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記者 周蓉
李樹君:執掌CIGR的首位中國人
文|本刊記者 周蓉
作為中國農業機械化科學研究院的掌門人,2015年1月1日起,李樹君又多了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頭銜——國際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學會繼任主席。
國際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學會( International Commission of Agricultural and Biosystems Engineering,簡稱CIGR)是世界農業和生物系統工程界規模最大,學術地位最高的國際學術機構,每4年一屆的CIGR世界大會被譽為國際農業和生物系統工程界的“奧林匹克”。學會自1930年成立以來,主席團的構成多為歐美學者。2014年9月,第一次在中國召開的CIGR第18屆世界大會上,正式通過了“李樹君當選CIGR(2017-2018)年度主席”的決議,這意味著,這個成立了近85年的國際農業組織的主席團第一次迎來了一位中國農業工程領域的成員。
中國農業工程人進入國際組織擔任如此要職,并非一蹴而就。已有80多年歷史的CIGR在上個世紀從未在中國甚至亞洲舉辦過官方會議或者活動,此前中國學術界基本上是以個人名義參與其相關活動。直到1998年,中國農業機械學會和中國農業工程學會才以聯合會名義正式以國家會員加入該組織。
1998年,李樹君代表中國參加在摩洛哥拉馬特召開的第14屆CIGR世界大會,第一次提出CIGR世界大會能否到中國舉辦一次,這一提議被寫進了當時會議紀要。
此后,隨著與國際同行的交流逐步頻繁,在中國科學家們的努力下,中國農業工程學術界開始積極申承辦CIGR各級學術會議。2000年,在參加國際農業工程學會在日本舉辦的跨世紀紀念活動期間,李樹君等中國代表又提出,如果不能承辦世界大會,能否將四年一屆的世界大會的中間會議在中國舉辦。此提議得到了常務理事會的通過。
2004年,CIGR中間會議在北京召開。盡管只是一個中間會議,但由于會議承辦方異常珍惜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高度重視和精心組織,會議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無論在規模、層次還是參會人員國別數量及學術影響等方面均超過了歷屆世界大會。有來自世界69個國家和地區、1000多名科學家和CIGR歷屆9位主席參加了本次會議,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回良玉同志出席會議并講話。該次大會不僅得到了CIGR的高度評價,同時也擴大了中國農業工程學術界在國際上的影響力,極大地加強了中國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領域與世界的交流,國內一大批專家學者在CIGR及其各分會中擔任重要職務。是年,時任農機院院長陳志開始擔任亞洲農業工程學會副主席,此后在每兩年一屆的組織換屆中都有中國人擔任副主席之要職。還令李樹君等自豪的是,從此CIGR四年一屆的中間會議也成為CIGR的例會,也需要提前8年來申辦。
在李樹君等國內農業工程人的不懈努力之下,在2006年德國波恩召開的CIGR第16屆世界大會常務理事會上,我國成功獲得2014年CIGR第18屆世界大會主辦權,中國農業工程走向世界的夢想終于實現了。
2010年,作為中國農機院新任院長,李樹君當選為亞洲農業工程學會(AAAE)主席,實現了該組織成立20多年來首次由華人擔任該組織主席的零的突破。同年,AAAE總部首次離開創建地泰國,遷入中國農機院,EI檢索英文會刊、CIGRE-journal及官網相繼落戶中國。隨后,CIGR學術期刊也由中國農機院承擔編輯工作。
2014年9月,中國農機院成功承辦了第一次在中國召開的CIGR第18屆世界大會,至此,離第一次提出申請已經時隔16年。來自全球59個國家的近2000名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領域的專家學者和企業家參加了本次盛會,國務院副總理汪洋出席會議并講話。大會全面展示中國農業工程成就和實力,促進了國內專家學者廣泛參與到國際學術交流與合作中,為我國農業工程學術界搭建一個更為廣闊、更高層次的國際交流平臺。李樹君表示,這次會議不僅有利于把國際上最前沿、最先進的技術和成果,把最知名、最權威的科學家“引進來”,還可以進一步推動中國的學術、人才、產業“走出去”,進一步提升我國農業工程界的國際影響力和在國際組織中的話語權。
在剛結束的CIGR第18屆世界大會上,通過了“李樹君當選CIGR(2017-2018)年度主席”的決議,即自2015年1月1日起,李樹君開始行使CIGR繼任主席職權,并將于2017年起接任主席,為期兩年。
CIGR由世界各國家級的農業工程協會(學會)組成,總部設在當選主席的國家及其工作單位。其宗旨是:協助解決各國農業工程科技人員普遍感興趣的問題;促進各國建立國家級農業工程協會(學會);安排各國農業工程專家間的接觸與交往;促進農業工程方面的工藝、科學和技術進步;贊助和改進農業工程科技人員的培訓計劃;出版各種刊物等。
目前,CIGR成員包括美國農業與生物工程師學會,亞洲農業工程師學會,歐洲農業工程師學會,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農業工程師學會等區域會員近百個。學會主席團是其最高領導機構,由三位主席及一位秘書長構成,三位主席分別為繼任主席(或候任主席),前任主席及主席。主席團下設常務理事會及七個專業委員會(包括土壤與水、農業電器、農產品加工、農業信息化等)。
目前,在CIGR的16名常務理事長中,中國占兩席;共有7人擔任CIGR分會主席、副主席或分會常務理事。從1998年僅李樹君一位中國人和一位愛爾蘭籍華人亦即現任CIGR主席孫大文參加CIGR會議,到現在已超過1/7的參會人員來自中國。
李樹君畢業于中國農業大學,工學博士,自畢業至今一直服務于中國唯一一家“國字頭”農業工程科研機構——中國農機院,現任該院院長,研究員,博士生導師。長期從事農業與食品工程技術裝備研發、發展戰略與規劃研究,致力于推動行業科技進步和國際科技合作與交流,在國內外享有較高聲譽。
如今,李樹君的國際組織頭銜又多了一項分量最重的,這無疑又將為他一直帶領的中國農機院堅持國際化戰略增添重要的一筆,也將推動中國農機工業的國際化步伐,增加中國在國際農業工程領域的話語權,擴大中國在國際農業工程領域的影響力。
據農業部最新公布的數據顯示,2014年全國農作物耕種收綜合機械化水平超過61%,糧食產量已經連續實現“十連增”,但是,中國農業工程與技術領域在很多方面與發達國家相比還存在明顯的差距。如何盡快縮小中國農業工程與世界的差距,怎樣將中國農業工程的研究成果與國際接軌,把“中國制造”推向國際市場。作為一名學者與企業家,李樹君從未停止過思考。這位新任繼任主席將如何大展拳腳?這也令各界備感期待。1月16日,本刊記者有幸采訪了中國農業機械化科學研究院院長、國際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學會繼任主席李樹君。
2014年9月16日,國際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學會(CIGR)第18屆世界大會在北京國家會議中心隆重舉行。會上,正式通過了“李樹君當選CIGR(2017-2018)年度主席”的決議,這意味著,這個成立了近85年的國際農業組織的主席團第一次迎來了一位中國農業工程領域的成員。
記者:您擔任CIGR主席,這對中國農業工程發展來說有什么重大意義?
李樹君:
中國農機院作為我國最重要的農業機械科研機構和國企,對中國農業工程的發展,承擔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義務。盡管我國農業發展成就顯著,但是我們的人均資源占有率遠低于世界水平,糧食生產能力面臨巨大挑戰,如果2020年中國人口達到16億的話,按照現在的糧食生產能力我們將會面臨千億斤的缺口,推動農業“走出去”成為我國糧食安全國家戰略之一。農業“走出去”也是我國發展中非以及其他發展中國家友誼的需要,更是農機企業、行業發展的內生動力。
近年來,我國農機工業持續保持產銷兩旺的發展態勢,蓬勃發展和開放的中國農機市場,受到了國外農機企業的格外青睞,國外企業憑借技術、資本和市場優勢紛紛搶占我國市場,國產著名品牌逐步被蠶食和退出,更值得我們警醒。據不完全統計,目前外國著名農機品牌如約翰迪爾、愛科、凱斯紐荷蘭、久保田等在中國獨資或合資建廠已超20個,部分其他國外企業也都加緊深入了解中國農機市場,伺機投資。國外跨國農機企業加快進軍中國,使本來競爭激烈的中國農機市場競爭更加白熱化,國內企業即便不走出國門,在國內市場上依然要面對殘酷的國際競爭。
加入國際分工體系,全面參與國際競爭已是中國農機企業沒有退路的選擇。市場留給我們的時間和空間所剩無幾,我們必須擠時間、搶空間才有可能生存下來,如果沒有這種危機意識,早晚會走向滅亡。
實踐已經證明,用市場不僅換不來國外先進技術,反而丟掉了市場。我國大型國營農場大馬力拖拉機、大型聯合收割機等高端農機具完全依賴進口,不僅壓縮了國內企業發展空間,對國家糧食生產安全也存在巨大隱患。走出去,擴大發展空間,搶占國際市場,不僅僅是振興國家農機工業,也是保障國家糧食安全的必由之路。
隨著世界經濟技術一體化趨勢愈演愈烈,科技與產業、經濟與金融的關聯性更加緊密,加強國際學術交流和科技合作,成為減小國際差距,引領行業進步,支撐產業跨越升級的必由之路。而國際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學會正是我國農業“走出去”的快車道。
隨著世界經濟技術一體化趨勢愈演愈烈,科技與產業、經濟與金融的關聯性更加緊密,加強國際學術交流和科技合作,成為減小國際差距,引領行業進步,支撐產業跨越升級的必由之路。而國際農業與生物系統工程學會正是我國農業“走出去”的快車道。
我們希望借用CIGR的國際化學術組織這樣一個平臺,推進我們中國農業工程走出去。
記者:您認為中國農機工業與發達國家的主要差距在哪里?CIGR作為一個國際組織,如何能有效地促進各國農機工業的交流?
李樹君:
中國是世界農機使用第一大國、農機裝備制造第二大國,但卻一直不是制造強國,農業裝備整體水平與世界發達國家有近30年的差距。首先,在產品的品種、數量上,發達國家農業裝備品種超過65大類7000多種,而中國只有14大類3500余種,且主要集中在田間作業方面。在產品的先進性上,以聯合收割機為例,在世界發達國家,其平均無故障時間為70~100小時,在中國只有30~40小時。而更大差距體現在自主創新能力上,幾十年來中國農機工業基本上走的是技術引進、跟蹤模仿的路子,缺少原創和核心技術,重要產品和工藝技術幾乎全部依靠引進,涉及國計民生的糧、棉、油等重要商品的生產技術裝備保障能力嚴重不足。目前,我國農機產業中低端產能過剩,高端產能不足,伴隨著市場競爭的國際化,農業裝備技術創新面臨嚴峻的挑戰。
最近,我參觀了韓國一家農機生產企業。從“鐵疙瘩”進入生產線,內齒外齒加工、冷卻到包裝,他們齒輪的生產過程中沒有任何人工輔助。在拖拉機、收割機等生產線上,成千上萬的零件全部智能提取。與此對比,我國農機制造能力亟待提升。要實現這樣的未來農機生產,我們還需要一段比較漫長的道路。
CIGR作為一個國際組織,將會在國際化平臺建設、人才互訪和培訓、學術交流與合作、推進政府間科技合作以及推動建立國際化產業基地等方面促進各國農機工業交流。
2013年6月,李樹君在烏干達某農場考察農業及農機化發展情況。
記者:您認為中國農機工業如何“走出去”?
李樹君:
中國農機工業要“走出去”,我認為要分幾步走:
第一步,從貿易和示范開始。前兩年我去埃塞俄比亞、烏干達等地考察時,我問當地人他們有沒有使用中國生產的小型農機具,結果他們帶我看到的多是一些國內比較老舊的產品。我發現,在非洲的中國小型農機的出售大都沒有形成規模,很大原因就是售后維修服務跟不上,農機大都很快成了廢銅爛鐵。單純賣機器,卻沒有后續服務網點,這并不可持續,而且可能會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要想農機真正走出去,要有長遠觀念,必須加快建設貿易示范點,搞好配件和服務提供。
第二步,實現真正地“走出去”,必須建廠生產,扎根當地。而這對當地農機生產協作和配套能力要求較高。
第三步,扎根于當地的農業產業鏈,推進成套工程走出去,即種植業、養殖業、加工業與生物質能利用“四位一體”,實現種植機械化、養殖福利化、食品有機化、剩余物資源化“四化同步”,制造、銷售、維修、培訓與服務全產業鏈走出去,推動海外產業的持續健康良性發展。
當然,中國農機乃至中國農業要實現“走出去”戰略,不能僅僅依靠一個學術組織或中國農機院,這是一個系統工程,需要更多的力量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