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治國視域下出租車合乘侵權行為研究

張　思

(哈爾濱醫科大學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哈爾濱 150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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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碩士論壇

依法治國視域下出租車合乘侵權行為研究

張思

(哈爾濱醫科大學 人文社會科學學院,哈爾濱 150081)

[摘要]依法治國的核心是依憲治國，國家尊重和保障人權,出租車強行合乘從消費者權益法上是以損害乘客安全保障權、自主選擇權、公平交易權為代價增加承運人經濟收入的侵權行為，同時也是違反經營者保證消費者人身、財產安全義務的違法行為。出租車客運合同是有償、諾成、雙務合同。承運人和乘客之間達成運輸的合意，合同即告成立。城市中運營的出租車通常采用“招手即停，上車即走”的運輸方式，而不是采用定時定點的方式，這是與其他公共交通運輸不同的顯著特征之一。運輸過程中是否增加乘客、貨物應由乘客提出，不應當由承運人提出，承運人提出合乘的請求從合同法的角度上是變更合同內容。當消費者權益遭受侵害，進行維權時通常找不到與之相應的法律依據獲得賠償，造成出租車合乘侵權糾紛的主要原因是立法層面模糊指引造成的，依法治國的前提是有法可依,從立法的層面進行思考，應當對出租車行業管理規范進行調整，細化出租車行業管理相應法律法規，明確監管部門權責，對違法經營的從業人員進行嚴厲打擊，從而促進對消費者權益的保護和城市出租車行業良性發展。

[關鍵詞]依法治國；出租車拼客；客運合同；消費者權益

十八屆四中全會提出，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總目標是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體系，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全會提出，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制體系，必須堅持立法先行，發揮立法的引領和推動作用。深入推進科學立法、民主立法，完善立法項目征集和論證制度，健全立法機關主導、社會各方有序參與立法的途徑和方式，拓寬公民有序參與立法途徑。近年來，由于立法層面的缺失導致出租車侵權行為逐年增多，我國目前法律框架下，允許出租車司機在征得乘客同意的情況下合乘，而現實情況卻是出租車司機經常采取強行合乘的行為侵害乘客的權益。出租車合乘(Taxi pooling)亦稱“拼客”“合乘”“合載”。主要是為滿足乘客在上下班時間早晚高峰時段乘車的需求，同時減少在非高峰時段出租車資源的浪費。 1962 年美國的交通管理工程師提出了著名的“當斯定律”(Downs Law)：即新修建的道路雖然降低了出行的時間成本，但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誘發新的交通量，交通供給的增長始終不能滿足交通需求的增長[1]。按照“當斯定律”的觀點，解決城市交通擁堵問題，通過增加城市出租車數量似乎解決不了這一矛盾，國內一些專家學者以此為據鼓勵“出租車合乘”認為“出租車合乘”是合理的交通管理政策，能夠調整出租車供求之間的關系。據國家交通運輸部統計，2013年度，我國共有出租汽車運營車輛134.00萬輛，增長3.1%。出租汽車總載客401.94億人，總運營里程1 593.21億公里，分別增長3.1%和1.7%；平均每車次載客人數1.97人/車次，空駛率30.9%[2]。以哈爾濱為例，2000年居民乘坐出租車出行的比例為 1.4%，2009 年則增長為7.0%[3]。《哈爾濱城市出租車客運管理條例》自2010年正式實行以來，哈爾濱市民對條例中允許出租車合乘的規定認同度極低，2013年11月，哈市政協召開哈市“交通環境治理”民主評議會。“交通環境治理”民主評議報告顯示，哈爾濱市民對城市交通環境總體滿意率為63.8%，接受調查市民100%不滿意出租車拼客、拒載、挑客等問題[4]。近年來，由出租車合乘引發的民事侵權糾紛不斷，允許出租車合乘并沒有滿足早晚高峰時段乘客乘車需求，特別在實行“低速等時”的城市，出租車營運過程中，司機頻繁使用“打車軟件”翻看手機中叫車信息更進一步增加乘客人身、財產安全風險和乘車費用，加深乘客與出租車司機之間的矛盾。究其原因是相應的法律法規對出租車拼客采取模糊指引造成的。因此，有必要對是否應當禁止出租車合乘作深入探討，從而進一步規范出租車行業，維護乘客權益，促進出租車市場良性發展。

一、出租車運輸合同的法律性質

出租車的基本屬性是弱公益性的非公共物品。與公交車、地鐵等交通工具在運輸方式、計價方面有很大區別。公交車、地鐵運營一般采取的是以固定的價格在固定站點、時段、沿固定線路運行，乘客通常要排隊等車、多站停車，甚至換乘，而且比較擁擠。出租車的站點、時間、線路都不固定，出租車的最主要特點是快捷直達。計價方面公交車、地鐵是通過上車收費完成計費，在不超載的前提下，多上一位或多位乘客增加公交車、地鐵經濟收入，但是對已有乘客沒有實質影響，即不侵犯乘客的安全權、自主選擇權和公平交易權。出租車卻完全不同，其提供服務的特點為專用性，通常的運營方式為新增一名乘客就需要新增一輛車，在這種運營方式下，出租車每提供一次服務，乘客都具有受益的排他性，因此不能把出租車提供的服務視為公共物品。出租車合乘屬于典型的客運運輸合同法律關系。按照《合同法》的規定，運輸合同是指承運人將乘客或者貨物從起運點運輸到約定的地點，乘客、托運人或者發貨人支付票款或者運輸費用的合同。它是諾成、有償、雙務的合同。出租車客運合同是承運人和乘客之間達成的，由承運人以出租車為運輸工具將乘客及其行李直接運送到指定地點，乘客支付運費的合同。通常情況下，出租車采用“招手即停，上車即走”的運送方式，而不是采用定時定點的方式，它的運輸目的地由乘客決定，相比公交、地鐵等運輸方式，乘客不必事先購票和站點等候，具有明顯的便捷性和靈活性。出租車運輸合同的成立并不需要客乘雙方訂立書面合同，只要雙方達成運輸的合意，合同即告成立，具有法律效力。

在出租車運輸合同中乘客的權利通常包括如下幾點：

(1)乘客享有安全乘車的權利。乘車安全權指乘客乘車時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隨身攜帶的物品和大件行李)，司機駕駛上的過失所導致的乘客損害(包括人身及財產損害)，司機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2)乘客有權要求承運人將其及時送達目的地。出租車司機在營運的過程中故意延遲、繞行、強行拼客等行為致使乘客不能及時到達目的地，出租車司機必須承擔乘客的損失。按照合同法的規定，當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義務或者履行合同義務不符合約定，給對方造成損失的，損失賠償額應當相當于因違約所造成的損失。

出租車運輸合同中承運人的義務通常包括：不得拒載義務、不得繞路義務、謹慎駕駛義務。

(1)不得拒載義務不單指乘客招手時司機拒載，主要是指在出租車運輸合同成立之時(司機按下計價器)，司機不得中途停止運輸。

(2)不得繞路義務：要求出租車司機應當按照約定的或者通常的運送路線，將乘客送到目的地。出租車未遇有道路阻塞、交通管制、乘客要求的情況下，不得繞道收取額外產生的費用。

(3)謹慎駕駛義務要求司機駕駛過程中遵守道路交通法規。出租車亂鳴笛、亂變道、亂停放給乘客出行安全造成極大隱患，行車中“打車軟件”的普遍使用更加大了乘車的安全風險。

二、出租車合乘侵權的法理分析

1.出租車合乘行為侵害消費者安全保障權

對乘客而言，其最主要的權利是要求出租車司機將乘客安全地送達目的地。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7條規定，“消費者在購買、使用商品和接受服務時享有人身、財產安全不受損害的權利。消費者有權要求經營者提供的商品和服務，符合保障人身、財產安全的要求”。人身權是法律賦予民事主體所享有的，與其人身不可分離而無直接財產內容的民事權利，是人身關系經法律調整后的結果。當出租車司機與第一位上車的乘客達成合意，運輸合同即告成立，出租車司機必須履行確保乘車人安全的義務。然而，出租車拼客行為通常在運載途中發生，采取的方式是出租車司機通過“掃街”或者目前較為普遍的“打車軟件”。行車過程中司機往往將注意力集中在街邊乘客或者“打車軟件”中叫車服務的乘客，這種行為嚴重分散駕駛員注意力，給乘車人的安全造成極大隱患，特別是強行拼客，乘車人面臨與陌生人同車，增加婦女、兒童人身權遭受侵害的可能。從合同法的角度看，當出租車司機進行拼客行為時，已經是在變更合同內容，強行拼客，未經乘客允許，直接將車停靠路邊詢問其他乘客或者按照打車軟件接單去指定地點接乘客，是通過降低乘客人身、財產安全以及改變出租車及時性、直達性的特點，增加營運收入的違約行為。

2.出租車合乘侵害消費者公平交易權

出租車合乘侵害消費者公平交易權，特別是在實行出租車“低速等時”的城市中，乘客往往因車費問題與出租車司機產生矛盾糾紛。我國《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10條規定，“消費者享有公平交易的權利。消費者在購買商品或者接受服務時，有權獲得質量保障、價格合理、計量正確等公平交易條件，有權拒絕經營者的強制交易行為”。無論在乘客允許拼客或者拒絕拼客，由于其他乘客上下車、行車路線更改等由拼客產生額外的費用不應當由乘客承擔，國內某城市為解決此類糾紛，在出租車上安裝“合乘計價器”，計費問題雖然在技術層面得以解決，但在法律層面仍需要探討。乘客在接受出租車服務時，往往考慮到的是出租車便捷性、及時性、直達性。運營方式的改變，將導致出租車運輸合同法律關系的變化，當乘客招手叫車與出租車司機達成默示，拼客可能成為出租車司機的新權利，乘客則可能要遵守出租車拼客的新義務，違反義務則視為違約，中途可以被拒載。如果拼客成為出租車司機新權利，出租車司機將不再詢問乘客是否允許拼客，等于是在將強行拼客合法化，隨之而來的是消費者公平交易權明顯受到侵害。乘坐出租車的費用較其他交通工具高很多，其中消費者選擇出租車出行，購買的是出租車的便捷、直達、及時的服務。增加拼客作為出租車的權利，明顯改變其特性，降低服務質量，對于消費者而言明顯有失公平。當前，以哈爾濱為例，詢問乘客是否允許拼客已流于形式，基本乘客在上車時心中已經“默示”出租車拼客的行為，而這種“默示”絕非大多數乘客內心真實意思的表示，往往是出于無奈的狀態下，站在街邊向出租車發出要約，購買不完全的出租車服務。

三、出租車合乘侵權法律救濟的途徑

1.制定出租車行業基本法

無論是在大陸法系，還是英美法系的國家，各國立法機構都普遍重視出租車市場的法律規制。具體表現為中央層次的專門立法或綜合運輸法案中的專門條款和地方政府層面的相關法令，共同構成了較為嚴密的法律體系。高位階立法缺失，對出租車行業發展、行業管理造成了不良影響。除1997年建設部和公安部頒布的《城市出租汽車管理辦法》外，還沒有一部位階更高的法律法規，在《城市出租汽車管理辦法》中對于出租車拼客沒有明令禁止，按照“法不禁止皆可為”的邏輯，地方出租車管理條例中大多允許出租車拼客，表述為在乘客允許的情形下出租車可以“合載”“合乘”。在管理實踐中交通部和建設部之間存在職能交叉，多頭管理、無序管理的弊端相當明顯。1998年，國務院將出租車管理職能下放給地方政府。在很多地方，交通局或城市公用事業管理局自身并不直接管理出租車行業，而是由下設的“客運管理處”或“出租車管理處”負責管理。這是一種編制在20人以下的事業單位，由于實行財政的差額撥款，還面臨著創收任務。人員和經費方面的不足對治理能力造成了一定影響。“富了企業，苦了司機，虧了國家，害了百姓”，是對當前出租車行業利益分配格局的概括[5]。國外針對出租車行業立法主要分為兩種模式：一是在《道路運輸法》中專章規定。二是由立法機構制定專門的《出租車法》。我國屬于大陸法系，根據現實情況比較適合由全國人大出臺一部《中華人民共和國出租車法》，對原則性、規范性、具有普遍意義的事項作出規定，為市場上的規制主體、受制主體的行為作出禁止性的規定，比如“禁止出租車拼客”。出租車法的政策目標應當為如下幾點：一是確保乘客安全權、公平交易權的實現。二是出租車司機的權益得到保障。三是促進出租車行業的可持續發展，出租車公司有序競爭，優勝劣汰。在出租車基本法的基礎上，制定行政法規、地方性法規、規章。通過出租車法律規制，改變經營主體的行為方式，提高社會整體效率。

2.強化出租車行業監管法律程序

出租車市場的監管必須符合法律規定的程序。通過專門立法，設立獨立的監管機構，界定行政權力范圍，避免職能交叉、政出多門。建立出租車行業準入、出租車價格調整的聽證程序，服務質量考核標準及處罰標準。確定出租車市場準入規則、范圍。在出租車準入數量限制方面，應當根據城市交通發展實際情況由地方自行決定，國家層面只做宏觀指導。為避免由壟斷造成的尋租，城市出租車主管部門應按季度針對本地出租車市場的供需情況、服務質量進行評估，向社會公示并提交報告，接受市人大、上一級主管機構的監督。城市出租車主管部門的行為還應當接受法院的司法審查，以改變行政相對人起訴無門的現狀。強化出租車行業監管法律程序的作用在于實現安全交易、效率和秩序。為了安全交易，將出租車公司的資質、信譽、經營能力定期予以公示，把資質差、信譽差、服務差的出租車公司淘汰，避免資源浪費，實現資源高效、合理配置。秩序實質是一種公共利益，無序的競爭導致的是混亂，通過強化監督的手段確保一個良好的市場環境，達到效率與秩序的統一。

[參考文獻]

[1]Pigou AC.The Economics of Welfare [J]. Macmillan, 1920: 5—10.

[2]中華人民共和國交通運輸部.2013年公路水路交通運輸行業發展統計公報 [EB/OL]. http://www. moc. gov.cn/，2014-05-13.

[3]呂航.基于系統動力學的城市客運出租車定價研究 [D].哈爾濱工業大學, 2011.

[4]張立.100%不滿意出租車拼客、拒載、挑客 [N].生活報,2013-11-01(11).

[5]胡承華.我國城市出租車行業經濟法規制研究[D].安徽大學，2013，(5)：140.

〔責任編輯：張毫趙永苓〕

Research on Infringement in Taxi Carpooling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Rule of Law

ZHANG-Si

(CollegeofHumanitiesandSocialSciences,HarbinMedicalUniversity，Harbin150081,China)

Abstract：The core of the rule of law is to govern a country by the constitution, and that the state respects and safeguards human rights. That taxi drivers force passengers to carpool is a kind of infringement at the cost of damaging consumer passengers’ right to be safe,the right to makeindependent options, the right to fair exchange, with the aim at increasing income of carriers themselves, according to “Law of the PRC on the Protection of the Rights and Interests of Consumers“ .It is also an unlawful act because of the violation of operators’‘obligations to ensure personal and property safety of their consumers. A taxi passenger transport contract is an onerous, Consensual, and bilateral contract. Once the carrier and the passenger reach consensus，a contract is formed. City taxi operators usually follow the “Once waving，stop and once getting in，drive away " mode of transport, rather than regularly targeted way, which is one of significant characteristics of the other public transport. During transport, whether to increase passengers and cargo should be raised by passengers, not but not carri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ntract law, it is the change of contract for the carrier to make a request for carpooling. When consumers’ rights are violated, no corresponding legal basis for compensation can be found. The infringement in taxi carpooling is mainly caused by the vague guidelines on the legislative level. Clear and definite rights and liabilities should be stipulated, illegal operations should be cracked down, so as to promote the protection of interests of consumers and ensure?the sound development of urban taxi industry.

Keywords:the rule of law; taxi carpooling; passenger transport contracts; consumer rights

[中圖分類號]DP20.1；DP2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0-8284(2016)02-0149-04

[作者簡介]張思(1981—)，男，黑龍江哈爾濱人，講師，法學雙碩士，從事經濟法學研究。

[收稿日期]2015-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