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尼阿培聰坡坡》的敘事藝術與審美價值探析

陳思琪

（紅河學院，云南蒙自 661199）

《哈尼阿培聰坡坡》的敘事藝術與審美價值探析

陳思琪

（紅河學院，云南蒙自 661199）

文章結合結構主義的敘事學理論，從史詩《哈尼阿培聰坡坡》的敘事結構、敘事視角、敘事語言等幾個方面入手，對文本進行解讀，以探尋史詩的整體敘事風格和特點。在解析史詩敘事藝術的基礎上，從文本內部解讀史詩的文化內涵以及由此透露出來的哈尼族史詩的審美價值和意義。

哈尼阿培聰坡坡；遷徙史詩；敘事藝術

哈尼族有著豐富的民間文學遺產，其民族的創世神話、遷徙史詩、古歌歌謠共同作為民族文化藝術寶庫中的瑰寶已被學者所關注，其中的《哈尼阿培聰坡坡》是哈尼族著名的遷徙史詩，在紅河兩岸廣為流傳，它以哈尼哈八《哈尼族酒歌》的形式系統地吟唱了哈尼族祖先曲折而漫長的遷徙歷史。全詩分為七個章節，每遷徙到一個定居點為一章，分章描寫哈尼族在不同的定居點的生活習俗、文化發展、與其他民族的交往以及遭遇的戰爭。在研究民族文學的學術界多以文化學、宗教學、民俗學等角度來研究哈尼族民間文學，甚少以西方后經典結構主義的敘事學來系統梳理其文本內涵。鑒于此，本文從敘事學的理論視角，以哈尼族的遷徙史詩《哈尼阿陪聰坡坡》為研究對象，對其敘事藝術和審美內涵進行分析。

一　《哈尼阿培聰坡坡》敘事視點分析

敘事視點指敘述人站在什么角度、以什么方式來敘事的著眼點。在對敘事文本的事件、情境、人物進行描述時，總有一個看待這一切的觀察點，這個觀察點的視角將看到一切呈現出來。法國敘事學學者熱奈特將這一視角抽象地稱為“聚焦”，聚焦所涉及的是作為視覺、心理或精神感受的核心。①83在主要聚焦類型中，分為固定式聚焦、不定式聚焦、多重式聚焦和集體式聚焦。

《哈尼阿培聰坡坡》作為民族史詩體裁，有著史詩的敘事性特征。“史詩”這一概念來源于西方古希臘時期，被亞里士多德運用于指荷馬史詩，指的是表達古代英雄事跡的長篇敘事詩。主要以敘事為主，早期史詩主要是通過歌手傳唱的形式在民間流傳。整個故事是以一個歌手吟唱出來的，在這里，歌手的視角就是作為整個故事的聚焦點，它是固定不變的，敘述的事件通過歌手這一單一的聚焦者持續的視點表現出來。因此，《哈尼阿培聰坡坡》從敘事視點上來看，采用的是固定式聚焦模式。

固定式聚焦敘事通過歌手來講述故事，歌手作為敘述者，他能看到人物眼前所見，也能見到人物的所感所思，還能知曉事件的各個細節和因果關系，他的視角大于人物的視角，這種敘事是一種全知全能式的敘事。歌手不是故事中的一個人物，而是故事之外的一個與人物保持一定距離的客觀的敘事聚焦者。他知道故事的發展脈絡，但同時，他的目光卻只停留在故事表面，無法深入到人物內心，這也是史詩敘事的特點所在。

《哈尼阿培聰坡坡》運用固定式聚焦的全知視點敘事，對哈尼族遷徙的每個地方、每種生活、每種經歷都感同身受。

二　《哈尼阿培聰坡坡》敘事語言分析

（一）語言具有程式化特征

《哈尼阿培聰坡坡》的語言在每章每節都具有規律性，形成一定的程式化特征。作品的每一章開頭都會有歌者唱出“薩—噥—薩”的一聲，以這種音調吸引聽眾注意力，調動聽眾情緒，告知聽眾故事將從這里開始講起。在一章結束或者一段情節結束之后，也會有聽眾助興一般地共同喊出“薩—噥—薩”，意思是“唱的合啦”、“是這樣啦”，以回應歌者，贊揚歌者的表演。

這種襯詞是隨著故事的進展告一段落、情緒告一段落而出現的，使得史詩呈現出規律性的開合結構，自由地劃分出段落，起到了陪襯和烘托情感的作用，充分調動了聽眾的情緒。

（二）疊詞的靈活運用

《哈尼阿培聰坡坡》中的語言形象生動，往往頻繁地使用疊詞以增強感情色彩。比如第一章《遠古的虎尼虎那高山》在講到民族起源的環境時，歌者唱到“紅紅的石頭像天火燃燒，黑黑的石頭像黑夜籠罩”，描寫始祖塔婆時寫到“在她白生生的牙巴骨上，在她軟軟的胳肢窩里”；第四章《好地諾馬阿美》哈尼遭臘伯算計，雙方即將開戰時歌者唱到“快快吹響九道刻紋的牛角，快快集合犁田種地的兄弟，快快磨亮閃光的大刀，快快削尖戳人的竹槍”，“和和氣氣地來和和氣氣地走，喜喜歡歡地來喜喜歡歡地走”；第五章《色厄作娘》哈尼寄居在哈厄人佐甸時族人和睦“甜甜的話細細講”；第六章《哈谷密查》哈尼人見了寬平大壩興起了贊嘆“哈哈的笑聲像山洪暴發，嘬嘬的贊嘆像鳥雀啼囀”。疊詞往往還上下句對應陪襯，它的頻繁運用使得描述的畫面生動形象，具有口傳文學節奏明快、朗朗上口的特點。

三　《哈尼阿培聰坡坡》敘事結構分析

敘事結構指的是敘事是如何進行的，敘事作品內在地存在著一些什么樣的成分，它們又是如何構筑起來、如何運作，從而形成敘事作品的整體框架的。①16作為哈尼族傳統史詩的《哈尼阿培聰坡坡》在敘事結構上表現出了系統的邏輯程式。

首先從縱向看，《哈尼阿培聰坡坡》的史詩敘事結構非常完整，敘述者按照歷史時間順序，依次敘述了哈尼族的起源、誕生以及從什雖湖到嘎魯嘎則、從惹羅普楚發生瘟疫之后遷徙到諾馬阿美，由于戰爭又搬到哈厄的佐甸，后被驅趕到谷哈密查，遭蒲尼人攻打又遷徙到紅河兩岸，整個民族遷徙過程都完整地由歌者吟唱出來，以遷徙的每個地點為線索，每一章都是按照“遷徙地點的描述—在此地的生產生活—遇到災難—再次遷徙”的完整結構進行敘述。

其次從文本內部的橫向看，《哈尼阿培聰坡坡》是以事件為敘事的結構中心的。事件所指的就是一件所做或者所發生的事，它引起狀況發生變化。行動者的作用往往推動事件的發生。《哈尼阿培聰坡坡》中的事件就是民族遷徙的整個過程的描述，而每一次的遷徙事件都是由行動者推動的。比如，遷徙的原因除了天災，史詩中描寫的比較大的兩次遷徙的起因都是源自哈尼族與其他民族在生產生活、貿易交往、權位和財富爭奪引發的爭端，導致了民族間發生戰爭后哈尼族被迫搬遷。這些都是非常人為的因素，完全由故事中的行動者來推動事件的發展。因此，在《哈尼阿培聰坡坡》的敘述中，人物和事件之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

四　《哈尼阿培聰坡坡》的美學價值探析

通過從敘事學的角度分析了《哈尼阿培聰坡坡》的敘事結構，可以發現整部史詩有著完整的“遷徙地點的描述—在此地的生產生活—遇到災難—再次遷徙”的故事范例。

史詩描述了哈尼族經歷的漫長而艱苦的遷徙過程，從逐河畔而居的游牧生活漸漸發展到定居農耕生活，在穩定的農耕生活中，迫于天災與戰爭又經歷了多番遷徙，最終到達了哀牢山區和紅河兩岸。每一次的遷徙過程都被記錄在史詩中，之所以形成了相對完整的敘事結構，筆者認為，原因在于哈尼族的遷徙歷史已經深深印在了民族心里，他們有著共同的關于遷徙的苦難歷史的記憶。

族人每一次被迫遷徙，直到找到新的定居地，他們往往都會由悲傷轉為歡樂，每一個苦難的循環都以一個樂觀昂揚的情緒開場，《哈尼阿培聰坡坡》的敘述結構本身就體現了哈尼族一種頑強向上的精神和昂揚樂觀的性格。

此外，從《哈尼阿培聰坡坡》中生產生活的描述來看，哈尼族有著他們獨特的原始宗教信仰，每到一個地方扎寨都要舉行祭寨儀式，對選定的“樹神”也要肅然祭祀。哈尼族認為萬物有靈，在史詩中他們稱秧苗為“秧姑娘”，認為地神、山神、水神都是需要祭祀的。這些樸素的宗教信仰和價值觀都記載到史詩當中，反映了哈尼族順應自然、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人生價值觀和民族審美理想。

結　語

《哈尼阿培聰坡坡》作為哈尼族傳統口頭遷徙史詩，主要講述了民族遷徙的過程與民族文明的發展。它規模宏大、內容廣播，涉及到哈尼族的起源、生產生活、民族戰爭等歷史史實，以其獨特的民間敘事方式記載了整個民族的遷徙歷史，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與審美價值。通過對文本進行敘事學分析，探討了固定聚焦的全知全能式敘事特點對于聽眾的重要帶入作用，而有規律的語言程式化特點強調了襯詞、疊詞的運用，突出了傳唱內容的生動形象性，在敘事結構上的完整性從另一個角度體現了哈尼族完整的歷史記憶，展現了他們對于順應自然、崇尚自然的審美理想。

注釋：

①譚君強.敘事學導論——從經典敘事學到后經典敘事學，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

［1］云南省少數民族古籍整理出版規劃辦公室.哈尼阿培聰坡坡［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86.

［2］徐岱.小說敘事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

［3］林惠祥.文化人類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4］毛佑全：哈尼族文化初探［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1.

［5］史軍超主編.哈尼族文化大觀［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9.

［6］林耀華.民族學通論［M］.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2.

［7］史軍起.迥異有別的“史詩”——哈尼族遷徙史詩《哈尼阿培聰坡坡》與荷馬史詩［J］.比較研究，1987.

［8］張培.哈尼族史詩敘事藝術分析［D］.昆明：云南大學，2012.

［9］侯阿冰.少數民族價值觀的結構、特征及變遷研究［D］.重慶：西南大學，2008.

［10］曾怡園.新中國云南哈尼族文學研究綜述［J］.當代文壇，2009.

［責任編輯 龍倮貴］

Analysis of the Narrative Art and the Aesthetic Value of "Hani Apei Chongpopo"

CHENG Si-qi
（School of music，GanNan Normal University，Ganzhou，Jiangxi 341000，China）

In this paper，structuralism narrative theory，starting from the epic "Hani Apei Chongpopo" narrative structure，narrative perspective，narrative language，the text interpretation，to explore the epic narrative style and characteristics. In based on the analytic epic narrative art from the text interpretation of the epic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thus revealed the Hani epic aesthetic value and significance.

"Hani Apei Chongpopo"； Epic Migration； Narrative Art

I277

A

1008-9128（2016）05-0006-02

10.13963/j.cnki.hhuxb.2016.05.002

2016-01-12

陳思琪（1986-），女，云南個舊人，碩士，助教，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