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

文/陜西財經職業技術學院　馬美玲

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

文/陜西財經職業技術學院馬美玲

【摘要】對明清檔案的發現與整理經歷了極為復雜的歷史過程，目前，明清檔案的體量已經相當龐大，大體可以劃分為三大類型：中央檔案、地方檔案、民間檔案。這些，對于明清史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第一手史料，極大地促進了明清史研究的深入發展，同時，對于明清檔案的研究，也構成了明清史研究中的重點領域。明清檔案研究與明清史研究之間呈現出明顯的互動關系。然而，在以明清檔案研究明清史的過程中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些誤區，需要加以重視與必要的矯正。

【關鍵詞】明清檔案；明清史；互動關系；誤區

在歷史研究中，由于明清時期是中國歷史從傳統時代向近現代過渡的關鍵時期，合理深刻地評價明清歷史有助于真正理解當代中國的諸多現實問題，因此，明清史研究具有極為重要的地位。而在具體的研究過程中，明清檔案因其具有不容小覷的史料價值而成為研究明清時代歷史的主要材料依據。（明清史研究的材料來源包括：明清檔案、官修與私修史書、域外漢籍等三種，其中，史書因其在編纂過程中往往會摻雜著作者的個人因素，而在真實性上會遜于檔案材料；域外漢籍主要是指其時來華游歷的外國人所著的關于中國的印象，雖具有極高的對比研究價值，卻難于準確。因此，明清史研究的主要材料依據是明清檔案。）本文擬就明清檔案的發現及類型劃分進行論述，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探索明清檔案整理、編纂與明清史研究之間的互動關系，并指出以明清檔案研究明清史的一些誤區，以供檔案學、歷史學等相關學科批評指正。

一、明清檔案的發現及其類型劃分

關于明清檔案，學界的主流觀點認為，是指“明清兩代王朝的官文書和公務記錄，是我國現存文化典籍的重要組成部分。”①從狹義的明清檔案的概念來講，這一觀點是有其合理之處的。然而，所謂檔案，是指一切在社會活動中形成的具有保護價值的原始記錄。從這一概念來看，廣義層面上的明清檔案，不僅僅包括上述狹義意義上的內涵，而是一切具有原始記錄性的明清時代的文本形式，皆可稱之為“明清檔案”。關于這一點，韋慶遠的觀點值得加以關注，他認為，“除了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保藏的明清檔案（即本文中所指下一層面上的明清檔案概念）外，解放以來陸續發現或引起學術界注意的其他明清檔案也是很不少的。”②

基于上述理論分析，從歷史的維度來講，明清檔案的發現過程是極為復雜與曲折的。大體而言，可以分為兩個階段，而每一個階段所發現的明清檔案在類型上各有側重。

其一為民國時期，這一時期所發現的明清檔案主要是清代保存在內閣大庫、軍機處、內務府、宗人府、國史館、清宮等機構之中的所謂“大內檔案”，從檔案的來源上來講，這些檔案主要反映的是明清兩代中央政權的歷史事件，因此，不妨將其稱之為中央檔案。

民國時期對中央檔案的發現是以1921年北洋政府教育部將八千麻袋內閣大庫檔案當廢紙賣予紙店為契機的。這一事件發生以后，以羅振玉為代表的有識之士展開搶救，“使明清檔案開始進入公眾視野”。③其后，故宮博物院、中央研究院、清華大學、禹貢學會等相關機構開始了對明清中央檔案的搶救、整理、編纂和研究。明清在從私人到研究機構的集體保全之下得以繼續留存下來。然而，不可否認的是，在整個民國時期，明清中央檔案雖然得到了保存，也初步進行了一系列整理編纂與研究梳理，但“對明清檔案的研究，始終處于分散的混亂狀態”。④

其二為建國后至今，這一時期，對于在前一階段已經發現的明清中央檔案的研究工作繼續深入，但從新檔案材料的發現角度來講，這一時期主要的成就在于區域性、地方性的政府機構中所保留下來的檔案材料被發現；散落于民間的鄉規民約、家族族譜等檔案資料被廣泛搜羅。關于前者，因其主要反映的是發生在某一區域、地方上的歷史事件，因此，不妨稱之為地方檔案；關于后者，因其所反映的主要是個人的歷史事件，從來源上講又多出自于民間社會，因此，不妨稱之為民間檔案。

關于明清地方檔案，舉例而言，如：清代東三省總督及其軍政衙門在日常政務處理中形成的、保留在原東北檔案館的檔案資料；西藏地方政府保存下來的中央政府傳達下來的文件及在其自身活動中形成的檔案材料；由清代直隸正定府下轄的獲鹿縣所整理而成的《編審文冊》等。這些，對于研究明清時期區域歷史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

關于明清民間檔案，舉例而言，如五十年代初鄧拓從民間搜集的大量形成于明清時期的契約文書；在福建省發現的清代閩北地區的土地買賣契約；在蘇州、北京等地區發現的記載于碑刻上的契約資料等。這些，對于研究明清時期社會經濟史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

總括而言，明清檔案的發現經歷了較長的歷史過程，從1921年一直持續至今，甚至，今后還會有新的材料不斷地被發現。因此，明清檔案具有體量大、內容龐雜的特點。而從類型上劃分，則主要包括中央檔案、地方檔案和民間檔案三大類，對于明清史研究的各個領域都有極為重要的史料價值。

二、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的互動關系

明清檔案作為檔案材料的一種，原始記錄性是其最為本質的屬性。因此，明清檔案是“明清歷史的原始材料和真實的憑證”⑤，

加之，目前所發現的明清檔案對明清史研究中的幾乎所有領域都會產生史料價值，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之間勢必會產生極為緊密的聯系。具體而言，這種緊密聯系可以表現在兩個方面：對明清檔案的整理、編纂過程，本身就是明清史研究的題中應有之意；明清史研究勢必要借助于明清檔案所具有的史料價值。簡言之，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之間存在一種相互依存、水乳交融的互動關系。

首先，在明清檔案的整理、編纂及研究過程中，逐漸形成了明清檔案學，而明清檔案學本身即是明清史研究的重要領域。在這一方面，秦國經可謂是集大成者，其所著《明清檔案學》⑥一書，運用明清中央檔案材料，對明清時期檔案資料之所以產生的歷史淵源和時代背景在吸收諸多學者研究成果的基礎之上進行了系統分析，從而厘清了明清時期檔案制度形成與發展的歷史脈絡，成為當代明清史研究的重要成果。此外，還對明清時期的很多歷史史實進行了專題研究，成果斐然。

其次，在明清檔案的整理、編纂過程中，形成了為明清史研究服務的趨勢，同時，明清史研究的不斷深入又為明清檔案的整理編纂拓寬了思路、指明了方向。例如，很多專題性質的明清檔案出版物，便是為配合對明清史進行研究而編纂的，也促進了明清史研究的深入發展。明清檔案館在1959年編纂了《義和團檔案史料》《戊戌變法檔案史料》《清代地震檔案史料》等，分別對明清時期的農民戰爭史、政治史、地質災害史研究產生了重要影響。而對明清時期社會經濟史研究的深入與需要，又直接促成了對明清時期鄉規民約、家族族譜等民間檔案資料的搜集整理工作。

最后，明清史研究勢必要借助明清檔案作為其必要的材料支撐。重視檔案材料的應用是當代明清史研究的趨勢。如秦國經在論述明清檔案的價值時便認為，“歷史檔案是印證史實的可靠憑證。用明清檔案印證明清歷史，用歷史檔案糾正現在歷史著作中的錯誤，越來越被史學家所重視，這方面的成績也越來越多”⑤；鄭天挺也在論述清朝檔案在清史研究中地位時講到，“歷史檔案在史料中不容忽視，應該把它放在歷史研究的最高地位，就是說，離開了歷史檔案無法研究歷史……歷史檔案是原始資料的原始資料，應該占最高地位”⑦。此外，在實際進行明清史研究的學者之中，在檔案館查閱、抄錄檔案；深入民間搜集鄉規民約、謄抄碑刻記錄已經成為很多人進行歷史研究的必要步驟。但是，需要加以說明的是，歷史檔案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其史料價值也不能一概而論，對檔案的辨偽工作也應當給予必要的關注。例如，羅爾綱在太平天國史研究中，便相繼出版《江南春夢庵筆記》《天平天國敕諭》《李秀成自述》等論著，其間對天平天國的很多偽誤檔案進行了考訂糾正；劉耿生也對《石達開日記》《御香縹緲錄》《慈禧太后圣諭》等進行了考訂，以辨明其真偽。

因此可見，在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之間，呈現出明顯的互動關系。兩者相互促進、相互影響，相互交融。明清檔案的發現、整理、編纂與研究，本身便成為明清史研究的一個重要分支，同時也有力地推動著明清史研究的深入；而在其他領域的明清史研究過程中，必不可少地需要借助于明清檔案的史料價值，同時又為明清檔案的進一步搜集、整理提供了方向與目標。

三、以明清檔案研究明清史的誤區

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互為表里、相互促進，基本上構成了良性循環的互動關系。然而，不可否認，在以明清檔案研究明清史的過程當中，也出現了一些誤區。

第一，正如上文已經論述過的，檔案在歷史研究中的史料價值誠然會高出其他形式的文獻記載。然而，檔案并不是全部歷史，相反，檔案僅僅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歷史的縮影，過分地關注檔案本身，勢必會造成管中窺豹、盲人摸象的局限。第二，檔案所反映的歷史，往往是一個歷史的片段，或者，充其量是一件相對單一的歷史事件或個體性事件。因此，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檔案恰恰是對歷史整體性的割裂。

在明清史研究的具體過程中，對于明清檔案的使用，應該掌握適度的原則。明清史研究需要借助檔案材料，但一旦過渡依賴檔案材料，便極易陷入禁錮歷史研究視野甚至肢解歷史從而將歷史研究引向碎片化的誤區。

張江珊在《明清檔案研究綜述》一文中對明清檔案研究的批判或許同樣適用于明清史研究領域。“就內容而言……顯示出研究視野的局限性。同時研究中雷同的現象與人云亦云、就地徘徊現象嚴重，缺乏高屋建瓴的透視與剖析……對明清檔案（及明清史⑦。）的研究，不應只停留在對檔案本身的關注和剖析上，還應以檔案為坐標中心，將其置于更廣闊的社會背景中進行研究，把握檔案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系，探尋檔案所反映的當時社會生活的真實面貌。透過檔案的窗口，去審視整體的社會，是明清檔案（及明清史）研究者應當加強之處。”④

對于上述以明清檔案研究明清史極易產生的誤區，應當引起必要的關注，以期在明清史研究中少走彎路。對于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既要看到其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良性互動關系，又要充分認識到檔案與歷史的差異，避免進入研究誤區。

四、總結

綜上所述，明清檔案的逐步發現經歷了極為曲折的歷史過程，現已發現的明清檔案大體可以分為中央檔案、地方檔案和民間檔案三大類，且三種類型的明清檔案在明清史研究中的諸多領域都有極為重要的史料價值。明清檔案與明清史研究雖即呈現出良性的互動關系，但過分地依賴明清檔案進行明清史的研究也極易走向誤區，應引起學界同仁的必要關注。

注釋：

①鞠德源.明清檔案的作用與利用趨勢[J].檔案工作，1984（06）:3-4.

②韋慶遠.明清史研究與明清檔案[J].歷史檔案，1981（02）:82-86.

③趙會超.民國時期明清檔案整理研究[J].檔案學通訊，2009（04）:66-69.

④張江珊.明清檔案研究綜述[J].檔案學通訊，2010（01）.

⑤秦國經.明清檔案的價值和作用[J].檔案工作，1985（12）:12-14.

⑥秦國經.明清檔案學[M].北京：學苑出版社，2005.

⑦鄭天挺.清史研究和檔案[J].歷史檔案，1981（01）:5-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