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杰
我一直認為,一個老師如果沒有一顆對孩子寬容的心,就擔當不起為師者的職責。
上小學的時候,我不是一個惹人喜愛的孩子,淘氣不說,成績也不理想。記得上四年級時,我的語文老師姓王,他學識豐富,是我們村小唯一的師范畢業生。我很喜歡他,不僅因為他長得很帥,而且籃球打得特好,讓我很羨慕。可是僅僅因為一次造句,讓我對他的印象大變。
語文課上,王老師叫我起來讀昨天布置的作業:“王老師每天諄諄教導我們要好好學習。”不過,“諄諄”兩個字我不認識,我讀成了“哼哼”。全班同學聽了大笑。王老師的臉變得像滴雨的天,他把我的本子拽過去,聲若雷鳴:“哼,你爹娘才天天哼哼教導你呢!你爹娘才是豬呢,哼哼!”我當時就懵了,我沒有罵老師是豬啊,老師怎么生那么大的氣呢?從此,我對他再沒有好感,上課身在教室,心在外飛翔。總之,他上課不再看我,愛聽不聽隨便我了。
那一年因為成績差,我留級了。我成績不好不說,還經常惹是生非,與同學打架,偷藏他人的文具,甚至把青蛙、蛤蟆等裝進女生的書包里,在課堂上制造事端,令所有教我的老師都頭疼不已。
好在不久,又來了一位王老師,叫王一民,是一位民辦教師。
可是我的心已經飛了,再想回來已不容易。王老師很和藹,從不在班里大喊大叫,他對我這類頑皮又懶學的孩子卻頗有耐心,拉家常、做游戲,從沒有對我“另眼相看”。
因為拉下許多課,我的學習成績更差了,許多字都不會寫。一次上作文課,王老師讓我們寫“一個熟悉的人”,我就選擇寫王老師。一會兒工夫,我就寫好了。抬頭一看,同學們都還沒有寫好,我就在位子上玩起了文具盒里的螞蚱。我之所以寫得快,不是因為我的作文好,是我寫得太少,實在沒有什么可寫的,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王老師見我寫好了,就讓我讀一讀。我讀完之后,王老師笑了,說:“你寫得真簡練啊,不過寫的好像不是我,你再看看我,長得什么樣子。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不是大眼睛,也沒有一頭烏黑的頭發,你不要給我化妝喲。”
我按王老師說的又改了改。改好后,王老師走過來,拿起我的本子,自己讀了起來,他讀著讀著,就沒有了聲音。我看看他的臉,剛才還是笑容滿面,現在卻找不到一絲笑意。我的心頓時突突跳個不停,一種不祥的預感縈在腦際。王老師沒有言語,他拿著我的本子,又慢慢走回到講臺上。
王老師示意大家停下來,他說:“我給大家讀一篇作文,你們聽一聽。”王老師把我的作文讀完了,又說道:“這次作文寫得比剛才好多了,有進步。可是,作文中寫我的地方,本該用這個‘他(他轉身在黑板上寫上),全部是這個‘它(他又在黑板上寫上),這等于罵我是動物,不是人啊!”
此時,班里鴉雀無聲。我更是把頭低得快塞進桌肚里了。
“我剛才一看到這篇作文的時候,心里真的很難受。不過現在一想,人也是動物,只不過是比較高級的動物罷了。我的心里就舒服了些。可是我還是希望你們不要出現這種錯誤,不應該呀,都上四年級了,學習不用心怎么能行哪!”
班里仍是鴉雀無聲。
“哈哈,還好,他還知道我是男的,沒有用上這個‘她(他又在黑板上寫上)。”
“哈哈……”全班的同學都笑了。
我沒有笑。我哪能笑得出來呢?
第二天,我又與高年級的同學打架了,手也受傷了。王老師沒有批評我,急忙把我的手給包扎好。放學后,又把我送回家。還沒有進家門,母親一看老師親自上門,以為我又闖禍了,立刻對我破口大罵。老師忙阻擋,說孩子沒有事,是老師讓他幫助干活碰傷了手。老師沒有告狀,還說了不少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優點。母親第一次舒心地笑了,忙留老師坐下,老師也沒客氣,真留了下來,不過是給我把今天上課的內容又講了一遍。平時一點聽不進去的東西,我卻第一次聽得明明白白。
那一年,我沒有留級。我的成績提高了不說,平日表現也與以前判若兩人,讓其他老師感到不可思議。
也許只要有愛,沒有什么不可以改變的!
后來,我上中學的時候,聽說王老師也由民師轉正了。
王老師的學歷只是初中,他的課現在看也沒有什么特別,可是我對他一直心懷感念。
一個老師的學識再高,教學能力再強,倘若沒有一顆對孩子的寬容和博愛的心,他如何能夠贏得學生對他一生的感念啊!
責任編輯 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