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亞TEQSA的評估標準、監管機制與啟示*

●王雪梅

澳大利亞TEQSA的評估標準、監管機制與啟示*

●王雪梅

在分析澳大利亞高等教育質量和標準署（TEQSA）的評估標準和監管機制的基礎上，論文從重視高等教育評估、加強第三方評估、實施內部常態評估、建設教育評估信息庫等層面對我國高校教育質量評估提出建議，期望對建構我國高等教育相應質量評估體系有所啟示。

TEQSA；評估標準；監管機制；啟示

隨著高等教育的發展，提高教育質量，建構高等教育質量評估體系的重要性日益凸顯。2010年頒布實施的《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質量。高等教育承擔著培養高級專門人才、發展科學技術文化、促進現代化建設的重大任務。提高質量是高等教育發展的核心任務，是建設高等教育強國的基本要求。”2011年教育部頒布了《關于開展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審核評估的意見》（教高（2011）9號），決定開展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審核評估，要求通過評估加強對高等學校的宏觀管理和分類指導，引導高校合理定位，健全質量保障體系，提高人才培養質量。2012年教育部又頒布了《教育部關于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質量的三十條意見》，強調完善人才培養質量標準體系和健全教育質量評估制度。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澳洲高等教育質量和標準署（Tertiary Education Quality and Standards Agency，簡稱TEQSA）作為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機構，其質量評估標準及監管機制對于高校評估具有啟示意義。有鑒于此，本研究在分析TEQSA評估標準與監管機制的基礎上，進一步闡釋了其對建構我國高校教育質量評估體系的啟示。

一、TEQSA評估標準與監管機制

高等教育質量和標準署（TEQSA）由澳大利亞聯邦政府于2011年7月成立。該機構根據2008年的《布拉德利評估報告》而設立，具有教育質量保證和教育管理的職能。主要通過審批機構的登記注冊（registration）申請以及進行課程認證（accreditation）對大學等高等教育機構進行質量監督和監管。澳大利亞所有的高等教育機構均需進行統一的登記注冊，根據申請機構是否達到最低標準及其他相關條件，決定是否允許使用大學稱謂。一般而言，高等教育機構申請注冊時，應提供相應名稱、已經通過認證的課程項目、官方證明等。成功注冊者被統稱為“國家注冊的高等教育提供者”（NationalRegister ofHigher Education Providers），以確保學生在高等院校中接受高質量的教育。該機構接替了原有“澳大利亞大學教育質量評估署”（Australian University Quality Agency，簡稱AUQA）的質量保障職責，并擴大了權限。如AUQA只能對大學質量不足提出改進建議，而TEQSA不僅要保障高校等教育提供者在注時滿足最低標準，還可以注銷不合格大學或教育提供者，并制定統一標準提高高等教育的整體質量。其成立標志著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已經建構了一個面向現代化的高等教育質量監管體系，相關認證程序也更加嚴格獨立、科學合理。該機構已經從2012年開始分階段對全國高等教育行使監管職責。

TEQSA通過高等教育質量和標準署委員會行使權力。該委員會包括5名成員：1名首席專員、2名專職專員和2名兼職專員。其任命均由高等教育部長與研究部長在考慮候選人的學歷、知識與專長的基礎上，協商后決定。評估人員多為資深的教育學者與經濟、法律等資深專家，充分了解教育專業信息，監管經驗豐富。重要的監管決策（如注冊、再注冊或取消注冊、批準注冊或改變注冊類別、批準或改變自我認證資格、費用收取、提出或改變注冊條件、風險評估、行政制裁等）須經委員會全體委員通過才能實施。可以委派1名專員作出的決策主要包括課程的認證與再認證及取消認證，提出改變或廢除課程認證的條件等。所有決策均受聯邦法庭監督，有關提供者注冊、課程認證及自我認證權力批準等決策則受行政申訴法庭的審查。

（一）TEQSA的評估標準

根據TEQSA的相關規定，高等教育標準專家團負責制定《高等教育標準框架》。該專家團由1名主席、4-10名成員組成，獨立于高等教育質量和標準署委員會，直接向高等教育部長和研究部長提供建議。標準框架由提供者標準、學歷資格標準、教學標準、信息標準與研究標準組成。其中，前兩項為所有高等教育提供者必須達到的最基礎的門檻標準。TEQSA主要對高校等高等教育提供者進行合格性風險評估和主題質量評估。合格性風險評估涉及到一個特定的高校等是否符合作為高等教育提供者注冊的基本標準，質量評估是對個別高校等高等教育提供者或一系列問題進行反思的評估。

TEQSA的評估依據主要為《澳大利亞高等教育提供者準入標準》，涉及各層各類的教育提供者。該標準具體包括三方面，就高等教育提供者辦學準入標準而言，包括提供者的地位和職責標準、財務可行性和保障標準、企業和學術界的管理標準、學術質量和完整性標準管理和人力資源標準、高校對學生的責任標準、電子資源和基礎設施的標準。就提供者分類標準而言，包括專科學校標準、研究型大學標準、海外學校標準。就提供者課程認證標準而言，包括課程設計標準、課程資源和錄取標準、教學和學習高效標準、預期的學生學習成果標準、自我評定標準。

TEQSA的質量標準主要參照澳大利亞學歷資格框架（Australian Qualifications Framework， 簡稱AQF）。AQF作為政府認可的全國性學歷資格評定框架，包括高等教育、職業教育和繼續培訓教育、學校教育的所有學歷資格標準，注重各級各類學校、學歷以及課程的密切聯系。根據這一框架，高等教育機構可以提供以下的學歷資格：大專、高級大專、副學士學位、學士學位、本科榮譽學位、研究生證書、研究生文憑、拓展型碩士學位、綜合碩士學位、專業碩士學位、研究型碩士學位、研究型博士學位、專業博士學位。

（二）TEQSA的監管機制

如上所述，TEQSA主要對高等教育進行統一的全國監管，確保澳大利亞作為高質量教育與培訓的地位，提高高等教育的國際競爭力，保護高校學生權益，促進高等教育多元化發展等。其監管原則包括必要性原則（不給大學或高等教育提供者增加額外負擔）、反映風險原則（尊重大學或高等教育提供者的歷史）、根據比例調控原則（根據監管者的違法記錄及未來違法風險行使權力）。TEQSA主要根據這三大原則設計不同評估監管活動，以確保高等教育質量。

注：本表來源于TEQSA監管風險框架[EB/OL].http://www.teqsa.gov.au/regulatory-risk-framework.

TEQSA的監管程序包括輸入、分析、問責、行動四個模塊。首先收集有效信息初步了解高等教育提供者的情況，然后分析其風險，并與案例管理者和外部專家討論后制定風險預測文本（反映出風險指標與風險評價），對高等教育提供者進行定期或者不定期的檢查。最后對于超出風險控制部分采取一定的風險管理行動，實現對整個高等教育的全面監管。[1]具體而言，在該過程中，首先對高等教育機構的經營環境（主要包括外部經濟環境、政治環境、學生人口比例等）進行風險背景評估，對提供者進行初步判斷；然后參照準入標準，根據相關數據和專家分析，對每一個風險指標進行風險評估，修訂初評結果。此后進行風險控制評估，通過與高等教育提供者進行討論，驗證信息或提供更多信息對現存風險進行風險控制。其后形成匯總性分析，對整體風險作出評價。最后提出對風險采取行動的建議，完成風險監管。TEQSA注重質化與量化相結合的方法，一方面全面搜集相關信息，如國家和地區審計報告、高等教育財政信息、高教從業人員信息、澳大利亞畢業生調查報告、學生信息，國際教育信息、高等教育提供者年度報告或內部信息等，同時通過定期發放問卷形式獲得信息，確保數據的全面性與客觀性；另一方面重視專業人員的咨詢評判作用。

我們認為，TEQSA作為一個獨立于政府、社會和大學的國家級高等教育質量保障中介機構，具有公正性、權威性和公開性。其公正性體現于TEQSA依據相關評估標準，遵循科學的監管程序，客觀監控審核各高等教育機構的質量并向社會發布評估報告和監管結果；其權威性一方面體現在全面客觀的數據上，另一方面體現在評估專家學者的專業性上；其公開性一方面體現在與教學科研人員的互動交流上，另一方面體現在相關高等教育質量保障信息網站上，此類網站包括各高校的年度審核和風險評估報告、重要法案、文件、報告、組織結構、大型活動與安排等，內容全面。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TEQSA充分體現出澳大利亞高等教育問責和質量管理體系改革的特點，即將國家建設與高等教育的可持續發展聯系起來；加強關于高等教育機構水平和績效等公共信息的發布；強調問責和質量管理過程中標準的作用；政府與大學間關系的重構。[2]而以上特點對于我國高等教育質量評估體系建構有較大借鑒價值。

二、基于TEQSA的高校教育質量評估建議

自2003年教育部啟動了五年一個周期的本科教學工作水平評估工作以來，我國高等教育質量評估取得了很大成績，但也存在用同一把尺子度量不同院校，缺乏個性特色、標準不夠客觀合理等問題。2011年開始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審核評估工作標志著新一輪本科教學評估的開始，相應的《普通高等學校本科教學工作審核評估方案》（試行）涵蓋評估指標體系、評估指標和等級標準、評估結論及其標準、評估方案有關說明4個方面。審核項目具體包括定位與目標、教師隊伍、教學資源、培養過程、學生發展、質量保障以及學校自選特色等，涵蓋學校的辦學定位及人才培養目標、教師及其教學水平和教學投入、教學經費、課程資源及其他教學條件、培養方案、教學改革及實踐教學的開展、招生就業情況、學生學習效果及學風建設情況、質量保障體系的建設及運行情況等。我們認為，為了實現我國從教育大國到教育強國的建設目標，有必要進一步突出質量建設，促進高等教育的可持續發展，建構科學合理的高等教育質量評估體系。因此，基于TEQSA的評估標準和監管機制，對于我國高校教育質量評估體系建構提出以下建議：

（一）重視高等教育評估工作，完善教育質量評估體系

所謂重視高等教育評估工作，一方面要通過立法保障相關標準的權威性，組織專家通過講座、發表科研成果等方式宣傳評估對保障高等教育質量的重要性。如TEQSA在成立之初即設立了《TEQSA2011行動法案》，以使高等教育準入標準得到立法保證。我們也有必要加強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方面的立法，制定相應法令法規，明確政府、高校、獨立評估機構等的不同職責。另一方面要加大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一個科學的教育質量評估體系的建立需要充分的資金支持。如在2010-2011年度財政預算案中，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宣布在未來四年撥款7000萬澳元建立和完善TEQSA。[3]同時也需要一支高水平的質量評估專業隊伍，特別是精通教育評估理論，具有豐富實踐經驗的專家。

所謂完善教育質量評估體系，即堅持對高校分類評估、分層指導的原則，通過建立全國高校信息庫研究評估指標、評估方式、評估程序等，確保其科學合理。鑒于TEQSA所依據的《澳大利亞高等教育提供者準入標準》涉及不同類型的教育提供者，即不同層次、類型的教育評估標準有所區別。我們的評估指標也應體現不同類型院校或者不同學科特色，明確相應定量指標，如辦學條件標準（如財政收入、圖書等人均信息資源額度）、師資隊伍（如學科帶頭人、師生比等）、培養人才質量（如留學生數量、學生滿意度、就業率等）和定性指標（如辦學目標、辦學特色、國際影響力等），進行動態客觀評估。當然，評價指標應具體細致，具有可操作性。如對學生滿意度的調查可以包括課程問卷、教師反饋問卷等。對學生學習結果的調查可以包括相應測試問卷，包括跨文化交際能力、思辨能力、問題處理能力等。就專業質量標準而言，自2011年7月啟動的“高等學校本科教學質量與教學改革工程”嘗試建立有中國特色的人才培養國家標準。國家標準的參考框架包括9部分，即概述、適用專業范圍、培養目標、培養規格、課程體系、教學評估、師資隊伍、教學條件、術語釋義。這一標準將成為各高校培養人才的基本依據。當然，不同類型的院校可以結合學校定位、學校特色等進一步制定相應校標，各行業（如翻譯）等可以結合行業發展特點、行業發展趨勢、對畢業生的要求等制定行標，以切實提高專業教學質量或行業發展水平。[4]

（二）加強第三方評估的建設，切實保障教育質量

TESQA作為統一獨立的高等教育質量保障機構，對于澳洲高等教育發展有監管指導作用。與英國高等教育質量保障署（Quality Assurance Agency for Higher Education，簡稱QAA）有一定共性。后者受高等教育基金委員會（Higher Education FundingCouncil，簡稱HEFC）委托對高校進行質量審核，并通過合理的質量標準促進高校質量提升。

我國高校教育質量評估一直以教育行政部門為主，雖然也有第三方評估機構（如上海市教育評估協會2004年成立，由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同濟大學等36所高等院校和上海市教育評估院、松江區教育評估中心、楊浦區教育評估事務所等20個評估專業機構，以及部分中等學校、中外合作辦學機構等團體會員和160多名個人會員所組成），但其監管作用尚待進一步提升。為了解決這一問題，一方面政府可以對各類第三方評估、媒體排名機構給予一定政策支持，對他們進行資格認證，使其評估結果具有一定指導性和有效性。另一方面要切實保障第三方評估的客觀性與科學性，以免因社會評價的不規范操作產生負面影響。同時，鼓勵各高校參與國際學科或者專業評估，如QS世界大學排名（Quacquarelli Symonds組織所發表的世界大學排名，包括主要的世界大學綜合排名及學科排名）、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學排名（Times Higher Education World University Rankings）、世界大學學術排名（Academic Ranking of World Universities）。

（三）嚴格高校內部評估，進行常態教育管理

TEQSA監管過程中所搜集的信息包括各高校的年度審核和風險評估報告。換言之，高校應每年遞交相關自評報告。石邦宏等（2008）從質量責任制度角度指出，高校的質量責任在于確保國家頒布的質量標準和自己制定的特色質量標準得以落實。學生的質量責任在于履行學習研究承諾，達到國家和學校規定的質量標準。可見高校有責任嚴格內部評估，進行常態質量管理。[5]

具體而言，一方面要明確相應規章制度，另一方面要有專門的質量保障部門，同時要有專業的教育質量管理人員。譬如學科規劃部門負責學校整體學科的發展評估，教務處和研究生部分別負責本科和研究生教育的評估管理。當然，各高校性質不同、所涉及學科不同，相應評估體系也應有所區別。譬如許多外語院校在教學上已制定并實施了“多語種、多學科、多層次”的辦學理念和復合型、復語型的高質量外語人才目標；在學科建設上，已逐漸形成多學科格局以及博士、碩士、本科、成人教育、遠程教育、網絡教育和留學生教育等不同層次的完整的教育體系。[6]雖然完備的學科教育體系為培養高素質國際化人才搭建了良好的平臺，也有利于學科交叉和學科融合。但不同學科、不同專業之間的教育質量標準有所不同，應該在分析國家和區域戰略需求的基礎上，充分考慮學科在全國的地位，優勢、特色，并對學生、用人單位等進行調研，明確不同評估指標。如上海外國語大學雖然擁有文、教、經、管、法等五個學科，但外國語言文學一級學科作為傳統優勢學科，應強調其科研成果的標志性與國際化，突出國際合作科研、海外影響力、學位留學生比例等指標，以擴大自身的國際影響力。

（四）建立高校教育質量評估信息庫，提升監管效果

TEQSA建立了高等教育質量保障信息網站，呈現各種教育信息，公布評估報告和監管結果，有助于增強高校與社會、政府之間的互動，發揮TEQSA對于高等教育發展的監管和引導作用。

對于我國高校而言，也可以充分運用信息網絡技術，建立高校教育質量評估信息庫，開發相關程序和平臺，一方面加強對教育教學過程的動態監控（如建設課程中心、教學資源特色網站等，提升教育質量），獲取更多的教育教學信息（如通過網絡問卷調查等方式匯總課程學習經歷、畢業生去向跟蹤調查等信息），進行相應對比分析并撰寫調研報告。另一方面增強教育質量評估的公開性，組織評估專題網上工作坊，發布年度評估報告（如本科教學質量報告、研究生教育質量報告等），以交流相關教育評估經驗，提升教育質量。

以上在闡述TESQA背景、評估標準、監管機制的基礎上，分析了其對于我國高校教育質量評估體系建構的啟示意義，并提出一定建議。眾所周知，評估體系的建設一方面需要做好頂層設計，另一方面需要做好實證調研，只有以相關質量管理理論為依據，科學客觀地建構和實施教育質量評估體系，才能切實實現對高等教育的鑒定、監督、診斷、調控、導向等功能，使高等教育更好地服務于國家和社會經濟的發展。

[1]呂飛.澳大利亞第三級教育質量與標準屬質量監管研究[D].北京：首都師范大學，2012.

[2]陳欣，郝世文.澳大利亞高等教育問責和質量保證：2007年之后的新舉措[J].外國教育研究，2013，（4）.

[3]唐科莉.澳大利亞邁向教育質量新時代——“高等教育質量和標準署”與“技能質量署”的建立[EB/OL].http://www.szjy.gov.cn/Item/11340.aspx.

[4]戴煒棟，王雪梅.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背景下的我國英語專業建設思路[J].外語界，2014，（3）.

[5]龔波，湯哲遠.我國外語院校高教所發展的SWOT分析及對策研究[EB/OL].http://ghc.bfsu.edu.cn/archives/88.

[6]石邦宏等.我國高等教育質量管理趨勢分析[J].清華大學教育研究，2008，（6）.

（責任編輯：馮永剛）

國家社科基金青年項目“我國外語學科博士生學術能力發展的國際比較研究”（項目編號：10CYY017）、教育部新世紀優秀人才項目“我國外語學科研究生學術能力發展：問題與對策”（項目編號：NCET-11-0682）、上海市研究生教育創新計劃“上海市外國語言文學博士點建設與高端學術型人才培養模式研究”、上海市研究生教育學會年度規劃課題“中外英語專業研究生學術能力發展比較研究”（項目編號：ShsgeG201401）的研究成果之一。

王雪梅/上海外國語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博士后，校學科辦副主任，研究方向為外國教育史、比較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