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燕
(南京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南京211816)
風格理論視角下詩歌譯者風格對比研究
——以白居易《長恨歌》為例
范燕
(南京工業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南京211816)
《長恨歌》是我國唐朝詩人白居易的一首著名的長詩。選取《長恨歌》作為研究文本,搜集《長恨歌》的2個典型英譯本,自制小型《長恨歌》英譯本的語料庫。采用Wordsmith和Readibility Analyzer1.0等軟件對《長恨歌》原詩及英譯本語料從高頻詞、句長、可讀性、意象方面進行實證性研究,發現譯者風格受原詩制約的同時,也具有一定的獨立性。對比研究《長恨歌》譯者風格有利于我們更好地英譯唐詩,同時對評價古詩英譯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長恨歌;風格理論;語料庫;譯者風格
《長恨歌》是白居易的代表作之一,語言通俗,意象豐富,因其講述楊貴妃與唐玄宗的愛情故事而廣為流傳。目前對《長恨歌》的研究主要有:許淵沖(1984)研究了白居易的《長恨歌》及其英譯本[1];劉以煥(1988)比較與評議了《長恨歌》兩種英譯[2];黨爭勝(2008)以“三化”并舉譯“長恨”,“三美”齊備詩如“歌”賞評了許淵沖英譯的《長恨歌》[3];吳赟(2012)從陌生化和可讀性的共場角度分析了《長恨歌》英譯本[4]等等。這些對詩歌的研究大多集于傳統式的點評,但缺乏客觀的數據,所以對詩歌的實證性研究還遠遠不夠。
隨著現代語言文體學的興起,翻譯風格對比研究日漸盛行。我國著名學者劉宓慶將西方風格理論進一步發展,提出了風格標記理論。風格標記分為形式標記和非形式標記。形式標記有語音、語域、詞匯、句法、篇章和修辭等方面的標記。非形式標記主要涉及文章主題、美學等方面。漢語古詩語言精美,意象豐富,研究詩歌首先要分析其在語言和意象方面的差異。本文主要采用風格理論中的形式標記,從高頻詞、句長、可讀性和意象角度對比研究《長恨歌》兩英譯本。高頻詞是研究譯本詞匯風格的重要參數。通過高頻詞可以分析出譯本的研究風格傾向,也即,若譯本中實詞比功能詞多,則說明譯本重視意義表達;反之,若功能詞多于實詞,則說明譯本偏重結構完整,語體正式。我國古詩語言簡潔凝練,寥寥數語便可表達豐富含義。因此,句長是英譯古詩時需要考慮的一個重要因素??勺x性是考察譯本閱讀難易程度的參數。本文采用Readibility Analyzer1.0來統計兩譯本的閱讀難易度。作為古詩獨特的藝術風格體現,意象是詩歌最基本、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對意象的翻譯可以體現出譯者翻譯風格的差異。
本文采用《長恨歌》2個比較典型的英譯本:許淵沖譯本(下稱許譯本)和WITTER BYNNER譯本(下稱賓譯本)。前者為國內譯本,摘自許譯的Three hundred Tang poems[5];后者為國外譯本,摘自由BYNNER所譯的The Jade Mountain[6]。然后自制成小型語料庫,采用Wordsmith和Readibility Analyzer1.0對自建的《長恨歌》英譯本語料庫進行譯者風格研究。
(一)詞匯
自從將語料庫語言學和文學相結合研究不同文本風格以來,高頻詞一直是文本風格的重要參數。Aston指出基于詞頻表的文本分析很大程度上有助于研究作品的文體風格特征[7]。
通過表1我們可以發現:許譯本中頻數最高的詞分別是the,and,her,to,in;而賓譯本則分別是the, and,of,her,in。這兩個譯本所用的高頻詞大多都是功能詞。馮慶華在對《紅樓夢》的兩個英譯本進行詞頻統計時指出,諸如“the”、“of”的詞頻可以反映出詞組和句子結構的復雜性。若譯本中“the”、“of”的詞頻較高,則說明該譯本的語體偏正式體[8]。統計結果表1表明:賓譯本中the出現108次,;of出現48次;and出現次81次。而許譯本中the出現73次;of出現20次;and出現42次。相比之下,賓譯本使用的the,and,of這樣的高頻功能詞比許譯本多,這說明賓譯本比許譯本更重形合,結構更加完整,更符合英語語法習慣,比許譯本更偏正式。

表1 高頻詞表
(二)句長
句子是表達意思的基本單位,句長可以反映出句子的復雜性和可讀性。通過對譯本句長的對比研究,可以看出譯者在句法層面的風格差異。Readibility Analyzer 1.0統計句長的結果如下:原詩句長為7字/行,而許譯本句長和賓譯本句長分別為9.5 words/line和10.1 words/line。因此,許譯本和賓譯本的句長都長于原詩的7個字。根據(Laviosa 557~570)[9],含有1~9個詞的句子屬于短句,中長句子包括10~25個詞,長句子包含25個詞以上。許譯本和賓譯本的句長分別是9.5和10.1,都屬于中等長度句中較短的句式。許譯本與賓譯本相比,兩者風格略有不同,許譯本的句子翻譯相對簡潔,與原詩風格更為接近,而賓譯本更重形式,接近英語本族語風格。具體分析見例1:
原詩[5]:天生麗質難自棄,
許譯本[5]:Endowed with natural beauty too hard to hide,
賓譯本[6]:But with graces granted by heaven and not to be concealed,
原詩:一朝選在君王側。
許譯本:She was chosen one day to be the monarch's bride.
賓譯本:At last one day was chosen for the imperial household.
原詩:回眸一笑百媚生,
許譯本:Turning her head,she smiled so sweet and full of grace
賓譯本:If she but turned her head and smiled, there were cast a hundred spells,
原詩:六宮粉黛無顏色
許譯本:She outshone in the six palaces the fairest face
賓譯本:And the powder and paint of the Six Palaces faded into nothing
句長是句法層面典型風格標記之一,長句、短句或長短句交錯,都體現出作者不同的風格。例1為《長恨歌》中描寫楊貴妃美貌的著名詩句。例1中許譯本傾向于短句,功能詞較少,句型簡單;而賓譯本則偏長句,功能詞較多,句型偏復雜。許譯本簡潔凝練,符合原詩的風格,而賓譯本雖表達完整,但稍顯冗長。由此可見,句長是考察譯者風格的重要因素。
(三)篇章
詩歌是一種特殊的文學體裁,英譯古詩時,譯文不僅要與原詩的意思表達保持一致,而且還要具有可讀性。目前,三個公式被用來檢測可讀性,分別是Gunning-Fog Index,Flesch Reading Ease和Flesch-Kincaid Reading Grade[10]。本文選用Flesch Reading Ease(可讀性)和Text Difficulty(篇章難度),運用軟件Readibility analyzer 1.0對許譯本和賓譯本進行可讀性分析。

表2 Flesch Reading Ease table
Flesch Reading Ease是一個100分的測試范圍,每個范圍都有其對應的可讀性水平和篇章難度水平(表2)。
計算公式為:
Flesch Reading Ease=206.835-(1.015*ASL)-(84.6*ASW)
Text Difficulty=100-Flesch Reading Ease score
公式中的ASL和ASW分別代表平均句長和每個詞所含的平均音節數。根據公式,Flesch Reading ease越高,那么Text difficulty越低。具體見表3和表4。通常來講,文章的Flesch Reading Ease為60~70。
表4表明:許譯本和賓譯本的Flesch Reading ease分別為88.10和81.30,在80~90之間,屬于容易(easy)的范圍。Text difficulty分別為11.9和18.7,都屬于很容易(very easy)的范圍。因此,兩譯本再現了原詩語言通俗易懂這一風格。但許譯本的Flesch Reading ease為88.10,比賓譯本的81.30高,其Text difficulty為11.9,也比賓譯本的18.7低。這表明許譯本比賓譯本的可讀性要高。雖然兩譯本的風格都受到原詩風格的制約,但是還是能比較出兩者的不同,這說明譯者風格具有一定的獨立性。

表3 Text Difficulty table

表4 譯本可讀性統計表
(四)意象
意象是用語言來表現事物、行為、感情、思想、觀念、心理狀態以及感官或超感官的經驗[2]。可以概括分為三種:字面意象、感性意象和概念意象。字面意象是利用說明性的語言進行描述;感性意象通常利用比喻性語言塑造人物或者事件的特征,如明喻、暗喻、提喻、擬聲、擬人等。概念意象是指人們無法想象但卻能理解的意象,如“上帝的城堡”(the castle of God)[11]。《長恨歌》中意象眾多,本文選取其中比較典型的包含“花”、“春”、“秋”的意象,分析兩譯者風格的差異。
例2:含“花”的意象:花顏、花鈿、花貌、花冠和梨花
許譯本和賓譯本的翻譯分別是:
許譯本:Flower-like face,hairpin,sweet face, flowery cap,pear blossoms
賓譯本:petal of her cheek,Flowery hairpins, flowers resembling hers,flower-cap,blossom of the pear
“花”在我國古詩中已經成為美好事物的代名詞。由例2可以看出,許譯本對這幾個意象的翻譯比較靈活,把“花錨”、“花貌”分別譯成hairpin和sweet face。而賓譯本譯成Flowery hairpins和flowers resembling hers,采用字字對譯,沒有表達出原詩意象的真正含義。此外,賓譯本喜用of結構來作后置定語,而許譯本直接用名詞修飾其他名詞,顯得較為簡潔,如pear blossoms和Flower-like face。
例3:含“春”的意象:春宵,春風
許譯本和賓譯本的翻譯分別是:
許譯本:blessed,vernal breeze
賓譯本:spring evenings,winds of spring
由例3可見,許譯本對含“春”意象的處理更加簡潔,對“春宵”和“春風”均采取意譯,與原詩描述的情境更契合。而賓譯本還是字字對譯,沒有譯出意象真正含義。
例4:含“秋”的意象:秋雨,秋草
許譯本和賓譯本的翻譯分別是:
許譯本:autumn rain,grass o'ergrown
賓譯本:autumn rains,late grasses
“秋”在我國古詩中有凄涼悲苦之意,“秋雨”和“秋草”都是凄涼的象征,由例4可見,兩譯者對這兩個意象的翻譯大體相似。
通過比較《長恨歌》兩譯本對意象“花”、“春”和“秋”的翻譯,不難發現兩者的翻譯風格有很大差異。許譯本喜用意譯,著重于表達意象的深層含義,不苛求形式。這一方法正體現了提出的譯詩原則,也即,首先要意美,然后兼顧音美和形美[12]。而賓譯本偏重于直譯,如把“春宵”譯成“spring evening”,“花錨”譯成“Flowery hairpins”,“花貌”譯成“flowers resembling hers”,雖然沒有把意象的真正含義譯出來,但是這一譯法使得意象更為具體明了,方便目標語讀者理解。從這些典型的意象翻譯事例中我們可以看出兩譯者翻譯風格迥異,許譯本側重意譯,而賓譯本側重直譯。譯者翻譯雖受原文本風格的制約,但是譯者風格也具有一定的獨立性。
《長恨歌》是我國唐朝詩人白居易的一首著名的長詩,語言通俗,意象豐富,因講述楊貴妃和唐玄宗的愛情故事而廣為流傳。本文選用《長恨歌》及其英譯本作為研究文本,建立小型語料庫,從詞匯、句法、篇章和意象層面分析《長恨歌》及其英譯本在高頻詞、句長、篇章難度和意象方面譯者風格的差異。分析發現許譯本傾向于意譯,表達簡潔,可讀性強,意象表達貼切;賓譯本傾向于直譯,語法完整,但難度較大,意象描述更傾向于英語文化習慣。由此可見,古詩翻譯風格雖受原詩風格制約,但譯者風格具有一定的獨立性。由此可見,對比研究《長恨歌》譯者風格有利于我們更好地英譯唐詩,同時對評價古詩英譯也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注釋及參考文獻:
[1]許淵沖.白居易的《長恨歌》及其英譯[J].外語學刊,1984(3):49-61.
[2]劉以煥.《長恨歌》兩種英譯比較與評議[J].外語學刊(黑龍江大學學報),1988(3):56-59.
[3]黨爭勝.“三化”并舉譯“長恨”,“三美”齊備詩如“歌”——許淵沖英譯《長恨歌》賞評[J].外語教學,2008(1):83-87.
[4]吳赟.陌生化和可讀性的共場:《長恨歌》的英譯研究[J].外語教學理論與實踐2012(4):62-68.
[5]Aston,G.Learning with corpora:an overview[A].In Aston,G.(ed.)Learning with corpora[C],Huston:Athelstan,2001:30.
[6]Cuddon,J.A.A dictionary of literary terms[M].London:Andrc Deursh Ltd,1979:322.
[7]Laviosa,S.Core patterns of lexical use in a comparable corpus of English narrative prose[J].Meta,1998(32):57-70.
[8]Witter bynner.The jade mountain a classc anthology beeing three hundred poems of the tang dynasty 618-906[M].New York:Alfred A.Knopf,Inc.,in 1929:120-25.
[9]馮慶華.母語文化下的譯者風格——《紅樓夢》霍克斯與閔福德譯本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8:225.
[10]許淵沖.再談意美,音美,形美[J].北京:外語學刊,1983(8):68.
[11]許淵沖.唐詩三百首[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6:196-213.
[12]姚國樹.英語篇章的可讀性檢測[J].內江科技,2008(29):28.
AContrastive Research on the Translator's Style of Translating Poems from the Prespective of the Markedness Theory:Exemplified with Bai Juyi'sChanghenge
FAN Y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Nanjing Tech University,Nanjing,Jiangsu 211816)
Changhengeis a long poem of the famous Tang poet Bai Juyi.The original poem as well as the English versions are chosen as the research materials in the paper.The corpora is built before the empirical stydy of them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frequent words,sentence length,readibility and image by the softwares like Wordsmith and Readibility Analyzer1.0.After the analysis,it is found that yet confined by the style of the original poem,the translators have their own styles in translating.The stylistic analysis ofChanghengeis conducive to translating the Tang poems and to criticizing poetry translation.
Changhenge;stylistic theory;corpus;translator's style
I207.22
A
1673-1883(2015)04-0062-04
(責任編輯:董應龍)
2015-10-19
范燕(1989-),女,江蘇淮安人,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國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翻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