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立,陳立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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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麟文集類編》的方法論意義
王立,陳立婷
石麟教授研治古代小說三十多年,教學相長,筆耕不輟。近來他帶有總結性的煌煌五大厚本著作面世(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令人感佩。在該書五冊、四部分中,核心是第一部分,既有古代小說研究專著(小說史、小說作品、小說批評),也有傳統文化與古典文學綜合研究。第二部分較全面體現了作者對傳統文化、文學特別是小說的宏微觀察照。第三部分有古代作品導讀、鑒賞、流派簡介及序跋、后記,尤能體現作者對生活與文學的感悟。第四部分古典詩文、散文、游記乃至應用文體現作者的文學追求、人生追求。這里以第一部分為主,兼及其他。
首先,原著通讀、遍讀之“通才”視野。著者打破時代、文體疆域,并不僅限于小說,兼史傳、戲曲、詩詞,也不限于“純文學”,還包括大量野史筆記等“準文學”、雜文學文本。《“滿漢全席”中的“蔥姜蒜韭”》中著者風趣地以美味烹飪作比。枚舉《紅樓夢》的《好了歌》,《三國演義》讖語小兒歌,《水滸傳》幾首“挑酒歌”等,繼而引出歌謠的變體詞曲、小曲及更為大眾化的文字游戲,其分布在《彭公案》《五色石》《生綃剪》《冷眼觀》《躋春臺》等不大出名的小說中,各有妙趣。由于現代分工細密,教學與研究的專一,往往忽略古代小說“文體兼備”性質,而各層次的學生,事實上也是在文學史多種文體的發展史的基礎上來學習、接受明清小說文本的,面對當下小說就不能單擺浮擱地處理。聯系到著者《中華文化概論》大文化視野下,對古典文學諸文體的概括,不難理解這種思路是多年實踐積累的成果。
其次,博覽群書者的感悟,而非某一、某幾個預設的諸如項目課題、博碩論文之類先在題目“做”出來的。誠如石麟教授甘苦之語:“1994年開始出版拙著,第一部就是《章回小說通論》。書寫得不好,但畢竟是閱讀了大幾百部章回小說原著以后寫的。第二部是《話本小說通論》,也不能令人滿意,但也是閱讀了四五十部話本、擬話本小說集以后才動筆的。前幾年出版了《傳奇小說通論》一書,寫得更是艱苦,因為首先必須閱讀三千多篇傳奇小說作品,同時還要‘排除性’地閱讀數量更大的‘非傳奇’的‘選言’之作。”(《本園地最后一個蘿卜——拔(跋)》)正因廣泛閱讀,故而他的著述鮮活靈動、融會貫通,給人以舉重若輕、游刃有余之感。著者多有感而發、切身體悟,也就較少那些某種既定格式約束、任務性要求下“搭配性”的東西。在石著這里,專業的熱愛,作品為中心,問題為中心均得到了具體落實。
其三,對諸多模式的概括,成為“古代小說文化”豐富庫存的清點與品鑒。如“善于調情的船家女兒”形象類型,宋明至清即淵源有自,于是蒲松齡生花之筆就被著者定位為“移植”。著者用豐富的閱讀體驗強調小說名著并非突躍的高峰,最好能結合小說發展史流脈來縱觀,多方比照。在這種明清小說(古代文學)淙淙溪流之“整體觀”大視野下,許多人們津津樂道的名著,許多必不可少的精彩片段,就未必能看作名著所獨專。例如《儒林外史》王玉輝女殉夫,石麟指出其形神俱似之文本來源,即《型世言》第十回陳烈婦故事,并條分縷析了王三姑娘與陳烈婦行為書寫的不同。分析中著者又注意到兩位烈婦選擇死亡的無奈,聯系到特定倫理社會中她們生存的壓力,相關故事的佐證。
最后,對古代小說這些“情節單元”如此大面積仿擬“多見”的原因,該著也進行了探討。特別應引起今天研究者的重視:“故而,我們今天許多小說研究的‘成果’挖掘出某某通俗小說的重大思想內涵、文化韻味、時代意義等等,多半只是一種‘接受美學’的一廂情愿而已。”這就打破了一般化推因分析,深入到古代小說文體藝術生產與消費的某些本質層面,乃至研究目的導致的價值取向既定性問題。著者能以小見大,一以總多,還道出小說研究鑒賞中帶有普遍性的忽視文體娛樂消費問題,可以說是19世紀末以來對小說社會功能過分強調的歷史性評估。當然有些篇章還可加強理論,進一步展開。
〔責任編輯:曹金鐘〕
大連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