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呼吸的紙片
——談動畫短片《查理和弗朗索瓦》中的“混搭”美

2015-12-08 07:02:38孫欣

山東工會論壇 2015年4期

關鍵詞：動畫

孫欣

（山東藝術學院，山東濟南 250300）

會呼吸的紙片
——談動畫短片《查理和弗朗索瓦》中的“混搭”美

孫欣

（山東藝術學院，山東濟南 250300）

動畫短片《查理和弗朗索瓦》（Charles and Francois）是一部將手繪以剪紙的形式呈現的定格動畫。短片的藝術魅力主要來自于其“混搭”的視覺美感。短片中體現的混搭美有靜態因素和動態因素兩個方面：靜態因素主要體現在角色造型和場景的設計方面；動態因素主要體現在光影、運動方式、轉場方面。該短片藝術形式感強，視聽語言豐富，對當下中國剪紙動畫的創作有一定的參考價值和指導意義。

靜態因素；動態因素；動畫短片；視覺美感

一、考·浩德曼和動畫短片《查理和弗朗索瓦》

作為加拿大國家電影局（National Film Board of Canada簡稱NFB）動畫片部的領軍人物之一，（Co Hoedeman）可謂是一位多產的動畫導演。他的作品形式多樣，創意新穎，充滿了童趣，現實生活中不起眼的紙片、木塊、石頭、沙子、粘土等在他的手中都變成了有生命、會呼吸的動畫角色，不禁讓人贊嘆這位動畫大師化腐朽為神奇的創造能力。他的每一部動畫作品無不體現出一位實驗動畫創作者的創新精神，無論是短片的內容上還是表現形式上都在不斷探索，從不重復。在考·浩德曼的動畫作品中，看不到多么絢麗、高超的特技效果，而作品傳遞給觀眾的永遠是真誠和感動。

考·浩德曼1987年創作的動畫短片作品《查理和弗朗索瓦》（《Charles and Francois》）雖然不是他最具代表性的動畫作品，但筆者認為卻是最富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一部短片作品，處處體現出實驗性和先鋒性。考·浩德曼的絕大多數的作品都是用低成本的材料、低科技含量的技術拍攝完成的，而在動畫短片《查理和弗朗索瓦》中更是將低成本的紙質材料的特性發揮到了極致。且不談其短片作品想要探討和體現的深刻的哲學觀點，單是其獨特的影像風格就足以讓觀者印象深刻。“《查理和弗朗索瓦》（Charles and Francois）乍看是一部剪紙動畫，但仔細一看導演又在這些真實的立體紙板角色身上打上‘化二維為三維’的主意。一個個人形紙板在立體布景里機械地運動著，但是紙板上人物的表情與動作（例如行走邁腿，抬胳膊，皺眉等）卻是一筆一筆畫上去的。”[1]影片并不能單純地將其劃分為剪紙動畫或是定格動畫，如果非要將其劃分類別的話，筆者認為它應該算是一部將手繪動畫以剪紙的形式呈現的定格偶動畫。

在欣賞完此部動畫短片后，本人深深地被短片的藝術風格所吸引，究竟是什么讓這部短片具有如此大的魅力，令人印象深刻？經過反復的思考之后，筆者認為該短片的魅力主要來自于其“混搭”的視覺美感。本文試從短片的靜態因素與動態因素兩個方面分析這種混搭的美。

二、混搭美解析

“混搭”顧名思義就是混合搭配，這個詞本身是從時尚界發展而來的，主要是指利用不同的材質、顏色、風格的服飾混合出具有個性化的整體效果。如今，混搭的概念已經滲透到各個領域，大到建筑上的中西合璧，小到古典與現代風格結合的首飾設計，無不體現出混搭的時尚。混搭美并不是隨意地搭配，而是要以統一的主題作為支撐，有主次之分。在考·浩德曼的動畫短片《查理和弗朗索瓦》中，處處體現出混搭的美。以下主要從靜態因素和動態因素兩大方面進行分析。

一部動畫短片的完成包含著很多的制作階段，靜態因素主要指短片制作前期角色造型和場景設定方面，這關系到短片的藝術風格和特點；而動態因素

主要是指短片制作中期有關角色運動及鏡頭運動等方面，關乎角色的性格塑造和短片節奏，直接影響著影片呈現的視覺效果。

（一）靜態因素

1.角色造型

短片的角色是用鋼筆、水彩等手繪在紙片上，再用剪刀沿著造型輪廓的邊緣剪下，裁剪的邊緣刻意保留了2～3毫米的白色邊緣，加強了角色的剪紙效果，強調了二維空間。保留了藝術家隨性的手繪線條與剪紙片本身硬朗的邊緣的強烈對比，感性與理性的對抗中凸顯了角色造型風格的混搭美。

2.場景

短片中的大部分場景采用了手繪與立體折紙相結合，相比短片中角色的造型處理更加立體和逼真，二維的平面角色與三維的立體場景的混搭，尤如觀看畢加索立體主義時期的作品，多視點的呈現帶給觀眾的是一種新奇的視覺感受；而其中的一小部分道具還采用了照片拼貼的手法，這種波普的藝術處理手法加強了三維空間的真實感，真實與虛擬交相輝映，體現了材質的混搭美。

（二）動態因素

1.光影

短片的開場，祖孫倆坐在小湖邊的長椅上交談，導演用真實的水做成湖面的效果，水面在微風的作用下波光粼粼，紙質的水草倒映其中，動與靜的“混搭”，令人過目不忘。

將二維的剪紙置于三維的場景空間之中，光影也隨著角色的運動而時刻發生變化，并配合短片不同的氣氛變換冷暖的色調。尤其在弗朗索瓦決定離家出走之后的場景中，五彩斑斕的光影的交替變幻(如圖1)，表現了他在不同的人生旅程中的種種經歷。剪紙片上的手繪造型光影隨著角色的運動而時刻變化著，二維平面中的光影與三維空間中的光影混搭，真實與虛幻交相輝映，體現出時空的混搭美。

2.運動方式

一般來說，角色的轉身動作在傳統的剪紙動畫片中是刻意回避的，而在此片中卻變成了短片藝術語言的一部分被加以放大，角色轉面的時間似乎是被有意地進行了拉長，手繪角色的形象在紙片上發生轉面的同時紙片本身也在轉動(如圖2)，有種動態的混搭美，由此形成了短片特有的藝術風格。通過在手繪角色的紙片背后設置簡單的紙片支架，讓二維的剪紙以三維的形式呈現于眼前，手繪的角色在立體的紙片上流暢運動的同時，紙片的輪廓也隨著手繪的角色的運動時刻發生著變化，薄薄的紙片頓時有了“生命”，讓觀眾有種時空交錯的新奇感受。但由于支撐的紙片只能平移，使得角色在運動中有一種滑動的感覺，角色符合運動規律的自然運動方式與紙片機械的滑動形成了“混搭”。

3．轉場

考·浩德曼試圖打破二維空間的限制，尋求與三維空間的融合。如果說畢加索立體主義時期的畫作試圖在一個靜止的畫面展示多個視點的話，而考·浩德曼則是在《查理和弗朗索瓦》中試圖在固定鏡頭中向觀眾展示不同的時空，有種時空交錯的“混搭”感。而這種不同時空間的自由轉換是通過巧妙的利用場景或陳設道具替換來實現轉場效果的。如：弗朗索瓦決定離家闖蕩，室內景不動，一輛摩托車拉入前景，弗朗索瓦跨上摩托車，一段路程后又換成汽車，汽車撞倒樹后又變成自行車，期間穿插著不停閃爍的五顏六色的光影，象征著人生旅途中五彩斑斕的世界；查理與弗朗索瓦乘坐汽車去劇院看戲，面對鏡頭的兩個人坐在汽車里，紙質的汽車抽離轉變為劇院中相鄰的兩個座椅，通過道具的替換不漏聲色地完成了場景的轉換(如圖3)；老夫妻倆站在家門口目送遠去的孩子們，導演竟利用窗外一棵樹的變化，將樹的造型處理成可以翻動的日歷，春夏秋冬時光的流轉就在這一翻一合中表現得淋漓盡致(如圖4)；影片最后的場景中，自動旋轉的舞臺場景配合著推拉的鏡頭運動，兩種不同主體物的運動“混搭”，讓觀眾的視點頓時擴大到畫面的每個角落，獲得了視覺上的嶄新體驗。

三、對中國剪紙動畫的反思

在考·浩德曼的幾部以剪紙形式出現的動畫短片作品中，筆者認為《查理和弗朗索瓦》是形式感最強、視聽語言最為豐富的一部，雖然創作年代并不新，但對我們當下中國剪紙動畫短片的創作具有很好的參考價值。反觀我們中國的幾部經典的剪紙動畫片，在造型上保留了民間剪紙的風格，動作上借鑒皮影、戲劇的舞臺效果，雖說具有較強的民族性，但沒有得到長足的發展，值得我們反思。筆者認為，傳統的剪紙動畫已經不能滿足當下觀眾的視聽需求，在這個快速讀圖的時代，觀眾再也不可能像電影發明之初被大屏幕上迎面駛來的火車所驚嚇，甚至是對3D電影中迎面飛來的子彈也沒有太大的反應，觀眾對快速剪輯的畫面鏡頭也已司空見慣。在大眾視聽能力大跨越的前提下，在保留剪紙動畫特色的基礎上，如何創新剪紙動畫的視聽效果成為當務之

急。國內的一些年輕的動畫師似乎已經感知到了這種需求，由中國美術學院動畫專業研究生鄭娜娜創作的定格動畫短片《我們不是一家人》，也是以剪紙作為主要的創作材料完成的，講述的是一群演員在臺前幕后的生活狀態，角色造型設計新穎，敘事風格獨特，但角色運動方式和轉場方面可以從考·浩德曼這部短片作品中獲得更好的啟發；《云彩面包》是中國首部3D立體剪紙藝術動畫片，由江蘇卡龍動畫影視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創意制作，作品很好地保留了手繪的質感和剪紙的效果，充滿童趣和想象力，對未來的剪紙動畫的發展指明了道路。

四、結論

《查理和弗朗索瓦》試圖探討生死輪回復雜的哲學問題，導演采用了剪紙定格動畫的形式來表現這一晦澀的主題，各種混搭產生的豐富、矛盾的視覺效果與該片的復雜主題相吻合。短片的藝術魅力主要來自于其各個方面的“混搭”所體現的視覺美感，在各種混搭的背后，體現出創作者的奇思妙想和超強的藝術表現力。以“混搭”的處理方法將單純的剪紙造型與手繪角色相結合，使原本簡單的造型變得新穎有趣，同時，繪制在剪紙造型上的手繪動畫打破了傳統剪紙在空間上的有限性；通過對角色運動方式“混搭”，使原本僵硬、平面化的運動變得相對流暢而立體；將拍攝場景中真實光影的變化與繪制的角色自身光影“混搭”，增加了短片的真實感與現場感；利用道具的移動與各種運動鏡頭的靈活“混搭”，巧妙地轉場，保持了視覺上的連貫性和豐富性。

《查理和弗朗索瓦》中的材質是低成本的，用各種材質的紙、報刊雜志等制作角色和場景，拍攝手法是質樸的，鏡頭的運動大多是通過場景或道具的移動和替換而不是攝像機的運動來實現的。作者在這種限定的技術范圍內將自己的想象力發揮到了極致，短片最終的畫面效果非常獨特，無不體現出先鋒性和實驗性，觀眾從這部充滿“混搭”感的作品中體會到的是新奇和感動。這再一次印證了藝術家真實情感的表達遠比技巧的炫耀更為重要。

這使筆者不得不反思：在高科技迅猛發展、信息爆炸的今天，什么才是我們最應該關注和珍惜的？那一定是藝術家渴望表達的愿望和最真實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