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中“之”字用法的研究

陳秀枝

摘 要：“之”字是古代漢語中應(yīng)用頻率最高的單詞之一， 恐伯只有現(xiàn)代漢語的“的” 字能與之媲美。它的用法早在《爾雅》一書中就有明確闡述， 如“之，往也”鄉(xiāng)“之子者，是子也”;“ 之， 間也”。語錄體散文《論語》中使用了大量的語氣詞，然而古、今漢語中的語氣詞系統(tǒng)已經(jīng)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為了更好地理解文章，本文對《論語》中使用較多的語氣詞“之”的用法進行了研究與探討。

關(guān)鍵詞：古代漢語;詞匯;虛詞;《論語》

《論語》一書是用來記載孔子及其弟子言行的語錄體散文式著作，它由孔子弟子及再傳弟子編纂而成。據(jù)楊伯峻先生推算，該書當始編于春秋末年，編成于戰(zhàn)國初年，歷時三十至五十年以上。其語言反映了當時的口語，又經(jīng)孔子弟子的加工、纂修，因而簡煉、準確、樸素而含蓄，同時，它成書于先秦時代，較鮮明的體現(xiàn)了先秦詞匯面貌，對后世書面語言的發(fā)展有著深刻和廣泛的影響。

一、“之”作動詞

《論語》中此種用法共8例。“之”作動詞，意思是“到……去，往”。在甲骨文中，“之”的字形由一橫以及人腳組成，一橫表示起訖之地，整個字形似人離開此地將要到某處。故“之”的本義為“往，到……去”。

例1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論語·公冶長》）按：此句中“之”是動詞“到”的意思。“之一邦”譯為“去一個國家”。

例2之三子告，不可。（《論語·憲問》）按：“之三子告”中“之”為動詞“去，到”之意，此句譯為“孔子去告訴了三位大臣，他們不肯出兵。”

以上各句中“之”都用作動詞，這是“之”的本義。從《論語》一書來看，“之”作本義講，用例很少。

二、“之”作代詞

代詞“之”是由指示代詞“之”發(fā)展而來。在甲骨文中指示代詞“之”就普遍應(yīng)用了。如“御之兄丁”（林泰輔《龜甲獸骨文字》2·29·3片），“王夕入于之，不雨”（《殷契萃編》697片）。《論語》中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用法，更多的是用作第三人稱代詞，在句中作賓語。代詞“之”在《論語》中共出現(xiàn)314次，占全部“之”字的一半以上，大都作動詞或介詞的賓語，少數(shù)用法同“其”，作定語。下面分別敘述。

1.作動詞賓語（299次）：代詞“之”作動詞賓語，依其組句的形式，有以下八種類型：

（1）作句末賓語：“之”字作句末賓語，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作主謂謂語句的賓語，復(fù)指主語;二是作一般句子的賓語，或承前指代，或探后指代，或泛指一般事物。

a.作主謂謂語句賓語，復(fù)指主語。例如：①夏禮，吾能言之，祀不足征也。（《八份》）

b.作一般句子的賓語。例如：②學(xué)而時習之。（《學(xué)而》）（“之”，承前泛指所學(xué)的東西。）

（2）作否定句的前置賓語：《論語》代詞“之”作否定句的前置賓語，僅限于“未”“莫”“末”為否定詞的句子。“未”字否定句六次，“莫”字否定句三次，“末”字否定句一次。例如：③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學(xué)而》）

（3）作緊縮句中的賓語：代詞“之”在緊縮句中大都作前一個動詞的賓語，其后多有連詞接后面動詞，也有少數(shù)不用連詞。例如：④子謂顏洲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述而》）

（4）作句中賓語，其后有補語：這種句式有兩種類型：一是介詞結(jié)構(gòu)作補語，表示動作行為的工具或某個方面;二是以副詞形容詞作補語說明動作行為的狀態(tài)程度。例如：⑤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為政》）

（5）作兼語：《論語》中代詞“之”作兼語有兩種情形：一是在“使”“令”義動詞后;二是在“稱”“謂”義動詞之后。這種句式的特點是，兼語“之”既是前邊動詞的賓語，又是后邊動詞的主語。例如：⑥固天縱之將圣，又多能也。（《子罕》）

2.作介詞賓語（9次）代詞“之”作介詞賓語，組成介詞結(jié)構(gòu)作狀語。例如：（7）季氏富于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之。（《先進》）（8）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停。……吾不能徒行以為之梓。（《先進》）（9）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衛(wèi)靈公》）例（8）“為之梓”，就是“為之作掉”，“之”指代顏淵，“停”，名詞用如動詞。

3.用法同“其”。表示領(lǐng)有（6次）：這種句式，王引之、馬建忠、揚樹達等認為“之”字同“其”，表示領(lǐng)有，也就是作后面名詞的定語;以《古代漢語》（王力先生主編）為代表的學(xué)者則認為是“雙賓語句”，“之”是“間接賓語”。我們認為用法同“其”的觀點是正確的，符合語言實際的。例如：（10）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公冶長》）（“之”指代“千室之邑，百乘之家。”）

三、“之”作助詞

一般來說，這是“之”字的基本的和常用的用法。根據(jù)黃侃先生的意見，這類“之”字可以看作“只”的借詞。此系一家之言，傳布非廣，聊備一說。

作助詞用的“之”字，又可分為兩種情形：

1.作結(jié)構(gòu)助詞，表偏正修飾關(guān)系，近似于現(xiàn)代漢語中的助詞“的”字。如：①三年無改于父之道，可謂孝矣。（《學(xué)而》，又見《里仁》）②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八俏》）③孰謂鄲人之子知禮乎里入太廟，每事問。（《產(chǎn)份》）④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里仁》）⑤予與其死于臣之手也，無寧死于二三子之手乎。（《子罕》）⑥朋友之饋，雖車馬，非祭肉，不拜。（《鄉(xiāng)黨》）⑦（子貢）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日：“嗯衛(wèi)斗答之人，何足算也！”（《子路》）⑧樊遲從游于舞零之下。（《顏淵》）在以上諸例句中，“之”字用來表示定語同中心詞之間的限定修飾關(guān)系，與現(xiàn)代漢語中“的”字的用法十分相近。、`

2.作結(jié)構(gòu)助詞，用來取消句子獨立性，即將一個成份完整的句子作為一種句子結(jié)構(gòu)成份使用，又稱“取獨詞”。如：①夫子之求之也，其異諸人之求之軟矛。（《學(xué)而》）②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學(xué)而》）③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八俏》）④古者育冬不出，恥躬冬不逮也。（《里仁》）⑤子曰：“赤冬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雍也》）⑥子曰：“不圖為樂之至于斯也。”（《述而》）⑦曾子言曰：“鳥冬存死，其鳴也哀;人冬將死，其言也善。”（《泰伯》）⑧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子罕》）這類用法的特點，是用于句子的主語和謂語之間成為較復(fù)雜句子的結(jié)構(gòu)成份。

四、結(jié)語

以上對《論語》中的“之”字用法逐一作了分析探討，總而言之，《論語》中的助詞“之”，主要用作結(jié)構(gòu)助詞，跟現(xiàn)代漢語“的”字基本相同;少量用作語助詞，其作用是表示一種舒緩語氣。作為語言現(xiàn)象，固然有其普遍規(guī)律，但往往也有例外的情形。對于這一詞語的探討，將會有助于我們理解這一點，對于我們閱讀和學(xué)習后代文言文，也將是不無裨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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