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巧鳳
(250000 山東大學法學院 山東 濟南)
嚴復法學譯著研究:以《群己權界論》為例
魏巧鳳
(250000山東大學法學院山東 濟南)
嚴復是中國近代著名的啟蒙思想家,也是一位介紹西方現代文明的翻譯家。嚴復一生譯著頗豐,對中國法學的發展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推動作用。本文從《群己權界論》入手,探究嚴復在其法學譯著中體現出的中國傳統思想,揭示嚴復獨特的翻譯理路,總結得失,尋找可供我們借鑒的理論資源。
嚴復;群己權界論;翻譯會通
嚴復有著“會通中西”的文化思想。在1903至1909年間,他先后翻譯了《群己權界論》(即《論自由》)和《法意》(即《論法的精神》),希望借由這些西方經典開啟中國青年人的眼界,為中華民族尋找出路。嚴復被梁啟超稱為“中國西學第一”,他憑借其深厚的中西文化修養,從當時社會歷史狀況出發,譯介一批法學著作,以期推動民族覺醒,而嚴復在翻譯的過程中融合中華文化的傳統思想,成為他的譯著的鮮明特色。
嚴復自幼接受的是傳統的教育,為他奠定了良好的古文基礎,而后留學英倫的經歷使他對西學也有著精到的認識。嚴復的學貫中西使得他從文化的整體角度來思考的如何建立自由富強的中國,這也賦予了他的法學譯著獨特的儒道色彩,他將西方文化的優點與中國固有的智慧結合在一起,企圖以調適的方法,建立富強、自由與文明的新中國。
(一)《群己權界論》中的儒家思想
儒家思想對嚴復的理想主要體現在嚴復在翻譯時傾向于使用傳統儒家詞匯闡明On Liberty中關于精神層面的理念。
示例一:In the first place, then, I would suggest that they might possibly learn something from them. It will not be denied by anybody,that originality is a valuable element in human affairs.
自其最顯著而言之,則特立獨行之士,常可為世俗之師資也。夫使陳陳相因而可貴,世固無所取于前識與蚤知。不然,則自我作始者,殆不可以輕訾也。
“特立獨行”一詞在傳統語境中具有正面的意義,用來形容不屈從世俗標準的人。嚴復用“特立獨行之士”、“豪杰非常之人”等傳統辭匯來翻譯具有原創性(originality)的人,這樣的譯筆非常傳神而精到,也體現了傳統儒家的俠義文化。
示例二:We have now recognize the necessity to the mental well-being of mankind (on which all their other well-being depends) of freedom of opinion, and freedom of the expression of opinion.
不佞所為思想言論自繇言者止此,庶幾聞者知誠意正心之實,必先除意念之囚拘。
“誠意正心”出自儒家經典《禮記·大學》: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原是指儒家提倡的一種修養方法,被嚴復用來翻譯“well-being of mankind”,更加有利于當時的文人士大夫接受On Liberty這本書中倡導的自由觀念。嚴復主張的“自由為體,民主為用”理念與傳統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思想相去甚遠,而借用傳統儒家思想為他自己的政治思想注解,無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消弭一些文化上的差距。
從《群己權界論》的字里行間,處處能夠看出儒家文化對他的影響。“moral feeling”(人們的道德感覺)譯為“民德”;“discretion”(個人按照理性所作的理性和判斷)譯為“天良”;“the details of private life”,(私人生活的細節)譯為“人道”;“a perfectly satisfactory reason”(一個使眾人滿意的理由)譯為“公理”;“right” (權利)譯為“天直”、“民直”等等。
從這些名詞的翻譯中,我們可以看出,嚴復在引進西方自由觀念的時候,也在反復地思索個人自由與儒家的“恕”與“絜矩之道”的相互關系,也嘗試以“群己權界”的概念將西方自由主義和儒家傳統理想結合在一起,在宣揚個人自由之時,同樣強調容忍、社會責任、忠恕等想法。將原譯名《自繇主義》更名為《群己權界論》,更是體現了嚴復受到儒家中庸思想的影響而保有的一種衡平,持平的觀念。
(二)《群己權界論》中的道家思想
道家思想對嚴復的理想主要體現在嚴復在翻譯時往往利用道家老莊哲學闡明西方的民主、自由思想。在彌爾有關個人價值方面的想法,嚴復用道家的“特操”、“異撰”與“殊”等詞來翻譯“individuality”(個人的特殊性),“特操”一詞見《莊子·齊物論》“何其無特操與”,顯示了道家思想對嚴復影響之深。
從嚴復對老莊之書有選擇地詮解中,我們可以看出,嚴復有意用老莊哲學為載體,張揚西方的民主、自由的理念,借以激活國人不斷向上的進取精神,但從學術文化上說,嚴復的 這種“以西釋中”、親和道家哲學與西方觀念的詮解方式,也為西方自由思想研究開辟了一條新的途徑。
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脈搏和語境,嚴復作為生活在晚清救亡圖存時期的知識分子,他在翻譯法學著作時最先考慮的還是怎樣“以我為本,會通中西,尋求富強”,因此嚴復的翻譯,在以“信”為標準的審視下,會呈現出各種各樣的不完美之處。而在中國法律文化日益發展的今天,學者和民眾真正需要的是忠實于原作,能夠引起不同思考,帶給人們啟發的法學譯著,因此,當今的法律翻譯最應推崇的翻譯原則應是“忠實”和“準確”。
[1]黃克武:《自由的所以然:嚴復對約翰彌爾思想的認識與批判》,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0.5
[2]John Stuart M ill: On Liberty,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3.4
[3]嚴復:《群己權界論》,北京,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4.3
[4]黃克武:《唯適之安:嚴復與近代中國的文化轉型》,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5
[5]歐陽哲生:《嚴復評傳》,江蘇,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