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 煒 教授 陳景新 副教授(、北華航天工業學院、河北工業大學廊坊分校 河北廊坊 065000)
京津冀循環經濟區域合作涉及三個利益相關方,即北京市、天津市和河北省。三個參與方對于區域合作問題都有兩個選擇,即惡性競爭和協調合作,根據不同情況下各方的收益情況,建立京津冀循環經濟區域合作博弈模型。
在表1中,x是各方都采取惡性競爭后每一方獲得的收益,a是各方都采取協調合作后每一方獲得的收益,m是其他各方采取協調合作,第三方采取惡性競爭后獲得的收益。這時由于合作方未得到任何投資和市場,同時也未付出成本,故收益為0。
當x<0,說明采取惡性競爭的收益非常差,各方會選擇(協調合作,協調合作)策略的最優均衡。
當a>x>0時,以上博弈就會具有兩個納什均衡和一個混合均衡。當任意兩省市以θ的概率選擇惡性競爭時,第三方選擇惡性競爭而非協調合作的凈收益。

設θ*為V(θ)=0的解,則混合策略(θ*,1-θ*):

這時,如果第三方認為其他兩省市選擇惡性競爭的概率小于或等于θ*,就會選擇協調合作策略;如果認為其他兩省市選擇惡性競爭的概率大于θ*,就會選擇惡性競爭策略。顯然,θ*的值越小,選擇惡性競爭的傾向就越大。由式(2)可知,在a值一定的情況下,x值越大,則θ*越小,選擇惡性競爭的傾向就越大。
京津冀循環經濟區域合作博弈并非簡單的單次協調均衡,實際上各地政府經常進行兩方或多方之間的協商,這說明這類博弈是重復博弈,表1所示的博弈模型應該是無限次重復博弈模型的一個階段博弈。
假定雙方的時間偏好(容忍度)為δ,若無限次重復博弈均衡取高效均衡策略(協調合作,協調合作),則須滿足:

若無限次重復博弈均衡取混合均衡(θ*,1-θ*),則須滿足:

取以上各式交集,當δ滿足式(5)時,博弈雙方將會超越低效均衡狀態,實現混合均衡或高效納什均衡。提高雙方收益,合作就能成功。
由此可知,增大δ或降低δ*都會提高協調合作的概率。根據式(5),降低m或x可以降低δ*,也就是說,如果要促進區域合作,就要減少選擇惡性競爭時的收益,也就是要使x和m變小。因為收益=運營收入-運營成本,所以可以在收入一定時提高運營成本。從循環經濟聯動發展角度分析,這里的運營成本主要包括稅收、資源使用成本、環境保護成本等。
應該強調的是,提高運營成本并不是人為增加企業的負擔,而是使運營成本支出更加合理化。我國的水、土地、環保費用等價格尚未完全市場化,地方政府行政干預較多,資源價格普遍偏低。同時地方政府為吸引投資常常制定過多的優惠政策,進行稅收減免,導致人為提高本地惡性競爭策略的收益,降低了整個區域協調合作的積極性。在這種情況下,地方政府會傾向于選擇惡性競爭策略而不是協調合作策略。為了改善這一局面,必須推進資源環境定價的市場化改革,嚴格監管地方政府的稅收優惠政策。另外根據前面的博弈模型可知,a代表博弈雙方都選擇協調合作策略時的收益,提高a意味著增加博弈方的協調合作收益。由于政府干預企業決策是低效率的,因此必須減少政府對企業決策的干預。在區域合作過程中,決策模式要逐步由以政府主導轉變為政府引導、企業主導,以提高區域合作收益。
經濟學普遍認為,政府干預企業決策會降低社會效率。為經濟發展創造良好的環境,應當是地方政府的本職工作,而不是自己直接參與其中。如果政府成為市場的參與者而不是服務者,對利益的追求勢必會導致政府職能的迷失,從而引發眾多競爭,區域合作也就少了企業主體基礎。部分地方政府模糊了市場、企業、政府的邊界,加入到不應有的利益競爭之中。這一點突出表現在地方政府對地方企業特別是國有企業的干預方面。部分地方政府出于本位主義,為本地企業外遷設置了許多障礙,干擾企業自主決策,阻撓產業結構調整與轉移,降低了社會收益。
當前我國資源、環境產品尚未完全市場化,這使得地方政府在定價方面擁有很大權限。從根本上說,資源是屬于社會而不是屬于地方政府,地方政府作為服務者只是管理這些資源,而不應該利用手中的定價權作為區域間協調博弈的籌碼。但是,由于地方政府成為市場的實際參與者,常常為了短期利益濫用權力,造成區域間經濟活動的惡性競爭。另一方面,部分地方政府只顧眼前利益,為了本地經濟增長,對排污企業睜一眼閉一眼,客觀上縱容了企業違法行為,也對臨近地區的嚴格執法造成了沖擊。據不完全統計,京津冀區域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開發區和工業園區多達上百個,天津津濱工業園與河北廊坊開發區僅一路之隔。這些園區地理位置相鄰,功能定位相近,主要依靠優惠政策彼此“壓價”爭攬企業入駐,從而造成惡性競爭。

表1 京津冀循環經濟區域合作博弈模型
以往京津冀循環經濟聯動發展進展緩慢,缺少權威的穩定長效機制是一個重要原因。三省市之間不是領導與被領導關系,之前的協調機制也多是非約束性的非政府組織或論壇,提出的區域協調發展策略不能完全被地方政府采納。京津冀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以后,三省市協調合作的共識已經達成,但是,如何組織與協調,仍然有待落實。2014年國務院成立了以張高麗副總理為組長的“京津冀協同發展領導小組”,一體化的頂層設計已經完成。當務之急是,如何在領導小組的框架內設立相應的專業機構,建立穩定的工作機制,保證戰略的順利實施。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穩定長效的組織協調機制,約束地方政府行為,仍有可能出現“上熱下冷”,“明熱暗冷”的現象,使京津冀循環經濟聯動發展陷于停滯。
長期以來,當地經濟增長一直是我國對地方政府政績考核的重要指標,一個地方只要經濟增長了,就能“一增遮百丑”。這樣的考核評價機制在過去相對獨立的行政區劃條件下還有市場,但在區域經濟日益發展的今天已經難以適應。區域循環經濟模式提出,在企業、園區和城市層面實施循環經濟的基礎上,在區域內更高層次、更大范圍通過構建生態產業鏈,促進清潔生產和節能減排,最終實現區域經濟可持續發展。在此背景下,如果對地方政府的考核評價仍舊停留在本地區的經濟指標上,必然會加劇各地區之間的利益之爭,不利于區域合作。事實證明,京津冀循環經濟聯動發展的最大障礙不是行政區劃分割,而在于以地方經濟增長為主導的考核體系造成的地方保護主義,使地方政府缺乏合作耐心。
企業是經濟的細胞,是最重要、最具活力的市場主體。沒有企業的培育興盛,就不會有經濟的快速發展。回顧歷史,我國大部分時間政府介入經濟的程度都比較深。如果把一個地方比作一個大公司的話,地方政府首腦就像是“集董事長與總經理為一身的CEO”。這種模式在計劃體制下有其優越性,但在市場經濟條件下,則顯示出越來越多的弊端。
在新常態下,各級政府領導要學會不做“CEO”,只做“董事長”。在推進京津冀循環經濟聯動發展過程中,三省市政府要樹立產業生態系統理念,從全局性、戰略性、前瞻性的角度引導產業鏈的縱向整合,提升整體競爭力,推進產業發展,逐步減少行政干預,尊重企業的自主選擇,確立區域合作中企業的主導地位,由企業按照市場規律和自身發展需要,自主構建產業生態鏈,形成上下游關聯企業的產業集聚。
自然資源的定價問題,對于我國加快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實現經濟可持續發展有著重要影響。資源性產品價格偏低,沒有充分反映環境成本,是造成資源浪費、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的重要原因。首先,推進京津冀循環經濟聯動發展,應深化資源定價市場化改革,逐步放開資源價格,由市場機制自發調節,限制地方政府定價權限和惡性競爭行為。其次,為了加強區域合作,京津冀三地應制定統一的環境費用標準,堵塞因為地方環境成本差異和執法標準不同造成的漏洞,實現區域環境管理一體化。由于目前我國市場環境和配套機制還不十分成熟,京津冀資源環境定價市場化改革應該循序漸進,可以先期建立區域內的市場化改革管理機制,由三地資源管理部門共同制訂不同地域的資源環境產品最低限價,互相監督,公開透明,維護公平競爭。
推進京津冀循環經濟聯動發展,必須建立穩定長效的聯動發展機制,制定區域發展統一規劃,以機制和規劃約束地方政府,減少由于換屆引發的“新官不理舊事”問題。目前《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已經通過,確定了三個重點領域:著力推進綠色循環低碳發展,推動交通網絡化布局,促進產業有序轉移承接。因此,有關部門應盡快制訂《京津冀循環經濟發展統一規劃》,建立健全京津冀循環經濟聯動發展機制。2013年9月,環境保護部、發展改革委等6部門聯合印發了《京津冀及周邊地區落實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實施細則》,提出經過5年努力,京津冀及周邊地區空氣質量明顯好轉,重污染天氣較大幅度減少。京津冀三省市應以此為突破口,借鑒2008年奧運會和2014年APEC會議期間大氣治理的成功經驗,首先從污染防治入手建立健全長效的環境保護協調聯動機制。
針對當前部分地方政府領導過于關注本地區短期利益,忽視區域協調合作的問題,應進一步完善地方政府干部考核評價體系,將區域合作考核指標納入進來。近年來,部分地區就區域合作考核進行了有益的探索。2013年,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為激勵打破行政界限,加強區域合作,優化資源配置,起草了《兵團師(市)、團場跨區域合作發展考核辦法》,決定對師(市)、團場跨區域合作發展情況進行考核。京津冀三省市可以借鑒其他地方的成功做法,將區域合作納入業績評價體系,增強地方領導開展區域合作的積極性。建立嚴格的領導干部離任后責任追究制度,對于重大投資項目采取終身問責,促使地方領導在任決策更注重地方的長遠利益而不是短期政績,增強區域合作的主觀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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