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晚清李鴻章外交的再認識

龐全星　周彥

[摘 要]晚清是中國近代史上屢受列強侵略的時期，也是外交上極度衰弱的時期。李鴻章作為主持晚清外交的重臣，為挽救清國的危亡，其在外交思想和外交活動上積極創(chuàng)新，他的外交成果對晚清及后來中國的發(fā)展都有著極其深遠的意義。

[關(guān)鍵詞]晚清；李鴻章；外交

[中圖分類號]K25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6）2 — 0098 — 02

李鴻章主持晚清外交數(shù)十載，其在外交思想和外交活動等方面多有建樹。然而晚清歷史是中國受列強侵略的屈辱史，這一特殊歷史背景下的李鴻章在竭力維護國家利益的同時，又不得不處理好涉及列強和清政府利益的一系列問題。直至現(xiàn)在，學界對于李鴻章外交的評價仍多有爭議。我們只有對李鴻章外交思想和實際外交活動進行認真的分析，才能對李鴻章的外交作出一個相對客觀的評價。

一、李鴻章的外交思想

李鴻章的外交思想指導著李鴻章的實際外交活動，本人就從兩個方面談一談他的外交思想：

（一）“和戎外交，師夷自強”是李鴻章外交思想的一個重要方面

“和戎外交，師夷自強”是指中國在國力無法與列強抗衡的情況下，盡可能維持一種緩和的對外關(guān)系，同時針對中國的不足努力學習列強先進的東西，再將不斷增強的國力展現(xiàn)給列強。在這一外交思想下，李鴻章外交的基本原則是“以和為貴”，并通過洋務運動將中國不斷增強的經(jīng)濟軍事實力展現(xiàn)給列強。李鴻章明確地表達了“自海禁開通，中外交涉頻繁，吾過墨守舊法，不適與今世”的看法。〔1〕他也認識到“洋人論勢不論理，視我國勢之強弱……我不能自強，則雖民物蕭條，洋人也必隱圖其狂逞。”〔1〕他更認識到“天下事窮則變變則通……日本區(qū)區(qū)小國尚能及時改轍知取法……中國欲自強，則莫如學習外國利器……”〔2〕

（二）“循理外交，以夷制夷”是李鴻章外交思想的另一個重要方面

“循理外交，以夷制夷”是指中國在國勢不及列強的情況下，在外交中要盡可能以理服人，并且利用列強間的矛盾和相互牽制來維護自身的利益。在這一外交思想下，李鴻章大多“循理”去解決外交問題，并在洋務運動中常常利用列強在經(jīng)濟上的競爭來給中國興辦洋務帶來一些優(yōu)惠和好處。李鴻章深知當時清政府軍隊無力對抗外敵的入侵，最后他開創(chuàng)了“循理外交”。他認為這可以使中國在和平的環(huán)境下學習技術(shù)，改進軍備，增強對抗列強的實力。他又將古代的“以夷制夷”和西方的“均勢思想”相結(jié)合，采用遠近交攻的合縱連衡之術(shù)，使強敵相互對立、相互牽制，以維持中外相安局面。

二、李鴻章的實際外交活動

李鴻章的實際外交活動是對李鴻章的外交進行評價的重要參考。本人就以中法戰(zhàn)爭為界，談一談前后兩個階段中李鴻章的實際外交活動：

（一）中法戰(zhàn)爭前李鴻章的實際外交活動

這一階段李鴻章的實際外交中具有代表性的三個外交活動是：中英馬嘉理案件的處理，抵制日本吞并朝鮮，中法戰(zhàn)爭的急于求和。

李鴻章“以夷制夷”外交活動中最具代表性的一次可以說是對云南馬嘉理案的處理。1875年2月，英國外交官馬嘉理在接應英國武裝“遠征隊”侵略云南的過程中與地方部族群眾發(fā)生沖突，馬嘉理被擊斃，這就是“馬嘉理案”。此案發(fā)生后，英國政府向清政府提出了很多侵略要求。李鴻章在此案的交涉中，有意將此案與列強要求修改商約的問題結(jié)合起來，從而引起列強對此案的關(guān)注。借列強觀摩煙臺海軍演習之機，李鴻章把英國公使威妥瑪也接到煙臺與俄、德、美、法、日、奧六國公使會晤。李鴻章在會談中充分利用英國同其他列強在商業(yè)利益上的矛盾，“故示整暇，往來談宴”，〔3〕在此案處理上故作不緊不慢的姿態(tài)，這一定程度上扭轉(zhuǎn)了清國在此案解決上的被動局面。最終，李鴻章與威妥瑪在北京會談時，威妥瑪不再要求“問罪滇撫岑毓英”。這次“以夷制夷”外交勝利后，西方列強都覺得李鴻章是中國最有能力的外交大臣。

日本在明治維新后加緊侵略朝鮮，李鴻章便極力向朝鮮輸出他“以夷制夷”的外交思想。1879年8月，主管清國外交事務的李鴻章在寫給朝鮮原任太師的信中說：“為今之計，宜乘機次第與泰西各國立約，藉以牽制日本……以朝鮮之力制日本，或虞其不足，以統(tǒng)與泰西通商制日本，則綽乎有余”。〔3〕朝鮮在李鴻章“以夷制夷”思想的指導下，積極與日方在外交上周旋，最終避免了被日本吞并。李鴻章的這一間接的“以夷制夷”外交活動對于阻止日本的侵略以及維護中國東北邊疆安全都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但是在后來的中法戰(zhàn)爭中，李鴻章僵化地執(zhí)行“和戎外交”的思想，致使清國優(yōu)勢喪盡。當時李鴻章并不在前線積極布置防御去應對法軍的進攻，他說：“若與法人開釁，彼必分遣兵船擾我海口，顧彼失此，尤與根本大局有妨”。〔4〕1884年，在中國軍隊潰敗后，法國提出“中國承認法國對越有保護權(quán)”等條款。李鴻章很快將此條款送交總理衙門：“與其兵連禍結(jié)，日久不解，待至中國餉源匱絕，兵心民心動搖，或更生他變，似不若隨機因應，早圖收束之有裨全局矣”。〔5〕李鴻章在戰(zhàn)爭中的增援問題上也很消極，以致清軍失掉戰(zhàn)機。朝廷在法國軍隊進攻基隆被擊敗后，準備調(diào)派軍艦增援臺灣，而北洋大臣李鴻章卻拒絕增援，并且言道：“開釁即不可收拾，與之戰(zhàn)，法始必負，繼必勝，終必款。”〔5〕清國在李鴻章“保證和平局面”這一戰(zhàn)略下，最終與法國簽訂了不敗而敗的《中法新約》。

（二）中法戰(zhàn)爭后李鴻章的實際外交活動

這一階段李鴻章的實際外交活動主要有兩個：聯(lián)俄制日的外交和甲午中日戰(zhàn)爭的外交。

俄國和日本是對晚清帝國野心最大的兩個國家，但相比起來日本的野心要比俄國大得多，這也就是李鴻章“聯(lián)俄制日”外交政策的基礎(chǔ)。1896年，李鴻章在清廷的旨意下赴俄進行秘密談判，簽訂了《中俄密約》。該密約通過承認俄國在中國遠東的利益，以使沙俄牽制日本。這樣，李鴻章找到了一個能有力遏制日本侵略的“可靠盟友”。在回國后，他在上海對黃遵憲說：“二十年無事，總可得也”。〔6〕20世紀初的日俄戰(zhàn)爭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李鴻章“聯(lián)俄制日”外交所導致的。雖然這場戰(zhàn)爭使中國人民的生命財產(chǎn)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并且最后日本取得了勝利，但是這場戰(zhàn)爭也極大地削弱了日本，并且使戰(zhàn)后日俄關(guān)系空前緊張。這些對日本的不利結(jié)果都很大程度上遏制了日本在中國的進一步侵略擴張。

甲午中日戰(zhàn)爭中，李鴻章雖極力施展其外交才能，但在西方列強的亞洲均勢政策和日本狂妄的侵略野心下，李鴻章阻止日本侵略的目的沒有達到。當然，在戰(zhàn)后的對日外交上，李鴻章還是以其老練的手腕盡力維護了清國的利益。李鴻章在甲午戰(zhàn)后被任命為赴日談判的全權(quán)大臣。在赴日前，李鴻章為迫使日本不再要求割地賠款，便通過“聯(lián)夷制日”的外交手段進行了一系列外交活動。俄、英、德、美等國都拒絕了李鴻章的調(diào)停請求，美國公使田貝甚至勸他“放棄企圖獲得干涉的想法。”〔7〕雖然赴日前李鴻章“聯(lián)夷制日”的目的未能達到，但他的這些活動也給日本造成了不少麻煩。李鴻章在日本談判時，其態(tài)度也是“敵所已據(jù)處，爭回一分是一分，其所未據(jù)處，絲毫斷不放松也。”〔3〕他被日本刺客擊傷后，憤然地說：“舍予命而有蓋于國亦有所不辭！”〔3〕

在《馬關(guān)條約》簽訂上，李鴻章對于割臺問題曾多次致電朝廷，指出“割臺斷難輕允”，〔8〕總理衡門最后卻回電“即遵前旨與之訂約”。〔1〕李鴻章在注意到日本新聞界報道了日本此次軍費只花八千萬兩的內(nèi)情后，便抓住這一實情，極力要求日方減少賠款。最終在李鴻章力爭下，賠款由三萬萬兩減至二萬萬兩。可以看出，李鴻章雖然最后同意了割地賠款，但那也是在朝廷的旨意下被迫去辦的，而事實上李鴻章在談判中盡最大努力去避免清國賠款割地。

三、對李鴻章外交的客觀評價

《辛丑條約》的簽訂標志著清政府外交思想及實踐的徹底破產(chǎn)，但這并不能抹殺李鴻章在中國近代外交上的貢獻。搞清李鴻章外交受挫的原因，對于客觀地評價李鴻章外交也有重要的作用。

（一）對李鴻章外交的總體評價

我們對歷史上任何一個人物的評價都不能脫離當時的歷史背景。在列強聯(lián)合侵略中國的大背景下，李鴻章作為晚清政府的外交重臣，雖然其外交一度受挫，但是他在晚清外交上的一系列成果以及對后來中國外交奠定的基礎(chǔ)將永遠被中國人記住。若讓我去客觀評價李鴻章的外交，我就一句話：功大于過，中國近代史上一位承前啟后的優(yōu)秀外交家。

李鴻章主導下的一系列外交，使積貧積弱的中國在列強聯(lián)合侵略下能有一個立足之地而不至于亡國滅種，并且也減少了中國所遭受的損失。它也使中國能有一個較為緩和的外部環(huán)境來進行洋務運動及更深層次的變革，不斷增強自身的綜合國力。他的這種既抗爭又妥協(xié)的外交對當時及后來中國的發(fā)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二）李鴻章外交受挫的原因

個人認為李鴻章外交受挫的原因具體有：清政府的腐朽和國家的落后是晚清外交失敗的最根本原因，同時也是李鴻章外交受挫的根本原因；西方列強不希望中國過分強大的亞洲均勢政策是晚清外交失敗的外部原因，同時也是李鴻章外交受挫的外部原因；李鴻章作為封建士大夫所具有的思想理念和知識結(jié)構(gòu)跟不上世界發(fā)展潮流是李鴻章外交受挫的個人原因。

李鴻章的外交一度受挫，固然有個人因素，如李鴻章在外交中僵化地“和戎”和“循理”，并且過分依賴“以夷制夷”而對自身實力沒有自信。但是綜合來看，其外交受挫的最大原因還是由于當時清政府的腐朽沒落以及列強聯(lián)合侵略中國的大背景。在當時那種嚴峻的國際國內(nèi)形勢下，縱使李鴻章德才異常出眾，也未必能從根本上挽救清國的外交。

外交作為國內(nèi)政治在國際上的延續(xù)，作為世界一體化的必要橋梁，其對當今世界的整體發(fā)展有著重要的影響。反思晚清李鴻章的外交，我們會發(fā)現(xiàn)外交的成敗不光有外交官員的個人因素在起作用，國家實力的強弱和國際環(huán)境狀況也在極大地影響著外交結(jié)果。能理解這一點，對現(xiàn)在的外交研究和外交活動都有著很大的意義！

〔參 考 文 獻〕

〔1〕劉彬.李鴻章外交思想評析〔J〕.北方論叢，2000，（03）.

〔2〕梁啟超.李鴻章傳〔M〕.天津：百花出版社，2007.

〔3〕復旦大學歷史系近代史教研組.中國近代對外關(guān)系史資料選輯〔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

〔4〕〔5〕顧廷龍，葉亞廉.李鴻章全集.電稿（卷3） 〔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6〕蔡爾康.李鴻章歷聘歐美記〔M〕.長沙：岳麓書社，1985.

〔7〕蔣世弟，等.中國近代史參考資料〔M〕.北京：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88.

〔8〕顧廷龍，葉亞廉.李鴻章全集.電稿（卷4）〔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責任編輯：張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