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剪燈余話》中的女性形象（上）

摘要：《剪燈余話》描寫了許多女性形象，本文以《剪燈余話》的女性形象為研究對象，把其中的女性形象的分為前朝女性形象、當朝女性形象、女精怪形象，通過對這三類女性形象的分類得出這些女性都非常漂亮、有才、堅韌、對愛情忠貞不渝，作者塑造這樣的女性形象與儒家文化的影響有關，與當時的高壓文化政策有關，與作者的炫才意識有關，當然作者為彌補《剪燈新話》中的風教不足，強化貞潔觀念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

關鍵詞：《剪燈余話》;女性形象;分類研究;女性特點;原因

中圖分類號：I207.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1-864X（2015）09-0009-02

一、前言

在古代的文學作品中塑造了不少的女性形象，《詩經》中的大膽追求愛情女子與被人拋棄的婦人，《史記》中的呂后、虞姬以及唐傳奇中的霍小玉、李娃等等，這些作品中描述的女性反映了那個時代的女性地位?！都魺粲嘣挕罚ㄒ韵潞喎Q《余話》）中許多篇幅也塑造了很多的女性形象：《長安夜行錄》、《月夜彈琴記》（卷一），《連理樹》、《田洙遇薛濤聯句記》、《秋夕訪琵琶亭記》、《鸞鸞傳》（卷二），《鳳尾草記》、《瓊奴傳》、《胡媚娘傳》（卷三），《江廟泥神記》、《芙蓉屏記》、《秋千會記》、《至正妓人行》（卷四），《賈云華還魂記》（卷五）十四篇，《余話》總共有二十二篇，有十四篇就是以女性為描述對象。但在目前學術界研究《余話》中的女性形象的很少，大部分是在愛情婚姻題材研究和“剪燈三話”中的女性形象比較研究中涉及到《余話》中的女性形象的內容。如喬光輝的《明代“剪燈”系列小說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年）與楊小燕的同等學力申請碩士學位論文《”剪燈三話“研究》（陜西師范大學同等學力申請論文，2002年）中的愛情婚姻題材涉及到女性的研究，他們認為在這些愛情婚姻里理學色彩和名節意識都非常的濃重，在戰爭等各種社會力量的阻撓下，女性極力維護的愛情婚姻大部分以悲劇為結局。芮念直的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剪燈三話”比較研究》（黑龍江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13年）與朱莉麗的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論”剪燈三話“的人物形象塑造》（哈爾濱師范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11年）中通過對“剪燈三話”中女性形象的比較認為《余話》中的女性最突出的特點就是遵從貞潔。本文通過對《余話》中的女性研究，使讀者更加深入地了解《余話》這部作品，進而使更多人認識到《余話》的文學價值。

二、女性形象的分類

在《余話》中描寫了很多的女性形象，既有前朝的女性形象，又有當朝的女性形象，還有女精怪形象。

（一）前朝女性形象。

《剪燈新話》中近事多而舊聞少，《余話》中則往事多而近聞少，在這許多的往事里面就有一些描寫前朝女性的故事。它所描寫的前朝女性形象大多不是敘述這些女性當時所處朝代的事情，而是讓這些女性穿越到當朝，與當朝人有零距離的接觸。比如說《長安夜行錄》中七百年前死去的為自己翻案的唐朝鬻餅師的妻子，《田洙遇薛濤聯句記》中的唐代才情名妓薛濤，《秋夕訪琵琶亭記》中的為情緣而重現人間的漢偽國主陳友諒的婕妤鄭婉娥。這些女性與作者所生活的朝代相差好幾代，她們在好幾百年前就已死去，可她們的靈魂與作者所處朝代的人有著各種各樣的故事，在理論上作者所描寫的這些前朝女性是女鬼形象，但她們每個人都不像傳統意義上的女鬼面目猙獰，迫害人的性命，而是和普通女子一樣溫柔善良，美麗可人，有血有肉，非常鮮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可怕。

（二）當朝女性形象。

雖然說《余話》中近聞少，但是當中描寫的近聞中的女性讓人讀后印象深刻，久久不能忘懷。她們既有為了守住自己的貞潔而犧牲自己的生命的，如《連理樹記》中的蓬萊不畏強盜威逼利誘，在埋葬好丈夫后自刎身亡。《瓊奴傳》中的瓊奴面對小人誣陷而與未婚夫天南地北各自受苦，面對吳指揮的強逼恐嚇，她都沒有屈服，最終為丈夫昭雪冤屈后自沉于他墓旁的水池中。也有為愛而死為愛而生的鐘情女子，比如《秋千會記》中為愛起死回生的速哥失里和《賈云華還魂記》中為愛借尸還魂的賈云華。在這些女性看來貞潔比生命更重要，她們對“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進行了形象完美地詮釋，是封建女性的典范。

（三）女精怪形象。

除了以上兩種女性形象，《余話》中還塑造了女精怪形象，即《胡眉娘傳》中的由狐貍幻化而成的平易近人，溫柔善良的完美女性胡媚娘和《江廟泥神記》中由巫山神女的泥塑幻化而成的言談舉止不落俗套四位“東鄰花家之女”。這些女性雖然本質上不是人，但作者卻并沒有把他們描繪成人人得而誅之的妖怪，而是讓她們擁有人的臉龐，人的性格特點。在展現女性形象方面，她們既有封建女性的特性，又表現出了封建女性所壓抑的天性。

三、女性形象的特點

《余話》中在很多篇幅中塑造了各式各樣的女性，不管是前朝還是當朝，不管是人類還是精靈，她們身上有很多相同之處。

（一）容顏姣好。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作者也不例外，他在塑造女性形象時首先就賦予這些女性美麗的容貌，如《長安夜行錄》中的鬻餅師的妻子國色天香，柔婉美好，就像是神女仙子?！肚锵ε猛び洝分械泥嵧穸鸪鰣鍪俏匆娖淙?，先聞其香，當看到她人時相貌就猶如天上的仙女。鬻餅師的妻子和鄭婉娥可以說是擁有神女般的容顏與氣質，這樣的女子是不容世間庸俗之物地污染。胡媚娘更是容顏姣好，讓蕭裕一見傾心，甚至花上十倍的彩禮也在所不惜。這從側面贊嘆了胡媚娘貌美，值得花如此大的代價去擁有。《賈云華還魂記》中的賈云華在別人的口中是容貌猶如桃花映春水，姿態如流云迎朝陽，十指纖纖如玉。在魏鵬的眼里更是比得上西施和洛神，魏鵬見后魂飛魄散，如癡如醉。賈云華美得沒有缺陷，讓人難以相信世間竟有如此美麗女子?！队嘣挕分胁还軓恼孢€是側面都描寫出這些女子的美貌，雖然有些美是不一樣的，但都美得讓人難以忘懷。

（二）性格堅韌。

雖然這些塑造的都是女性，但她們在遇到困難時堅持不懈，具有堅強的忍受力，那種鍥而不舍的精神值得贊揚。如《芙蓉屏記》中的王氏與丈夫上任途中遭船家的迫害，船家要把王氏許給自己的二兒子，王氏假裝答應，然后乘機逃到尼姑廟里。別人送到廟里的芙蓉畫她認出是自己家的東西，就暗自記住送畫的人，并在屏上題詩，表達報仇的決心和對丈夫的思念。當高夫人想請王氏作伴時，庵主不同意，但王氏想出去借此機會報仇。想想如此小女子卻能夠忍辱負重，為丈夫報仇，實在令人敬佩，王氏這種堅韌不拔的品格使得她的形象熠熠生輝。《余話》中還有一些女性，艱苦的生活不能打敗她們，惡勢力的逼迫不能使她們屈服，她們甚至是連死都不怕。《余話》中對這種與各種阻力作斗爭的女性給予了肯定，與黑暗勢力作斗爭的女性給予了高度的贊揚。如《瓊奴傳》中的瓊奴在遭到小人誣陷，到嶺南戍邊，恰逢繼父亡故，家道中落，就剩下瓊奴和母親孤兒寡母的，住簡陋的茅草屋，在路邊賣酒為生，生活非常的艱苦。橫霸一方的嶺南武官吳指揮想要娶她為妾，這樣本可以改變艱苦的生活，但瓊奴堅決不同意。后來她與未婚夫徐苕郎相遇，結為夫婦，但對瓊奴與苕郎的劫后重逢，吳指揮并不甘心，以抓逃軍為名，將苕郎關進牢獄活活打死。事后吳指揮再次強迫，瓊奴為了對丈夫的忠貞不仁，在丈夫的冤屈得到昭雪后，自沉于他墓旁的水池中。她們雖然都是足不出戶的弱女子，但能夠用弱小的身軀頑強地頂住強大勢力地壓迫，堅持到最后一刻。

（三）堅貞不渝。

《余話》中的女性的愛情遭到各種力量的破壞，有強盜的掠奪，惡霸的阻撓，封建家長的反對，都使得這些女性不能與自己鐘情之人在一起，但她們對愛至死不渝。如《瓊奴傳》中的瓊奴在面對惡霸的威逼時，堅決不從，母親害怕惡霸的勢力想勸瓊奴屈從時，而瓊奴堅決不答應，認為既已有婚約就不應該拋棄舊日相好而去尋求新歡，這樣忘掉誠信的人禽獸不如，還不如一死。惡霸不甘心，殺害她的丈夫徐苕郎后又威脅，瓊奴還是寧死不屈，為丈夫洗掉冤屈后自沉于他墓旁的水池中。速哥失里是《千秋會記》的女主人公，她是蒙古貴族宣徽的愛女，與出身顯宦之門的拜住喜結良緣，然而好景不長，拜住的父親被參入獄，全家盡染瘟疫，財空人亡。速哥失里的母親因此悔婚。而速哥失里勸說母親結親就是結義，這是不容更改的，不能因為家庭貧困而毀棄婚約。在勸父母無效的情況下她選擇以死反抗，來捍衛自己對拜住的忠貞。速哥失里作為蒙古貴族，卻能夠如此的重視愛情講信義，用死來反抗父母的悔婚，體現了她對愛情的忠貞不渝。這些女子在封建時代是沒有什么話語權的，但當她們的貞潔和愛情受到外來力量的阻撓時，沒有什么比愛和貞潔更重要的了，在那個時代她們就明白了“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的涵義。

（四）能詩善賦。

《余話》中塑造的女性雖然還處在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時代，但作者并沒有受時代的限制，而是把其中大部分的女性塑造成能詩善賦，才思敏捷的女子。《田洙遇薛濤聯句記》中的薛濤提出寫唐朝的回文詩，田洙一出試題，薛濤隨即吟詠出來一首，田洙驚嘆她的敏捷穎悟，并說她的詩“白雪”夾雜“陽春”，連人人稱贊的才子田洙都輸給她了。薛濤平時還經常和田洙聯句比才情，她的作品可以與杜牧媲美?！尔[鸞傳》中的趙鸞鸞也是相當的有才氣，她因父母悔婚而把她嫁給愚蠢粗俗，目不識丁的繆氏，她也只能用詩來抒發自己的愁悶，結果日積月累，寫成一本詩稿叫《破琴稿》?！尔[鸞傳》中的鸞鸞嫁給柳穎后也經常地探求《詩經》、《楚辭》，吟詠詩詞，抒發情感。柳穎想要仿照貫云石的詩的結構作詩，沒等柳穎構思好鸞鸞就已經寫出來了，柳穎非常佩服她的敏捷穎悟?！顿Z云華還魂記》中的賈云華填詞寫詩，李清照都比不上，后來賈云華與魏鵬以詩傳情，我們也能知道她是一位很有才華的女子。作者塑造的這些女子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隨即作詩抒情，雖是女兒身卻比男子的才情還要高，甚至比當時的有名才子還要有文采，讓人不得不贊嘆她們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