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喜
歐洲缺席互聯網創業大潮,主要是因為缺少發展迅速、規模壯大的創新型公司,整個市場環境對初創企業的扶持力不足。
與創業和創新的經濟體龍頭——美國和新興經濟體中國相比,最近幾年,歐洲能夠在國際上嶄露頭角的新興科技創業公司似乎過于稀少,某種程度上說,從孕育創業的環境土壤與培育新興產業的創新能力來看,歐洲已經在邊緣化。
政策配套不足
一個初創公司的成功離不開外部環境的支撐,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缺一不可。在中國,之所以出現萬眾創業熱潮,也源于政府扶持創業的力度空前。
比如政策方面,對商事登記制度進行了改革,企業登記時的工商、稅務、質檢的“三證三號”已合并為“一照一碼”,減少了審批環節,加快了速度,降低了創業門檻,準入環境更為寬松。但在歐洲,開辦企業的各種審批環節的冗雜繁復成為一大阻力。
以法國為例,對創業有利的公共機構服務過程復雜、不穩定,提交創業申請需要耗費很長時間,而創業者的目標、計劃、資金問題等時常被質疑。而且法國增值稅制度也在反復修改,規章制度和稅務大環境對創業者們來說很不穩定。而政策設計的好壞對創業積極性往往有著風向標的指引作用。甚至,創業者如果想在歐洲通過股票期權及免費贈股來吸引人才也行不通,復雜的法律條文認定給予新員工免費股票是非法的。
從資本的環境來講, 在美國一個創業者若想獲得資金支持,決定在于其創辦的公司有沒有投資價值,有沒有創新的技術與商業模式以及相關的專利,具備價值的創業公司從市場通過風投獲得資本并不難,硅谷從來不缺伯樂。
比如斯坦福大學就有比較聞名的風險投資論壇——斯坦福企業家之角,用來讓教授對接著名的風險投資家與企業領袖。谷歌創始人拉里·佩奇當年創辦谷歌時當時也是斯坦福大學的一名研究生,就是通過這種渠道拿到了第一筆投資創辦了谷歌。
歐洲與美國同屬西方社會,但在經濟運營的模式上卻不盡相同。歐洲企業的融資渠道主要是銀行貸款。但即便是銀行,也很少對中、小企業或者創業者放貸。在部分歐盟成員國,銀行貸款占所有融資渠道的比例高達90%以上,《經濟學人》稱,歐洲的風險投資資金只相當于美國的8%。根據道瓊斯數據顯示,2015年第一季度,歐洲公司總共獲26億歐元(約29億美元)風投,環比增長41%,這一數據尚不及美國企業157億美元融資規模的零頭。
資本的信心不夠
融資規模過小,還反映出歐洲資本對創業者信心不足。一位創辦了一家電子郵件管理公司的法國企業家Mathilde Collin,2014年開始試圖從歐洲的投資者那里募集資金,她帶著應用程序圍繞巴黎和倫敦逛了四個多月,卻沒人回應她。當她把手伸向美國投資者,僅用10天就融到了300多萬美元。歐洲的創業者缺投資成為常態,在這種情況下,遷往美國繼續他們的發展軌跡也就成了許多創業者的選擇。因為歐洲投資者偏向于規避風險,而美國投資者愿意幫助初創公司承擔風險。
在歐洲,即便是銀行,也很少對中、小企業或者創業者的放貸,因為房產抵押或其他質押形式同樣是拿到貸款的一道高門檻。歐盟委員會早年研究各國的破產制度后發現,許多國家對待破產的企業家就像對待詐騙犯,比如德國大型公司的高管們破產后甚至會面臨終身禁令,英國在12個月后才會免除破產者的債務。在法國,失敗的企業家要等上6 年才能重新開始,在這背后體現出來的是,歐洲更偏向傳統和保守的思維模式,對待創業者極度不信任、不寬容。
這樣一來導致的結果是,美國市場的開放性與寬容性,對歐洲創業者呈現出一種很強吸納與集聚效應,導致歐洲創業活力被進一步邊緣化。據歐洲創業者口述數據顯示,克羅地亞本已經誕生許多有前途的初創項目,包括生產電動超級跑車的里馬克汽車公司;在2014年世界創業大賽上奪冠的農場智能云管理軟件提供商Agrivi;農場云端管理服務提供商Farmeron以及母嬰智能可穿戴產品生產商Bellabeat,但目前這些公司都搬到了美國。
另外,包括德國、法國、西班牙和意大利在內的許多國家都已經在硅谷設立了孵化中心,提供導師、培訓課程和社交機會等服務,他們更希望讓歐洲的創業天才得到美國人的資助。但這樣一來,更加劇了歐洲創業生態土壤的惡化,導致人才紛紛流失。除流向美國外,不少原本扎根歐洲的中小企業或有創業精神的人也開始流向亞洲。
創業土壤缺失
歐洲是高福利社會,有人說歐洲人力成本高,小富即安,人們更偏向于呆在大企業或者政府部門工作。但這不能成為不創業的理由,美國人力成本一樣高,因此市場環境與社會對于創業的寬容也是重要因素。有業內人指出,“美國人在做完一半時就會出售產品,但德國人必須等到它百分之百完成”,在歐洲,一旦創業失敗,后面再想融資創業都難上加難。
在歐洲,商業的失敗是一個人的污點。所以,歐洲的創業者更偏向于在一個規模較大的、制度相對較完善的、且可以獲得較高報酬和更多資源的公司里做創新,而不是獨立出來承擔風險。
而在硅谷,比如在硅谷的搖籃——斯坦福大學這樣的環境中,一個計算機系或者電子工程系的博士生不想創業可能自己都不好意思,在這種環境下,創業失敗也沒什么可自卑的。在這里我們看到美國與中國創業的相似之處,中國創業也是“1個Winner(成功者)加99個Loser(失敗者)”的游戲。
歐洲卻并不是如此,法國知名風投Marie Ekeland就表示,歐洲名校樂于灌輸學生“積極競爭,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理念,“而互聯網卻是一個充滿分享和合作、嘗試與失敗的世界,這與他們的整體理念背道而馳”。
當然歐洲人怕風險也并非沒有原因,重要原因在于市場分散導致難以形成規模化,歐洲也缺乏統一的市場讓其發展做大。在中國或者美國,產品推出渠道鋪開面對的是統一的幾億用戶的市場,在歐洲,卻恰恰相反,小國林立、人口稀少、國家政策與語言文化各異成為重大障礙。
近年來,歐盟與歐洲各國均意識到了問題,均已開始在政策上對青年創業有所傾斜,比如開設了不少教育培訓項目。歐盟2013年通過的總額770億歐元“地平線2020”科研項目基金,其中一個主要方面就是用于應對經濟社會挑戰和促進經濟增長與就業。
但總的來說,歐洲對于創業的重視與政策上的優化與傾斜力度還不夠,歐洲不缺傳統商鋪,缺少的是發展迅速、規模壯大的創新型公司以及整個市場環境對初創企業的內驅力與扶持力。目前來看,歐洲要從經濟低迷的溫吞境況中走出來,顯然需要培育整個歐洲大陸的創業生態體系,反之歐洲經濟與創業氛圍則會在邊緣化中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