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考父》

觀聞

由北京京劇院與國家大劇院聯合出品制作的新編歷史京劇《正考父》，于12月18日-22日在國家大劇院迎來首演。這部講述孔子七世祖正考父嚴以修身、清廉從政、恭勤為民、忠義傳家故事的新編歷史京劇，由北京人民藝術劇院院長任鳴、著名戲曲導演陳霖蒼共同執導，京劇名家杜鎮杰、李宏圖、張慧芳與著名青年京劇演員張建峰、楊少彭領銜出演，著名戲曲音樂家朱紹玉作曲，并有舞美設計章抗美、服裝設計宋立、燈光設計孟彬等業內知名人士加盟，可謂明星陣容、大腕云集。

“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余敢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西周宋國官拜上卿的三朝元老、孔子七世祖正考父，在家廟鼎上鑄下的這段惕厲自儆、教訓子孫的鼎銘，在歷史的長河里一直為后人所傳頌。新編歷史京劇《正考父》通過“筑堤”和“考鼎”兩條主線，講述正考父嚴以修身、清廉從政、恭勤為民、忠義傳家的故事，詮釋了“官高不可忘根本，根本原在民心載”的核心思想。

總導演任鳴：七分傳統，三分古風

《正考父》是我第二次導演京劇，第一次也是與北京京劇院合作，跟陳霖蒼導演排了一出戲叫《下魯城》。首先非常感謝北京京劇院和國家大劇院邀請我來參加，在《正考父》的整體構思上，我提出一些想法和理解。

以前，我并不知道正考父這個人，接觸了劇本之后，才了解了這個春秋時期的歷史人物。他有兩點給我留下了特別深刻的印象。第一，他是孔子的七世祖，原來孔子有一個如此了不起的祖先，有這么大的成就。正考父輔佐了三代國君，是三朝宰相，可見家風優良傳承。正考父是杰出的人物，而孔子是偉大的，他開創的儒家思想影響了中國數千年。第二，正考父31個字的鼎銘體現了他為官做人的態度，達到了非常高的道德境界。“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這種人生哲學和道理對后世有著深遠的教育意義。

我在讀劇本、了解人物的過程中，也受到了很大的啟發。這部戲在今天來講非常具有現實意義，他官至上卿仍有如此高的境界和道德情操，也可以說正考父是一個楷模性的人物，對今天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意義。

從劇本上講，這部戲編排得非常流暢。由兩個故事組成，一是講正考父如何帶領鄉親修建堤壩、防洪抗災，表現他的作為和功績。二是時間跨越到30年之后，圍繞31個字的家鼎銘文，體現人物的精神世界。除了正考父之外，其他人物設計得也非常生動。整體富有戲劇性，情節緊湊，有懸念，很抓人，思想性也很強。

從整個藝術處理上，經過與編劇、陳霖蒼導演和演員的商討，我們希望這部戲整體的處理方式是“七分傳統，三分古風”。突出春秋時期的古風，是這部戲最大的特點和亮點，使之區別于其他的戲。古風、古韻和古意，占三分，那七分則是京劇本體。在舞美、服裝和燈光的處理上，包括演員表演的方式上，我們注重突出古典意境，“三分古風”傳達了中國古代詩意的美。

值得一提的是，《正考父》這出戲的舞美是個突破。整個舞臺比較空靈，布景和周圍用青銅器的圖案裝飾，里面的支點是京劇的一桌二椅，但是演變、改造了，也設計有青銅花紋。一共七場戲，每一場戲的背景都是三張畫。第一層是一幅古畫，呈條狀，將其中一部分抽走，剩余部分與后面的畫形成第二張畫。最后全部抽走，又出現一幅完美的畫。這三幅畫跟演員的表演密切配合，于是每一場戲背景上就有了三次變化，有樹有山有水有堤。整個舞臺非常大氣、干凈、漂亮，透視感很強。這種表現手法在京劇和話劇里都很少，富有創造性，再一次傳達了古典詩意的韻味。

這部戲唱腔繁重，尤其是第七場戲“抒懷”，表達了人物的內心世界和演員的功力。在正面人物的塑造上如何不落巢窠？我們強調演員在做戲的時候，一定是越好玩、越生動、越幽默、越有戲劇性越好。雖然是正面人物，但他很有智慧和幽默感，一定要有趣，讓人看起來不是在說教，而是在表達人物的個性和邏輯性。我也跟演員說，在做戲的時候，一定要很生動地、很有戲劇性地去做，而不只是表達一個人物的概念。

加盟《正考父》的演員都是非常優秀的，杜振杰、李宏圖、張建鋒、楊少彭、張慧芳、韓巨明……演員在塑造人物形象的時候能力非常強，在表演上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在刻畫人物的內心世界上，都非常生動，同時每個人物都很有自己的個性。表演非常成功，我能跟這些黃金時期的演員合作，也是非常快樂的事情。

孔子受到了祖先的影響，體現了家風家教的傳承。我相信，正考父鼎銘的31個字對孔子的一生和思想的形成也有很大的影響。任何文化和思想是積累的過程，作為文脈和儒家思想，源遠流長。這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啟示，家風的傳承是多么地重要，極具教育意義。

這部戲充分發揮了京劇的特點，非常干凈、簡潔、大氣，“七分京劇”繼承了京劇的傳統。同時，這部戲又獨具個性，有別于其他戲最大的特點是古風、古韻和古意。在堅持和發揮京劇傳統表現手段和藝術特點的基礎上，一定要更好地擴展古風古意，體現獨特的藝術風格。藝術最講究的是個性，這也是《正考父》最大的亮點所在。

導演陳霖蒼：堅守京劇本體，推陳出新

“人”字很好寫，但做起來很難。西周宋國的名臣正考父官至上卿卻能做到“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一個人有“大”有“小”，但他對上不小、對下不大——不管見到任何比他官高爵顯的，他都不感覺自己卑微，不會低三下四地迎合，永遠公正無私；跟百姓也好跟同僚也罷，從不顯示自己；后來升至宰相，官升一級低頭，再生一級彎腰，連升三級循墻而走。正考父堅守鼎銘的內容，把其作為家教家風家訓，給后代留下無窮的精神財富。

這位歷史名臣的故事對于今天仍有厚重的現實意義，我們希望將這個人物形象立在京劇舞臺上。調動戲曲的最有價值的藝術手段，讓人物演故事，讓人物活起來。我們把它定位為“七分傳統，三分古風”，用戲曲虛實結合的方式，演繹那個歷史時代中的故事和人物。京劇的程式不能不“套”，但一定要融會貫通，套用得舒服、順暢、通達；京劇也不能不“造”，有些東西必須自己去尋找、探索、創造，“推陳”還得“出新”。

具體來講，《正考父》開場就是跟百姓在一起治水筑堤、開拓良田。舞臺上要表現擔土和砸夯的場景，如果太實就不是京劇了，必須采用虛實相結合的手段。這出戲雖然只有7場，但處理起來每一場都有不同的風格。北京這場采取了中國水墨畫的風格，詩意盎然，令人耳目一新。另外，演員給人物角色創造了更廣闊的空間，京劇講究活兒都在角兒身上，可以在舞臺上任意馳騁，把最有價值的東西運用在舞臺上，唱念做打舞，盡量調動這些技法。既然是京劇，必須要確保原汁原味，不要忘記本體。因此，不管是現代戲、新編歷史劇還是老戲新演，我們永遠在告誡自己，一定要守住根、不忘本。無論如何包裝和演繹，樣式讓人一看必須是真正的京劇。只有這樣，才能讓人物在舞臺上活起來，觀眾才能夠接受。在推動京劇的進程當中，一定要學習其他藝術有價值的東西，比如借鑒舞蹈、地方戲等的優秀藝術手段，我們都應當為己所用。

這部戲的難點是最后一場，以兩位老人——正考父和仆人來收。很多戲到最后都是轟轟烈烈的，我們反其道而行之，一主一仆二人牽著一匹國王賜給他的御馬，走向百姓當中。這幅場景也像一幅水墨畫一樣，清淡、自然、瀟灑地融在百姓中間。當然，以這樣的形式來結束難度不小。但我們認為基本上處理得還是很不錯的，希望觀眾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況味。

這出戲的唱段很繁重，正考父這個角色由奚派老生張劍鋒和老生名家杜振杰共同飾演，司馬牛的扮演者則是小生名家李宏圖和楊派老生楊少彭。唱段相當于一般戲的兩部甚至三部那么多，對演員的要求極高。用兩位演員飾演一個角色，一方面是由于人物年齡跨度大，另一方面也是想展現一下北京京劇院的陣容，讓觀眾欣賞不同的流派。

作曲朱紹玉：《正考父》的唱腔設計是一個挑戰

北京京劇院的朱紹玉老師是《正考父》這出戲的音樂制作負責人，談到《正考父》的音樂制作，朱老師說這出戲唱腔的設計量非常巨大，首先老生需要設計的唱腔數量就非常多。因為《正考父》這出戲啟動了北京京劇院眾多具有實力的老生演員，譬如杜鎮杰、張建峰、楊少彭等。并且這幾位老生所宗的流派也都不一樣，所以不僅唱腔設計量大，在全戲中這幾位老生的唱腔鋪排必須合理，這樣觀眾聽起來才會越聽越帶勁兒。

《正考父》這出戲的唱腔設計不僅是一個挑戰，還有一個與唱腔有關的任務，就是挖掘失傳的唱腔，將原來一些長久不被使用的唱腔重新搬回舞臺。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杜鎮杰在整出戲最后38句的唱腔唱詞。要知道一般老生的唱腔最多也就22至24句，這次朱老師精心設計40句唱腔，后縮到38句，不僅是對傳統唱腔的一種挖掘，也可以說是一種新的嘗試。

除了唱腔，在音樂方面朱老師亦有創新的嘗試。例如開幕曲采用了傍妝臺的曲牌，起先京胡演奏一半，剩下一半由大樂隊完成。這樣聽來給人的感受與一般的開幕曲相比更加耳目一新。朱老師：“這種開幕曲的設計可以說是獨辟蹊徑，新編的歷史大劇，開幕曲不一定要模仿西方歌劇的樣式。我們這次是追本溯源，以戲曲本身創作音樂的伴奏，讓觀眾自然地體會音樂本身的戲曲味道。但這種戲曲的味道并不是照本宣科做出來的，它被設計出來就帶有現代的意識，因此更容易被現代人所接受。”

朱老師介紹，《正考父》的音樂風格以古樸為主，首先讓觀眾知道他聽的是京劇，并且講的是很古老的故事，通過音樂把觀眾帶回春秋時期。為了達到這樣的效果，樂隊里加入了鐘琴、簫、笙等樂器，并且在戲末加入一些古老的民間小調。這些小調雖是朱老師新創作的，但風格也屬于遠古時期，也能給人一些歷史的滄桑感和浪漫情懷。

朱老師在采訪最后說：“《正考父》這出戲的工作量相當于兩出，我用了將近一年的時間才把音樂部分完成。這期間編輯對劇本進行修改，我也要隨之將一些唱腔和音樂重新設計。總之這出戲是一出大工程，戲馬上就要公演，希望觀眾朋友能夠喜歡，并且多給我們提出寶貴的意見。”

制作人周鐵林：讓觀眾感受滿滿正能量

正考父的美名和故事在《史記·孔子世家》和《左傳》等典籍均有記載，但只有寥寥數十字，由有限的資料撰寫出一部大戲實屬不易。正考父的鼎銘上刻有31個字：一命而僂，再命而傴，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余敢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正考父作為上卿，曾先后輔佐戴公、武公、宣公三位國君，三次任命，他一次比一次恭謹。“第一次我是彎腰受命，第二次我是鞠躬受命，第三次我是俯下身子受命。平時我總是順著墻根兒走路，生怕別人說我傲慢。盡管這樣，但也沒有人看不起我或膽敢欺侮我。不論是煮稠粥還是熬稀粥，我都是在這一個鼎里，只要能糊口度日就滿足了。” 體現了他淡泊名利、清正廉潔的為官之道。

這出戲一共七場，以“筑堤”和“考鼎”兩條主線鋪陳。前五場刻畫正考父率領臣民興修水利、造福于民，突出“官高不忘根本，根本原在民心載”的思想。后兩場圍繞31個字的鼎銘，歌頌正考父高潔的官德，向觀眾傳遞正能量。

《正考父》這出戲以古映今，我們的目標是力爭在古代賢士的塑造上有所突破，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歌頌正能量的戲矛盾沖突相對較少，全體主創在加強刻畫人物性格上大做文章，使之更加生動形象、真實可信。努力做到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相統一，產生較好的口碑。

此外，在舞臺呈現上要體現古典風韻和清新亮麗的風貌。導演在構思上強調，一要堅守傳統，融合在新的作品當中。在表現人物上要調動演員的優勢，堅守京劇本體，角色表演為人物服務，演人演心。二是在舞臺上展現新的樣式，定位是“七分傳統，三分古風”。虛擬寫意，古樸詩化，接地氣。在秉承京劇美學原則的基礎上，舞臺呈現要有上古之風，體現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神韻。第三，創作要扎實，制作要精良。北京京劇院與國家大劇院共同出品、聯合制作，主創主演陣容強大，力爭打造京劇藝術的精品。

在兩個劇院領導的高度重視下，《正考父》從10月份開始正式進入二度創作，11月底在大興劇院做了彩排。領導、專家和全體主創進行反復研討、論證，提出了一些需要修改強化的問題。最近幾天，我們在不斷落實，深度加工排練，使這出戲更加統一嚴謹。

（編輯·麻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