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感春蔬

曹語庭

大約五六年前，有一次在學校看衛星電視打發午休時間，機緣巧合地調到一檔特別的料理節目，由一位日本資深家庭主婦用英語介紹如何烹調日本的家常料理，每集都有一道精致的菜品或主食。那時正逢初春，學校食堂的菜單又總是陳詞濫調，這檔十幾分鐘的節目非常抓人眼球，既能讓我“畫餅充饑”，又萌發了我對于簡約美食的熱衷——有時會記下食譜，回去效仿特別想吃又不那么復雜的料理。

今年剛剛晉升為家庭“煮”婦，天天吃幾口母親做的菜肴、或者偶因心血來潮動動鑊鏟的文藝青年日子成為了過去時，在我面前是一堆用得還不太熟練的廚房用具和一籃叫人茫然的生鮮蔬菜。這時，我想起了那位日本資深主婦，希望能從她的菜譜里找到春日飲食的靈感。果然她提到，春天當季的菜色還是應當遵循“正值當季”和“對食物尊重”的原則，雖然有些眼花繚亂，卻是紋絲不亂的。于是，我受啟發，嘗試了兩道菜：春雨沙拉、涼拌茼蒿。

“春雨”是日文，字面意思意同漢語——春天的雨，另外還可以解釋為食材中的粉絲，形象生動。將粉絲、黑木耳分別用開水汆熟，粉絲剪斷，黑木耳切絲;再將紅腸（或火腿片）切絲，生洋蔥切絲，用鹽稍微腌一下，這樣可以去掉一些生洋蔥的辛辣味;以上所有食材用蛋黃醬拌勻，盛入盤中即可。春雨沙拉制作簡單，生洋蔥與蛋黃醬搭配，味道清新獨特，潔白透明的粉絲、口感爽脆的黑木耳、粉嫩鮮香的紅腸，讓人想起《深夜食堂》闊別20年之后觥籌交錯的同學會，與此相伴的是幸福憂傷、半夢半醒、溫吞連綿的杏花雨。

《黃帝內經》記載，春季在五行中屬木，對應綠色，雨足蒲芽綠更肥，故而春蔬自然少不了當季綠葉菜。茼蒿桿莖細嫩，鋸齒狀的葉子又含有特殊香氣的揮發油，消食開胃，能增進食欲，是一款舒展氣機的春季蔬菜。取茼蒿一把切段，熱水微焯，撈出瀝干;待到稍涼后，拌入生抽、白糖、芝麻油，最后撒上少許烘焙芝麻。這道菜不起油鍋，涼拌的方式遵循春天清新的法則，口感脆嫩、清甜油潤。

沒有想到，給予我春蔬靈感的是若干年前那位面容慈祥、身材清癯的家庭主婦，還有在我系圍裙下廚過程中牢固地根植在我記憶里的母親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