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南翔小說的思想內涵

陳南先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文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

試論南翔小說的思想內涵

陳南先

（廣東技術師范學院 文學院，廣東 廣州 510665）

南翔是一位學者型作家，進入21世紀以來他出版了10余部長篇、中短篇小說和散文集。他的小說富有鮮明的個性特點，其思想內涵主要包括反思歷史、關注生態、體恤弱者等，富有文化品位,并致力于傳播人文知識。他是一位值得我們重視并有待深入研究的當代著名作家。

南翔小說；思想內涵；創作成就

南翔，本名相南翔，深圳大學文學院教授，一級作家，兩岸三地作家協會理事長，深圳市作協副主席。2000年以來，人民文學出版社等已出版其長篇小說、中短篇小說和散文集《南方的愛》《大學軼事》前塵：民國遺事》《女人的葵花》《叛逆與飛翔》《綠皮車》《抄家》等十余部作品；他還在《人民文學》《上海文學》《北京文學》等刊發了中短篇小說多達百余篇。其作品在北京、上海、廣東、江西、安徽等地榮獲過魯迅文學獎提名作品、上海文學獎、魯迅文藝獎等。南翔是一位學者型作家，其小說多為反思歷史、關注生態、體恤弱者之作，富有文化品位，具有鮮明的個性特點。

一、對歷史事件的深刻反思

南翔是一位很有歷史感的作家。他的《前塵：民國遺事》寫才子佳人，寫家庭變故，寫世態炎涼，加上語言唯美婉約，頗有晚清文言小說的遺韻。

他2015年出版的小說集《抄家》，以“文革”作為時代背景，備受關注。小說集里的10篇小說寫到了“文革”中具有符號性的表現：批斗、抄家、武斗、游街、自殺、株連、關管殺、出身論、莫須有等，小說中那些血腥場面的描寫，讓人驚心動魄。

集子里《抄家》這篇小說具有黑色幽默的風格。市第五中學的老師方家駒出身于鐘鳴鼎食之家，家庭條件優越，多才多藝，學富五車?？紤]到自己被抄家是在劫難逃的了，為了少受點羞辱和皮肉之苦，他居然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請自己比較熟悉的學生來抄家。

《伯父的遺愿》中，罹患絕癥的伯父退休前官拜社科院副院長。臨終前他有兩個愿望：一是為周巍巍立碑，二是寫一部回憶錄。伯父在任經濟所所長時，收留了頗有才華的大學經濟系高材生周巍巍，周氏1958年在校期間被劃為右派。1962年，伯父設法將他調入經濟所，才華橫溢的周氏在兩三年間寫下了一部經濟學專著和十幾篇論文。“文革”中，周巍巍被打斷三根肋骨。為了活命，他逃到邊境深圳，準備偷渡到香港。被抓回去以后，經濟所十余人對他是否執行死刑，投票表決。投票只是形式，周氏的悲劇已成定局。周氏遇難后，伯父心存愧疚，始終放不下這件事。在侄子等后輩的大力協助下，周巍巍的衣冠冢很快建好了，并為其立了一塊碑。伯父忍著病痛寫下了一份情深款款的墓志銘，其懺悔和反思很能打動人心，頗為可貴。

《1978年發現的借條》中，一張在解放戰爭期間留下來的借條把祖孫三代的悲慘命運串聯起來了?！短鹈鄣亩⑸摇分校此瞥Ｒ姷亩⑸倚袨橐舶炎鎸O三代的命運聯系起來，這兩篇小說在構思上有異曲同工之妙。

《特工》中，大舅熊海云在清華大學畢業以后，到蘇聯學習，回國后做過多年特工。他被日本憲兵抓過，受過不少皮肉之苦；他進過國民黨的監獄，經受了殘酷的審訊，都死里逃生，化險為夷。但這個“老狐貍”在“文革”中受到了軍管會、造反派的殘酷迫害。出獄后，腿跛了，還出現了嚴重的幻聽。他18歲那年考入清華大學，時任物理系主任的是葉企孫教授。他的南昌老鄉及同班同學熊大縝與舅舅相見恨晚，惺惺相惜。后來這位地雷戰的幕后英雄、“江西才子”熊大縝不是死在抗日前線，而是倒在自己人的石塊之下，年僅26歲。直到改革開放以后，熊大縝的冤案才得以平反。這篇小說不僅寫到了“文革”，還追溯到了抗戰那段歷史。小說中大舅的個人命運令人唏噓，因為“跌宕滄桑，燭照出大時代的變遷，也狀寫了個性生存的艱窘與怪誕”。他“不僅經歷豐富，性格同樣搖曳多姿，集智慧、理想、堅強、勇敢與自詡、狡黠、享樂乃至好色于一身?？芍^歷史與現實的交融，記憶與反思的并峙，思考與審美的偕行，具有很大的文本闡釋空間”[1]。

《老兵》中的平振飛，盧溝橋事變爆發不久后，還是一名高中生的他，毅然加入了國軍隊伍，奔赴抗戰前線，他經歷過長沙會戰、昆侖關大捷和滇緬邊境之戰。20世紀六十年代初，這位九死一生的老兵，偷越中緬邊境潛回贛西老家。在老同學的暗中幫助下，他在宣江火車站覓得一份吊機班的工作。他有思想，有文化，有知識，擅長組裝收音機，在工作中改裝了吊裝機械工藝。他的忘年交南南等工友，是文學愛好者，他們辦的油印刊物《原上草》刊登了葉芝的詩歌《偉大的節日》。后來這幾位文學愛好者被誣陷為辦地下反動刊物，并因此而鋃鐺入獄。為了營救南南等青年朋友，老兵讓他們把一切往他一個人身上推。幾個年輕工友很快被釋放了，老兵卻從此生死不明，杳無音訊。這篇小說，很有歷史厚重感，涉及了抗戰和“文革”雙重歷史背景。

南翔前不久發表的小說《遠去的寄生》，也是以“文革”為題材。表哥胡寄生1965年初中畢業后應征入伍，在部隊搞衛生時，失手打壞了寶像，被提前退伍。1976年姑父家唯一的兒子胡寄生在袁河失蹤了，留給家人無限的傷痛。姑父去世以后，大家猛然發現：姑父在地下室塑造了大量的寶像。

王蒙在談及“中國為什么會發生文革”時說：“誰能解釋與進一步從政治上從學理上總結1966年開始的十年‘文革’？中國人應該干這個活。中國共產黨應該干這個活。中國學者應該干這個活。這是中國人的歷史與國際責任。中國責無旁貸。正確地毫不含糊地總結‘文革’的方方面面，這也是中國對人類歷史的貢獻。”[2]南翔的這些小說，為我們反思歷史提供了很好的文學文本。2016年，是“文革”爆發50周年，結束40周年的特殊年份。此時閱讀這類小說，更能引人深思?？梢哉f，小說集《抄家》是一面折射“文革”歷史的鏡子[3]。

二、對自然生態的密切關注

南翔的許多小說是以環保為題材的?！毒G皮車》中，描述跑了35年綠皮車的茶爐工，在跑最后一個班次M5511時的情景。小說描寫了通勤的職工、走讀的學生和菜嫂、魚販子、乞討的殘疾人。這種綠皮車便宜、方便，設備比較落后，行駛也比較緩慢。在一個高鐵、動車組高歌猛進的時代，這種“站站停”的慢車——綠皮車被淘汰在所難免。作家說，綠皮車“是一個意象，也是一個隱喻：慢下來才能左顧右盼、扶老攜幼。事實上，慢下來，我們的環境也不會壞得那么快”[4]。正如紀伯倫詩句所言：“我們已經走得太遠，以致于忘記了，為什么而出發?！?/p>

《火車頭上的倒立》與此相似，這是鐵路局最后一輛蒸汽機——前進型225號的最后一次出乘，結束行程后，它就要正式宣告下線。列車長羅大車燒了半輩子火，開了半輩子火車。他依依不舍，心里想：除了蒸汽機，難道內燃機和電氣機車能叫火車？不燒火的車子，還能喊火車嗎？

《老桂家的魚》中的大船10年前就報廢了，成了一家老小的容身之所。由于環境的變化，早幾年是大路貨的翹嘴巴魚，現如今都幾乎絕跡了。后來，東枝江的疍民終于被全部轉移。

《鐵殼船》中的撫家河臭氣撲鼻，垃圾和余土堆積，使大河變成了一條臭水溝。撫家河沒了魚，梁河的魚也越打越少。當地許多小化工廠，都在偷排暗放。小說結尾，楊大頭把鐵殼船最后一個鉚釘鉚死，把自己禁錮在鐵殼船里。

在《沉默的袁江》中，新上任的鎮委書記有兩個大動作：截斷袁江建電站；招商賣地，徹底改變米鋪老街的面貌。丁老伯因為賠償款太少，跟拆遷者在爭執過程中，當場暈倒，被診斷為腦溢血。這種長官意志的大拆大建，違背了民心民意，也破壞了生態環境。任中學語文課程教學的秦老師因為反對建電站、拆遷，向媒體反映情況，卻被污蔑奸污女學生。為保衛家園和自己的清白，努力抗爭的秦老師被迫自殺。小說結尾寫到，袁江已然徹底干涸了。

高科技時代，人類對自然的掠奪觸目驚心。人類如何與自然和諧共處成為眾人關注的問題。在這種大背景下，生態文學應運而生?！吧鷳B文學是以人與自然關系的反思為基礎，以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各種生態現象或生態問題為主要表現對象，以擁有生態思想或蘊涵生態意識為基本特征的文學”[5]。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南翔的這些小說就屬于生態文學，筆者姑且稱之為“生態小說”。南翔十分重視對自然資源的保護，對破壞生態的行徑深惡痛絕。

《哭泣的白鸛》以鄱陽湖為描寫對象。先前湖區浩瀚，尤其桃花汛期，渙渙泱泱，大水逼到家門口，日夜沖刷防洪石柱嘩嘩作響?，F在湖區一年年后撤，即便汛期，從家門口到湖邊都要走一兩里路，逢到大旱，步行過去走個十里八里也不稀奇。湖水就像是千百年來漁家的土地，湖水一年年減少，意味著漁民土地也在一年年減少。冬春之交，位于湖區西北向的“三岔口”，是兩三個市縣的交界處，從來就是三不管之地。那里是偷盜者的天堂，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十幾年前，冬天來湖區的白鸛，跟蘿卜白菜一樣常見。而攝影師等人第一次在湖區看見白鸛，竟然是它的遺體。那些見利忘義的盜獵者，天上地下水里，全面獵殺，手段越來越殘忍——天網攔截、滾地鉤水面潛伏，呋喃丹草地構陷，最后連防護員老熊也被獵殺身亡。

《來自伊尼的告白》中，人們獵殺鯊魚，主要是為了一對魚鰭，滿足口腹之欲或者是虛榮心；獵殺蝠鲼，就是為了得到一對鰓耙，一種天然的藥材。小說結尾寫的是東南非莫桑比克伊尼揚巴內托佛海灘最后一條蝠鲼，被制作成完全沒有生命指征的標本。

南翔憂心忡忡地說：“如果沒有對大自然的敬畏，如果沒有對人類只有一個地球的痛惜，我們距離世界末日真的不遠了?！彼麑戇@類題材的小說是要“撻伐對環境的不知珍惜，不知敬畏的放任、暴殄、奢望、麻木，也是在吁請珍愛、良知、情感”[6]。

小說《消失的養蜂人》告訴人們，地球上如果沒有蜜蜂，人類不能存活4年以上。沒有了蜜蜂，植物不能授粉，那是很可怕的事情。南翔并非杞人憂天，在環境日益惡化的今天，這類小說的意義更加凸顯。因為“借助文字的力量在大地上播撒綠色，呼喚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手段。文本內的生態意識，既是對詩意棲居的追尋，也是對生態危機的峻急呼喊和溫和勸誡”[7]。

三、對底層民眾的深切同情

南翔的小說有不少是以關心弱勢群體、體恤底層百姓為主題的。他在上大學之前，十六七歲即在鐵路工作，當了7年鐵路工人，底層的生活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印象，因此，他在作品中塑造了眾多的社會底層人物。

《老桂家的魚》中的老桂病了，且病得不輕。他浮腫的面龐，像一尊失去光澤的蠟像。老桂吃了幾貼貴一些的藥，老婆都不高興。女兒阿珍說，老爸病了不能累哇。老婆不高興地說：“世上只有餓死的，沒有累死的。”不久后老桂因腎功能衰竭而死在破敗的大船上。妻子本來應該多關心自己的丈夫才是，但是“貧賤夫妻百事哀”。早前，病象日顯的老桂，想報答給他送藥的潘家嬸嬸，唯一的方法就是將好不容易捕撈到的一條翹嘴巴魚藏在艙頂。始料未及的是，魚還來不及送出去，他就撒手人寰了。作家曾經談及此篇的創作意圖是想探討一下底層生活的男女情感?！袄斫饽酢⒍鲪塾腥绱菩弁w，很多美麗的情感，不要等到猝然消逝了才去回味、撿拾與追挽”[8]。

《綠皮車》中的茶爐工，他老婆患有與生俱來的乙肝病，前幾年又發現再障性貧血。他的衣兜里一個癟癟的煙盒，那里面藏著一個著名醫院血液科主任醫生的名字。他除了燒鍋爐以外，還推著小車推銷一些商品，以補貼家用。綠皮車上的菜嫂和魚販子，兩個老情人，情投意合，相依為命，茶爐工催促他們得閑把事情辦了。但為了崽女，他們就像搞地下工作似的。女學生父母離異，她的補課費還拖欠著。獲悉此事后，菜嫂悄悄地塞了一張50元的鈔票在女學生書包一側，茶爐工也無聲地貼了一張50元的鈔票在她書包里。女崽子到了生理期，不懂常識，幸虧碰到了好心的菜嫂。

《火車頭上的倒立》的兩個家庭，兩對夫婦，彼此熟悉，關系密切，但一家的老婆得了重病，生不如死；另一家的丈夫嚴重燒傷，幾成廢人。后來，兩個家庭中健康的雙方結合在一起了，他們離婚不離家，努力維持兩個家庭的正常運轉。小說中介紹說，車站職工最容易患的病是肝病、由老慢支轉成的肺氣腫和風濕。這三種病都跟鐵路的職業有關，卻偏偏不在職業病的范疇。

《沉默的袁江》中的丁老伯得了腦溢血，但沒錢看病，家里的店鋪被拆了，維持生計的來源也隨之斷絕。

《鐵殼船》中的楊大頭，5年前死了老婆，兒女覺得應該給老爸找一個伴，于是找了一個后媽。女兒生意失敗，被商業銀行以金融詐騙罪告到公安局，那位后媽也離開了老爸。

《表弟》中的小軍由于不甘貧窮而學做生意，有所積蓄后，在市里開了一家很大的飯店。卻因孤注一擲炒黃金期權失利，墜樓身亡。

《辭官記》中的農學博士劉一周被指認破格提拔為S市的農業局局長。但他有一個難以啟齒的毛病：小時候偷吃紅燒肉挨打后，再也不敢上桌吃飯。一上桌就心跳過速，面色青白，額頭冒汗，雙腿發抖。這些貧苦人家的傷心往事，令人唏噓不已。

發表在2016年第7期《作品》上的《回鄉》，更是集中展現了弱勢群體、底層民眾的生存狀況。大舅當年隨家鄉汨羅的國軍周團長到臺灣之后，經歷了一番顛沛流離、艱難困苦的打拼過程。1988年，大舅從臺灣回鄉省親拉開了小說的帷幕。留在大陸的兒子廣福及小舅，因當年大舅的“海外關系”受盡牽連之苦；時過境遷，他們又因大舅的“海外關系”互相爭風吃醋。大舅媽在1970年“一打三反”時，到集鎮上偷偷摸摸去賣雞，好給患肝炎的廣福治病，卻被現場抓住，不僅被沒收了賣雞所得的幾塊錢，還新賬舊賬一起算，以國民黨軍官的臭婆娘及投機倒把之名被游街批斗，當晚就在廚房上吊了。小舅出身卑賤，謹小慎微，圓滑世故，愛貪便宜。廣福家境貧寒，一貧如洗。大舅將盤纏之外的余錢悉數給了廣福；回去之后又將位于臺北永和的兩套房子賣掉一套，把賣房子的錢，一大半寄給了廣福，一小半補貼臺北的兒子在外租賃房子。為此，臺北的兒子幾乎與他翻臉。大舅患有肺病，加上父子反目傷了感情和身體，從此一蹶不振，六十出頭便去世了。廣福用生父的資助，蓋起了一座瓦房，此后他年復一年，一遍又一遍地刷新房子，以致患上白血病。廣福懵懂不知，他生父是以海峽另一邊家庭的裂傷，來彌補他年輕時給家庭帶來的無盡遺憾。《作品》編者按中寫道：“深廣的傷痛，以歷史/現實、個人/家庭、身體/心靈的交相映現，得到了有力的詮釋。”

南翔的小說表現出了對弱勢群體的極度悲憫和對底層百姓的真摯關懷。作者悲天憫人，同情弱者，歌頌愛情，憂患家國，情系民生，這是具有人文關懷精神作家的可貴品質。

四、對人文知識的熱情傳播

在高校任教多年的南翔，其小說作品自然也關注高校的現狀，有小說集《大學軼事》為證。其中的《博士點》《博士后》等，對高校中所出現的搞關系，拿項目，請客送禮，權學交易等現象作了深刻的描述。在小說《乘3號線往返的少婦》中，他借畫家的口說：“如今的大學，國家課題第一，國刊論文第二，論文獲獎第三，上課多少第四?！边@是對某些高校生態的真實寫照。

《東半球·西半球》中的裘彬彬移民溫哥華3年了，他前后去過幾趟，加起來沒呆滿半年。其大學同學任市委機關報文化世界版的主編，讓他開一個“醉眼看花”的專欄，這些介紹東西方文化差異的隨筆富有濃郁的人文氣息。

南翔作為教授作家，其小說作品富有知識含量。比如，《我的秘書生涯》中，市長秘書史先生，對按摩很是了解，知道按摩有按、摩、滾、揉、點、拿、掐等十幾種手法。而成小梅的按摩技藝也非同小可，能達到揉如春沁、點如夏蔭、拿如秋雨、掐如冬晴的境界。

小說《抄家》的“海歸”老師方家駒對吉普賽人的介紹，讓筆者印象深刻。學生徐春燕（燕子）問：有的人講《黑眼睛》是茨岡歌謠，有的講是吉普賽人的曲子，這是怎么回事呢？方家駒徐徐道來，這其實都是一個人種：在俄羅斯叫茨岡人，在英國叫吉普賽人，法國人稱其為波西米亞人，西班牙人稱其為佛拉明戈人，阿爾巴尼亞稱其為埃佛吉特人，希臘人稱其為阿金加諾人，伊朗人稱其為羅里人，斯里蘭卡人稱其為愛困塔卡人，而吉普賽人則自稱為羅姆，在他們的語言中，“羅姆”的原意就是人的意思。他還向抄家的學生介紹了有關作曲家和小提琴演奏家之間道與術的關系以及黃金用途和印度歡喜佛的知識等。

在《老桂家的魚》中，師范學院歷史系的向教授向學生娓娓講述疍民的歷史。《遠去的寄生》中，許大哥對雪茄的相關知識進行了如數家珍般的介紹。在《消失的養蜂人》中，作家對中蜂和意蜂的優劣做了簡明扼要的對比。中峰，全稱中華蜜蜂，是中國蜂農的當家蜂種，其養殖歷史可以追溯到3 000年前的殷商時代；西峰引進大概近百年，主要有意大利蜂、喀尼阿蘭蜂、歐洲黑蜂和高加索蜜蜂。

這些知識介紹與小說情節結合得很緊密，絲毫不給人以“掉書袋”的感覺。

南翔先生曾夫子自道過，“一個好的文學作品，應該具有三大信息量：一是生活信息量，二是思想信息量，三是審美信息量”[9]。

筆者認為，其小說確實具有這“三大信息量”。以中篇小說《男人的帕米爾》為例，深圳援疆鵬鳥醫療隊一行12人前往離喀什300多公里的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服務一年。那里是古“絲綢之路”的重鎮，從面積上看，那是中國最大的縣之一；就人口而言，那是中國最小的縣之一。當地有4句話形容庫爾干——天上無飛鳥，地上石頭跑，氧氣吃不飽，四季穿棉襖。小說描述了阿拉爾金草灘、石頭城、瓦罕走廊、登慕士塔格峰、葉爾羌河等自然景觀和達布達爾金草灘舉行的塔吉克婚禮，再現了塔吉克人的生活習俗及婚禮上表演的鷹舞、賽馬、叼羊等塔吉克非遺項目。醫生們妙手仁心，救死扶傷，在那里醫生有醫德，患者有操守。在那里干什么都可以回歸到原始、純凈和本真。小說以四十出頭的骨科醫生唐山藏的視角來闡述故事情節，他很有思想，醫術高超，富有生活情趣，他認為“生命中有很多山峰，不可一日攀過；生命中有很多河流，不可一日趟過”。在援疆醫療隊的牽線搭橋下，“五彩帕米爾兒童合唱團”在深圳音樂廳與香港的演出大獲成功，小說中的唐醫生所寫的那首詩歌被譜成曲子，作為演唱會的壓軸曲目，讓人過目難忘：“在世界上距離海洋最遠的地方，有一顆明珠千年放光。維吾爾族姑娘美如童話，塔吉克小伙神采飛揚。葡萄架下是熱瓦甫流淌的旋律，雪山深處是鷹舞蹁躚的故鄉。葉爾羌河送走一波波情感的浪花，帕米爾高原裹上一束圣潔的理想……”

小說把發達的特區和淳樸的邊疆有機地聯系在一起，具有畫面感。南翔小說中的生活信息量、思想信息量、審美信息量撲面而來，讓人收獲滿滿。

憑心而論，南翔不算是高產和多產的作家，但是他的小說作品成就較高。他的短篇小說《綠皮車》《老桂家的魚》《特工》分別登上中國小說學會2012、2013、2015年的中國小說排行榜。《老桂家的魚》榮獲第十屆上海文學獎，入選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短篇小說提名作品?！缎氯A文摘》《小說選刊》《小說月報》和《中華文學選刊》等轉載其小說作品多篇。深圳“商場小說”的代表人物丁力說南翔是“一個不可低估的當代作家”[10]。筆者深有同感，作為當代文學的愛好者、研究者，我們應該對其加大研究和宣傳力度，這也是筆者撰寫這篇文章的初衷。

[1] 江冰.南翔《特工》——讓人物的經歷與性格一同搖曳[N].羊城晚報，2016-3-27(A8).

[2] 王蒙.中國天機[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2012：166.

[3] 陳南先.一面折射“文革”歷史的鏡子——南翔小說集《抄家》閱讀札記[J].雨花·中國作家研究，2016（5）:64-67.

[4] 王樽.對精神的追問讓創作有了深遠意義：深圳作家訪談[N].深圳特區報，2014-01-21(B1).

[5] 閆慧霞,高旭國.生態文學的稱謂與界定[J].廣西社會科學，2012（12）:114-119.

[6] 南翔.綠皮車·自序[M].廣州：花城出版社，2014：11.

[7] 葛紅兵.憂患信仰與拯救——當代生態文學的三個向度[J].社會科學，2010（8）:180-186.

[8] 南翔.短篇小說中的意象[N].新世紀文壇報，2016-04-30(1).

[9] 南翔.女人的葵花·自序[M].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2010：3.

[10] 丁力.一個不可低估的當代作家[J].書屋,2012（6）:41-45.

A Brief Review on the Ideological Content of the Novels by Nan Xiang

CHEN Nanxian
(Literary School of Guangdong Polytechnic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Guangdong 510665,China)

ract:Nan Xiang is a scholarly author.More than 10 of his novels,novelettes,short stories,and collecions of prose have been published since the 21st century.In his novelettes and short stories there is a distinct individual character.The ideological content of his works is as follows:reflections on the history,attentions to the environmental protection,and the masses of the people at the bottom of society concerned.And his works is full of humanism.He devotes his energies to disseminating the humanistic knowledge.He deserves our attention and ntensive studying as a famous contemporary author.

ords:Nanxiang’s novels;ideological content;literature achievement

I207.425

A

1009-8445（2016）06-0011-05

（責任編輯：盧妙清）

2016-09-13

陳南先（1963-），男，江西泰和人，廣東技術師范學院文學院教授，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