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盟 藍潮

出生于馬來西亞的郭鶴年不但有“亞洲糖王”“酒店大王”之稱,他的商業王國版圖更從白糖、酒店、房地產、船務一直擴展到礦產、保險、傳媒、糧油、物流;他也是中國改革開放30多年來最重要的境外投資者之一。然而由于他行事低調,關于他的身世、他的發跡史,外人一直模糊不清。
洞察先機營糖業
常言說“下棋看五步”,郭鶴年確實是個高超的“棋手”,在商場上他極善于洞察先機。經過深入的市場調查,他看準了糖業將大有發展前途,決定冒險投資這一行業。
1957年8月31日,馬來西亞聯邦脫離英國殖民統治,宣布獨立。郭鶴年敏感地意識到,一個剛剛獨立的國家百業待興,將帶來千載難逢的創業機遇。郭鶴年注意到,馬來西亞的食糖越來越緊俏,有一段時期,食糖價格就像股市中的牛市一直看漲,最高時簡直到了驚人的地步:一磅食糖的價格竟然超過一磅樹膠的價格!原因在于馬來西亞沒有自己的糖廠,食糖一直依賴進口,因此價格被外商越炒越高。
當時對煉糖業并不十分了解的郭鶴年,雖然看好糖業市場,卻并不貿然行事。在其后兩年里,他有意識地對煉糖業進行了全面的考察,終于在1961年的郭氏家族董事局會議上做出了這個重大的投資決定。不久,郭鶴年家族投資60萬元馬幣,與馬來西亞政府的聯邦土地發展局合作,在北賴建立了國內第一家白糖提煉廠——馬來亞糖廠。郭鶴年向“亞洲糖王”邁出了關鍵的一步。
馬來亞糖廠煉出的糖,從少到多漸漸出現在大馬的各個市場。“買糖吧,這是咱們自己煉的糖。”一些雜貨店老板自覺地給馬來亞糖廠做起了宣傳。吃慣了進口糖的馬來人見到這廉價的本國糖,都好奇一試,結果發現“自己煉的糖”一點也不比外國糖差!人們嘗到甜頭紛紛購買,郭氏糖業很快占領了本國市場。
郭鶴年雙頭并進,在煉糖業生意看好的情況下,并沒有放松轉口貿易,他有意識地向東南亞拓寬市場。他了解到古巴產糖,便從古巴買糖,然后轉賣給印尼;獲悉泰國的原糖不錯,又從泰國買入原糖提煉,然后再通過各種渠道銷往各地。
1962年,郭鶴年的食糖生意遇到了一個強勁對手:一艘艘貨輪從遠方駛來,在馬來半島上卸下大批大批的白糖,這些白糖很快又以排山倒海之勢傾瀉到大馬各個市場上。下屬將不妙的形勢向郭鶴年做了匯報,郭鶴年為此一驚:哪來的對手這么厲害,竟然能斗過我這個當地商人?經過調查,郭鶴年摸清了對手原來是中國的商戶。當時中國外貿部門有意打開東南亞市場,便把大量的中國食糖輸入馬來西亞等地銷售。倉庫里的白糖已經堆積如山,馬來亞糖廠還在不停生產,如果不扭轉這個局面,馬來亞糖廠的生存將成問題。
一些銷售點的老板反映說,很多人喜歡中國糖,是因為中國糖價格更便宜。郭鶴年決心打一場“價格戰”,他指揮屬下四面出擊,去尋找廉價貨源。不久,一艘艘海輪從印度洋方向駛來,在馬來半島卸下了一包又一包的印度糖。郭鶴年憑借這些比中國糖更便宜的印度糖,重新奪回了失去的市場。
通過這場白糖商戰,郭鶴年意識到自己在糖業經營上的被動。雖然投資建了煉糖廠,可以自己提煉白糖,但仍需要從國外進口原糖,仍然受到外國商家的控制。為了擺脫這種被動的局面,郭鶴年認識到必須有自己的種植基地,才可以將主動權握在手中。1968年,郭鶴年與政府合作,在馬來西亞最北端的玻璃市成立了玻璃市種植有限公司,開墾建立1.45萬英畝的甘蔗園。
鞏固了本國市場,郭鶴年積極把糖業生意向外拓展,結識南洋巨富林紹良后,郭鶴年與林合作,拉開了進軍印尼市場的帷幕。在林紹良的眾多公司中,有一間相當于政府機構性質的公司——布洛公司,該公司專營白米和白糖,幾乎壟斷了印尼白糖的進口生意,郭鶴年成為布洛公司的主要食糖供應商。此外,郭鶴年還和林紹良合作,在印尼南部設立了印尼國內最大的甘蔗種植公司——古隆馬都,這間公司有占地約1萬公頃的蔗園,所供應的食糖約占印尼整個食糖市場的10%。
郭鶴年的糖業生意從此走上了快速發展的道路,一代糖王悄然崛起。到了上世紀70年代初,人們驚奇地發現,國際市場每年買賣的1600萬噸糖中,來自亞洲的郭鶴年控制了150萬噸之多,郭鶴年已成為名副其實的“亞洲糖王”。在發展糖業的同時,郭鶴年還在銀行業、木材業等領域投資,“亞洲糖王”實力大增。
移師香港 創辦嘉里開新篇
郭鶴年有一句名言:“做生意有如逆水行舟,必須不斷向前劃,否則一停下來便可能倒退十米。因此,我們不能停下來,必需不斷向前、不斷地尋找機會。”
香港在上世紀70年代迅速成為國際貿易中心、國際金融中心和國際信息中心,郭鶴年看準了香港在貿易活動中的重要地位,當機立斷在港成立“嘉里貿易公司”。兩年后,他把總部遷到香港。移師香港成為他創業歷程中的重要里程碑。
隨著貿易活動的頻繁開展,郭鶴年越來越深刻意識到:香港這顆東方明珠將成為亞洲乃至世界經貿活動的中心之一。郭鶴年認為,必須在香港這個經濟舞臺上占有一席之地,以便將來向周邊國家與地區輻射。
1963年,郭鶴年在香港成立了萬通公司,但萬通公司規模比較小,影響不大,已不太適應香港高速發展的經濟步伐。1974年1月18日,郭鶴年在香港成立了嘉里公司,從此拉開了大舉進軍香港的序幕,揭開了他創業史上的新篇章。嘉里成立之時,注冊資本為4000萬港元,業務上專做期貨生意。后來嘉里的業務不斷擴大,成為一個強大的貿易集團。除了期貨貿易外,還漸漸涉足糖類、食油、糧食、地產、航運等國際貿易。
當郭鶴年在香港的生意步上正軌之時,從馬來西亞傳來噩耗,使他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面粉大王”孫麟方的兒子孫以倫被人槍殺!遇害原因撲朔迷離,后來報章有小道消息說,孫以倫當時宣布把面粉售價提高50%,可能引起小販及公眾極度不滿,因此被激進分子槍殺。此時泰國一米商也因為提高米價而被槍殺。由于孫以倫當時已是大富豪,因此他遇害的消息不但是香港和吉隆坡的大新聞,美聯社等世界大通訊社也做了報道。
孫以倫之死對郭鶴年觸動很大,他更清楚為什么東南亞很多華人資金大量流入香港了。戰后,東南亞國家相繼獨立,當地土著的民族主義高漲,華人成為被打擊的一群,因此紛紛把香港當成了避風港。無論是從安全感還是從企業前途上看,香港都具有無可比擬的優越性。因此,1976年,郭鶴年把總部從吉隆坡遷往香港。1978年,出于對香港的喜歡,郭鶴年決定長住這里,它標志著郭鶴年“戰略轉移”的徹底完成。
移師香港后,郭鶴年的發展一帆風順。他決定在九龍再建一間高檔的香格里拉酒店。1977年,郭鶴年購入尖沙咀東部面向維多利亞港的一大塊地皮,開始興建酒店。1981年,擁有715個房間的九龍香格里拉酒店建成開業。從1971年在新加坡開設第一家香格里拉酒店至此,郭鶴年旗下的酒店和代為管理的酒店已有十來家,郭氏的“酒店王國”已初具規模。在酒店如林的香港,九龍香格里拉以自己的實力,不久即躋身于聲譽最佳的酒店之列。到上世紀80年代中期,酒店業處于低潮,九龍香格里拉的開房率仍高達80%以上。
出擊地產 港澳國際筑金橋
上世紀80年代中期,香港地產業再陷低谷,郭鶴年看準這一時機,趁低出擊地產,大量購地辦產業。郭鶴年涉足地產大業時,遇到資金周轉問題,但他技高一籌,迎刃而解,更斥資參加了“港澳國際”的投資合作,與中資集團筑起友誼金橋。
上世紀80年代中期,受世界經濟危機的影響,香港地產業陷入低潮。郭鶴年決定趁低買進,大舉進攻地產業。郭鶴年認為,黃金地段的地皮雖然貴,但升幅也大,因此他決定不惜花大一點價錢,在黃金地段購買。尖沙咀是香港的黃金地段,而尖東又是黃金地段中的黃金地段,郭鶴年因此選擇尖東作為投資地產的首選之地。
他在尖東的投資令人矚目。永安廣場以及南洋中心,是郭鶴年與“信和地產”聯手興建的;幸福中心則由郭鶴年、信和以及其它地產公司興建。此外,郭家還參與興建了一幢16層高的停車場。1983年,他以852萬港元購得屯門一塊421萬英尺的土地,用于興建游艇會及豪華住宅;第二年,他又斥資4億港元興建深灣游艇俱樂部,令地產界耳目一新。
在地產暴跌之時,需要大筆資金做后盾,郭鶴年在行業不景氣的情況下,哪來那么多錢經營地產?原來精明的郭鶴年通過按押香港的一些集團產業,以此從銀行取得貸款,因此他的集團財務運行一直良好。郭鶴年每次都準時攤還貸款,銀行信譽更佳,貸到的款就更多,這樣形成良性循環,使他在地產業中聲威大振。
郭鶴年不但在地產業上運籌帷幄,1984年9月,由中銀集團、華潤集團以及李嘉誠、包玉剛、安子介、郭鶴年、連贏洲和馬萬祺等20多位港、澳、新實業家組成的、集資5億元的“港澳國際投資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進軍中國覓商機
東南亞酒店業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一度陷入不景氣狀況,郭鶴年的一些酒店業績不佳,就連新加坡香格里拉酒店的盈利也急轉直下。在酒店業低潮時期,郭鶴年毅然調頭前往祖國大陸尋覓商機。
郭鶴年和祖國大陸的商貿活動早在上世紀60年代便開始了,但那時候他主要從事轉口貿易,并沒有到中國進行大規模投資。上世紀80年代香港的一些大富豪連在香港投資物業都瞻前顧后,一有風吹草動便走資國外。但也有不少富豪把投資重點放到大陸,霍英東、胡應湘、郭鶴年就是大膽進軍大陸的投資者。郭鶴年早有向大陸發展的宏偉計劃,在長期的商貿活動中,他結識了不少祖國大陸的商家,有著進軍大陸的便利條件。
1983年,郭鶴年正式挺進祖國大陸,他的“先頭部隊”很快找到了新合作對象。他們與北京四季青公社經貿部五礦進出口公司簽約,興建該集團在中國的第一家酒店——北京香格里拉酒店。不久又與中國經貿部達成合作意向,興建“中國國際貿易中心”。該中心于1985年正式破土動工,1990年8月竣工,郭氏通過旗下的嘉里工業持有“國貿中心”50%的股權,中國國際貿易中心開業后很快進入正軌,這項投資從1994年開始為郭鶴年帶來豐厚的回報。
上世紀90年代初,郭鶴年和李嘉誠兩位商界巨頭攜手合作,先后在大陸進行了一系列的投資。
郭鶴年和李嘉誠的關系確實不錯,他們在香港是鄰居,都住在深水灣道,李嘉誠住深水灣道79號,郭鶴年則住39號。由于這個緣由,郭鶴年與李嘉誠接觸較多。兩位商界巨頭還一起參加過中資財團發起的多次重大投資活動:1984年華潤集團、中銀等組建港澳國際,李嘉誠、郭鶴年都注資加入;中信泰富發動收購恒昌大戰,郭鶴年與李嘉誠斥巨資助戰,立下汗馬功勞。在多次共同投資中,兩人關系也日深。
上世紀90年代,上海進行大規模舊城改造,郭鶴年與李嘉誠對此非常感興趣,遂與光大集團、香港鵬利(控股)有限公司聯合組成“港滬發展公司”進軍上海。1992年6月,郭李二人在上海獲得了最大的一塊舊城改造區——閘北舊區。二人投資10億港元,改造閘北舊城,并以1.31億美元租得其中5.8公頃土地50年的使用權。這塊土地位于上海火車站以南,是閘北區不夜城的重要組成部分。港滬發展有限公司在此投資建造總面積為22.4萬平方米的建筑群,用于商業、貿易、金融、娛樂和居住。除了參與上海舊城改造,郭李二人同時還與北京東城區房地產公司簽定了關于合資改建王府井地區的意向書,后因種種原因,郭鶴年退出了這個項目。
上世紀90年代至今,郭鶴年通過旗下的嘉里建設集團在大陸各大城市進行了多項大手筆投資。如上海的“八佰伴”百貨、北京最高檔的寫字樓國貿大廈、嘉里中心的主要投資人,都是郭鶴年。2005年10月,嘉里建設以24.6億元人民幣投得杭州浙大湖濱校區地塊,該地塊位于杭州市商業中心,為杭州西湖邊絕版商業中心開發地塊,主題建筑性質為商業、金融業、辦公、市政設施及廣場用地項目。
除進軍大陸地產業,郭鶴年還成立了嘉里糧油(中國)有限公司,自1990年“嘉里糧油”投資大陸第一家油脂生產廠——南海油脂工業公司以來,“嘉里糧油”先后建立了深圳、上海、天津、青島四大糧油生產基地,以及防城、成都、西安、營口等十幾個生產加工點,構筑了龐大的糧油食品生產加工體系。2004年“嘉里糧油”天津項目開業投產,這是亞洲最大的食用油生產基地,共計投資1億美元。不說不知道,“金龍魚”“胡姬花”“元寶”等知名食用油品牌都是“嘉里糧油”旗下的產品,在中國食用植物油市場占有非常高的市場份額。
另外,郭鶴年近年全力打造的物流帝國在去年亦有長足長進。截至2005年12月底,其物流部門營業額達到了55.41億港元,較前年同期25.02億港元大增121%。嘉里收購大通國際運輸70%權益后,目前在大陸已擁有面積超過200萬平方英尺的倉庫及物流中心組合,2005年大陸物流業務收入已占郭氏旗下“嘉里建設”整體物流收入的40%。
酒店王國再造輝煌
東南亞酒店業在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一度陷入不景氣狀況,郭鶴年認定不景氣只是暫時的,酒店業將看到“太陽的再度照耀”。郭鶴年對經營酒店業情有獨鐘,通過長期的投資實踐,他摸索出了一套酒店業的經營之道。上世紀90年代初,酒店業氣候回暖,郭鶴年在環太平洋區域繼續擴充他的酒店王國。
這次郭鶴年選擇菲律賓作為投資重點。當時菲律賓政局不穩,使一些投資者駐足不前,郭鶴年卻逆流而上,一口氣在菲律賓建了四家香格里拉大酒店,兩家在馬尼拉市區,另兩家設在經濟飛速發展的宿霧,總投資達2.5億美元。
為了配合在菲律賓的投資,郭鶴年同時在該國成立了一家投資公司,這就是“菲律賓產業國際”。菲律賓香格里拉興建不久,菲律賓產業國際(KPPl)在股市掛牌上市;幾乎同時,為集資支持菲律賓的投資,泰國香格里拉酒店在曼谷上市,太平洋船務也在新加坡上市。郭鶴年還同菲律賓產業界另一富豪吳奕輝合作,聯手在馬尼拉香格里拉旁興建了一座伊莎廣場大廈。該大廈耗資3340萬美元,作為購物場所及出租寫字樓用。
此外,在加拿大溫哥華,郭氏集團斥資7100萬加元購下兩個地段及一家酒店,更先后在吉隆坡、曼谷、漢城等大城市興建、經營酒店。1991年3月,郭氏集團與華潤合作的港島香格里拉開業。港島香格里拉耗巨資興建,高56層,擁有564間客房,設施一流,管理也一流,后來在香港酒店業中一直獨領風騷。
深圳火車站東側有一幢33層高的大樓,這就是原來的亞洲大酒店。1991年,郭氏集團突然宣布已購得亞洲大酒店90%股權,并且將它改名為香格里拉大酒店。僅用了一年的時間,郭氏將該酒店內部裝飾一新,把它改造成為五星級酒店。為收購亞洲大酒店,郭鶴年注資2億多元。
自1987年北京香格里拉飯店落成至今,嘉里建設集團已在祖國大陸興建了包括哈爾濱香格里拉及相關物業、長春香格里拉、沈陽香格里拉、大連香格里拉及嘉里房地產、青島香格里拉、福州香格里拉、武漢香格里拉、長沙香格里拉、包頭香格里拉、呼和浩特香格里拉、深圳香格里拉、福田香格里拉等等在內的近20家香格里拉酒店。
郭鶴年在酒店業上的大舉投資,使他環繞太平洋區域建立酒店王國的計劃基本完成,郭氏在酒店業中再創輝煌。
時至今日,郭鶴年的商業王國不但橫跨整個亞洲,而且擴展到巴黎、圣地亞哥、溫哥華、智利等地。公開資料顯示,以郭鶴年為首的郭氏家族在馬來西亞、新加坡、菲律賓、香港等5個國家和地區對豐益國際、馬國際船務、南華早報集團、香格里拉等10多家上市公司中擁有控股權或投資,合計持有市值近1500億港元。郭鶴年有一句名言:“做生意有如逆水行舟,必須不斷向前劃,否則一停下來便可能倒退十米。因此,我們不能停下來,必需不斷向前、不斷地尋找機會。”他是這么說的,也是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