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永州八記”的生態(tài)視角解讀

劉聰

（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0）

柳宗元“永州八記”的生態(tài)視角解讀

劉聰

（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0）

本文以柳宗元的“永州八記”為研究對象，從生態(tài)視角對柳宗元的山水游記的代表作品“永州八記”進行解讀。文章將從自然生態(tài)、社會生態(tài)、精神生態(tài)三個方面對其進行比較深入的分析，自然生態(tài)方面是柳宗元對永州那里郊野地方的美麗的自然景觀的開發(fā)，以及他對這些自然景觀的向往之情；社會生態(tài)方面是柳宗元對當時黨爭的反抗與無奈，主要聚焦在他與朝廷里的敵對勢力的對抗；精神生態(tài)方面是他遭貶官之后的壓抑與苦悶的內(nèi)心矛盾。

柳宗元；永州八記；自然生態(tài)；社會生態(tài) ；精神生態(tài)

柳宗元是唐代著名的文學家和政治家，他的山水游記散文是他文學創(chuàng)作中最富獨創(chuàng)性和藝術(shù)技巧的代表作。柳宗元游記散文的代表作就是他被貶永州期間創(chuàng)作的一組山水游記散文— —“永州八記”，即指《始得西山宴游記》、《鈷鉧潭記》、《鈷鉧潭西小丘記》、《至小丘西小石潭記》、《袁家渴記》、《石渠記》、《石澗記》、《小石城山記》。他在山水游記中生動地表達了他對大自然的熱愛以及大自然客觀存在的美，但作為一個年幼時即有“輔時及物”、“利安元元”的思想的文人，自然只是他表達自己情感的媒介。因此這組山水游記，不僅是對永州之地奇山異水的描摹，也是柳宗元被貶期間心理的折射與觀照。這組游記散文不僅在中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具有很高的審美情趣。本文僅從以下三個方面對柳宗元《永州八記》進行生態(tài)視角的解讀。

一、自然生態(tài)方面

柳宗元被貶到永州的蠻荒之地，這里雖民貧地脊，冷落荒僻，但這里河川縱橫，山巒起伏，環(huán)境清幽，也不乏山水之美。對這些天然的山水風光的描寫，說明作者對永州自然風光是情有獨鐘的，這也為柳宗元“自放山澤”的生活和山水游記的創(chuàng)作提供了客觀自然條件。他與友人李濟源、元克己在“無遠不至”的漫游中發(fā)現(xiàn)了西山勝景以及雋美清新的鈷鉧潭，繼之發(fā)現(xiàn)了傲然獨立的鈷鉧潭西的小丘，接著在小丘西“伐竹取道”獲得了別有洞天的小石潭，后又接連發(fā)現(xiàn)了袁家渴、石渠、石澗、小石城山等一些美景。于是便寫下了流傳千古的《永州八記》。作者對這些美景是由衷的喜愛充滿向往之情的，從《始得西山宴游記》的“日與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窮回溪，幽泉怪石，無遠不到。”到“則披草而坐，傾壺而醉。醉則更相枕以臥，臥而夢。意有所極，夢亦同趣。”再到“引觴滿酌，頹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蒼然暮色，自遠而至，至無所見，而猶不欲歸。”從這些描寫中我們可以看到作者發(fā)現(xiàn)美景之后沉醉其中，然后開始了對美妙的大自然的探索。后來發(fā)現(xiàn)了鈷鉧潭的美：“其始蓋冉水自南奔注，抵山石，屈折東流；其顛委勢峻，蕩擊益暴，嚙其涯，故旁廣而中深，畢至石乃止；流沫成輪，然后徐行。其清而平者，且十畝。有樹環(huán)焉，有泉懸焉。”小丘的奇：“梁之上有丘焉，生竹樹。其石之突怒偃蹇，負土而出，爭為奇狀者，殆不可數(shù)。其嵚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馬之飲于溪；其沖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羆之登于山。”作者的腳步繼續(xù)前進而美景也在一一呈現(xiàn)：小石潭的樂：“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聞水聲，如鳴佩環(huán)，心樂之。伐竹取道，下見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為坻，為嶼，為嵁，為巖。青樹翠蔓，蒙絡(luò)搖綴，參差披拂。潭中魚可百許頭，皆若空游無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動;俶爾遠逝，往來翕忽，似與游者相樂。”袁家渴的幽：“有小山出水中，皆美石，上生青叢，冬夏常蔚然。其旁多巖詞，其下多白礫，其樹多楓柟石楠，樟柚，草則蘭芷。又有奇卉，類合歡而蔓生，轇轕水石。”有山、有水、有樹、有草、有石，可以說這些景物使大自然達到了極致的和諧美，構(gòu)成了一幅讓人賞心悅目的山水畫。

二、社會生態(tài)方面

“永州八記”有著特殊的政治寫作背景：柳宗元不久在任長安監(jiān)察御史里行時，結(jié)交了一些忠貞正直、銳意革新之士。永貞年間以王叔文為首革新派人士，積極推進革新主張，削弱宦官、藩鎮(zhèn)勢力。柳宗元便成為這個革新集團的中間力量。永貞革新，本得到順帝李誦的積極支持，然而好景不長，李誦只做了六個月的皇帝，便被宦官、藩鎮(zhèn)的聯(lián)合勢力趕下了臺，讓位于憲宗李純。順帝的退位使立根未穩(wěn)的王叔文革新集團無所依傍，失去了皇帝的支持，不僅改革夭折、改革派的人物也難逃被貶的厄運。王叔文先被貶為渝州司馬，明年被殺，王被貶為開州司馬，不久即病死。柳宗元等人先后被貶到地僻的邊夷作司馬。柳宗元先被貶為邵州刺史，又加貶為永州司馬。這是對他政治上的一次最沉重的打擊，也是他生活、思想、創(chuàng)作上的一個重要轉(zhuǎn)折。永州是一個荒僻之地，司馬又是一個閑散之職，三十三歲的柳宗元就這樣開始了他“待罪南荒”的十年拘囚生活。雖然政治上的失意與受到政敵的迫害，使他來到偏遠的永州，但他沒有從此消沉下去，他有了更多的機會接觸社會現(xiàn)實，接觸下層人民，對勞動人民的苦難有更多的了解，有著深切的同情。“永州八記”的有些篇章，就直接涉及到了現(xiàn)實社會中的重要問題。《鉆姆潭記》就有這樣的描述:“其上有居者，以予巫游也，一旦款門來告曰:‘不勝官租私券之委積，既荃山而更居，愿以潭上田貿(mào)財以緩禍。”’作者對黑暗社會現(xiàn)實給予了無情揭露，對統(tǒng)治者給予了嚴厲的譴責，對勞動人民的苦難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再如《鉆姆潭西小丘記》:“丘之小不能一畝，可以籠而有之。問其主，日:‘唐氏之棄地，貨而不售’。問其價，曰:‘止四百。”’作者在這里雖然沒有直接寫明小丘主人的遭遇，但從土地荒棄、低價出售而賣不出去的情況中，也可以清楚地看到農(nóng)村中經(jīng)濟凋敝的真實情景。這些記述都從正面直接反映了當時社會現(xiàn)實的真實情況，反映了社會現(xiàn)實中存在著的尖銳的社會矛盾。這一時期，他不但寫了很多論文來闡述自己的政治理想、哲學思想，發(fā)表對社會上一系列重大問題的意見，而且還利用文學作品來抒發(fā)自己“才不為世用”的悲憤抑郁情懷，從不同方面來反映當時復雜的社會矛盾，反映人民的苦難，關(guān)心人民的疾苦，對人民的苦難寄予深切的同情，這是柳宗元對當時社會的無言的抗爭。

三、精神生態(tài)方面

“永州八記”作為柳宗元山水游記的杰出代表，不僅有對景色的細膩描寫，更流露出他被貶永州后各種復雜的思想情感。永州地處湘南，與兩廣交界，環(huán)境惡劣，由京師長安貶到這人煙稀少的蠻荒之地，心境是何等的憂郁與凄楚。被貶永州之后，柳宗元在政治理想上受到了很大的打擊，面對打擊，他感到憤懣不平、悲傷孤寂，而他只能寄情山水排解憂愁，這在他的“永州八記”里面也有很明確的表露。《鈷鐲潭西小丘記》敘述了柳宗元以極低的價格買下鈷鐲潭西小丘并改造它的經(jīng)歷，雖然小丘環(huán)境優(yōu)美，卻因在偏僻的永州而賣不出去，若在長安附近，則會“日增千金”。這樣的對比，可謂是對自己的真實描寫，他借題抒發(fā)了一種懷才不遇、不被人知的苦悶之情。被貶到偏遠而貧窮的地方，當一個沒有實權(quán)的小官吏，再高遠的志向、再精明的治國方略、再多的政治抱負，也只能放在心里，而無法將其付諸實踐，只能以這種形式表露在游記中。在《至小丘西小石潭記》中，柳宗元描寫了幽美的景色，在這美景中與友人同游，卻讓他覺得“四面竹樹環(huán)合，寂寥無人，凄神寒骨，悄愴幽邃。”這正是“作者抑郁心境的袒露，但也巧妙地寄寓在潭的凄清幽邃的自然景色之中，樂極生悲，主客之間達到和諧的統(tǒng)一。”［1］《袁家渴記》中他描繪了此處的美好風光，但是永州人卻沒有去游玩的，他不敢獨自享受，寫成文章告訴世人。美景無人賞識，正像有志之人懷才不遇，而他作為一個戴罪的閑人，更是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只能寫文章以“傳于世”，這是他所不想的，也是讓他深感悲哀的傷痛。柳宗元在“永州八記”最后一篇《小石城山記》中，用了整整一段話來發(fā)表議論表達自己對造物者是否存在的質(zhì)疑，他不理解造物者把秀美的小石城山安放在這荒僻遙遠的蠻夷之地，內(nèi)心里更不知道自己在這蠻夷之地會不會也像小石城山一樣無人賞識，而埋沒了自己的才華。柳宗元與劉禹錫是一輩子的知音、兄弟，但是與劉禹錫的豪爽豁達、倔強執(zhí)著不同，柳宗元在面對困難時相對比較消極，尤其是到柳州之后，更以為自己將要終于此地，誰知卻一語成讖。而“永州八記”里也流露出一個少年得志的才子郁郁不得志的抑郁、孤寂和苦悶的心情。柳宗元南貶后情緒比較低落，他的悲傷太多了，貶謫，意味著一個滿懷熱情的政治改革者的失敗；地處南楚，使他無可回避地品味著楚國山川水澤的氮氫，一種憂傷的文化氛圍和他心靈的憂郁感傷和諧地發(fā)生共鳴。

結(jié)語

柳宗元已經(jīng)成為古人了，可他的“永州八記”卻永遠留在了人間，人們在折服于永州郊野美景的同時，也為柳宗元所處的社會與遭遇而憤懣，也為柳宗元矛盾的精神狀態(tài)而內(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從對“永州八記”的生態(tài)性進一步探討中我們對其人及這組游記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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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5）12-0001-02

劉聰（1991.02-），女，籍貫：河南省平輿縣，現(xiàn)于廣西民族大學文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yè)攻讀碩士學位，研究方向為唐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