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藝術工作者

傍晚的夕陽照在安靜的湖面，照在楊洋的《潮汐》上，泛著燦燦的金光，像一輪明月，被無數條扭動身姿的魚兒使出渾身力氣將其托起，佇立在人工湖湖畔，相信此時，不僅僅是楊洋看到自己的作品心生歡喜，就連雕塑工廠的師傅們也甚是欣慰，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何嘗不是藝術工作者。

藝術家楊洋是清華美術學院的在校研究生，最近導師魏小明教授向他推薦了一個項目，為吉林省白城市生態新區新建的人工湖做一個公共雕塑，這個城市自然環境優美，境內有世界A級濕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楊洋在考察當地生態環境后，做出一系列創作策劃案，最終當地政府選擇了《潮汐》這件作品。當然不少雕塑家都需要有一個信任的團隊來幫助他共同完成作品，而楊洋的雕塑團隊就是這家合作了多年的毛氏家族的雕塑工廠，很多藝術家也因廠子的鍛鑄不銹鋼技術慕名而來。這家廠子由楊洋的導師推薦，由于有了導師的推薦，學生自然就會多幾分信任與依賴。

自《潮汐》作品開始構思到現在已經有6個月之久，從時間上來看，做一件雕塑作品實屬不易。楊洋的創作靈感來源于白城市著名的月亮湖傳說，在遼圣宗太平五年（1025）三月，長春河（今洮兒河）漁兒濼（月亮泡），由于地震的發生，形成一個彎形湖泊，因為形似彎月，被稱為“月亮泡”。遼代的歷代皇帝都會到月亮泡“鑿冰取魚”，設“魚頭宴”宴請群臣。今日的月亮湖在冬季，白雪皚皚，龐大的捕魚場面，更為壯觀。因此楊洋設想將自己的作品置于人工湖中，龐大的魚群托起一輪明月，材質選用拋光的不銹鋼鏡面，藍天、白云、草地、湖水都可以映到這件雕塑作品上。起初的想法是完美的，但在實際操作中卻遇到了很多問題，這些問題的解決也都離不開雕塑工廠的參與，有著諸多經驗的雕塑師傅會依照實際的條件給藝術家提出相對應的更為恰當的建議，使作品能在現實中盡可能接近創作初衷地呈現出來。

當前期的草圖與效果圖都做完之后，從翻制泥稿的階段開始，楊洋就將自己作品的加工完完全全交給了雕塑工廠。在這個的過程中，楊洋設想有很多條魚，依靠魚和魚之間的連接將月亮托起，而此時雕塑工廠及時提出來，作品安裝的地點風大，不銹鋼自身的重量不足，作品會被大風吹倒。根據工廠的加工建議，楊洋將魚做的更加簡潔整體，魚鰭的大小和長度有所改變，根據工廠加工的情況來做出重新設計，還有，魚的形體要飽滿，表面不能有太多的細節，否則無法做出鏡面的效果。楊洋最初想用不銹鋼鍛造，而如果使用鍛造技術的話，工人是根據藝術家做的模型基礎上，一點點敲打出來，工人師傅的鍛造水平便會影響到魚的質量。此時工廠又建議他選用了不銹鋼鑄造技術，不但保留了泥稿的造型，也加重了雕塑作品的自身重量，防止大風吹倒作品，也解決了后期魚和魚焊接面不充足的問題。凡此種種，都離不開雕塑工人的經驗指導。

草圖、效果圖、小稿架子、泥稿、翻制、玻璃鋼稿、硅膠模、鑄蠟模、修蠟、鑄造、拼接、打磨、拋光、焊接組裝……如此繁復的程序，光是聽名稱，對于我這個外行人來講，已經是摸不到頭緒了。

楊洋這件作品在北京毛老板的廠子基本做成之后，還要運到東北去安裝。毛老板的服務也是非常到位，廠里派了物流公司將作品打包運到東北的安裝現場，此后作品還需要用吊車吊裝焊，作品的角度、作品的加固等等又是一系列的問題，楊洋與工廠師傅不厭其煩的溝通，在寒冷的東北共同安裝，最終雕塑作品得以呈現。

《潮汐》是楊洋做的第三件公共雕塑作品了，公共雕塑不同于個人創作，在作品表達上除了有個人對月亮湖的情感之外，還要考慮到甲方的好惡、觀眾的接受度、場地的條件以及工廠的加工能力等因素，對于楊洋來說，這件公共雕塑放大到4米的高度，是給大眾看的，要滿足積極、樂觀、陽光的定制需求，還要滿足自己的創作愿望，這不是寥寥的構思和圖紙就能完成的作品。傍晚的夕陽照在安靜的湖面，照在楊洋的《潮汐》上，泛著燦燦的金光，像一輪明月，被無數條扭動身姿的魚兒使出渾身力氣將其托起，佇立在人工湖湖畔，相信此時，不僅僅是楊洋看到自己的作品心生歡喜，就連雕塑工廠的師傅們也甚是欣慰，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何嘗不是藝術工作者。

與工廠合作時有沒有不愉快的時候？

在合作的過程中多數還是愉快的，不過這次合作中還是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以前加工作業是在廠房里，現在搬到了甬道，場地的不便可能會造成工人的疏忽，在這件作品最上端，有個焊接的小鋼條沒有處理掉，露在外面，這種工作上的失誤，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廠子要搬遷，場地不方便才會引起的。小鋼條需要磨掉后再打磨拋光，廠子里派來的師傅也沒有帶設備，不過現在作品已經安裝起來了，也只能是這個狀態了。不過還好，需要仔細看才能發現。

那你一直會信任這個工廠嗎？工人能做出來你想要的藝術效果嗎？

當然信任。畢竟我們導師和同學與毛老板合作很多了，彼此都會信任。經過幾個環節下來，會有損失，但他們對材質的加工能力肯定要高于我們，所以我們彼此的信任和交流很重要。交給他們，我們也會經常過去看看，在每一個環節上跟進，也會減少很多錯誤，這樣最后的效果也會好很多，工人在與我的溝通中也會明白我的需求，作品才會完善。

雕塑的第一步是做什么？哪一步由工廠介入？

做雕塑時想的不會太過于具體，會很輕松的開始，比如每天根據當時的心情畫一些亂線也好，具體的形體也好，時間長了會發現，這就是自己的發展狀態。要做雕塑了，便很自然的就開始了，當然這個狀態的保持很重要。因為這樣出來的作品會比較自然，最后會慢慢提煉出來這件作品的精神氣質，但這個過程會很艱難，反反復復的塑造才行，這樣才能靠細節的形體表達細膩的情感，這和我的生長環境、修養等等是分不開的，所以我只能這樣做，也喜歡這樣做，也才能做出來。當我的草圖完成，自己做完泥稿之后，就開始有工廠的介入了，請師傅拿去翻制。

《潮汐》這件作品中魚的造型只需要一個模具就可以嗎？在復制過程中會不會對模具造成損壞？

魚只需要一個就好，翻出玻璃鋼之后，再做一個細致點的硅膠模，魚要復制很多條，在復制過程中肯定會有磨損啊，比如在蠟模上修復，毛老板這邊做得還是不錯的，步驟上很仔細，所以做出來的都還挺好。

雕塑工廠搬遷之后，你還會繼續跟毛老板合作嗎？

會啊，專一信任很重要。毛老板的工人們做工工藝還是不錯的，也都是做事認真的人，我與師傅們也會成為朋友，這也是這個廠子能做這么大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