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潤萱
他是單條微博轉發量創下吉尼斯世界紀錄的人;
他是新生代最紅小鮮肉之一;
他擁有這個時代最清新的特質:明明是無數聚光燈的焦點,
卻保持著小鹿一樣的率性真實;
面對這個與眾不同的偶像,
我們想知道,是誰造就了鹿晗?
本人、父母、好友、鹿飯、經紀公司……?
在這個對非明星產品無限渴求的年代,
我們試圖找出他成為“美好教主”的真相。
12月的北京,霧霾紅色預警啟動,高達200以上的PM2.5令人們籠罩在一片灰色的情緒之中。這種喑啞的情緒以城市中軸線為擴散核心,全方位地波及到每一個角落。當飛機盤旋在首都機場上空,那股焚燒過后的灼人氣味已經搶先躥進了機艙,對乘客們來說,這顯然不是一種友善的歡迎方式。即便在四環之外的七棵樹創意園,僅僅下午五點,頭頂上的天空就陰沉得似乎可以隨時摧毀這座城市。大門口小賣部門窗緊閉,看店的一對男女躲在厚重的防風簾后,穿著軍大衣,無精打采地看著電視。
但走進這里,推開其中影棚的一扇門,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在聚光燈溫暖而干燥的光源下,鹿晗正被前來拍攝的時尚“女魔頭”們簇擁著,姑娘們妝容精致、氣場強大,顯得戴了頂圓形小禮帽的他看起來像童話里的彼得潘。盡管這位大男孩自稱“鹿爺”,但他試圖營造的這種北京小爺的氣場,很快被前來采訪的人們戳破。
“高冷和逗比你是哪個?”
“逗比。”
“面對女神你會有什么反應?”
鹿晗上唇緊抿,擠出一個笑容,但長達十秒沒有出聲讓眾人意識到,他卡殼了。
于是,圍著他的兩個韓國來的女化妝師、一位執行經紀、一位服裝組的男同事以及其他參與采訪的人們瞬間笑作一團。在北京城這個深陷霧霾的冬季,他的真實給影棚帶來一種微妙的活力。
換衣服的轉場間隙里,人們又簇擁著他向休息室走去,但鹿晗一邊摸著自己的后頸,一邊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這衣服好像扎著我了”,像一個剛剛從球場上拎出來的大男孩。
在新浪微博上,關于這個男孩的話題閱讀量已經超過300億,假如把這個數字平攤在全球73億人頭上,相當于每人平均談論他4次。過去一年,他拿下了七本雜志封面,橫跨時尚、財經、人文領域,其中《GQ style》以一分鐘3000多本的銷售速度,創造了新紀錄。
最近一則關于他的新聞來自《華爾街日報》官網,關于“迪士尼聯合人氣組合展開宣傳 為《星球大戰》在華造勢”。有媒體分析,這篇稿件之所以占據這個嚴肅媒體的新聞點擊排行榜第一名,是因為鹿晗成為了這部影片的代言人。
眼下,這個引發無數粉絲爭相效仿、并創造了一個獨有名詞“鹿晗效應”的男孩正坐在我右邊,有點羞澀地撓著腿—天氣實在太干燥了。白色上衣、紅色褲子,一身運動裝明確地昭示了主人的喜好,相比剛剛的正裝加身,眼下才是他最舒服的時刻。
盡管此前工作人員提醒數次“小鹿比較慢熱”,但他一開口,便令我迅速想起了之前別人對他的評價:真實、耿直、妙人(古人形容年少的美男子、有趣之人、機巧少年)。
“也會一起去網吧,看見漂亮姑娘就和老高聊聊,你覺得這姑娘長得怎么樣吧。也常在網吧刷個夜,早上吃個豆腐腦,這太正常了。”關于成名之前的事,我一直試圖從鹿晗的好友高蘇堯處打探,但老高口風很緊,堅決不肯說。此刻鹿晗對我提起了他的高中“黑歷史”,眉飛色舞,差點把他的一幫好朋友真實姓名都兜了出來。朋友那么多,為什么選老高一起工作,鹿晗脫口而出“其實我們都沒什么朋友……”
“話都是這么說,主要是我能力比較強。”老高連忙出來救場。采訪有他“護駕”,已經成為了鹿晗工作室心照不宣的默契之一。這個穿著灰藍色襯衫、掛著一條灰色圍巾、戴著一副考究的圓眼鏡的微胖界人士,以摩羯座的穩重踏實和白羊座的鹿晗形成一種互補。
“你覺得干過最爺們的事兒是什么?”談論純爺們,是鹿晗比較喜歡的標簽之一。
“這爺們……我覺得……”卡殼的鹿晗頭又扭向和工作人員坐在一邊的老高。
“爺不爺們不需要靠具體的事件來證明。”高蘇堯給了一個相當敷衍的回應。
“你不能老靠老高來救場,自己想想。”我決定一問到底。
“爺們干過的事我都干過呀!”
“都干過的事定義很廣呀。”
“對呀,這個…可以發揮一下自己的腦洞,沒有沒有,開玩笑。”鹿晗坐在休息室里一堆狼藉的碗筷、雜物之中,哈哈大笑起來。
18歲的時候,鹿晗曾獨自前往韓國求學,為了體現這一經歷,攝影師準備了一架黃色的飛機模型作為道具,意在飛往韓國。
“小鹿,把飛機頭朝上。”
穿著一身藏藍色正裝的鹿晗在鏡頭前表現熟稔,除了他把飛機頭朝下摁了一點。旁邊的經紀人以為他沒反應過來,又提醒了一句。結果鹿晗徹底把飛機顛了個兒:這下“墜機”了。故意“墜機”的鹿晗沖大家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又眨了眨眼睛。一種不負責任的猜想是:鹿晗恐高,所以大概也不怎么喜歡飛機。
但下一秒,他已迅速地調整了手上飛機模型的方向,左手插進褲兜里,左臉側向攝影師,擺出了一個眾望所歸的表情。
這一天的拍攝從中午十二點開始,已經進了《盜墓筆記》劇組的鹿晗,抽出一天時間為《南都周刊》和另一家媒體拍攝,同時抽空在QQ上和粉絲們進行了一次互動。他和鹿飯們聊了聊新歌《Lu》和家里長胖的貓,飛了幾個傻兮兮的表情,又說春節期間自己打算休息一下。事實上,這一天鹿晗的工作十分忙碌,拍完兩個封面后,他又在休息室里錄了五個ID。
但這一切都不能阻擋鹿晗的活力。這種活力有點兒像《陽光燦爛的日子》年輕的夏雨,洋溢著一種爽朗的荷爾蒙,又夾雜著一些些天真的稚氣。對于剛剛錄完的《奔跑吧兄弟》(以下簡稱跑男),鹿晗的最大感受是好玩,在我看來這更像是節目激發了他的好勝心,“如果沒線索的話,你就跟二傻子一樣,從早上到晚上你都不知道發生什么。”對于玩這件事,他意猶未盡。
有不少人覺得鹿晗也挺好玩的。一組看起來更像段子的采訪片段里,鹿晗沒有遵循其他明星們打太極的套路,回復直白得近乎呆萌。有人讓他談談中國和韓國粉絲的最大差異,他回答了兩個字:語言。而在被問到遇到星探是不是很興奮時,他老老實實地說:當時沒聽懂在說什么。
“就是呆的時候可能還沒緩過來,緩過來以后我就會有腹黑。”他剛剛經歷了一次“人生中最亮的閃光燈”拍攝,被晃得有點出神,于是我問他,“現在反應過來了嗎?”
“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就把燈拔了……嘿嘿。”在一陣經典的鹿式大笑之后,他又恢復成之前彬彬有禮的模樣。
盡管愛玩,但鹿晗從不曾失禮。在2015年9月鹿晗首唱會上第一次見他的足球解說員詹俊,對《南都周刊》說起鹿晗時提到了幾點:很有禮貌的孩子,氣質上也是文質彬彬,感覺很舒服。鹿晗本人最喜歡曼聯的C羅,但詹俊覺得他倒是更像萬人迷小貝,“因為有禮貌、顏值高。”
跑男的隊長鄧超,也公開表示過覺得鹿晗“有禮貌、不爭不搶、特別爺們兒”。此外,還是個“實在得他想笑”的男孩。在錄制跑男第一集的時候,身為黑衣人的他去套鹿晗的話,結果后者特別惶恐地說:超哥這個我不方便告訴你。在發給我的語音里,因為再次回想起當時的情境,鄧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在2015 年2月TVB的一檔節目中,《重返20歲》的導演陳正道、女主角楊子姍和鹿晗共同接受了訪問,女主持追問鹿晗喜歡哪一類型的女生,他一臉認真地說,“可能我年齡還小,沒什么概念。”
“你那會兒是在開玩笑吧?”我直接問他。
“對,那會兒我故意逗她的。”鹿晗說。此前,在韓國的一檔娛樂節目,他已經被主持人問出過初戀和初吻的發生地點,反正自己已經答過了,那就再玩一玩唄。
相比原來在韓國的那種拘謹,鹿晗覺得自己在國內更自由一些,尤其是被《跑男》這種節目“釋放天性”之后。這個愿望在《跑男》里慢慢地實現了,鄧超說這個打起籃球來特別積極的運動boy,為了搶籃板把自己都撞飛出去過。
“還是做自己吧,走得最長遠了。要不然老戳在那兒,ging在那兒,一輩子得多難受啊。”他撓撓頭說。
鹿晗是誰?
在這兩年大數據的頻繁洗禮之下,即便不太關心娛樂圈的人,可能也有些許印象:一個從韓國回國發展的年輕偶像,長得像二次元里的美少年,能唱能跳,也能演戲。在這個新生力能摧枯拉朽的時代,鹿晗從韓國造星工業成熟流水線走出,逐漸發展出了不同于其他明星的X-Factor:真實而不媚俗。
1990年4月20日,鹿晗出生于北京,人生的前12年中規中矩,直到2002年遇見世界杯。12歲的鹿晗迷上了足球,以成為專業足球運動員為目標奮斗了好些年。但因為父母擔心踢球傷身,這個理想最后無疾而終。高蘇堯說放棄主要是因為年齡問題,“足球要從小開始練嘛,他是上初中了才想去踢職業。那時候已經晚了,跟職業其他人比還是有差距。”
盡管曾反對過兒子的理想,但鹿晗的父母其實有點酷。高中時期,鹿晗有點想抽煙,被父親訓了一頓。這個驕傲的男孩反問他爸,“您幾歲抽煙啊?”父親答初一。不能以身作則,父親只好作罷,這個話題在18歲之后再沒出現。幼兒園、初中、高中一路寄宿過來,讓鹿晗比同齡人自立得更早。“有些地方管我挺嚴的,你不能碰的東西,就絕對不能碰。但也給我空間。”從小遇到和他媽媽意見不一致有沖突的時候,大家會用交談的方式解決。他們是非常開明的父母,對他的培養基本就是自由生長。等到在韓國出道第一次舞臺表演,鹿晗邀請父母去觀禮,結果爹媽說要上班,沒時間去。
“就是酷而已,特別酷,和別的父母不一樣。”鹿晗說。這可能是他日后形成自己獨特氣質的根源之一。
2005年起,鹿晗就讀于北京市海淀區實驗外國語學校,這是他成為偶像歌手的第一個起點。一位比鹿晗低兩級的校友周小仙稱,這所學校注重學生的全面發展,藝術節是大家心中重要的一個部分,而鹿晗正屬于積極參與藝術活動的那種學生。在網上的一個《橘子汽水》的視頻里,留著一頭“非主流”長發的鹿晗,和三位男同學在教室里翻唱起了這首歌。盡管當時年紀還小,他的表現已非常主動大膽。三位男同學之中,有一位正是高蘇堯。
在周小仙看來,鹿晗就是坊間流傳的校草級人物,盡管沒怎么接觸過,但印象非常好。有一次鹿晗主動跟她打招呼,并對她笑了一下,周小仙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長成這樣確實是校草!“我當時也很激動,哈哈。當然他那時候還沒有成名,主要是因為長得有點帥的緣故。”
比鹿晗低三級的校友董子健對他也印象深刻,“當時他就全校挺風靡,我喜歡的女生都扒窗戶看他。”董子健還記得,歌唱比賽時鹿晗在臺上唱了首《愛我別走》。在海淀外國語實驗學校吧里,2008年曾有人發帖問,咱高三現在有帥哥么?某鹿晗的不知名粉絲遺憾地說:有一個,還走了。除此之外,鹿晗的名字間或出現在其他高中的貼吧里,海淀區校草的名頭一時鵲起。
但盛名之下,當事人鹿晗卻好像毫無察覺。他覺得自己不過就是一普通高中男生,上網、踢球、唱歌和死黨聊聊漂亮姑娘,唯一和現在不同的就是那會比較年少輕狂,暴脾氣,像一頭小獅子。
“爆發點跟普通男生一樣吧,我不招你,你不能招我。我沒有招你,你要招我,我就不饒你,就是這種。”鹿晗晃著腦袋,讓我腦補了一下當年那個馳騁綠茵場的小獅子。
父母都是酷酷的,鹿晗自然“根正苗紅”。學校不給燙頭發,他和朋友偏偏一塊兒去燙樂個煙花頭,結果周日燙好入校,立馬被抓著整回來了。但鹿晗執念最深的不在這里。當記者提起他那留得過長,特別“土”的造型時,他義正辭嚴地澄清,自己流傳在網上那個“殺馬特”發型,就是當時的主流!“真的就是主流好嗎?你不能用現在的眼光看過去。”他差點從坐著的沙發上彈了起來,連續強調了四遍,“真的就是主流!算了,隨他們說,誰還沒個非主流的時候呀,哈哈哈……”
2000年之后,正值第二代韓流席卷中國,這一撥以偶像歌手等明星為主的韓流文化迅速占領了中國的大街小巷。少年鹿晗喜歡東方神起和HOT,因此在高中畢業后遠赴韓國。2008年,他在延世大學韓國語學堂學習韓語,通過了韓語等級考試,并在明洞逛街時被SM公司星探發掘。盡管從小愛好唱歌,也曾在學校里表演過不少節目,“但我小時候真沒想過有天會成為一個歌手。”直到開始練習,鹿晗才慢慢肯定了這個選擇:自己模仿能力強,可能是這塊料。
不少人提到過中國練習生在韓的種種困境:語言不通、禮節不懂、基礎不如別人扎實。身為中國練習生的一員,他們的處境往往比本國人更加艱難。六年在韓國,殘酷的競爭體制下,辛苦是常態,超負荷也是常態,再談起這段,鹿晗語氣有點低沉。但另一方面,他不避諱地告訴我,自己確實從韓國習得技能,思想上也更成熟了。尤其是被不少人點名表揚過的禮貌和敬業,那顯然是一種韓國禮節文化下的熏陶。韓國的公司制造出了鹿晗最初出道時的視覺、舞蹈、擔當、歌唱等風格,這也成為日后他在外人心中難以磨滅的印記之一,但少年的野心逐漸悄然成形了:他想要表現出更多屬于鹿晗的東西,希望自己的想法被人尊重,而不是一枚面目模糊的娛樂符號。
在歷經了出國、練習、出道、表演、回國、拍戲等等,這只當初意氣風發的小獅子說自己變成了一個綠巨人。這個漫威的超級英雄平時非常溫和,只是在被觸碰到某一個點的時候會完全爆掉。鹿晗覺得,這正是現在的自己。隨行的工作人員手機里都存了不少他的黑照(表情管理失敗的照片),他若無其事地說,“我知道啊,但是哪天要流在網上,那就……”隨手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眼神掃向對面的工作人員們。
要找到綠巨人的軟肋其實也不難。聊了一圈下來就能發現,鹿晗對于“爺們”這件事有點執著,不喜歡被人說“娘”。
“有時候我真想把TA地址查出來,過去干一架,看一下到底誰爺們兒!哈哈哈……”鹿晗換了個有點侵略性的口形,眼神凌厲。今年上的新戲《我是證人》里,鹿晗和演員朱亞文對戲,倒地9次,出拳僅一次,但收獲了這位素有“行走的荷爾蒙”之稱男演員的夸獎:挺爺們兒的。
“其實他可能長得比較秀氣,大家就覺得……但其實他是個很陽剛的人,力氣也很大。”隊長鄧超說,“我覺得一個籃球打得特別好的人,可不就特爺們么。”
2015年鹿晗生日到來之際,鹿飯們做了三件事為他慶生:一,在單條微博下評論超過4200萬條;二,完成了自北京啟動,經亞洲、歐洲、非洲、北美洲、南美洲、大洋洲再回到北京長城的全球馬拉松接力活動,歷時十余天;三,啟動全面公益計劃,超過2萬人和眾多鹿飯站子及分會參與,涉及公益項目數十個。其中難度最大的是環球馬拉松,需要以天為單位,確定世界范圍內哪些路線是可“行”的,并規劃好示愛條幅應在何時何地出現。由于外國粉絲對中國的微博不甚了解,“鹿飯”出動了數十名共超過10個語種的翻譯輪番培訓外國粉絲如何注冊新浪微博,定位發圖片。除此之外,他們還在Instagram、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體上列出了詳細教程。
在鹿飯們強有力的支撐下,在2014年,鹿晗發出的一條新浪微博單條評論數達1316萬條,創下了吉尼斯世界紀錄。百度對2014年度“男星品牌數字資產”一項進行大數據計算,根據數字內容量、關注度、參與度三大維度的綜合評估,鹿晗名列第一。對于那些還不甚了解鹿晗的人來說,他就像從大數據里跑出的一只梅花鹿,令人猝不及防。
這種像浪潮一樣的傳播被重新定義了姓名:鹿晗效應。
為何鹿飯們從最開始的模仿,變成為鹿晗做更多有意義的事情,并自發地有組織、有紀律,最終形成一種精神凝聚?在百度鹿晗吧吧主辛迪看來,原因很簡單,“什么樣的偶像吸引什么樣的粉絲,三觀正,有正能量,粉絲都是和鹿晗一樣的人。”
在喜歡上鹿晗之前,辛迪自稱不太會堅持對待所做的事,但在鹿晗的感染下,她慢慢變得學會堅持不懈。“既然要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最好。”2013年參加廣州一場有鹿晗的演唱會,辛迪和其他幾個鹿飯提前到達廣州,在演唱會場地外提前搭好帳篷,并且通宵守夜。除此之外,她們還需要根據場地安排來移動帳篷,幾個小姑娘在39度的高溫下來回拖動笨重的帳篷毫無怨言,“平時很少做這種苦力。”辛迪認真地說。
她總結了一下鹿飯的現狀:鹿晗吸引鹿飯,然后飯群又吸引其他粉絲,“這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群體,向心力強,本身也很吸引粉絲。有些鹿飯說就是被這個飯群圈的”。
研究粉絲文化的學者詹金斯或許可以給我們一個注腳:“參與性文化”。這個在1992年提出時還尚顯新潮的詞匯,如今已經并不鮮見,人們身上同時兼具“producer”和“consumer”兩種角色,最終變成“prosumer”。身為prosumer的鹿飯們為了共同的目標(鹿晗),在微博、站子、貼吧等聚集在一起,形成協作,最終完成了這些大數據的堆砌。在當下中國,這種“集體智慧”也并非孤例,小米、嗶哩嗶哩……它們的成功都起源于類似的圈層經濟,無論是“干杯吧,嗶哩嗶哩”,還是“一切為了鹿晗”,這種互聯網時代的“新宗教”體驗給了想要聚集為社群的人們一個狂歡的出口。
而財經作家在吳曉波看來,“鹿晗效應”并非偶然,它更像是互聯網形成的一種新的造星機制:先在社交媒體上形成粉絲集群,再反向引爆大眾媒體。
但鹿飯們并不喜歡這種“凌駕”于偶像之上的成就。就在12月,他們發出了一份類似是“自省”的文章,里面說到:過度強調粉絲成就,把他塑造成由粉絲反向宣傳營銷出的明星,某種意義上是對其本身實力的弱化與否定。
“解剖鹿飯,不如去了解鹿晗,鹿飯的給力,原動力是這個叫做鹿晗的人。”在最后,這篇文章再次提到了“鹿晗效應”是不可復制的。
盡管鹿飯們不那么愿意,但對于外界來說,鹿晗已經牢牢地和他們捆綁在一起了,無論是后者本人的走紅,還是“鹿晗效應”的發生,他們都是強有力的制造者之一。鹿晗的數字專輯上線QQ音樂之后,辛迪和眾多鹿飯們集中沖刺銷量榜單,并使之成為目前的第一名,“銷量更多意味著能有更多人認識鹿晗。”一位豆瓣網友說,“700萬的鹿飯做了別家5000萬粉絲才能干的事兒。”
“他們很神通廣大的,圈內的,媒體的,各個渠道來介紹。”鹿晗工作室的T小姐告訴記者,最開始工作室和鹿飯們走到一起,后者就已經是一個很成熟的體系。她對《南都周刊》肯定了鹿飯一定程度上繼承了韓飯的組織性,并幫工作室做了不少協助性的工作,“不止是follow他,也幫他謀劃一些策劃性的事情。但另外一方面,他們有一些很注意細節和長遠規劃。就是出發點都是非常非常地愛他,以及非常非常地為他著想。”
更多的粉絲也意味著更多的壓力。就在采訪期間,T小姐的手機屏幕亮了多次,她綁定了接受鹿飯來信的郵箱,基本每分鐘都能收到郵件。工作室奉行的第一原則是,對待每個鹿飯都一樣,平等尊重,但實際處理起來并不輕松。
2015年12月3日,鹿晗在自己家發布了一組和貓的合照,并在照片中露出了自己看起來有點粗糙的手指。立刻有鹿飯給粉絲郵箱發來提醒,怎么沒涂護手霜?T小姐趕緊讓人通知鹿晗,“你知道,在劇組不會那么……”她笑了一下。
這個聲稱會看每一封粉絲來信的團隊,也許是吸引鹿晗的地方之一,他覺得他們的理念和國內公司是不一樣的。對鹿晗來說,他并不那么在意這個團隊是否帶出過那么多帝后級人物,他更想要的是展現自己,“以前會很拘謹,放不開,現在更放得開了。”
這一年,他出了一張新專輯《Reloaded》,里邊有首歌叫《有點兒意思》,是他的口頭禪;另外一首歌是《勛章》,歌詞里寫:朝著心中的方向,哪怕眾神會在彼岸阻擋。相比過去那個隱藏在群星光輝之下的韓國偶像,鹿晗的本來面目似乎愈加清晰。
另一方面,對于工作室來說,他們也是第一次接觸鹿晗這樣的粉絲藝人,在為鹿晗的未來考慮上,他們會最大程度地去吸收鹿飯提供的意見,但和這么一個龐大的群體相處并非易事,“有時粉絲說的話會自相矛盾,有些人想他這樣,有些人想他那樣,我們會有我們的專業判斷。”T小姐覺得,來日方長,只要基于鹿晗的出發點,粉絲們總能體會到。在繁重的工作之中,令人欣慰的是,鹿晗總能給他們帶來不一樣的觀感。
“因為我們年紀比他大,有時會覺得他是一個小朋友,要照顧。偶爾會忽略,他也是一個男生,也想要來照顧你。”在穿過人群的時候,鹿晗下意識地幫T小姐擋了擋,這令她感覺瞬間有點錯位,又有點感動。田野接觸過許多藝人,但像鹿晗這樣會對旁邊的人說“誒多穿點”的,實在不太一樣。
但少年鹿晗又很快將現場拉回屬于他的世界。
“今天心情怎么樣?再談一下初戀唄?”
“我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初戀。哈哈哈哈哈。”綠巨人不知道是第幾次又大笑了起來,樂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