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春
【摘要】Vanity Fair是19世紀英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威廉·薩克雷經典代表作,書中深刻揭露了19世紀英國上層社會趨炎附勢、爾虞我詐的丑惡現實。薩克雷文筆細膩,將諷刺寓于幽默之中。我國翻譯大家楊必女士準確、地道地再現原作風格,譯作自問世以來,備受讀者歡迎。楊女士對譯文本文“空白”的處理恰如其分正是譯文大受好評的原因之一。
【關鍵詞】接受美學 本文空白 文學批評
接受美學出現于20世紀60年代的德國,在70年代到80年代引起世界范圍內學者的廣泛關注,逐漸走向高潮。與以往的文學批評不同,接受美學引入了讀者參與對文學文本意義構建的新穎觀點,對以往以作者為中心和以文本為中心的文學批評研究造成巨大的沖擊,使得人們開始關注讀者在文學創作中的重要地位。接受美學的主要代表人物是堯斯和伊瑟爾。其中,伊瑟爾在英伽登的現象學理論的基礎上提出本文的“召喚結構”一說。英伽登認為,文學本文只提供給讀者一個“圖式化方面”的框架,這個框架無論在哪一個方向和層次上都有許多“空白”,有待于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填補與充實。在此基礎上,伊瑟爾進一步定義了本文的意義未定性,即“空白”。“空白”是指本文中沒有實寫出來或是實寫部分向讀者暗示的東西。由于文學本文的意義存在于讀者的閱讀過程,而讀者在閱讀中往往帶著“前理解”并通過加入想象達到對本文意義上的構建,進而達到與本文的“視界融合”。而本文的“空白”是吸引與激發讀者想象來完成本文、形成作品的一種動力因素。本文的“空白”最直接的體現就是情節結構上的斷層。如果一部作品向讀者提供了全部故事,沒給他留下想象的空間,讀者就不可避免地產生厭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空白”恰恰是文學本身的優點及特點,適當的“空白”非但不會給讀者造成負擔,反而能增加閱讀過程的趣味性,最終達到與文本的“視界融合”,得到較高層次的美學感受。
同樣的,翻譯文學的生命力也體現在讀者對翻譯本文的接受。在翻譯文學中,由于譯者的介入,形成文學接受的“折射”過程。首先,譯者在接觸源文本時,不可避免地加入自身的理解,達到譯者與源文本的“視界融合”,然后再通過譯者的翻譯展示給目的語讀者。在這個意義上,譯者對源文本的理解以及對譯本的構建顯得尤為重要。考慮到原語文化與譯入語文化的差別,對源文本中“空白”的處理,是保留還是舍棄,在譯本中是否要創造新的“空白”都是譯者應當考慮的問題。
《名利場》是英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薩克雷的經典作品。他用輕快細膩的文筆,將諷刺藝術寓于幽默之中,將19世紀英國上流社會趨炎附勢,爾虞我詐的丑惡現象栩栩如生的展現給讀者,因此被爭相翻譯成各國語言,其中,《名利場》的中譯本多達20種,尤以先生楊必的譯本最受讀者歡迎。以下,筆者擬從詞匯、句法層面探討楊必先生在譯本中是如何構建本文“空白”的。
Nay, the acute observer might have recognized the little red nose of good-natured Miss Jemima Pinkerton herself, rising over some geranium pots in the window of that ladys own drawing-room.
連那好性子的吉米瑪·平克頓小姐也給引出來了。眼睛尖點兒的人準能看見她在自己客廳的窗戶前面,她那紅鼻子恰好湊在那一盆盆的攏牛兒花上面。
Nay, with some persons those awes and terrors of youth last for ever and ever.
真的,小時候受的驚嚇,有些人一輩子都記得。
薩克雷在Vanity Fair中使用大量口語化的詞匯,增加語言的銜接性,同時又能準確地表達作者的情感,使讀者置身其中。原文兩個句子都出現了口語詞 “nay”,原意是“不“,表示否定。但是根據原文上下文,作者并沒有否定的意義。如果按字面翻成 “不”會造成上下文不連貫之感。楊必先生在此兩處都沒將 “nay”翻成否定含義,而是用 “連”、“真的”代替,填補了由語言差異造成的“空白”,不僅使得上下文連貫銜接,易于接受,還表現出原文口語化的特征,把作者的風趣幽默體現得淋漓盡致。
…But why speak about her?
我們不必多提她了。
與其它譯本不同,楊必先生在譯文中常常改變原文的句式,以求更加生動地展現人物性格。她常把陳述句轉換成疑問句,把疑問句轉換成陳述句,正話反說,反話正說,表面上沒有忠實于原文句式,卻把作者的情感不打折扣的保留下來。原文這句話雖是以問號結尾可并不是一個疑問句,反之,作者是陳述了這個事實。楊必將其轉換成陳述句,直接體現出了作者的意圖,向讀者肯定了這個事實,填補了“空白”,使譯文易于接受。
And her pleasure was to ride the young clots and to scour the plains like Camilla.
她愛騎著小馬。像卡密拉一般在曠野里奔跑。
薩克雷在他的作品中還大量引用了西方神話典故,進一步制造幽默諷刺的藝術效果。楊必先生在翻譯這些文化典故時,保留原典故,并沒有用為國人熟知的典故取而代之。同時,她還在譯文后附上解釋,在讀者閱讀過程中造成文化斷層,即意義“空白”,激起讀者對西方文化的好奇心,引得讀者去尋求解釋,進而更深刻地理解原作者的諷刺效果。
根據堯斯的觀點,文學的歷史事實上是接受的歷史,每部作品就是一個個獨立的文學現象,這些現象只有通過一代代的讀者,批評家在閱讀過程中不斷達到“視界融合”才將它們聯系起來。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應當很好地激發讀者的閱讀興趣,引領讀者主動地投入到作品意義的構建中去,這就要求作者寫作時注意給讀者創造閱讀“空白”,即賦予本文的“召喚性”特征,因為召喚性是文學本文的最根本結構特征,也是讀者再創造活動的基本前提。在翻譯活動中,譯者便要在充分理解文本的基礎上,適當地保留“空白”,適當地填補“空白”,以彌補文化差異造成的審美斷層,保證譯文讀者享受到原文讀者閱讀的美覺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