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民眾聯合政治思想的科學方法論

◆饒 壯

(作者系貴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政治學理論2014級碩士研究生)

毛澤東受五四愛國運動的影響，在湖南長沙和其他進步青年一道，于1919年7月14日創辦了《湘江評論》刊物。在該刊物登載的多篇文章中，毛澤東密切聯系國內外實際，積極宣傳反帝反封建的新思想，特別是提出了要用民眾的大聯合來打倒強權的政治思想，以實現其改造國家和社會的崇高目標。本文主要是結合毛澤東關于民眾大聯合的基本論述，對其使用的科學方法論進行探討。

一、唯物史觀中的人民群眾觀點

歷史唯物主義認為，人民群眾是社會物質財富的創造者，是社會精神財富的創造者，是變革社會的決定性力量。毛澤東當時只是零星地接觸到幾篇馬列主義文章，更談不上對其進行深入系統地研究，但他通過總結國內外歷史經驗，在論述用民眾大聯合來打倒強權的政治思想時，已充分意識到人民群眾所蘊含的巨大力量。

毛澤東分析了國家的現狀認為，“強權者，貴族，資本家的聯合到了極點，因之國家也壞到了極點，人類也苦到了極點，社會也黑暗到了極點”，要徹底改變以上狀況，使用教育和實業等方法進行補救固然不錯，但“根本的一個方法，就是民眾的大聯合”，“因為一國的民眾，總比一國的貴族，資本家及其他強權者要多”，況且“歷史上的運動不論是哪一種，無不是出于一些人的聯合。較大的運動，必有較大的聯合。最大的運動，必有最大的聯合。”毛澤東總結辛亥革命失敗的經驗教訓指出；“辛亥革命，似乎是一種民眾的聯合，其實不然。辛亥革命，乃留學生的發蹤指示，哥老會的搖旗喚吶，新軍和巡防營一些丘八的張弩拔劍所造成的，與我們民眾的大多數，毫沒關系。”毛澤東還熱情歌頌十月革命的勝利，說；“俄羅斯打倒貴族，驅逐富人，勞農兩界合立了委辦政府，紅旗軍東馳西突，掃蕩了多少敵人，協約國為之改容，全世界為之震動”，而在中國則“異軍特起，更有中華長城渤海之間，發生了‘五四’運動。族旗南向，過黃河而到長江，黃浦漢皋，屢演活劇，洞庭閩水，更起高潮。天地為之昭蘇，奸邪為之辟易。”

毛澤東其后立足于人民群眾的觀點、立場和方法，在長期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踐中，形成了我們黨必須始終保持同人民群眾的血肉聯系，堅持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根本工作路線，從而對奪取新民主主義革命的徹底勝利和取得社會主義建設的新勝利，起了重要促進作用。毛澤東進而認為，共產黨人的一切言論和行動，必須以合乎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最大利益，為最廣大人民群眾所擁護為最高標準，才能獲得他們的充分支持。正如他指出的，“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

我們黨在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各個歷史時期，之所以立于不敗之地，原因之一就是和廣大的人民群眾取得最密切的聯系。在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中國夢的過程中，我們黨要始終相信人民群眾，緊緊依靠人民群眾，順應各族人民過上更好生活的新期待，注重解決人民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不斷推進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努力做到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和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為黨和國家事業發展打下深厚的群眾基礎，凝聚強大的社會力量。

二、唯物主義的基本觀點

受中國傳統孔孟之道、程朱理學以及西方新康德派和新黑格爾派等思想的影響，毛澤東在五四運動之前主要注重從精神方面來探討宇宙的本源，并據此來解釋社會生活實際，很少注意決定精神觀念的社會物質基礎。他說；“夫本源者，宇宙之真理，天下之生民，各為宇宙之一體，即宇宙之真理，各具于人人之心中。”這與倡導主觀能動性的陸九淵和王守仁學派的“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的主觀唯心主義觀點是一致的。他在《講堂錄》聽課筆記本中寫道；“一個之我，小我也;宇宙之我，大我也;一個之我，肉體之我也;宇宙之我，精神之大我也”，“我之界當擴而充之，是固宇宙一大我也。”這段話的主要含義就是要求物質之我，服從作為世界本源的精神之大我，也就是達到我就是宇宙的境界。毛澤東在讀西方倫理學家泡爾生所著《倫理學原理》時，做了大量批注，其基本觀點主要也還是哲學上的二元論和唯心論。他說；“一人生死之言，本精神不滅，物質不滅為基礎”，“精神物質非絕對相離之二物，其實即一物也，二者乃共存者也。”他贊同泡爾生的關于世界文明生活歷史實際上都是受觀念所支配的觀點，并認為觀念造成了文明等。

雖然毛澤東的大量批注包含了唯物主義傾向，但其主要表現是在自然觀方面。他說；“自然者，真也，實在也。”“人類者，自然物之一也，受自然法則之支配”，“凡自然法則者，有必然性。”以上認識，是毛澤東其后轉向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的重要階梯。

“五四”運動對中國社會的影響是巨大的，毛澤東深受這股潮流的影響，其眼界變得更為開闊了。面對“五四”運動帶來的深刻變化，毛澤東開始轉向更為現實問題的研究，關注的重點放在整個社會問題的改造上。他說；“自‘世界革命’的呼聲大倡，‘人類解放’的運動猛進，從前吾人所不置疑的問題，所不遽取的方法，多所畏縮的說話，于今都要一改舊觀，不疑者疑，不取者取，多畏縮者不畏縮了”，并認為這種社會進步潮流，浩浩湯湯、迅猛奔騰，是世界上任何力量都阻擋不住的。毛澤東還肯定了歐洲文藝復興帶來的思想解放，引起了宗教、文學、政治、經濟和思想等方面的有效改革。毛澤東認為，世界上宗教、文學、政治、社會、教育、經濟、思想和國際等方面的強權，都沒有絲毫存在的必要，應該借平民主義即民眾的大聯合，將它們打倒。

毛澤東進而逐步意識到經濟基礎的重要性，他指出；“社會制度之大端為經濟制度”，“世界什么問題最大?吃飯問題最大。什么力量最強?民眾聯合的力量最強。”貴族、資本家和軍閥等強權者人數雖然很少，之所以能夠維持他們的統治，剝削多數平民的公共利益，所依靠的“第一是知識，第二是金錢，第三是武力”等雄厚物質基礎。毛澤東這時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有了明顯的變化，已開始運用唯物主義思想、觀點和方法來觀察現實社會生活歷史。

鑒于此前中國思想界“內容多是空空洞洞，很少踏著人生社會的實際說話”，毛澤東表示其后要花大力氣“研究事實和真理”，并經過不斷的實踐探索和理論思考，從而形成了科學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和方法論。毛澤東指出了唯物論和唯心論是兩種根本對立的宇宙觀，“全部哲學史，都是唯心論和唯物論這兩個互相對抗的哲學派別的斗爭和發展的歷史。一切的哲學思潮和派別都是這兩個基本派別的變相”，并分析了唯心論和唯物論的根本區別就在于對精神和物質的關系問題作出的不同回答。唯心論認為，意識第一性，物質第二性，物質是由意識派生的。而唯物論則認為，物質第一性，意識第二性，物質決定意識，宇宙的統一性就在于它的物質性。意識是物質的本性之一，是物質發展到一定階段才產生的。自然、物質和客觀世界，存在于精神之外，人的認識是客觀的反映。毛澤東在論述民眾大聯合的政治思想時所使用的唯物主義方法論，為中國共產黨和人民群眾在長期革命和建設中提供了強大的思想武器。

三、唯物辯證法的思維方式

毛澤東在“五四”運動之前，在撰文觀察和分析國家及社會等方面的問題時，就蘊含著辯證法的色彩。他在《體育之研究》一文中指出；“人者，動物也，則動尚矣。人者，有理性的動物也，則動必有道。……愚拙之見，天地蓋惟有動而已。”毛澤東在《倫理學原理》批注中進一步寫道；“世上各種現象只有變化，并無生滅成毀也，生死也皆變化也。”“伊古以來，一治即有一亂，吾人恒厭亂而望治，殊不知亂亦歷史生活之一過程，自亦有實際生活之價值。”他把以上關于世界變化的觀點，運用到人類社會歷史的發展進程中，認為國家就是一個由亂到治不斷交替的過程。諸如戰國群雄爭霸、楚漢相爭和三國鼎立等“事態百變，人才輩出，令人喜讀。”“國家有變化，乃國家日新之機，社會進化所必要也。”毛澤東對中國社會，“吾意必須再造之，使其如物質之由毀而成，如孩兒之從母腹胎生也。”

毛澤東還認為，“人世一切事，皆由差別比較而現”，“如陽陰、上下、大小、高卑、彼此、人己、好惡、正反、潔污、美丑、明暗、勝負之類皆是。”“無此差別相即不能構成歷史生活。進化者，差別陳迭之狀況也，有差別而后有言語，有思慮，無差別即不能有之”。毛澤東其時雖未提出對立統一的矛盾概念，但他把“變化”和“差別”聯系起來，用來分析和觀察人類、國家及社會，因而包含了唯物辯證法的因素。

毛澤東在論述用民眾的大聯合來打倒強權的問題時，雖未明確提出質量互變規律的概念，卻使用了這一方法論，從而進一步充實了唯物辯證法的內涵。他總結國際關系的歷史經驗指出；“古來各種聯合，以強權者的聯合，貴族的聯合，資本家的聯合為多”，例如國際上的同盟國和協約國等，通過聯合而成為“國際強權者的聯合”。以上這段話說明，各個強權者的小聯合，通過數量的積累，進而成就了一個國際上強權的大聯合，引起了性質的變化。毛澤東以強權者之道，還治強權者之身，提倡用民眾小聯合數量的積累，來達到民眾大聯合質量的變化。他指出；“原來我們想要有一種大聯合，以與立在我們對面的強權者害人者相抗，而求到我們的利益，就不可不有種種做他基礎的小聯合。”社會各階層諸如農夫、工人、學生、女子、小學教師、警察和車夫等，深受苦難，應該結成不同類型的聯合以謀求他們的種種利益。這樣“由許多小的聯合，進為一個大的聯合。由許多大的聯合，進為一個最大的聯合。”

毛澤東在論述民眾由小聯合逐步演變成大聯合的過程中所包含的質量轉化方法論，其后在長期革命和建設實踐中發展成了非常系統的唯物辯證法的質量互變規律。該規律的主要內涵是，任何事物都是質和量的統一，量變是質變的必要準備，質變是量變的必然結果，兩者是對立的統一。毛澤東指出；“量的變化，在一定限度內，帶著同質事物不斷增長的性質。即是說在一定限度內，量雖變化，該事物仍為該事物。只有在一定階段內，在一定條件下，量的發展才能求質的變化，事物此時就失去舊質而變到新質事物。這種質的變化過程同量的變化過程相反，量是漸漸的變，質是跳躍的變。”

從新民主主義革命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轉變，是量積累到一定程度的質的變化，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到實現中華民族兩個百年的中國夢，是一個質的飛躍。這需要我們黨和全國人民聚精會神搞建設，一心一意謀發展，不斷加強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和黨的建設，這樣才能順利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