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富樂(華東政法大學,上海 200042)
我國刑罰體系的反思與重構
曹富樂
(華東政法大學,上海200042)
【摘要】在刑罰輕緩化的浪潮中,對我國刑罰體系的反思是刑罰改革的必然要求。刑罰體系的反思,必須正確認識刑罰的本質,樹立正確的刑罰理念。目前,我國刑罰體系存在著死刑過重、生刑過輕、非監禁刑適用較少、刑罰結構不合理、各刑種銜接不完善等諸多問題。因此,對現行刑罰體系的重構應當從限制死刑、提高生刑、擴大罰金刑的適用和完善資格刑等方面入手。理念的更新和制度的完善,將促進我國刑罰輕緩化進程,進而推動我國法治的進步。
【關鍵詞】刑罰本質;刑罰體系;反思;重構
刑罰,與犯罪和刑事責任一起構成刑法的有機組成部分,其與罪、責關系貫穿刑法始終。刑罰作為對犯罪的否定性評價,其本身亦是一種惡,因此,其正當性的依據在哪?刑罰本質是什么?其關乎刑罰自身體系的建構乃至刑法的正當性。刑法學界對于刑罰的本質問題先后形成三種觀點,即報應刑論、目的刑論和相對的報應主義。
(一)報應刑論
該學說認為“犯罪是一種惡行,刑罰是對犯罪這種惡行還報的一種害惡”。[1]“在這個意義上,刑罰的本質是報應,與倫理上無色的社會防衛措施的保安處分相區別”。[2]惡因惡報,是報應刑論的理論基礎,即刑罰是對犯罪這種惡因所給予的惡報,即刑罰的本質在于報應。此觀點代表人物有康德、黑格爾、賓丁等。
(二)目的刑論
該學說認為“刑罰并非對犯罪的報應,而是預防將來犯罪、保護社會利益的手段。換言之,刑罰對犯罪人科處,不是以已然之罪為絕對原因,而是另有目的——預防未然之罪,保護社會利益”。[3]即刑罰的本質在于防衛社會,而不在于報應。此觀點的代表人物有龍勃羅梭、李斯特等。
(三)相對的報應主義
該學說認為刑罰是既對犯罪這一惡因的報應,也具有預防將來犯罪、保護社會利益的目的,即對報應刑論和目的刑論的折中。此觀點代表人物邁耶、貝卡里亞、費爾巴哈等。
對于以上學說,筆者認為,相對的報應主義更具有合理性。正如貝卡利亞所說:“刑罰的目的既不是要摧殘折磨一個感知者,也不是要消除業已犯下的罪行。……刑罰的目的僅僅在于:阻止罪犯再重新侵害公民,并規誡其他人不要重蹈覆轍。”[4]也就是說,刑罰的目的應當是特別預防和一般預防的統一,即刑罰不僅僅是對犯罪行為的報應,也應當肩負起預防犯罪、保護社會的使命。正基于此,我國刑罰體系既涵蓋了懲罰性強烈的死刑、無期徒刑,又包括了嚴厲性較弱的管制、罰金。刑罰的本質決定了現行刑罰體系的建立、反思和重構,而當今刑罰輕緩化的發展趨勢亦反映了人類對于刑罰本質認識的不斷深化。由此,刑罰的反思與重構也應當建立在刑罰報應和預防這一本質的基礎之上。
我國《刑法》第32條規定,“刑罰分為主刑和附加刑”;其中,主刑又分為生命刑(即死刑)和自由刑(即無期徒刑、有期徒刑、拘役、管制);附加刑可以分為財產刑(即沒收財產、罰金)和資格刑(即剝奪政治權利);此外,對于犯罪的外國人,可以獨立或者附加適用驅逐出境。隨著社會的發展、文明的進步以及對刑罰本質認識的深入,刑罰輕緩化已成為世界趨勢,
我國現行的刑罰體系也出現了一些不足之處,刑罰整體偏重,各刑種之間關系的銜接、刑罰結構均需要進一步完善。
(一)生命刑
生命刑,即死刑,是以剝奪犯罪人生命為懲罰內容的刑罰方法,也是現代刑罰體系中最古老、最殘酷的刑種。隨著社會文明程度的提升,死刑制度的衰落成為必然。死刑應當受到嚴格限制,這已經成為世界上大多數國家的共識。在廢止死刑的國際浪潮中,我國刑法大規模的死刑立法規定顯得如此的不合時宜。雖然,《刑法修正案(八)》廢除了13個非暴力性犯罪的死刑,但我國刑法立法中仍保留了55個刑罰包含死刑的罪名,其中,非暴力性犯罪罪名有31個。《刑法》第48條規定,“死刑僅適用于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罪行極其嚴重,一般可以理解為嚴重侵犯生命權或其他極其嚴重的犯罪。從我國刑法分則條文不難看出,現存的31個刑罰包含死刑的非暴力性犯罪基本上為經濟犯罪和職務犯罪,犯罪侵犯的法益不涉及生命權,因此,民眾在此領域的報應主義觀念不強。經濟損失和生命權相比孰輕孰重?答案不言而喻。再者,我國死刑的執行方式除了立即執行還有緩期兩年執行,這對于消減死刑無疑將發揮重要的作用,但是其“如果不是必須立即執行”的裁判標準過于粗糙,以至造成民意經常錯誤引導司法以及司法實踐的不統一。此外,司法實踐中對死緩犯的減刑規定和執行力度過于寬松也造成了民眾對于死緩制度的誤解。
(二)自由刑
自由刑,顧名思義,即以剝奪人身自由為懲罰內容的刑罰方法。作為近代刑罰之花,自由刑在刑罰體系中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隨著社會的進步,我國刑罰體系中的自由刑也存在諸多不足。
1.無期徒刑失之于輕,無法擔當取代死刑的重擔。
在自由刑中,剝奪犯罪分子終身自由的無期徒刑無疑是僅次于死刑的一種最嚴厲的刑罰方法。在廢止死刑的浪潮中,無期徒刑無疑被寄予了取代死刑而彰顯正義的眾望。然而,正如陳興良教授所說:“由于我國目前刑法中死刑規定較多,因而無期徒刑的嚴厲性往往相形失色,不被人們看重。”[5]雖然《刑法修正案(八)》提高了無期徒刑減刑后的執行期限,即無期徒刑執行兩年后可以減刑,實際執行期限不得少于13年,限制減刑的死緩減為無期徒刑的,實際執行期限不得少于25年。因此,一般無期徒刑實際執行的下限是13年,實踐中通常實際執行18-20年。由此可見,現行無期徒刑嚴厲性并未完全彰顯,在限制并逐步廢止死刑的過程中,報應刑思想仍然深入人心,其威懾作用遠遜于死刑,因此失之于輕的無期徒刑注定無法在廢止死刑的過程中充分發揮替代作用。
2.有期徒刑法定刑格幅度長,易造成司法人員自由裁量權過大和司法的不統一。
有期徒刑是我國刑法中適用范圍最廣泛的一種刑罰,可謂是自由刑的核心。由于有期徒刑的刑期為6個月以上15年以下,數罪并罰最高可達25年,如此大的時間跨度致使有期徒刑的法定刑幅度也不盡一致。根據我國刑法的規定,有期徒刑的幅度最小的僅為6個月,即1年以下有期徒刑;一般的為5年或者7年,即5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最長的是10年,即5年以上15年以下有期徒刑。有期徒刑的法定刑幅度過長,不僅不利于司法人員準確的衡量法定和酌定量刑情節以適當科刑,同時也在客觀上擴大了司法人員的自由裁量權,從而也增加了司法擅斷和司法腐敗的可能性。此外,由于各地發展水平的差異,個罪刑期幅度過長,也極易造成科刑結果差異過大,影響司法公正的實現。
3.拘役、管制弊端叢生,司法實踐適用率低,亦有違反刑法謙抑性之嫌。
拘役屬于短期自由刑,因此不可避免的具有一切短期自由刑的利與弊。拘役具有威懾力弱、改造效果差、犯罪人容易受交叉感染、行刑負擔重等弊端;管制屬于限制自由刑,也是短期自由刑,是我國獨創的刑種,也是特定歷史的產物。拘役、管制作為短期自由刑,“在重刑主義的氛圍下之下,只有徒刑才是刑罰,像管制這樣開放的刑罰往往不被人們重視,甚至被告人本身也是如此。”[6]司法實踐中,經常出現審判前的羈押時間超過應拘役日期的現象;而法官對于管制,往往出于保守考慮,加上管制刑的執行存在很多漏洞,普通社會大眾難以認可等原因,管制的適用率極低。此外,刑期極短的拘役和開放式的管制刑在功能設置和刑罰效果上與相關的行政處罰銜接并不完整,其功能完全可以由有期徒刑、附加刑和行政處罰等手段分流承擔,從此角度看,拘役、管制的設置有違反刑法謙抑性之嫌。
(三)財產刑
財產刑主要包括沒收財產與罰金兩種刑罰方法。“隨著刑罰的輕緩化,自由刑在刑罰體系中的中
心地位開始動搖,財產刑大有取而代之之勢”[7]。然而,財產刑在我國刑法體系中地位較低,我國刑法典關于財產刑的規定也存在諸多問題。比如財產刑在刑罰體系中的地位和適用范圍相對較小,執行難度頗大等。根據現行刑法規定,罰金主要適用于輕罪,對于嚴重的經濟犯罪和財產犯罪適用極少;對于個罪罰金刑的數額規定并不明確。沒收財產,作為一種較為嚴厲的財產刑,不僅執行難度頗大,而且具有不平等性、可能株連無辜以及有礙犯罪人再社會化的重大缺陷。此外,沒收財產的執行效果完全可以通過提高罰金刑的數額予以實現,而罰金刑相比沒收財產無疑更人性化和靈活。據此,筆者認為應當廢止沒收財產。
(四)資格刑
我國刑法中的資格刑主要包括剝奪政治權利和驅逐出境兩種。剝奪政治權利包括剝奪以下四個方面的權利:(1)選舉權和被選舉權;(2)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自由的權利;(3)擔任國家機關職務的權利;(4)擔任國有公司、企業、事業單位和人民團體領導職務的權利。顧名思義,剝奪政治權利,即剝奪犯罪人相關的政治權利。不難看出,這一刑罰本身便帶有濃厚的政治色彩,而且剝奪權利的內容僅限于政治權利過于單一,已無法適應現實社會的發展。例如剝奪公民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等權利是否有違反憲法之虞?其對于懲罰和預防犯罪是否具有現實意義?這些都值得疑問。此外,資格刑的適用對象僅限于自然人也限制了資格刑功能的發揮。
(一)樹立正確的刑罰理念
“重典治國”,即崇尚重刑的威懾力,即使對待輕罪也處以嚴厲的刑罰,以此樹立刑罰的威懾力。輕罪尚且如此,何況重罪乎?在我國傳統刑法文化中,強調從嚴治罪的重刑文化一直占據主流地位。因此,在立法上,我國刑事立法以死刑和自由刑為中心,而財產刑、資格刑等在刑罰體系中地位低微。即使在司法實踐中,法官在適用刑罰時,也是宜重不宜輕,即使適用重刑違反了罪刑相適應原則,但可以獲取民眾尤其是被害人的支持;但是,如果刑罰偏輕,可能會招致被害人及其家屬的反對,甚至可能面臨民意的審判。至此,拘役、管制等刑罰名存實亡。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種樸素的報應觀念在當代我國民眾的心中根深蒂固。在世代相傳的諸如“殺人償命”此類的報應思想影響下,普通社會大眾,尤其是被害人及其家屬難免會強烈要求對犯罪人處以嚴刑,以解心頭之恨。至此,財產刑、資格刑等非監禁刑的科刑在民意看來則代表著縱容犯罪。如此可見,普通民眾的報應情感對刑罰適用的重刑化傾向產生了極大的推動力。
然而,刑罰的本質不僅在于懲罰犯罪,也具有預防、威懾、教育的功能,“重典”和司法的重刑化只會削弱刑罰的功能。正如貝卡利亞所說:“嚴峻的刑罰會造成這樣一種局面:罪犯所面臨的惡果越大,也就越敢于規避刑罰。為了擺脫對一次罪行的刑罰,人們會犯下更多的罪行。”[8]因此,對刑罰體系的科學立法以及準確適用是懲治和預防犯罪的根本保障,而正確的刑罰理念則是基礎。現代刑法與其說是“必要的惡”,不如說是“必要的善”,是犯罪人的大憲章。威嚴和慈祥是刑法的兩種品格,刑罰亦是如此。正如西原春夫先生所言,“在刑法的臉中,包含著受害人父親、兄弟的悲傷、憤怒,也包含著對犯人的悲憫,更包含對犯人將來的祈望。在充分理解犯人的犯罪動機的同時,不得不對他的違法行為動用刑罰,而這中間必須含有審判官的淚水。”[9]樹立正確的刑罰理念,倡導刑罰的輕緩化,不僅是時代的趨勢,也是刑罰發展的方向。而在此理念指導下,刑罰體系的重構必然要求限制死刑,提高生刑,擴大非監禁刑的適用。
(二)刑罰體系的重構
1.消減死刑立法、限制死刑適用。
《刑法修正案(八)》后,我國現行刑法典規定了可判處死刑的罪名仍有55個。死刑立法過多,必然會導致司法實踐中死刑適用過多。限于社會發展狀況以及傳統報應思想的根深蒂固,現階段廢除死刑是不可能的,但是立法上可以在普通社會大眾所可能接受的范圍內,盡可能的消減死刑。具體來說,首先,可以對財產犯罪和經濟犯罪完全廢除死刑。生命的價值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一般認為,財產犯罪、經濟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普遍低于侵犯生命權利、國家安全和公共安全的犯罪。此外,對財產犯罪和經濟犯罪廢除死刑,民眾也易于接受。其次,對于司法實踐極少使用甚至從未用過的危害國家安全犯罪和軍事犯罪的死刑可以廢除。
死刑緩期兩年執行作為死刑的執行方式之一,對限制死刑意義重大。然而,死緩的適用條件是“如果不是必須立即執行”,這一標準過于籠統,在實踐中難以準確指導司法,必須加以明確。此外,對于死緩犯的減刑規定和執行力度過于寬松,必須加重死緩改為無期徒刑或者有期徒刑的執行力度,提升實
際服刑期限,這樣才能真正的發揮死緩對死刑的刑罰替代作用,真正樹立死緩的威懾力,從而達到限制死刑適用的目的。
2.完善自由刑結構,實現刑罰輕緩化。
在刑罰輕緩化的浪潮中,自由刑的改革無疑是最至關重要的環節。完善自由刑結構,實現與限制死刑的趨勢銜接,必須提高無期徒刑威懾力,嚴格限制無期徒刑減刑;實現刑罰輕緩化,堅守刑法謙抑品格,必須增加有期徒刑跨度,細致劃分有期徒刑法定刑等級,廢除拘役、管制刑。
正如貝卡利亞所說:“對人類心靈發生較大影響的,不是刑罰的強烈性,而是刑罰的延續性。”[10]“一種正確的刑罰,它的強度只要足以阻止人們犯罪就夠了。沒有那個人經過權衡之后還會選擇那條使自己徹底地、永久地喪失自由的道路,不管犯罪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因而,取代死刑的終身苦役的強度足以改變任何決意的心靈。”[11]在限制死刑的前提下,無期徒刑注定肩負起科處消減死刑后留下的重罪之重任,然而一般無期徒刑實際執行的下限是13年,實踐中通常實際執行18-20年,一生一死,懸殊過大。因此,以無期徒刑代替死刑難以體現刑罰公正,亦會使受害人及廣大民眾難以接受。為實現死刑、死緩、無期徒刑三者間的合理銜接,將無期徒刑的實際執行下限調至16-20年,一般執行時間控制在20-25年無疑更為合適。
有期徒刑一般期限為6個月以上15年以下,數罪并罰一般不超過20年,最高為25年。為了更好地與無期徒刑銜接,可以將一般期限上限調至20年,數罪并罰一般不超過25年,最高不超過30年。同時,為了規范司法實踐,可以縮短有期徒刑每一刑格的幅度,將其限定為3年一等級。在3年的范圍內行使自由裁量權,既能夠盡可能的實現司法公正和統一,也易于規范司法工作人員。此外,筆者認為,自由刑應當廢除拘役、管制,拘役的功能完全可以由緩刑替代,而對于犯罪情節較輕,完全可以由罰金刑和行政處罰予以取代。
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提高無期徒刑和有期徒刑的上限是為了防止出現大幅度削減死刑可能帶來的刑罰嚴厲性下降的問題。這也意味著,提高自由刑的上限是在削減死刑的前提下才提高徒刑的嚴厲性,即提升無期徒刑上限是為替代死刑,提升有期徒刑上限是進一步取代無期徒刑。所以,自由刑刑罰結構的調整是符合刑罰輕緩化趨勢的。
3.提高罰金刑地位,廢除沒收財產。
隨著刑罰的輕緩化,財產刑地位愈發重要。根據我國刑法規定,罰金主要適用于輕罪,而上述自由刑結構的調整,罰金將彌補管制等廢除后輕微犯罪適用刑罰的空缺。提高罰金刑在刑罰體系中的地位,首先,需要進一步擴大適用范圍,可以將罰金適用范圍擴大到過失犯罪、財產犯罪、經濟犯罪以及其他罪行較輕的犯罪;其次,需要進一步明確罰金的數額,例如在經濟類和財產類犯罪中可以采用倍比制,“在刑法總則中明確罰金的最高額和最低額,并輔之以以犯罪情節和犯罪人經濟狀況酌情裁量的原則規定”[12]等。對于沒收財產,因其在司法實踐中區分犯罪人個人財產和家庭財產難度極大,執行困難,而且極有可能株連無辜,而且其功能完全可以由罰金刑替代,因此應當予以廢除。例如對經濟類和財產類犯罪,數額巨大罪行嚴重的,罰金刑的數額亦隨之加大,適用罰金刑完全可以達到刑罰效果,同時也避免了沒收財產的各種弊端。
4.擴大資格刑適用范圍和適用對象。
除去針對犯罪的外國人的驅逐出境,我國規定的資格刑只有剝奪政治權利。而資格刑的威懾作用主要體現在對相關資格的剝奪上,因此擴大資格刑適用范圍和適用對象成為必然。隨著經濟的發展,資格刑應當應當更多考量社會與經濟方面的資格的剝奪。在適用范圍上,應當剔除司法實踐價值不大的權利,例如將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示威自由的權利剔除,代之以從事特定職業的權利、擔任特定職務的權利納入剝奪權利的范圍。例如對危險駕駛科處剝奪其駕駛資格,對經濟類犯罪科處剝奪市場準入資格等。在適用對象上,由于單位犯罪中對單位的處罰僅限于罰金刑,這也就意味著資格刑不適用于法人。在經濟類犯罪中,單位是重要主體,因此應當將法人納入資格刑規制主體范圍。對法人從事某種經濟活動資格的剝奪,其刑罰效果是罰金刑無可比擬的。此外,擴大資格刑的適用范圍,實行資格刑分立制無疑更為合適,即把資格刑適用范圍內的各種權利內容分別規定,可以單獨適用,針對犯罪行為的不同有針對性的剝奪相關權利。
隨著對刑罰本質的認識的不斷深入和修正,由單純的報應刑到報應和預防的結合,其不僅推動了當代刑罰的輕緩化,更推進了法治文明的進程。歷史觀念的傳承、社會的發展狀況,決定著我國和西方國家刑罰輕緩化的進程相比還頗有差距。理念決定制度,推動刑罰制度的改革,必須首先樹立正確的刑罰
理念,刑罰亦有威嚴和慈祥兩張面孔。公器自當慎重,刑罰體系決定著刑罰的實踐。正如貝卡利亞曾言:“刑罰和實施刑罰的方式應該經過仔細推敲,一旦建立了對應關系,它會給人以一種更有效、更持久、更少摧殘犯人軀體的影響。”[13]刑罰體系的重構是刑罰輕緩化的必由之路,而限制死刑,提高生刑,擴大罰金刑的適用,完善資格刑,則是刑罰體系重構的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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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孫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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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lection on Penalty System of China and Its Reconstruction
Cao Fule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Shanghai 200042)
【Abstract】In the wave of penalty reprieve, reflection on the penalty system is the inevitable requirement of the penalty reform of China, which needs a correct comprehension of the essence and the correct concept of penalty. At present, there exist some issues on the penalty system,such as death penalty too heavy, imprisonment punishment too light, less non-confinement penalty, unreasonable and imperfect penalty structure, and many other problems.Therefore, in order to reconstruct the current penalty system, we should limit the death penalty, enhance the punishment, expand the use of fine punishment, and perfect the qualification of the penalty. Only update concept and perfect system can promote the process of penalty reprieve in our country, thus promote the progress of the rule of law in our country.
【Keywords】nature of penalty; system of penalty; reflection; reconstruction
【作者簡介】曹富樂(1990-),男,河南固始人,華東政法大學2013級刑法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刑法學。
【收稿日期】2015-04-11
【文章編號】1671-5101(2015)04-0044-05
【文獻標識碼】A
【中圖分類號】DF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