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明權 馬 驥 教授(安徽師范大學經濟管理學院 安徽蕪湖 241003)
一國(或地區)經濟增長的本質是以該國(或地區)產業結構的變動為核心的,經濟增長速度的快慢和是否可持續取決于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和優化,產業結構優化升級是維系一國經濟的持續、穩定的快速發展的關鍵。改革開放30多年的發展,我國經濟已進入工業化中后期,制約我國經濟發展的關鍵因素不再是GDP總量,而是經濟結構。
促進中部崛起是國家新一輪經濟發展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產業結構優化是其重頭戲,作為中部六省之一的安徽省在中部崛起中起到承東啟西的重要作用,皖江城市帶更是安徽省經濟發展的排頭兵,起到重要的經濟先導作用。2010年《皖江城市帶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規劃》的出臺,首次把安徽沿江城市帶的規劃建設納入國家級發展戰略。皖江城市帶的發展不僅對拉動安徽經濟發展、提高居民生活水平、促進社會和諧上發揮重要促進作用,而且對中部崛起和長江經濟帶的協調發展也有著至關重要的調節作用。
西方學者最早開始研究外商直接投資與東道國產業結構變動之間的關系,上世紀60年代,錢納里提出“雙缺口模型”,認為由于存在經濟結構剛性,發展中國家在實現經濟發展的過程中會受到國內資源有效供給不足的制約,引進外資可以有效彌補外匯和儲蓄“雙缺口”,增加國內資本供給,進而推動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調整升級。之后,赫爾希曼、丹尼森、索洛、喬森根等人在“雙缺口”的基礎上,分別提出“三缺口”和“四缺口”模型,進一步豐富了外商投資理論。此外,波特、維農和小島清等人也分別從競爭優勢、產品生命周期和邊際產業擴張理論等角度研究外資對于東道國產業結構調整的影響。Caves(1974)通過對澳大利亞和加拿大的制造業面板數據進行回歸分析,發現兩國的勞動生產率均與行業內FDI額均呈正向相關關系,他認為FDI主要通過技術溢出促進兩國的產業結構升級。Camilla(2000)通過對FDI與波蘭進出口貿易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研究發現FDI對電子元器件、機床等技術密集型產品的出口有顯著影響,而對服裝、皮革、玩具等勞動密集型產品的影響不顯著。Changshu Park(2003)研究發現外資企業的R&D投入對韓國的行業技術進步具有顯著影響。

表1 各變量的ADF檢驗結果
沈坤榮(1999)研究發現FDI占我國GDP的比重每增加1%,全要素生產率(TFP)就增加0.37%,FDI對我國的產業結構調整具有顯著促進作用。王志鵬、李子奈(2004)建立準內生增長模型,研究發現FDI的外溢效應對我國經濟增長和技術進步具有重要影響。李雪(2005)、王飛(2008)運用Granger檢驗和Engle-Granger協整檢驗,發現短期內FDI對我國產業結構調整有顯著影響,但長期因果關系并不存在。傅強、周克紅(2005)研究發現外資流入與產業結構變動之間存在強相關性,外資的流入改善了我國企業技術的有機構成,促進了產業結構高效化和高級化發展。周游(2014)基于VAR模型對我國的出口產業結構、知識產權保護與FDI之間的相互關系進行分析,研究發現FDI 有利于我國出口產品結構的優化,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可以有效刺激外資的流入。
如何高水平、高效率地承接產業轉移,培育區域對外開放新優勢,加速產業轉型升級將是皖江城市帶“十三五”發展的首要任務,如何有效引進外資,提高引資效率更是重中之重。集資金、技術、管理等“一攬子”要素的外商直接投資(FDI),通過資本供給、出口增長和技術外溢等機制對東道國的經濟增長和產業結構調整發揮調節作用,本文利用皖江城市帶1998-2013 年的統計數據,實證研究資本供給、技術溢出對產業結構調整的效應大小。
1.FDI的資本供給效應:根據外商投資和現代產業理論,FDI 對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最終體現在不同產業實際利用FDI 對其工業增加值的貢獻上,因此,本文以三次產業工業增加值占GDP 比重(Pi)的變化作為反映皖江區域產業結構變動的指標。根據新古典增長理論,資本增加和技術進步是一國經濟增長的源泉,同樣,產業結構調整也需要資金的有效供給。外商投資帶來的優質資本可以有效彌補東道國的“儲蓄缺口”與“外匯缺口”,刺激國內配套資本供給,提高社會投資水平,提高經濟增長率,加快產業結構優化調整步伐。我們選用FDIct來衡量t 期皖江城市帶FDI 的資本供給效應:FDIct=FDIt/Kt,FDIt、Kt分別表示第t期皖江城市帶實際利用的FDI和固定資產投資總額。
2.FDI的技術溢出效應:內生經濟增長理論認為,技術進步可促進勞動工具的革新和生產效率的提高,進而引致產業技術結構優化,擴展生產可能性邊界,促進經濟增長。邱斌等(2008)利用非參數的DEA-Malmquist 指數對FDI 的技術溢出效應進行分析,發現FDI 對內資企業具有正向技術溢出效應,隨著FDI的不斷流入,全要素生產率(TFP)顯著提高。本文借鑒Lichtenberg and Pottelsberghe(1998)的L-P 模型,來衡量FDI 的技術溢出效應,即:

其中,FDIrdt表示第t 期FDI 的技術溢出效應,假設皖江城市帶FDI的來源國有n個,Sjtd為t期j國的R&D投入,Kjt為第t期j國的固定資產投資,FDIjt是j國第t年對皖江城市帶的外商直接投資額。
此外,本文以EXt為控制變量,用來衡量出口對皖江城市帶產業結構的影響:EXt=Et/GDPt,Et和GDPt分別表示第t期皖江城市帶的出口總額和地區生產總值。
為消除異方差,本文以FDIct、FDIrdt和EXt的對數形式Ln(FDIct)、Ln(FDIrdt)和Ln(EXt)為解釋變量,以Pi的對數形式LnPi為被解釋變量,定量分析FDI 對皖江城市帶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實證模型如下,其中αi、βi、γi分別是各個變量的系數,εit為隨機誤差項,i=1,2,3。

數據來源:考慮數據的可獲得性、連續性和準確性,本文選取1998-2013 年皖江城市帶的時間序列數據為研究對象,三次產業比重(Pi)、地區生產總值(GDPt)、實際利用外商直接投資(FDIt)、固定資產投資總額(Kt)、出口貿易額(Et)和FDIjt數據均來源于歷年的《安徽省統計年鑒》,同時為規避匯率波動對研究的影響,FDI值均按同期人民銀行公布的平均匯率折算為人民幣計價。皖江城市帶的FDI來源地主要其中在亞洲的日本、韓國和新加坡,歐洲的德國,拉丁美洲的英屬維爾京群島,北美洲的美國,大洋洲的薩摩亞以及中國的港澳臺等10 個國家或地區,因此令n=10。Sjtd數據來源于歷年的OECD《主要科學技術指標》,Kjt數據來源于歷年的《EIU 各國宏觀經濟指標寶典》。
對序列進行平穩性檢驗,以避免“偽回歸”現象,本文用Eviews7.0 中的ADF檢驗法分別對各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檢驗標準為:若ADF統計量的絕對值小于臨界值絕對值,則變量不平穩,反之平穩。檢驗結果如表1 所示,變量ln(Pi)、ln(FDIc)、ln(FDIrd)和ln(EX)均為I(1)。
由計量經濟學知識可知,若序列X和Y均為I(1)序列,則兩序列之間可能存在協整關系。本文使用Johansen協整檢驗法分別考察Pi與各自變量的長期動態均衡關系。根據AIC、SC 信息準則確定最優滯后階數為2,檢驗形式為(C,0,2)即無時間趨勢項,檢驗結果如表2 所示。
表2 至表4 的檢驗結果均表明在顯著水平為1% 時存在2 個協整關系。
使用Eviews7.0 對1998-2013 年皖江城市帶的統計數據進行協整分析所得方程如下,括號內數字為標準差:

從以上三個協整方程中,可以看到,FDI 提供的優質資本對皖江城市帶產業結構變動的影響與外資主要投向皖江城市帶第二產業特別是工業,第一產業投資規模小,第三產業投資比重偏低的分布特征是相對應的,2013 年皖江城市帶FDI 在三次產業的分布比重為2.37:69.12:28.51。從統計系數上看,三次產業Ln(FDIc)的系數分別為-0.3281、0.4083 和0.0048,說明FDI 對皖江城市帶第二產業的發展具有顯著地正向效應,對第三產業的影響不顯著,而對第一產業卻存在顯著的負效應,FDI 流量每增加1%,第一產業占GDP 比重下降0.3281%。FDI刺激了第二產業特別是工業過度擴張,服務業發展相對滯后,加劇了三次產業間的結構偏差,2013年皖江城市帶三產比為12.33:54.65:33.02,第三產業占比遠低于同期的長三角地區。

表2 第一產業比重的Johansen 協整檢驗結果

表3 第二產業比重的Johansen 協整檢驗結果

表4 第三產業比重的Johansen 協整檢驗結果

表5 誤差修正模型估計結果
FDI的技術溢出對第一、第三產業占比均具有顯著的正向效應,而對第二產業的影響為負。引導外資加大對第一、三產業的投資力度,可提高農業、服務業的生產率和現代化水平,加快產業發展速度,促進產業結構向合理化、高級化和高效化發展。雖然FDI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皖江城市帶產業結構的調整與優化,但整體效應并不顯著。筆者認為這與皖江城市帶基礎設施不健全、工業技術水平落后和人力資本水平低是分不開的。何興強等(2014)指出,FDI的技術溢出效應的發揮受經濟發展水平、基礎設施建設和人力資本等要素的影響。皖江區域第二產業FDI主要集中在汽車零部件、電氣設備制造業等勞動密集型的出口加工等產業,投資主體多以中小企業為主,生產設備落后,技術水平相對較低,不利于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因此,應逐步引導外商加大對高新技術產業和資本、技術密集型產業的投資力度,加快產業升級。
從上文的協整檢驗結果可知,模型存在長期穩定的協整關系,通過建立誤差修正模型來檢驗模型的短期動態特征。模型估計結果如表5所示,三組修正模型的系數均為負,符合誤差反向修正機制,且誤差調整速度比較快。短期內,FDI對皖江城市帶的資本供給效應與長期結果基本保持穩定,但技術溢出效應對產業結構的調整與優化存在一定程度的限制。筆者認為這與技術溢出的吸收能力有關,皖江城市帶企業規模、技術基礎、人力資本和管理經驗均與跨國公司之間存在較大差距,制約了皖江區域企業對FDI溢出技術的吸收和再創新。此外,第二產業的經濟技術裝備和產業發展水平相對較高,短期內FDI技術溢出對其發展具有顯著地促進作用。
本文通過對皖江城市帶1998-2013年統計數據的協整分析,可以得出如下結論:一是FDI與皖江城市帶產業結構變動之間存在長期穩定的協整關系,FDI通過資本供給效應和技術溢出效應促進皖江產業結構向著合理化、高效化和高級化方向發展。
二是皖江城市帶FDI集中于第二產業,第一產業投資規模小,第三產業投資比重偏低的現狀,導致服務業發展相對滯后而工業過度擴張發展,加劇了皖江區域三次產業的不平衡發展。
三是FDI引致的技術溢出雖在一定程度上促進皖江城市帶產業結構向著高級化和高效化發展,但整體效應并不顯著,因此,需在擴大引資規模的基礎上,優化引資質量,充分吸收和再創新外資企業的溢出技術。
本文在合理利用承接產業轉移示范區和長江經濟帶建設的基礎上,提出以下建議:
完善區域聯動合作機制,加強政府層面的協調指導,清除區域協調發展過程中的政策、體制機制、思想觀念等方面的障礙,在加快區域改革開放步伐的基礎上,發揮后發優勢,緊抓東部沿海地區產業轉移和國家建設長江經濟帶的戰略契機,加快軟硬環境建設,拓寬引資渠道,加大引資力度,創新引資手段,積極、合理、有效地吸收利用外商投資。
引導外商加大對重加工業和技術密集型產業的投資力度,相應減少對消費品工業和一般加工工業的投入。目前,FDI過度集中于消費品工業的現狀,造成生產能力大量閑置和產品相對過剩問題突出,今后工業結構的調整趨勢是適度重型化,同時隨著國際直接投資由資源、勞動密集型向資本、技術密集型的轉移,需要進一步引導外商向皖江城市帶深加工、技術密集型和高新技術產業的投資。
優化區域引資結構,限制投機性外商投資的流入,加強對外商投資的產業引導力度,促進外資投向急需發展的先進制造業和戰略性新興產業,同時要鼓勵內資企業引進產業關聯性強的外資項目,提高引資項目對上下游相關產業的輻射帶動能力。
處理好自主創新和利用外資的關系。充分發揮外資企業的“技術溢出效應”,鼓勵外資企業在皖進行更高水平、更高層次的研究開發活動,鼓勵外資企業加強與省內高校、企業、科研院所的合作與交流,創建“產學研”合作平臺,加強技術轉化能力,完善高素質人才流動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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