贈之詩。

交游酬唱是歴代詩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詩人通過詩歌酬唱，交往聯絡，宴飲娛樂，切磋詩藝，交流思想。樓鑰是南宋士大夫文人的典型代表，他一生交游廣泛，其律詩中有大量的酬贈之詩，這些詩歌內容豐富。有和友人出游觀賞的酬唱之篇，如《次韻蔣德言游太白玉幾兩山》：“少日游山不要歸，老來腰腳不相宜。羨君勝具了無倦，踏雪尋幽更一奇。”有宴飲集會、踐行的詩篇，如《次盧國華提刑所寄韻》：“持節歸來上粉闈，只今一節又何之。樂天好句追長慶，元亮高風挹義熙。我恨別多仍會多，君雖去速豈來遲。閩山荔子熏晴晝，莫惜登臨剩賦詩。”有和詩的次韻，如《劉德修右史去國示所和從父東溪及楊子直詩走筆次韻》：“閣下相期久，山中把酒稀。未能容我去，又復送君歸。柱史寧終隱，威顏暫咫違。壯心誰與語，看劍一燈微。”還有贈詩，如《贈蜀二史》：“老我掛冠慚復彈，羨君登第遽休官。幸哉有子事尤美，專以為親人更難。舊說三賢皆特操，今看二士倍榮觀。同歸猶及襄陽老，一舸清風廿四灘。”上所舉四例詩歌中都出現了“君”字。

樓鑰的酬贈詩貼近生活，情感飽滿，情趣盎然。通過這些酬贈詩，我們可以窺見樓鑰的日常生活和當時的社會風俗，能夠使我們更好地了解樓鑰其人。

本文利用人文計算的方法，制作了樓鑰近體詩字頻數據庫，并通過分析考察字頻表，對樓鑰近體詩的創作特色進行了初探。通過對“山”、“水”、“君”、“我”等高頻字的分析，得出了樓鑰近體詩的兩大特色，一是以江山助詩興，二是喜作酬贈之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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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武漢大學文學院古籍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