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令國
(紅河學院教師教育學院,云南蒙自 661199)
福還是禍:轉基因食品風險認知的社會文化人類學分析
孟令國
(紅河學院教師教育學院,云南蒙自 661199)
隨著越來越多的轉基因食品被廣大消費者接觸,轉基因食品安全性問題逐漸成為公眾熱議的話題。從社會文化人類學的視角探尋轉基因食品風險認知背后的社會文化邏輯,基本的觀點是:風險社會里的習慣性懷疑強化了對轉基因食品安全性的不信任,宗教信仰文化也影響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和選擇,轉基因食品的生物性特征打破了“自然”與“非自然”象征秩序,在既存的食物分類系統中找不到合法的位置,被認為具有潛在的風險。
轉基因食品;爭論;風險社會;食品安全;食物分類
著名人類學家張光直先生對食物的研究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到達一個文化的核心,最好方法之一就是通過它的胃部[1]。此論斷雖有夸大之嫌,但也道出了飲食是理解一個文化的基本途徑。人類學對食物的研究帶有自身的學科特點,把食物看成凝結意義的文化系統,食物的生產、分配、交換和消費是一個文化的過程,體現了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人與群體之間,群體與群體之間以及國家與國家之間的政治、經濟、文化的關系。對于轉基因食品而言,它不同于普通的消費食品,人們對轉基因食品的認識和想象也超出了對一般意義上的食品理解。當陌生的物質為人們所用時,這些新物質也就進入了一個依然存在的社會和心理情景中,并從食用者那里得到或被賦予情景化的意義[2]。那么,人們如何認識和理解轉基因食品?賦予了怎樣的象征意義?
轉基因食品通常是指經過現代生物技術人為地修飾植物或動物的基因成分,并以此為原料加工而成的食品。這些被基因修飾過的動物或植物呈現了不同的諸如耐旱、抗病蟲、抗病毒、富含高蛋白、產量高等生物特性。目前的基因移植可以在動物、植物和微生物3個層次上進行。由于轉基因技術是在分子水平上將某一生物體上的一個或幾個具有特定功能的基因轉移到另一生物體,因此可以使受體接受來自親緣關系很遠的基因,從而創造出自然界中原本不存在的新物種。這相對于傳統的育種技術來說是很難實現的[3]。
根據國際農業生物技術應用服務組織發布的最新報告:《2013全球生物技術與轉基因作物商業化發展態勢》,全球轉基因農作物的種植面積在轉基因作物商業化的18年中持續增加,從1996年的170萬 hm2增加到2013年的1.75億 hm2;在27個轉基因作物種植國家的排名中美國位居第一,種植面積高達7億多 hm2,中國名列第六,種植面積420萬 hm2,較2012年增加了20萬 hm2[4]。那么,是什么力量推動了轉基因農作物種植持續擴展。郭于華從權力和知識的視角分析了國家意志的權力操控和普通消費者之間的經驗選擇,正確地指出轉基因農作物研發和種植的最大推動力來自于國家和商業公司,其正當的理由在于生物技術的國家戰略地位、“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人口論”和經濟價值等理性論斷[5]。但是在民間社會,公眾對轉基因農作物和食品的態度卻呈現出另一番景象,轉基因食品是否如官方和有些科學家所宣傳的那樣對人體沒有危險性,不會對人體造成潛在的傷害。事實上,國際社會還沒有哪個科研機構和專家非常確信地宣稱轉基因農作物和食品沒有潛在的風險。轉基因技術還在不斷發展中,轉基因農作物是否會破壞生態環境?是否會造成基因的污染?是否會對人的健康造成潛藏的風險?這些問題現在還沒有一個統一的定論。備受敬重的著名農業科學家袁隆平謹慎地表示,轉基因食品對于人體是否有傷害,需要非常長的時間來考察,至少需要兩代人才能得出結論[6]。
在網絡上有關轉基因食品安全性等問題的爭論更為激烈和浩大,其中一方以前央視著名主持人崔永元為核心的“反轉派”,另一方以“科學打假”著稱的科普作家方舟子為核心的“挺轉派”。雙方圍繞著轉基因食品安全性、商品標簽、轉基因農作物種植管理、監督等問題展開了激烈的交鋒。崔永元認為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還有待檢驗,轉基因農作物的種植推廣應該慎重,已批準上市的轉基因食品必須在其包裝上注明轉基因標識或說明,以保障消費者的知情權和選擇權。方舟子認為現在的轉基因技術已比較成熟,轉基因食品沒有危險,不會對人體造成危害,公眾應該相信科學家。同時方舟子指責崔永元缺乏基本的科學素養,誤導公眾和妖魔化轉基因技術和食品。雙方的論戰激起了上百萬粉絲的參與,在社會上產生了廣泛的影響。不過,這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動了公眾對轉基因食品的了解和關注,以及我國轉基因農作物種植和食品管理的規范化和法治化。
公眾對轉基因食品的風險認知不僅僅出于對轉基因技術的不確定性,更是一種社會和文化的構建。在面對一個新奇的、不同于傳統的食品時人們該如何做出選擇?他們選擇的依據是什么?或者說哪些因素影響了公眾對轉基因食品的認知?顯然,這些問題的解答無法從一個純技術理性的角度獲得,更需要從社會文化的層面探究問題本質。
過往的經驗和記憶被編制成一個意義之網,新事物的認知也在這張網中尋求附著點。相比之下,有關風險的知識是與歷史、文化象征符號以及知識的社會構建聯系在一起。這就是為什么同樣的風險在歐洲和世界其他地方被人們認知和政治處理大相徑庭的原因[7]。循此邏輯,轉基因食品風險認知與當下食品安全問題和風險的社會構建緊密地纏繞在一起,換言之食品安全問題和風險社會是轉基因食品認知的一個附著點。
為論證需要,在這里有必要區分一般的食品和轉基因食品安全問題。一般食品安全問題通常是指因生產、銷售和食用不安全食品而引發的問題。不安全食品是源于大量使用不規范、非法的、對人體有害的食品添加劑,大劑量農藥,或其他為提高產量和口味而使用的化學物質,如三聚氰胺、塑化劑、蘇丹紅、各類激素等。轉基因食品安全問題具有一般食品安全問題的特征,也因基因嫁娶而可能對環境或人體產生潛在傷害。轉基因食品潛在的風險爭議主要涉及:轉基因食品是否含有比傳統食品更多的抗營養因子和天然毒性物質,轉基因食品是否具有毒性,轉基因食品是否比傳統食品含有更多的過敏原,轉基因食品中的抗生素抗性基因是否會因為人類食用后發生基因水平轉移,而對治療性抗生素產生耐受效應[8]。
我國經過幾十年的快速發展擺脫了饑餓問題,卻同時也陷入了食品安全問題的困擾。三聚氰胺奶粉事件、毒豇豆、蘇丹紅咸鴨蛋、塑化劑飲料、瘦肉精、注水肉、地溝油等食品安全事件層出不窮,在公眾的心里留下了永久的創傷。更令人無奈,甚至絕望的是此類食品安全事件還在不斷上演。除此之外,諸如環境污染、生產事故、疾病的傳播、假冒偽劣商品等層出不窮的事件,經驗地標志著中國已進入風險社會。
貝克用風險社會來指稱工業社會發展的一個階段,其旨在突出現代性發展的特點。現代社會是一個風險社會,風險無處不在,無時不在;是全球性的,不穩定和不可預測,不可逆的;是大社會“無目的”共謀的“副作用”,是現代性發展的結果。現代風險社會的產生有自身的邏輯,與高度分化的勞動分工相一致,存在一種總體的共謀,而且這種共謀與責任缺乏相伴。任何人都是原因也是結果,因而是無原因的。在風險社會中科學理性的壟斷地位被打破了,科學理性聲稱能夠客觀地研究和解決風險,卻也在不斷制造新的風險。因此,科學理性需要社會理性相助,因為沒有科學論證和對科學論證的科學批判,它們仍舊是乏味的。財富和風險的分配與階級相聯系,像財富一樣,風險的分配是附著在階級模式上,財富在上層聚集,而風險在下層聚集。但是隨著現代風險的擴張社會分化的界限相對化了,展示了一種社會性的“飛去來器效應”,即使富裕和有權勢的人也不會逃脫它們[9]。
但是,中國社會的風險不完全等同于貝克所描寫的風險特征,貝克以西方發達國家的后工業化為藍本,而中國直接跨越了前現代社會、工業社會和后工業現代的界限,中國的風險社會是一個“壓縮的現代化”的風險社會,呈現出風險的獨特復雜性,這種現代化既加強了風險的生產,又沒有給風險的制度化預期和管理留下時間[10]。因此,它積傳統社會、工業化和后工業社會3個不同歷史階段和不同的社會發展邏輯,在同一個時空背景下疊加和激蕩[11]。科技和經濟理性占絕對統治地位,權力和資本的聯姻可以掃蕩一切,以個人化為基礎的社會理性微弱不彰。在風險的規避上明顯表現出權力、階層和財富的不平等。以食品為例,國家權力部門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通過食品“特供”方式規避或降低食品安全風險,財富擁有者則可以通過市場手段購買有機或進口食品來規避。在“中國風險社會”里,食品安全問題只是一個表征,也是一個共謀的結果。科技、專家、政治、商業和消費者都參與了這場無導演的“社會劇”表演。
食品安全問題不僅消極地影響了中國人的生活,而且造成了許多難以預測和控制的人為風險。更為嚴重的是食品安全問題導致了中國社會誠信的下滑,這種缺乏誠信的風險給社會和政治帶來了深遠的影響[12]。因為,任何一個社會制度得以維系都需要兩種不可或缺的關系:一是法律關系, 二是倫理的信任關系。這兩種關系不僅是市場經濟存在的靈魂,而且也是社會經濟發展最根本的動力和保障[13]。一系列的食品安全事件使得消費者患上了一種“食品焦慮癥”,他們會不自覺地提高食品安全意識,時刻關注消費食品的質量問題,學會識別不同食品的安全系數。在食物的選擇上,更傾向于自然的、綠色的有機食品,而對“人造”的食品總是用懷疑的目光審視之,即使購買工業食品,也多偏好于選擇信譽可靠的、品牌響亮的食品。
需要強調的是風險社會里,公眾對一般食品風險的認知也直接影響了轉基因食品的選擇和消費。換言之,公眾對轉基因食品的認識不是先于對科技理性的思考,而是基于社會情境化的構建。在一個誠信缺失的風險社會里,普通的消費者缺乏對轉基因食品和安全性的了解,并且轉基因食品無法從外觀進行判斷,外在的社會知識經驗系統又充滿欺騙,處于失效的狀態,因此公眾對轉基因食品安全性的擔心也在情理之中了。傳統食品的安全問題尚未能解決,轉基因食品顯然無法獨善其身。事實上,相關的實證研究也表明我國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購買意愿偏低主要是出于對轉基因食品安全問題的擔心;轉基因食品風險感知越高的消費者購買轉基因食品的意愿越低;消費者對政府食品安全管理信任度提高,購買轉基因食品的意愿也隨之提高[14]。
文化上的宗教信仰也會影響消費者對轉基因食品的態度和選擇。基督教文化認為,世間萬物皆由造物主上帝創造的,體現了上帝的意志。人類就應該服從上帝的安排,不應該違背上帝的旨意。正因為如此,在西方基督教國家,克隆技術、墮胎和轉基因食品大都招致強烈的反對,這種反對并非出自于對轉基因食品的安全性考慮,而是基于自身的宗教信仰。各國政府基于信仰文化的傳統和法律政策,對轉基因技術與食品的態度也非常謹慎。在中國的傳統文化當中也有類似的思想觀念。道家講“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是要以“自然”為基點,人要對“自然”順從以達到人與自然的和諧相處。在民間的“小傳統”中,儒釋道和祖先崇拜三位一體的民間信仰仍然具有堅實的基礎,民間信仰講究的是因果報應,人在做天在看,人不能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如果拒而為之必招報應。此外“民以食為天”的信仰深入人心,這里我們可以把它理解為食物是人生存發展的第一需要,是最為重要的、天大的事情,同時食物的來源必須是天然的,健康的。顯然,轉基因技術已經深度地干擾了“天”的安排,民眾在面對這種非“天然”的轉基因食品時,自然會心存疑慮,調動習得的知識體系和生活經驗權衡利弊做出選擇。
影響轉基因食品意義構建還有一個更為深層的因素,這就是文化的分類系統。文化是由人自己編織的意義之網[15],在這張網上每個事物,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和與之相應的象征意義。在人們對人、事物、關系、時間、空間進行分門別類的時候就意味著秩序的建立,一種文化模式的形成。新的事物通過既存的基本分類概念被賦予象征意義,并置于恰當的位置。分類的意識埋藏在人類思維的深處,對人類的行為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人類學對分類系統的討論源自于涂爾干,他認為人觀、空間、時間、物、數字、因果是人類最基本的分類概念,是人類認識世界的基礎,人類復雜的知識便是由此衍生而來。他與莫斯合著的《原始的分類》強調分類在文化上的主觀特性,指出最初的自然圖式的中心不是個體,而是社會,最初的對象化是社會而不是個人[16]。在他們之后,文化的分類研究沿著兩大范式展開,一是結構主義,二是結構功能主義。前者以列維·斯特勞斯為代表,后者以道格拉斯為代表。
涂爾干用分類系統來驗證社會的結構,但是并沒有指出這些基本的分類系統又是如何形成的。這個問題后來得到了列維·斯特勞斯回應。在列維-斯特勞斯看來,諸如婚姻、宗教、語言等都是文化的表層現象,人類學應該透過文化表象探究背后深層次的文化語法,即人類基本的普遍思維原則,一種無意識的秩序。這個普遍的思維結構就是二元對立、換喻和隱喻。列維·斯特勞斯在他的《野性的思維》試圖證明所謂的原始人依靠具體的事物來思考,而不像西方科學可以通過抽象的概念來討論,但是不能因此否定原始人沒有思維的邏輯。同時對食物的討論更為根本,認為感官是操作員,傳遞了與感官相關聯的所有二元對立的同樣特征,因此作為一個整體表達了一系列的對應物,生與死、素食與肉食、腐敗與正常、柔軟與堅硬、安靜與噪音。每一個感官被看做傳遞信息的編碼。有趣的是,他把食物的烹飪看做從自然到文化過度的一個前提[17]。
道格拉斯通過他的老師普理查德承襲涂爾干分類社會學思想,分類不是個體的創造而是源于社會,分類本身就意味著秩序的形成。在其名著《潔凈與危險》中,作者提出了潔凈與危險的分類范疇問題,其旨在探討污染的分類和社會秩序、宗教信仰和儀式之間的關系,從潔凈與危險隱喻來強調社會秩序的建構與維護。事實上她也不經意間印證了列維·斯特勞斯的思維普通性原則的存在。她把污染界定為位置不當東西,污染不是孤立事件,只有在系統的秩序中才能得到理解。不潔是因為沒有合法的位置,被視為反常之物,具有某種潛在的危險。任何一種已有的分類體系都免不了會產生非正常的東西,任何一種文化也總會面對一些公然挑戰的事件,存在處理模糊或反常事件的多種預案。《利未記》中,食物的潔凈與污染、安全與危險、可食用與不可食用的結構劃分在于圣潔,圣潔意味著完整的、獨一的秩序,圣潔要求每個人都要符合他所歸屬的階段或階層,要求同種類、層次的事物不能混淆。飲食規則只不過是以同樣的方式發揮了有關圣潔的隱喻[18]。人對事物的分類是認識復雜世界的一種方式,使各類事物各歸其位,形成一個有序的文化系統,并成為人類應對各種現實世界的地圖和自我保護的知識圖景。如此一來人才能夠在這個系統當中自由穿梭,應付自如。系統形成過程也是對事物排序的過程。因此在道格拉斯看來,風險是被社會系統過濾的另類產品。事實上風險也是一種分類,與“潔凈”和“安全”對應的污染分類,恰如棄之不用的“文化垃圾”。被置于風險地位的事物通常是社會文化中反常之物,在既存的系統中找不到恰當位置。文化系統在定義“反常”現象的時候是依據這些事物的非常規性、模糊性、不確定性,把它們貼上“異類”的標簽以警示人們小心處之,因為風險總是給人帶來不安全感、焦慮和恐懼。
顯然,每個民族的文化都存在食物的分類系統。臺灣的布農人種植粟,粟被視為氏族和家的象征而不許非氏族或非家庭成員食用,否則會導致氏族或家庭成員滅絕。對于動物的分類有點復雜,依據可吃與不可吃可將其分為三類。第一類不能吃的動物,布農人對其生活的空間不加以限制,它們可以在人的住屋中活動,如狗、貓、家鼠、蛇、青蛙等。第二類是可以吃的動物,對其生活的空間布農人只限定它們不得進入屋內。第三類是生活在聚落空間之外的動物,與人的關系最遠,布農人對這類動物的態度有些曖昧,雖認為可以吃,但是又加以限制。比如,熊是這類動物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方面熊是危險的動物,應盡量回避;另一方面又強調殺死熊是英武的表現,但是限定一個人所殺死的熊不得超過5頭,否則會帶來不幸[19]。布農人對食物的分類深深打上文化的烙印,粟本身并不具有任何的不潔或風險,被歸為不潔之位是出于對氏族或家族的自我保護,對動物的分類則體現了人與動物關系和布農人對個性品質的追求。
轉基因食品是以轉基因作物為原料加工而成的“人造”、非自然的食品。轉基因農作物通過基因修改獲取其他物種特性,與傳統育種方式全然不同。它跨越了物種的分類界限,破壞了原來的生物之間清晰的邊界,出現了身份上的模糊性。同時它在既存的生物分類系統中找不到一個合法位置,威脅到既存的象征秩序,被視為反常之物且可能對人類造成潛在的危險。這就是為什么消費者在選擇食物的時候會更傾向于“自然”食品的深層次原因。這種潛藏在深處的結構化的生存憂慮和對安全的本能需求通過文化的外層表現出對轉基因食品的不信任,拒而遠之。對于轉基因食品的認知和抵抗,每個民族的文化都會利用道德和情感捍衛文化上的分類體系,維持既存的象征結構。最為突出的案例是西方反對轉基因食品的群體把轉基因生物稱為弗蘭肯斯坦(Frankenstein)惡魔。
基于以上的分析,公眾對轉基因食品的風險認知和選擇是根植于特定的社會文化邏輯之中,因此只有把諸如此類的現象置于社會文化的情境中才能獲得恰當的理解。同時,人類從來都不是不加選擇地將任何可以食用的動植物當成自己的食物,食品也不是僅僅被人用來裹腹的,在可食和不可食的分類上體現了一種文化的構建。人們對轉基因食品風險認知有科技理性思維的一面,更是一種象征意義的構建過程。轉基因生物技術和食品革命性地顛覆了人們對既存的社會文化系統的認識,由此產生的陌生、懷疑、抵制態度反應了人類與自然、宇宙、社會、文化的更深層次的關系。當陌生的物質進入了一個既存的社會和心理情景中時,人們需要重新認識它,重新排列文化的各個要素,在文化的網絡中尋一個恰當的位置,并賦予它新的象征意義,建立新的象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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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自正發]
Blessing or Misfortune: On Risk Perception of Genetically Modified Foo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and Cultural Anthropology
MENG Ling-guo
(Honghe University,Teacher’s Educational College,Mengzi 661199,China)
In recent years,an increasing number of genetically modified food have been exposed to consumers,which brings the issue of food safety into public concern.This paper explored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logic behind genetically modified foods risk percep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ocial and cultural anthropology.It found that the intuitive doubts in a risk society intensify mistrust of the safety of genetically modified foods;religious commitment also influences consumers’ attitude and choice of genetically modified food;genetically modified food break the “natural” and “unnatural” symbolic order because of its unique biological characteristics,and thus regarded as risky to find a legal position in the existing food classification system.
genetically modified food;debate;risk society;food safety;food classification
C912.4
A
1008-9128(2016)06-0092-05
10.13963/j.cnki.hhuxb.2016.06.025
2016-01-29
孟令國(1976-),男,安徽長豐人,講師,博士,研究方向:文化人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