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財神趙公明傳說的歷史演變及其民俗學意義（上）

摘要：在中國的神明體系中，說及武財神首推趙公明。他的法力神通廣大，為人們招財納福，廣進財源。他的廟宇遍布全國各地，在華僑聚集區(qū)也可以看見他的影子。他的廟宇年年香火旺盛，他的形象深受人們的尊敬與追捧。然而，他一開始并不是神，而是從冥神到瘟神再到財神的演變;然而，在民間傳說中，他則是從人轉變?yōu)樨斏竦摹Ｔ诿袼孜幕械内w公明，為人時，他飽嘗人間艱辛，受盡磨難，但始終堅持不懈，念出自己的生意經(jīng)，最后大發(fā)橫財，富甲一方。為神時，他恪盡職守，幾經(jīng)波折，終成正果，蛻變?yōu)槲湄斏瘛?/p>

關鍵詞：趙公明;財神;《封神演義》

中圖分類號：G11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5）09-0006-02

在中國人的傳統(tǒng)習慣中，每逢春節(jié)就會貼春聯(lián)。與此同時，家家戶戶都會買財神的圖像貼在家中，希望財神能幫他們招來好運，希望能在新的一年里行大運，財源滾滾來。那么，這時貼的財神圖像也是很講究的，多數(shù)是以財神趙公明的形象出現(xiàn)的。《中國大百科全書》記載：“俗祀財神為趙公明，亦稱趙元帥、趙玄壇。相傳為終南山人，秦時避亂，隱居終南山，精修此道，能驅(qū)雷役電，除瘟剪瘧，祛病禳災，買賣求財，使之宜利。神像為頭戴鐵盔，一手舉鐵鞭，一手持翹寶，黑面濃須，身跨黑虎，全副戎裝。”[1]70趙公明的這種財神形象已經(jīng)深入人心。

一、天人合一

（一）武財神趙公明的起源。

歷來有許多書籍記載趙公明起源于終南山下周至縣趙大村，現(xiàn)今也一直流傳著這種說法。最早記載有關趙公明形象的書籍，當屬西漢專門記載人間鬼怪的《淮南子》，里面明確載道：“河海應龍，向盡何歷？帝命禹率布土以定九州。盛世為官，微邪不粘，賞亦明，發(fā)亦嚴，體民情，伸民怨，解不平，利民市，買賣求財，宜利宜和……后公歸故里，羽化趙大，國葬瓦子崗原籍。”[2]69而后的晉代陶潛《搜神后記》載：“趙玄壇，秦代人，得道于終南山。”[3]從前一部書籍中，我們可以明確地看到，趙公明死后羽化趙大村，即現(xiàn)今的終南山一地名，后一部書籍更是明確指出他得道于終南山。所以，對于他源于終南山是有理有據(jù)可以遵循。

不過，此時的趙公明則是個冥神，南宋路時中的《無上玄元三天玉堂大法》卷十三《斬瘟斷疫品》記載：“北酆帝主鬼部之帥、人間將帥、五岳之神，遍行天下，承其罪。白瘟鬼趙公明，金之精，領萬鬼行注氣之病。”[4]41與此同時，干寶《搜神記》中記載：“上帝以三將軍趙公明、鐘士季，各督數(shù)鬼下取人。”[5]64趙公明被稱為“白瘟鬼”，他的職責是專門行瘟，取人性命。上帝派趙公明及數(shù)鬼到凡間來取人，在人們心中，他就是個冥神的形象。不過，當他下凡的時候，他并不是無惡不作，唯上帝之命是從。據(jù)《趙公明參佐》[5]410-411中記載：“散騎侍郎王佑病重，趙公明的手下鬼差在各地征調(diào)人力，而王佑因病不能去應征，還要侍奉年高的老母，鬼差念在王佑一片忠孝之心上，不僅免了他的勞役，還幫王佑治好了他母親的病。”可見，他的冥神形象并不是人們一味看到的渾身充滿了殺氣和暴戾，視生命如草芥，掌控著所有人的命運！而是嚴厲中帶有人情味，兇煞中帶著惻隱之心。

相較史書記載，民間流傳的趙公明形象卻全然不同。在老百姓的心中，趙公明起初并不是冥神，而是個普通的人。從田野調(diào)查中得知，趙公明從人到神的轉變大致經(jīng)歷了四個過程。

1.悲慘遭遇的開始。

趙公明出生在一個農(nóng)民家里，父親趙赳白手起家，后來成為當?shù)氐牡谝皇赘弧Ｋ托值芙忝脗兩聛砭豌曋痂€匙，生活可謂衣食無憂，天天錦衣玉食，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正因為家庭太富裕了，所以他的兄弟就整天游手好閑，無所事事。但他卻與眾不同，從小讀書習武，積極上進。在父親尚未去世之前，他一直都是以富家賢明少爺?shù)男蜗笳宫F(xiàn)在人們面前。當父親氣息奄奄時，把眾兄弟叫到跟前交代遺囑。大哥分得了365間房子，二哥分得了所有的田地，而他卻分得了一張借據(jù)。交代完，父親就撒手人寰了。起初，他有點心理不平衡，不過后來想想，親兄弟，何必這么計較，也就知足常樂了。父親去世后，他還沒有危機感，拿著借據(jù)向上面簽字的人索錢。沒想到是趙公明自己沒有搞清楚，這張借據(jù)是趙赳跟別人借的，而不是借別人的。這時，就算再怎么懊悔，對父親的這種不公平的安排再怎么不滿，也已經(jīng)不管用了。只是他不明白，父親為什么對自己的偏見這么大，為何要自己走這條道路。這對于一個過慣了錦衣玉食的人來說，是一個多么無情的打擊啊！

好在這位債主孫八爺是父親生前的摯交，不僅沒有催著趙公明還錢，還打算把字據(jù)撕毀。孫八爺在準備撕字據(jù)的那一霎那，想到仁兄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意圖，便打消了這念頭。趙公明一夜之間從闊少爺變成了負債漢，從上層社會跌落到了底層社會。這么大的落差感，他感到無所適從，不知道自己適合做些什么工作。

在眾兄弟中，趙公明算是比較有出息的一位，積極上進，不隨波逐流。而比他懶惰的兩位兄長都能得到父親的優(yōu)待，現(xiàn)在的自己過得最落魄，生活境遇最糟糕，到底是真的不公平，還是“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6]343

2.“柳暗花明又一村”。

趙公明沒有錢來還債，又沒有工作，好心腸的孫八爺就給他安排了一件差事。此事說來簡單也不簡單——養(yǎng)鴿子。他的職責就是：“每天清掃一次糞便，早、中、晚各喂食一次。每天上午搞一次鴿子放飛。夜晚看好鴿子，謹防野貓和黃鼠狼。”他的待遇便是：“一日三餐，粗菜淡飯管飽，在鴿屋里睡覺不收房租，還賜給你兩捆稻草，年底結算，鴿子少了照價賠償，鴿子多了咱倆不找。”趙公明爽快的答應了，因為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先安身做份工作才能還債。這就成了趙公明的第一份工作。起初，他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但是這樣每天重復做這些事情，沒有額外收入，不僅沒有什么樂趣可言，自己的債何時才能還完，前途一片渺茫。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外出放飛鴿子，由于他的鴿子種類稀有且高貴肥美，許多貴族子弟見了都想跟他買。他起先是不同意，后來鴿子多出一兩只，就先把這一兩只賣了了，而且還賣了個好價錢。他高興極了，剛嘗了點甜頭，他養(yǎng)鴿的干勁就更足了。

過了幾天，他意外的發(fā)現(xiàn)，鴿子多了，仔細一看，那不就是前幾天賣出去的那幾只嗎。他樂壞了，心想，既然鴿子自愿回來了，那他就又可以買賣了。就這樣的一個念頭，他就把這些多出來的鴿子賣了。經(jīng)過幾次的觀察，他發(fā)現(xiàn)，原來這些鴿子在經(jīng)過一段長時間的放飛之后，已經(jīng)記住了回歸路線，無論路程遠近，都能毫不偏差地飛回原處。更重要的是，這個秘密，幾乎沒人知道。正因為他率先知道了這個秘密，所以他對上門前來購買鴿子的人都有求必應。這樣，半年下來，他不僅把債務還清了，還攢了一些錢。

既然債還完了，又有一點積蓄，是時候離開這兒，到別的地方去，開辟自己的新天地。

3.生意經(jīng)上初出茅廬。

趙公明第一個想去的地方是京都，然而那里距家鄉(xiāng)甚遠。在趕路途中，他受到一位道姑的調(diào)戲，損失了好些盤纏。他之前積蓄的那些盤纏花光后，又變成了一個窮光蛋。不過，好在這個道姑并不是壞人，而是似乎專門來點化他生財?shù)纳裣伞Ｋ更c趙公明，怎么從一個窮光蛋變成實實在在的生意人。最后還送他一個金飯碗和幾句良言：“走投無路時，拿著它可以吃千家飯過生活，參悟參悟曾經(jīng)跟你說過的話語，日后當有大用途。”

正是這次乞討的經(jīng)歷，他在破廟認識了同為乞丐的姚少司。這姚少司來頭可不簡單，他擅長會計管賬之類的，只是家道中落，淪為乞丐，二人在破廟相談甚歡。趙公明決心東山再起，在生意場上開辟屬于自己的事業(yè)。姚少司給他指點了一二，趙公明想起先前道姑的一番話，將二人話語相結合，他終于找到怎么生財?shù)姆ㄗ恿恕?/p>

趙公明準備去錢莊貸款，而這個錢莊主不是別人，正是欺騙他兩位哥哥錢財?shù)睦罹拧＠罹抛灾獊碚卟簧疲氡M辦法除去他。但又不能自亂陣腳，于是以三間糕點鋪作為賭注，只要趙公明能在這冰封雪地里熬過一晚并且活著，這三間店鋪便是他的了。以生命為賭注，趙公明就冒一次險，熬過去，他就東山再起了，熬不過去也是命該終矣。他答應這個賭局，當晚就實施行動。李九暗暗自喜，一般人是無法活著回來的，量他是熬不過今晚，且可以說他是為財而死了。誰知，奇跡發(fā)生了，第二天趙公明活著來索要這三間店鋪。愿賭服輸，趙公明從此有了做生意的資本。

初次自己做生意，趙公明仔仔細細，事無巨細全都要自己親自過問。他這樣本本分分地做生意，只能維持正常的出資，想要發(fā)大財，必須搞點和別人不一樣的方面。于是，他開始發(fā)明度量衡，明碼標價，不坑買家，公平正義，所以他店鋪的生意越來越好，很多人都喜歡到他的店里光顧。

趙公明的店鋪越開越大，越開越多，日進斗金，進進出出的賬單也越來越多，自己分身乏術，已經(jīng)無法何事都親自操勞了。就在他最需要賬房先生的時候，姚少司出現(xiàn)了，姚少司本就擅長這方面，且他們二人是患難之交，當然信得過，就請他管賬。所有的賬經(jīng)姚少司打理，變得有條有理，有理有據(jù)。在這位得力助手的幫助下，趙公明的生意蒸蒸日上，漸漸富甲一方。

4.羽化成神。

趙公明和姚少司兩人齊心合作，店鋪日進斗金，他們的財富在京都已經(jīng)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然而“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眾必非之。”所以，當他們的影響力漸漸擴大時，引起了不少人的擔憂，其中主要的反對勢力是貴族。他們有的擔心趙公明他們的財富超過自己，地位會漸漸被他們?nèi)〈Ｓ械娜藙t擔心，兩個叫花子出身的人，居然可以和自己匹敵，簡直是有辱國人的臉面。所以，他們時時處于戒備狀態(tài)，一有合適的機會就把他們打壓下去。就在趙公明把自己那珍貴的金飯碗典當出去和那些多年積累的財富，一起投資在擴置店鋪后，那些店鋪便改了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