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坤章 (贛南師范大學興國班 341000)
矛盾的詩人,矛盾的音樂家
——白居易的音樂思想簡析
任坤章 (贛南師范大學興國班 341000)
白居易是唐朝著名詩人和音樂家,他的許多音樂思想直接體現在他的詩中。白居易的音樂思想和音樂觀具有一些矛盾性的內容,而其矛盾性是多樣的,有自身的矛盾,也有與時代的矛盾。正是這些充滿矛盾性的內容,才讓白居易的音樂思想和音樂觀顯得與眾不同。
白居易;矛盾性;音樂觀;詩
白居易是唐代著名詩人、音樂家。“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文章已滿行人耳,一度思卿一愴然。”這是唐宣宗為白居易所寫的吊唁詩,此四句詩為后半篇,是宣宗對白居易詩歌成就的高度概括,從這幾句詩中可以看出白詩在唐朝的流傳甚廣和影響力巨大。唐朝不單單是詩高度發展的唐朝,也是音樂高度發展的唐朝,詩的創作和流傳,離不開音樂的幫助,二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白居易正是詩與音樂高度結合的代表人物。然而白居易的詩歌創作和音樂思想的發展并不是一貫到底,在這其中充滿了矛盾,也正是這些矛盾促進了白詩和其音樂觀的多樣性。
白居易出生于官宦家庭,祖父和父親皆在朝廷為官,所以自然而然,白居易童年時期接受的便是積極“入世”的仕途教育。這一時期,白居易的音樂思想受到儒家音樂思想的影響巨大,成為他音樂觀念、音樂主張的根基。
白居易在《策林》六十四中說道“臣聞樂者本于聲,聲者發于情,情者系于政。政和則情和,情和則聲和,而安世之音,由是作焉;政失則情失,情失則聲失,而哀淫之音,又是作焉。斯所謂音聲之道,與政通矣。”這句話證明了他贊同儒家“樂與政通”的觀點,是政治影響音樂,而不是儒家傳統音樂思想認為的音樂影響政治。之所以初入仕途的白居易會有這樣的觀點,是因為這與他擔任“左拾遺”一職以及童年的經歷有關。左拾遺位列八品,是為諫官,雖品位不高,但可直接參議朝政。這給予了胸懷壯志的白居易發揮滿腔熱血和心中抱負的機會。然而童年歷經戰亂,讓白居易深知百姓疾苦,所以他才希望優秀的政治能夠帶來良好的社會環境,民間音樂才能有更好的發展。白居易至此保留了儒家音樂思想的核心內容,但又有所發展,這體現出他音樂思想上的進步性意義。
白居易還和元稹等人倡導了新樂府運動。新樂府運動是指恢復漢魏時期樂府搜集、整理、創作民歌的傳統,從而達到“補察時政”“體恤民情”的作用。為何稱為新樂府,其原因在于元白等人非常強調詩人自創新題歌詠時事,不采用古樂府的詩題,解決了古題不適宜說新事的問題。“文章合為時而作,歌詩合為事而作”,這一理念體現出白居易在詩歌與音樂的創作方面所具有的現實主義精神。新樂府運動的根本目的不在于發展現實主義的詩歌音樂,而是為了政治服務。
左遷江州司馬可以說是白居易人生的分界線,在這一時期,他的政治思想由積極轉變為消極,詩歌風格和音樂思想也有所轉變。在辭任江州司馬之后,他又經歷了一系列的官職任免,甚至主動要求出任蘇杭二州等地的地方官員,此時的他在個人思想觀念上以佛家“出世”為主,同時又兼有道家的“逍遙自得”,佛道二教對他的影響日漸增強,甚至影響了他晚年的音樂思想。
盡管如此,他的政治音樂觀仍以儒家思想為根基。在白居易晚年任太子少傅時,他為唐文宗所寫的《開成大行皇帝挽歌詞四首奉敕撰進》中寫到“唯有云韶樂,長留治世音”,這就表明了白居易對禮樂的推崇態度。此時的白居易,不再像以前那樣將政治音樂觀付諸于行動,更多的只停留在詩中和口頭上。
如果說白居易“入世”和“出世”所對應的積極與消極的政治音樂觀還不能夠強烈的體現白居易音樂思想上的矛盾性,那么他的民間音樂觀就是矛盾的集中體現。
早年白居易在《策林》——《復樂古器古曲》中著重強調了他的對民間音樂的態度和觀點。“故臣以為銷鄭衛之音,復正始之音者,在乎善其政,和其情”。這句話是白居易在反對極端復古派時所說,對于民間音樂,白居易認為應該“少抑鄭聲”恢復古樂,而不是極端復古派所謂的“銷鄭衛之音”。同時他也推崇民間恢復古樂,反對以唐玄宗為代表的統治者們不顧百姓疾苦瘋狂地享受民間音樂。
然而到了晚年,尤其是貶謫江州司馬期間,他卻沉迷于“鄭衛之音”,并且寫出了《琵琶行》這類詳細描寫民間音樂的詩篇,還專門在家中養了一批樂工供自己享受。這些行為都與他早年推崇古樂、“少抑鄭聲”、反對奢靡的民間音樂觀相悖,集中體現出他音樂思想上的矛盾性。究其原因就在于政治的失意,只能寄情于民間音樂。政治上的消極和年紀的增長,讓白居易早年受到的佛道思想逐漸抬頭。晚年的白居易在音樂思想上的矛盾實際上是儒家音樂思想和佛道音樂思想的矛盾。
大唐在當時是一個在思想、文化高度開放的國家,因此少數民族音樂通過朝覲、通商等途徑傳播到中原之后,便在市里坊間甚至宮廷中迅速流行。唐朝初年就已完成對隋朝七部樂的完善,并且最終發展為十部樂。十部樂中除“國伎”、“清商伎”之外,其余八部樂都是“胡樂”,甚至還有外國音樂,如“天竺伎”。在這世人皆好胡樂的時代,白居易卻逆流而上反對少數民族音樂。他對待少數民族音樂的態度集中體現在《廢琴》一詩中:
絲桐合為琴,中有太古聲。
古聲淡無味,不稱今人情。
玉徽光彩滅,朱弦塵土生。
廢棄來已久,遺音尚泠泠。
不辭為君彈,縱彈人不聽。
何物使之然,羌笛與秦箏。
白居易在詩前四句提出了琴音這樣的古聲在現今百姓聽來淡然無味,并且不甚喜愛的現象。尾聯就是白居易對這種現象的看法,他認為是“羌笛與秦箏”這類胡樂的“入侵”導致了這種現象。白居易民族音樂觀的矛盾性不體現在他個人的自相矛盾,而體現在他與當時社會“大風氣”、“大潮流”的對抗沖突上。
白居易熱愛音樂,除獨自撫琴之外,他更多的是去到市里坊間欣賞民間音樂。他在《問楊瓊》一詩中寫道:“古人唱歌兼唱情,今人唱歌唯唱聲”,可見白居易并不是聽聽罷了的外行人,他對歌唱藝術有自己的見解。這就是白居易提出的“聲情并茂”音樂觀。這就體現出白居易作為一個音樂家,在欣賞音樂時,還能對音樂本身的“好壞”以他自己的標準做出批判。雖然他對當時的音樂藝術有一些批判,但是他依舊喜愛這些音樂,這也是他個人矛盾性的體現。
武宗會昌六年,白居易度過了他燦爛而又“糾結”的一生。回顧他整個人生當中的音樂觀,無論是政治音樂觀、民間音樂觀還是民族音樂觀,他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觀念。然而這些看法和觀念,或是自己在不同時期而相互矛盾,或是與社會的大潮流相對抗。總之,白居易充滿矛盾性的音樂觀為中國古代音樂史添上了絢爛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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