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中等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項目研究

張曼

摘 要：美國實行單軌制學制，中等職業教育主要以課程和項目的形式呈現。為應對外部挑戰以及滿足學生需求，美國中等職業教育一直不斷進行改革。其中，卡羅來納州學徒制項目、畢業生求職項目、青年團項目、職業和技術教育項目、高級職業項目在美國一些州乃至全國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提高了青少年的受教育水平，增加了他們的就業機會。美國中等職業教育發展項目的成功經驗對我國中等職業教育改革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美國；中等職業教育項目；職業教育改革

一、改革的背景

美國實施單軌制學制，職業教育并沒有形成獨立的發展體系，而是作為一種教育內容融入到普通教育之中，這種“融合式”“滲透式”的職業教育模式一直沿用至今。在美國的中等教育階段，職業教育主要是以課程和項目形式呈現[1]。為了適應社會、經濟與科學技術的不斷發展，滿足學生需求，美國中等職業教育一直在改革中不斷創新。

20世紀90年代以來，伴隨著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美國就業結構發生了巨大改變，主要表現為“工作崗位的技術含量越來越高；職業更替的速度越來越快；工作的組織形式發生了根本變化等等”[2]。就業機構的變化促進美國對中等職業教育進行變革。2008年經濟危機使美國青少年和年輕人的失業境況愈加嚴重，進而激發了國家對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的重新思考：2009年，《美國復蘇與再投資法》（American Recovery and Reinvestment Act，ARRA）出臺，為年輕人提供職業過渡補貼；2011年9月26日，奧巴馬政府對社區學院的職業培訓和勞動力發展提供了5億美元的第一輪資助[3]；2012年4月19日，聯邦教育部職業與成人教育辦公室（Office of Vocational and Adult Education，OVAE）發布了名為《投資美國的未來：職業技術教育變革藍圖》（Investing in Americas Future： A Blueprint for Transforming Career and Technical Education）的白皮書，旨在對美國職業技術教育體系進行徹底的變革[4]。遭受經濟危機的沖擊后，美國各州也開始了中等職業教育改革進程，一方面是在原有項目的基礎上不斷完善，另一方面是在實踐中不斷積極探索新的中等職業教育發展項目，以促進職業教育質量提升。近年美國的中等職業教育改革項目主要聚焦于“提高受教育水平與增加工作經驗”兩個主題。

二、主要項目

（一）注冊學徒制：卡羅來納州學徒制項目

學徒制（apprenticeship）是“工作本位學習”（work-based learning）重要的實踐模式，它將實際操作經驗與相關的知識和技術指導相結合，突破傳統的課堂教學的弊端，使學生掌握必要的就業技能，諸如解決問題的能力、溝通能力、團隊合作的能力[5]。注冊學徒制（registered apprenticeship）在沿襲了傳統學徒制注重學生實踐經驗的基礎上，將理論學習、技能學習與學位授予相結合，融入了規范化與可監督化等特性。注冊學徒經過培養成為高技能人才，以適應激烈的市場競爭并順利實現就業。注冊學徒制的實施是教育融會貫通的表現，不僅增加了學生的學習經驗，而且對于在傳統課堂學習困難的學生來說效果尤其顯著。

南卡羅來納州的“卡羅來納州學徒制”（Apprenticeship CarolinaTM，ACTM）項目是美國實施注冊學徒制的成功范例。為了滿足市場對技能工人的需求以及培訓年輕勞動力，ACTM項目于2007年7月正式啟動。當時，德國的寶馬公司（BMW）與博世公司（Bosch）在南卡羅來納州設立了分廠，并引入了德國學徒制模式。ACTM項目的啟動與發展受到德國學徒制模式的很大影響[6]。在最初發展階段，ACTM項目僅僅局限在建筑、醫護、制藥、信息技術等傳統領域。目前，該項目已經發展成為多領域且兼具靈活性的、以就業為導向的注冊學徒制模式，成為南卡羅來納州促進勞動力就業的重要手段。為更好推動ACTM項目的開展，南卡羅來納州制定了該項目優先發展的四大戰略：一是提升注冊學徒制的公眾形象，增加公眾對注冊學徒制的理解；二是在全州范圍內擴大注冊學徒制的雇主資助范圍；三是使注冊學徒制學生的就業領域更加多元化；四是提高全州內16所技術學院的辦學質量，為注冊學徒制學生提供優質的教育服務。ACTM項目取得了良好的效果：雇主資助的注冊學徒規模增加了123%；提供一種以上學徒制培訓崗位的雇主比率達到33%；當地超過50%的技術學院增加了新的學徒制培訓大綱。ACTM項目取得成功的關鍵在于多方合作，即工商界的持續關注與支持，州和地方資助系統的資金資助，以及美國勞工部（U.S. Department of Labor，USDOL）下屬的國家學徒制辦公室（State Apprenticeship Office）的大力支持[7]。該項目將繼續作為連接工商界與學校之間交流與合作的橋梁，鼓勵工商界開發適合自身特色的學徒制項目。[8]

（二）高中生就業咨詢：畢業生求職項目

2014年，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發布的《青少年與年輕人勞動力市場前景黯淡》（The Plummeting Labor Market Fortunes of Teens and Young Adults）研究報告指出，高中畢業生只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以及獲得有力的支持，就能在畢業時掌握就業所需要的入門技能，輕松實現學校到職場的過渡[9]。入職后，高中畢業生可以在工作崗位、正規的中學后教育機構以及其他任何有助于其職業發展的環境中進一步學習。

“畢業生求職”（Jobs for Americas Graduate，JAG）項目是美國高中生職業技術教育的一項成功實踐。JAG項目于1979年在特拉華州（Delaware）正式啟動，截至2014年，該項目已經在全美32個州成功開展。JAG項目的宗旨是幫助那些面臨高輟學風險的高中生，通過為其提供就業指導、技能培訓、職業咨詢服務，增加他們的就業機會，并在此基礎上幫助他們繼續深造或獲得高薪職位[10]。在JAG項目的課堂上，訓練有素的專家會為所有學生提供一對一指導或者團體輔導，授課內容選用JAG項目國家標準教材。為了更好測評學生在項目中的學業表現，JAG項目組在課程開始與結束時都會對學生進行測試，而且學生的學習成果會在“年度州職業發展大會”（Annual State Career Development Conferences，CDC）上展示。為了使所有的參與者受益，JAG項目專家為每一位高中生提供了個性化的未來發展方案，依據學生的需要提供未來職業和生活的相關建議和指導，以幫助他們獲得高中文憑、成功就業或進入大學深造[11]。所有參與JAG項目的高中生都可以加入由學生發起與領導的“JAG職業協會”。通過這一平臺，學生可以培養職業技能、領導力以及團隊合作能力。

（三）回歸教育：青年團項目

美國目前有130萬的青少年和年輕人（teens and young adults）由于沒有接受過良好的教育與培訓而處于失業狀態，他們缺乏機會接受高中教育或職業技能培訓，以至于才能、天賦被埋沒[12]。“青年團”（Youth Build）項目為高中階段輟學并失業的年輕人提供了兩種選擇：回歸高中教育或者獲得就業技能。該項目最早于1978年在紐約曼哈頓東哈萊姆區（East Harlem）啟動，致力于社區改造。目前，每年約有1萬名高中輟學生注冊青年團項目，參加為期10個月的全日制學習，其中50%的時間進行基礎知識學習，40%以上的時間進行實踐學習[13]。實踐學習主要培養年輕人的建筑技能，通過為社區中無家可歸者和低收入者建造廉價房屋與基礎設施，如學校、游樂場、社區中心等，幫助青少年和年輕人獲得建筑領域的基本技能。這一項目由非營利性公共團體組織與管理，項目的經費來自于美國勞工部。青年團項目為年輕人提供培訓和技術資助，培養年輕人的領導能力。該項目的核心價值是“愛、尊重、責任、勇氣、團結、合作”，這些核心價值構成了青年團項目獨特的發展模式，《紐約時報》稱這一項目為“人才再造基地”（wellspring of human reclamation）。截至2014年，青年團項目已經在全美46個州實施，并發展成為覆蓋250個城鎮的巨型網絡，參與的學生數量超過1萬名。在世界范圍內，青年團項目已被非政府組織和15個國家認可并付諸實踐。[14]

（四）大學先修計劃：職業和技術教育項目

堪薩斯州政府于2012年推行的“職業和技術教育”（Career and Technical Education，CTE）項目是于2002年啟動的“大學先修”（Early College）計劃的成功實踐。CTE項目的宗旨是提高堪薩斯州的職業技術教育水平，并幫助高中生就業或進入大學繼續深造。參與這一項目的堪薩斯州的高中生可以免費修習由該州社區學院開設的職業技術課程，修得的學分可以直接轉化為大學學分；同時，州政府為在每一學區中獲得緊缺崗位專業認證資格證書的高中生提供1000美元的津貼補助。CTE項目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果（見表1）[15]。2013年，布魯金斯學會將這一項目評為“十大創新看點”（Top Ten Innovations to Watch）。

（五）服務本土：高級職業項目

美國南部的工業結構主要是以石油與宇航工業為主，為更好服務于南部地區經濟發展，美國南部地區教育委員會（Southern Regional Education Board，SREB）實施了“高級職業”（Advanced Career）項目。高級職業項目要求每個州選擇一個本州經濟發展急需的、需要高技能的、能夠提供高薪的職業領域，并以此為基礎開設4門相關課程，學生通過學習這些課程獲得企業認可的高中畢業證書、社區學院證書或副學士學位證書，憑借這些證書，學生可以在畢業后到相關的企業就職[16]。高級職業項目要求課程有設計性、可實施性、連續性，從而滿足學生繼續深造或就業的需求。因此，在課程設計方面，4門課程中的2門為基礎知識課程，另外2門為高級課程；在課程實施和教學方面，注重基礎課程知識的奠基作用，并輔之以深度的教學指導，同時強調雇主和企業的參與[17]。為此，SREB連同州政府制定了高級職業項目課程的開發與設計步驟：第一步，召集工商業界、高等教育領域、高中教育領域的專業人士共同商討，確定本州的4門課程；第二步，由專家小組在課程框架的基礎上進行細化，包括涉及的概念與問題、每日課程計劃、建議閱讀材料等；第三步，為每一門課程設置修習標準及要求；第四步，啟動專業教師發展項目，培養高級職業項目的專業教師隊伍；第五步，在項目實施學校中對課程、教材以及專業發展項目實施現場監測；第六步，為課程和教材的更新、項目的實施以及學生評價創造條件[18]。高級職業項目將高需求、高技能、高報酬的職業領域融入到高中職業技術教育課程中，目前開設的課程主要集中于航空宇宙工程、先進制造業、清潔能源技術等領域，在滿足南部地區經濟發展需求的同時，為學生職業發展創造了機會。

三、啟示

（一）優化現代學徒制辦學模式，提升職業教育水平

我國現代學徒制模式自提出后便在全國范圍內得到迅速發展。現代學徒制在傳統學徒制的基礎上，納入了新興行業，突破性別限制，并將校企合作作為現代學徒制核心，為我國職業教育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契機。但是，我國現代學徒制發展仍然停留在校企合作的初級水平，學校與企業合作主要基于眼前的現實利益，并沒有建立長遠的可持續發展愿景；而且，職業院校將工作重心放在校企合作這一形式上，并沒有從實質上改善職業教育質量。[19]

ACTM項目近10年的發展經驗可以為我國現代學徒制模式的優化提供借鑒。ACTM項目成立之初就將項目認可度、資金支持、就業保障與辦學質量提升作為優先發展戰略，服務于ACTM項目可持續發展的愿景。ACTM項目取得成功的關鍵是職業院校、工商界、各級政府等多方協同合作，這種合作建立在持續的關注和支持之上，其目標是培養優秀的職業教育人才。校企合作的重心是學校，而不是企業，合作的目的是培養適應社會發展的實用人才，提升職業院校的辦學質量是優化校企合作的重要手段。我國現代學徒制改革應進一步鞏固、完善校企合作的發展模式，將提升辦學質量作為職業院校改革的重點工作，同時充分發揮政府、工商業界等外部的激勵與支持作用，深化職業院校與企業的合作。

（二）促進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的相互溝通

我國職業教育與普遍教育相互溝通是近年來職業教育領域改革的一大趨勢。如何提高職業教育辦學水平，為學生提供多樣化發展路徑，仍需不斷學習和探索。

JAG項目將職業咨詢與就業技能培訓的內容納入普通教育課程，鼓勵學生掌握就業所必備的知識和技能，順利實現由學校到職場的轉換。并且，JAG項目組織專業團隊對職業教育選修課進行課程設計、開發、實施、管理，為每一名學生實施個性化輔導。我國普通教育與職業教育的相互溝通要堅持專業化指導，杜絕忽視學生個性差異的一刀切發展模式。

（三）為輟學青少年提供完成學業與職業培訓的機會

對于過早輟學而又缺乏必要職業技能的青少年來說，他們的職業選擇非常有限，而且往往是出賣體力的、短期的、沒有保障的工作。

青年團項目為美國青少年提供了重返校園的機會，也能幫助他們找到未來職業發展的方向。回歸教育機制的建立需要政府、學校以及企業多方面的配合和支持。政府要提供政策保障和資金支持，確保青少年職業培訓和再教育依法進行；學校要做好青少年的接收工作，為青少年提供優質的再教育與培訓；企業要為青少年的順利就業創造條件。而且，青少年職業培訓和再教育也并非是一勞永逸的事情，需要做好后期的測評和監督工作。

（四）大學先修課程是職業教育發展的新途徑

在我國，大學先修課程主要在普通高中階段開設，是大學選拔優秀生源、促進高中與大學銜接的重要手段。但是，這一做法只是停留在普通教育領域，而且不能否認，“擇優而選”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高中階段教育的不平等。

CTE項目允許學業有困難的高中生選修社區學院開設的職業教育課程，為升入大學或入職做準備。這一模式對我國職業教育發展具有重要的啟發意義——大學先修課程并非是普通教育與學習成績優秀者的特權，教育應該為所有的學生服務。高中學校應該加強與大專院校、應用技術大學合作的力度，開設職業教育相關的選修課程，為高中生開啟職業教育的大門。對于職業院校來講，通過學分互認的方式，可以吸引具有一定基礎的高中生入學，吸收優秀生源，有利于職業教育專業課程的教學。

（五）因地施教，職業教育要為當地的經濟發展服務

職業教育的實施必須以當地經濟社會的發展與崗位需求為基礎而開展，認真分析雇主對勞動力數量和質量的真實需求，因地制宜地設計職業教育課程。職業教育的直接目標就是幫助學生更好地就業，因此，分析市場需求，并以此為依據進行專業設置和調整是非常必要的。

美國高級職業項目結合南部工業發展需求，以高精尖產業為基礎對學生進行定向培訓，而且非常注重基礎知識的奠基作用。因地施教并不是要求職業院校盲目與當地企業合作，而是要在評估企業發展前景的基礎上進行篩選。同時，職業院校要幫助學生奠定扎實的專業基礎，這樣才能靈活應對不斷變化的市場環境與激烈的競爭。

參考文獻：

[1]關晶. 美國中等職業教育的現狀、特點與改革趨勢[J].教育發展研究，2009（1）：98-102.

[2]石偉平. STW：世紀之交美國職業教育改革與發展策略的抉擇[J].全球教育展望，2001（6）：71-76.

[3]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 Obama Administration Awards Nearly $500 Million in First Round of Grants to Community Colleges for Job Training and Workforce Development[EB/OL].http：//www.ed.gov/news/press-releases/obama-administration-awards-nearly-500-million-first-round-grants-community-coll，2014-06-06.

[4]牟曉青，于志濤. 美國職業技術教育最新改革述評[J].外國教育研究，2013（3）55-62.

[5]Peter Smirniotopoulos.Public Education and Job Readiness： What Can Be Done to Shrink the Skills Gap？[EB/OL].http：//www.huffingtonpost.com/peter-smirniotopoulos/public-education-and-job-_2_b_4978571.html，2015-07-15.

[6]NPR. In South Carolina， A Program That Makes Apprenticeships Work[EB/OL].http：//www.npr.org/2014/11/06/361136336/in-south-carolina-a-program-that-makes-apprenticeships-work，2015-07-15.

[7]Steinitz， Ann Marie. Apprenticeship Carolina： Building A 21st Century Workforce through Statewide Collaboration[J].Community College Journal of Research and Practice，2009（11）：980-982.

[8]Stieretz， Anne Marie. Apprenticeship Carolina-Your Work Force， Your Future[J].South Carolina Business，2008（3）：6.

[9]Brookings. The Plummeting Labor Market Fortunes of Teens and Young Adults[R]. The Brookings Institution，2014.

[10]JAG. About JAG[EB/OL].http：//www.jag.org，2015-01-28.

[11]JAG. JAG Model Programs[EB/OL].http：//www.jag.org/jag-model，2015-01-28.

[12]Youth Build.About-youthbuild[EB/OL].http：//www.youthbuild.org/about-youthbuild，2015-02-01.

[13]Youth Build. About Youth Build USA[EB/OL]http：//www.youthbuild.org/about-youthbuild-usa.2015-08-31.

[14]Youth Build. About Youth Build USA[EB/OL].https：//www.youthbuild.org/our-impact，2015-02-01.

[15]Kansas Board of Regents. Excel in Career Technical Education Initiative（SB155）[EB/OL].http：//www.kansasregents.org/workforce_development/excel _in_career_technical_education_initiative_senate_bill_ 155，2015-01-25.

[16]Advanced Career. The Pathways[EB/OL].http：//www.sreb.org/page/1609/the_pathways.html，2015-02-02.

[17]Advanced Career. The Model and Features[EB/OL].http：//www.sreb.org/page/1610/the_model.html，2015-02-02.

[18]Advanced Career. Steps for Developing Rigorous Career/Technical Courses[EB/OL].http：//publications.sreb.org/2013/AC_developing_CTcourses_ 7_24_13.pdf，2015-02-03.

[19]劉媛媛，匡瑛.中國現代學徒制的實踐與反思[J].江蘇教育，2013（40）：22-25.

編輯 許方舟 校對 郭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