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華 劉妍汝
(重慶大學,重慶 400044)
城市公共空間治理與服務的創新
——以重慶壩壩舞《太陽出來喜洋洋》為例
吳明華 劉妍汝
(重慶大學,重慶 400044)
本文結合本尼特的文化治理觀和福柯的治理術,以重慶壩壩舞《太陽出來喜洋洋》為例,從城市公共空間文化治理與現代化城市公共服務創新的角度來探討廣場舞的治理。
城市空間文化治理;城市公共服務的創新;壩壩舞;巴渝文化
中國社會科學院在2012年8月14日發布的《城市藍皮書》表示,中國城鎮人口達到6.91億,首次超過了農村常住人口。伴隨著城市化率不斷增長,城市公共空間的建設和協同公共服務體系的創新提上日程。同時,我國已是世界上人口老齡化程度比較高的國家之一,2014年中國60歲以上老年人口已經超過2.12億,占全國總人口比例16%及世界老年人口總數的23%。到2020年,老年人口將達到2.48億。中國老齡化高峰將出現在2055年左右,屆時老年人口將進一步擴大到4.38億,中國將擁有世界上最多的老齡人口。在中國最受中老年人歡迎的休閑活動是廣場舞。快速城鎮化過程中形成的以高密度的城市空間結構和緊湊的城市功能形態等為特征的城市格局,與廣場舞的規模化、空間占用性和空間利用就近性特征等屬性構成巨大的沖突。[1,2]
《中國城市管理藍皮書(2015—2016)》指出中國提升城市治理現代化水平和城市治理現代化能力,要以人為本,寓治理于服務。著眼于從維護城鎮居民的合理合法權益,保障和改善民生,從源頭上化解社會矛盾。城市設計大師楊·蓋爾 (Jan Gehl)專門探討城市空間對社會交往的作用,其中有一條就是人可以從空間、建筑物和城市中得到愉悅,能與人見面和聚會。[3]也有學者從傳播的角度提出“可溝通城市”的概念,使城市生活的各個面向,以更綜合、包容的方式理解和規范城市,使其為不同年齡層次生活的人提供空間,更符合人性化的城市本質。[4]
廣場舞為中國老年人提供了良好的放松平臺,他們在個人生活中結交新朋友,但年輕人卻認為這擾亂了他們的正常生活。廣場舞蹈作為城市公眾的自發性活動,一直處于“自由生長”狀態,由于噪音擾民。“大媽”正在被妖魔化,廣場舞也被污名化的現狀。自2015年全國四部委倡導對廣場舞蹈立下規矩、留下空間。很多地方政府把營造“廣場文化”提上議事日程,創意地運用城市的文化元素,輔以政策的支持、市民群眾的動員,充分發揮廣場舞對城市文化空間的塑造、城市公共服務創新和城市形象建構的積極作用。
隨著全國對精品廣場舞蹈的選拔,重慶市文化委員會和重慶市群眾文化藝術館承擔起重慶壩壩舞蹈規范化、特色化的推廣活動,首推的第一個壩壩舞蹈就是《太陽出來喜洋洋》。廣場舞在重慶又稱為壩壩舞,在本文二者通用。本文以重慶壩壩舞《太陽出來喜洋洋》為例,結合問卷和訪談的方式,從決策者、民族舞蹈的推廣者與受眾三維角度來探討壩壩舞蹈對城市空間文化治理和重慶城市形象建構的現實意義。
通過提供社會服務和信息的策略,并對相關的勞動權利和責任進行培訓,可以把“低質量”移民改造為主動和富有成效的公民,也就是農民市民化的路徑。 這種轉變符合世界銀行和聯合國“善治”的策略。中國社會學家、人口學家和統計學家和國際組織都表明沒有改善勞動培訓和社會服務,城市為基礎的農村移民可能成為未來不可接受的社會風險。如果一味強調權利而忽略個人的義務,則會陷入個體公共責任、義務在公共秩序治理中的缺席的困境。[5]廣場舞擾民現象即為實例,“廣場舞”這種集體文化活動帶來精神愉悅,豐富中老年群體的生活的同時,也導致“搶奪地盤”、噪音擾民和群體隔閡等城市治理難題。
很多專家學者從不同角度探討廣場舞的治理,本文結合本尼特的文化治理觀和福柯的治理術,從城市公共空間文化治理與現代化城市公共服務創新的角度來探討。英國文化研究學者托尼·本尼特(Tony Bennett)認為文化既被視為治理的對象,又是治理的工具。前者指的是下層社會階層的道德、舉止與生活方式;而后者是指在意義上更為嚴謹的文化-藝術與知識活動,并成為對道德、舉止行為領域進行治理干預與文化管制的手段。本尼特的文化治理理念深受福柯治理術的影響。福柯是20世紀偉大的法國思想家、哲學家,他將這種由制度、程序、分析、反思、計算和策略所構成的總體,將這種特殊復雜的權利形式得以實施的技術稱為“治理術”(governmentality)。治理術主要描繪了現代國家治理與傳統的規訓社會的區別。規訓典型存在于軍隊或者監獄中。行使規訓權力的方式主要是發布規章與命令,目的在于使一切都能井然有序,控制秩序。但是規訓和控制體系并不能有效解決問題,現代社會發展治理的藝術對于統治者來說不可或缺。治理是福柯對司法權力、規訓權力之外又一新的權力關系的發現,它有效地將微觀層面的自我技術和宏觀的統治主題結合起來。治理意指“行為實施”(the conduct of conduct),是一組被反思、計算過的用于形塑、引導或者影響個體、他人行為的活動,政府必須努力實現社區的個體能夠規范約束自己的行為,最終實現自治。
廣場是城市公共空間的物質形態,聚集著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的交流與碰撞。廣場的存在是壩壩舞產生的客觀條件。壩壩舞的發展多以社區、街道為單位,從“點”的集聚到“面”的輻射,有利于城市睦鄰友好、和諧共處的形象建設。在重慶這座充滿時代氣息的山城,人們充分利用這些公共的舞蹈空間實現信息互換、精神溝通,打破城市文化空間壁壘,體現公共娛樂性的群眾文化特色,實現重慶開放、和諧、融合的城市形象。
體現公共娛樂性的城市文化。壩壩舞通過公共的廣場空間所形成人口的集聚,在這個集聚的過程中不僅包括參與者,也包含大量駐足觀看的公眾。通過調查問卷獲知,有63%的公眾會在平時的閑暇時候逗留廣場觀望,當作休閑娛樂的形式,增強城市活力。在這種帶有圍觀性的公共活動中,壩壩舞不僅是人們休閑娛樂的產品,也可以是“寓教于樂”的舞蹈藝術。例如,重慶酉陽縣每年舉辦關于擺手舞的壩壩舞大賽,人們潛移默化地了解和感知到了土家族民族舞蹈的魅力,即使是駐足觀望者,亦會對此有一定程度的認知與了解,使民族文化在城市空間內產生效應,達到城市形象建構的積極作用。
(一)壩壩舞對巴渝文化的傳承中的自我治理
壩壩舞對地域文化傳承中的自我治理。地域文化通常帶有傳統性與民族性,重慶是一個以苗族、土家族等少數民族與漢民族共同發展的城市,而巴渝文化不僅僅是山歌民謠、川劇變臉、吆喝的麻糖、路口的黃葛樹、鋪著青褐色石板的古巷、老茶館或吊腳樓,這些體現巴渝文化的“味道”元素還可以體現在大眾娛樂壩壩舞中。在問及如何想到用壩壩舞去推廣巴渝文化的,重慶市群眾文化藝術館的負責人稱:
一提到重慶,大家會想到美食、重慶人的性格等,但很少人,包括當地人對重慶的文化藝術都不是很了解。借助巴渝文化這塊體現重慶文化特色的名牌,也就是所謂的“尋根”。借助這個地域特有的風土人情去建設重慶的文化形象。壩壩舞蹈作為比較接地氣的文化形式,離群眾很近,又能夠形成很好的、廣泛的傳播,因此我們就選擇它進行全市的推廣。
繼承巴渝文化,傳播重慶經典。壩壩舞對巴渝文化的體現主要在于從民間藝術中素材的提取及應用,對于打造區域性特色的重慶壩壩舞蹈文化,從決策者的角度是重拾民族文化經典,喚醒人們對重慶歷史文化的回顧,其中包括對于《太陽出來喜洋洋》《黃楊扁擔》等經典民族歌曲的關注,使公眾能夠由心而發產生對民族舞蹈的認同感與責任感。借助對典型傳統文化的追本溯源來表達當代文化的風格特色,用土家族的民族歌舞形式來展現城市的文化風貌,從根本上達到文化繼承和自治的目的。同時,也展現城市沉穩厚重的文化底蘊,使城市的符號并不僅僅停留在對重慶的外在認知,也體現重慶強大文化軟實力的城市氣質。
擺手舞是土家族人民田間地頭的舞蹈,應用于生產、勞作、戰爭等,把它融入廣場舞,是一個“小眾藝術”成為大眾文化的過程,也是廣場舞在傳承中自治升華的過程。在問及壩壩舞對巴渝文化的推廣能起到哪些作用,專業舞蹈編創者兼推廣人回應:
首先這些來源于民間的舞蹈素材,它本身就具有特色和價值,在研究的同時又能夠進行大眾的推廣,本身就是對一種民間舞蹈文化的保護、傳承與發揚土家族擺手舞是較簡單易學、富有特色,且具備健身性的民族舞蹈,這些都是在巴渝文化的傳承下進行的,其中也包括秀山花燈、肉蓮霄等,都是來源于民間的民族舞蹈進行大眾的推廣。
壩壩舞對民族舞蹈的不斷加工體現在傳統與現代的多民族的文化融合。壩壩舞是具有強烈時代氣息的群眾舞蹈,而土家族擺手舞屬于地方文化的傳統民族藝術,是具有歷史性的文化敘事。當這種帶有深厚積淀的文化形式被壩壩舞這一介質所傳播并被接收,就體現了傳統與當代的文化包容性。它是一種保護、傳承民間文化藝術的形式承載,是地方小眾文化逐步大眾化的表現形式,而這種繼承與傳播勢必要基于公眾的積極參與。
(二)政府與群眾共建“可溝通,人性化”的城市公共空間
本文旨在探討多元協商的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建設和服務的新思路,新路徑。[6]中老年城鎮居民選擇利用廣場進行群眾性、公共性、自發性的強身健體、消遣娛樂,形成了如今“風靡國際”的壩壩舞。[7]熱情四溢的壩壩舞與重慶火辣的性格相映,不僅體現了重慶人民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也是城市和諧文明的形象構建。
壩壩舞強大的群眾動員力量能夠提升市民風貌。壩壩舞最大的魅力在于從封閉的環境中將人們帶到一個完全開放、自娛、平等和諧的氛圍下,使人們可以感受到城市中健康、積極、向上的群眾狀態。這種全民性的參與,是一種社會正能量的體現,是市民享受文化、陶醉藝術的盡情展現,它是過去以打麻將為主的公眾休閑模式的重要補充,但是廣場舞的健身因素更為突出。[8]文化陶冶的氛圍能夠進一步提升群眾整體素質,使公眾在娛樂中得以放松身心、強健體魄,在舞蹈中感知身體、浸潤文化,是動員群眾參與城市形象建設的有效途徑。
政府已經出臺相應的政策、制度來加強對重慶壩壩舞的管理,國家發布的《關于引導廣場舞活動開展通知》是壩壩舞發展的新的理論導向。重慶市文化工作者也據此提出了關于壩壩舞的倡議書,建議“場地遠一點,文明多一點;聲音輕一點,尊重多一點”等,使群眾文化活動規范化、和諧化。據重慶市文化館負責人所言:
政府作為引導者,讓群眾作為參與者、主體,使他們真正感受到壩壩舞的觀賞性、健身性、娛樂性的群眾藝術。壩壩舞的發展是把雙刃劍,關鍵是看我們如何引導,引導得好可以促使壩壩舞朝著好的方向去發展,構建更加和諧有品質的重慶城市形象。
本研究分別對重慶市區、重慶彭水縣的市民朋友進行了走訪與跟蹤調查,90%的壩壩舞參與者都認為《太陽出來喜洋洋》擺手舞動作及音樂都富有美感。本文對彭水公眾的采訪中發現,他們認為《太陽出來喜洋洋》音樂好聽,舞蹈比較好看,跳完以后心情愉悅。公眾對于舞蹈《太陽出來喜洋洋》感知度較高,但是對其舞蹈文化方面的知識有所偏差。對于重慶市區的市民朋友,尤其是類似重慶大學等高校的壩壩舞參與者,普遍都知曉該舞蹈所呈現的民族性與民族特征。而彭水的部分市民來說,更容易感知舞蹈本體敘事,而非舞蹈的民族性與傳承性或巴渝文化。這可能與壩壩舞在傳播內容過程中受個別推廣人文化背景的局限或是政府在做此類宣傳工作時缺乏對舞蹈文化背景的講解,這會不會影響公眾的參與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城市空間與城市生活緊密相連,廣場作為一個重要的城市空間,廣場舞作為一個開放的活動,不僅能增強城市活力,也是一道人文城市景觀,是未來衡量城市形象的另一個人性化的維度。新形勢下重慶的壩壩舞趨于規范、專業,但也出現了種種問題,包括公眾責任心不強、文化感知度低等。要緩解高密度的城市空間結構和緊湊的城市功能形態等為特征的城市格局與廣場舞的規模化、空間占用性和空間利用就近性特征等屬性構成巨大的沖突,促進公共空間文化自治和公共服務的創新融合是一條值得探討和嘗試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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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吳淼,夏建軍,吳鋒.集體性娛樂與城市空間緊張下的沖突及其解決對策——以廣場舞為例[J].武漢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6(1):21-26.
[3] 楊·蓋爾.交往與空間(第四版)[M].何人可,譯.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2:55.
[4] 復旦大學信息與傳播研究中心課題組,謝靜.可溝通城市:網絡社會的新城市主張[J].新聞與傳播研究,2015(7):16-24.
[5] 夏國鋒.從權利到治理:公共文化服務研究的話語轉向[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4(5):30-34.
[6] 陳剩勇,于蘭蘭.網絡化治理:一種新的公共治理模式[J].政治學研究,2012(2):108-119.
[7] 代迅.壩壩舞:意識形態、審美文化與公共空間[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15(11):178-184.
[8] 李虎,李袁圓.論川渝地區的壩壩舞及其社會文化功能[J].重慶三峽學院學報,2013(4):29-33.
G206
A
1674-8883(2016)23-0010-02
本論文為重慶市社會科學規劃博士項目“網絡迷因的文化內涵和傳播機制研究”,編號:0232002441026
吳明華,澳大利亞阿德萊德大學傳播學博士,重慶大學新聞學院講師。劉妍汝,重慶大學藝術學院碩士研究生(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