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志剛
科研,需要耐得住寂寞,無論從科學規律,還是科研工作者角度莫不如此。而在屠呦呦身上,這一點體現得尤為明顯。
從2015年10月5日諾貝爾獎評審委員會宣布中國藥學家屠呦呦獲獎,到2015年12月10日屠呦呦領取諾貝爾獎,讓國人興奮了兩月有余的諾貝爾獎至此“塵埃落定”。
對于任何一個國家的科學家而言,獲得諾貝爾獎都是一個極小概率的事件。也因此,諾貝爾獎才顯得如此珍貴,尤其對于久久不能問鼎的中國本土科學家而言。屠呦呦的獲獎,了卻了中國人的諾貝爾獎心結。一塊石頭落了地,也就有了相對理性的心態來審視屠呦呦以及諾貝爾獎。
“諾貝爾”心結終了結
對于諾貝爾科學獎,中國人有著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結。
諾貝爾獎誕生已經100多年。在屠呦呦獲獎之前,每一年諾貝爾獎頒獎之日,都是中國科學界陣痛之時。“中國人什么時候才能獲得諾貝爾科學獎?”這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提問,不知問了多少年,也不知問住了多少人。
在求索追尋的道路上,久而久之,便凝結為一種諾貝爾情結。這情結,既包含著對諾貝爾科學獎的渴望,也有著求之不得難以言說的苦楚。
畢竟,作為世界科學研究皇冠上的“明珠”,諾貝爾獎的“含金量”舉世公認。即便諾貝爾獎并非科學界的全部,但依然可視為衡量一國科研實力的重要砝碼。
細數諾貝爾獎獲獎大戶,無不是科研領域實力極強的國家。
實際上,在諾貝爾獎歷史上,已有8位華人科學家獲得諾貝爾獎,分別是物理學家李政道、楊振寧、丁肇中、崔琦、高錕,化學獎獲得者錢永健和李遠哲,以及藥學家屠呦呦。只不過這8人中,前6位為外籍華裔,李遠哲生長于中國臺灣地區。屠呦呦的獲獎無疑具有里程碑意義,因為她是首位獲得諾貝爾科學獎的中國內地本土科學家。
國人對于屠呦呦獲獎這份激動,不妨拿奧運金牌做類比,盡管今天我們收獲了數不清的奧運金牌,但奧運金牌零的突破那一刻,依然最激動人心。
不只是一個“意外之喜”
對于國人而言,屠呦呦獲獎或許算得上一個“意外之喜”。因為在這之前,諾貝爾獎之于中國似乎越來越近,卻又感覺遙不可及。在諸多預測中,中國獲得諾貝爾獎的時間往往是十幾年到幾十年不等,即便持有樂觀態度的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先生也給出了10年的答案。
2010年,楊振寧在成都電子科技大學演講時候,在回答該校學生關于諾貝爾獎的提問時,楊振寧表示“10年之內就會出現。”而屠呦呦的獲獎,比楊振寧的預測還要來得早。
然而,仔細審視屠呦呦獲獎,這份意外之喜,卻也不算意外。
就屠呦呦而言,2011年,她就因為發現青蒿素而榮獲拉斯克獎。迄今為止,共有超過300人次獲得拉斯克獎,而其中有80位在后來獲得了諾貝爾獎,所以該獎項也被看作諾貝爾獎的“風向標”。只是國人對諾貝爾獎津津樂道,卻對業界鼎鼎大名的拉斯克獎知之甚少。
就中國科研而言,盡管與世界科研強國相比還有一定的差距,但并不能就此否定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科學界所取得的成就。除了青蒿素,諸如人工合成牛胰島素等研究成果,也被視為具有諾貝爾獎水準的科研成果。只是因為諾貝爾獎自身特點以及種種歷史原因,而錯過了獲獎的機會。
諾貝爾獎是科學界最權威的獎項,屠呦呦作為中國“土生土長”的中國科學家,能夠獲得這個獎項,足以說明中國科研的進步。
憑借著中國科研的大投入以及科研實力的進步,近幾年,越來越多的中國本土科學家在許多領域站上了世界的巔峰。就在屠呦呦領取諾貝爾獎一周后,全球知名科研期刊《自然》雜志公布該雜志評出的2015年度對全球科學界產生重大影響的十大人物,其中來自中國中山大學的科學家黃軍就因人類胚胎基因修改研究入選。
就連諾貝爾獎大戶日本也感受到了中國科研實力增強所帶來的壓力。在屠呦呦獲獎消息發布后,日本《讀賣新聞》刊登文章,認為中國諾貝爾獎獲獎能力猛增威脅日本地位,日本在最為擅長的材料學領域已被中國趕超,現在中國躍居該領域第一位。
對于中國科學家而言,諾貝爾獎已經不再是一個心結,屠呦呦獲獎或許開啟了中國的諾獎時代。
屠呦呦的“低調”
從屠呦呦獲得諾獎這件事,人們讀出了科研工作者“寂寞”的特質。
盡管諾貝爾獎被視為科學界最高殊榮,但要獲得諾貝爾獎,等待的時間之長也讓人咋舌,由于驗證突破性科學理論所需時間越來越長,科學家往往要在提出理論后數十甚至幾十年,才獲諾獎認可,部分人甚至在獲獎前便已去世。據諾貝爾獎官方網站數據顯示:自1901年首次頒獎到2015年以來,已有874人次和26個組織獲獎,其中在不分類別的所有諾貝爾獎獲得者中,平均年齡是59歲,峰值在60至64歲之間。以屠呦呦為例,從1977年3月,首次以“青蒿素結構研究協作組”名義撰寫論文到2015年獲得諾貝爾獎,足足等待了39年,她已年逾85歲高齡。
科研,需要耐得住寂寞,無論從科學規律,還是科研工作者角度莫不如此。而在屠呦呦身上,這一點體現得尤為明顯。
對于獲得諾貝爾獎這樣的大事,即便舉國歡慶之際,除了不得不出現的場合,屠呦呦始終保持超乎尋常的低調。談及獲獎感受,屠呦呦說:“沒有特別的感覺,有一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因為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榮譽,是中國全體科學家的榮譽,大家一起研究了幾十年,能夠獲獎不意外。”
央視《新聞周刊》以“一個人的榮譽”為題的報道中稱,屠呦呦向來低調。“大學畢業后,她被分配到了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之后的55年里,除了參加過為期兩年半的西醫離職學習中醫班,屠呦呦幾乎沒有離開過東直門附近的那座小樓。”而在獲得國際大獎之前,她已經默默無聞了很多年。
而這低調背后,卻透著對科研超乎尋常的執著。這一點,從青蒿素的研究中可見一斑。一位記者問屠呦呦:得到諾貝爾獎會給她的科研工作帶來什么改變?屠呦呦直率地回答說:“當初接受任務的時候,瘧疾的危害相當嚴重。那個時候,我沒有過多考慮其他的問題,只是一心想把任務完成。現在,我感覺自己的工作還沒有做完,青蒿素耐藥性問題已經出現,我關心的是這個問題。得獎之后會怎么樣?我從來沒有考慮過,也不太感興趣。”
再聯想到屠呦呦“三無科學家”(沒有博士學位、留洋背景和院士頭銜)的身份,以及屠呦呦當時的科研條件與工作環境,這份執著與低調無疑讓人們對科研有了顛覆性的認識,尤其對于當前有些功利化的科研風氣而言。
正如北京大學講席教授饒毅所言:屠呦呦先生獲獎是我國自然科學諾貝爾獎零的突破,有很大意義。同時也在刺激我們,我們這么大的國家、這么多的人為什么現在才實現零的突破?
顯然,屠呦呦帶給中國的,不只是一個諾貝爾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