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爾民主思想論析

楊　娜

(廣西師范大學　政治與行政學院，廣西　桂林　541006)

密爾民主思想論析

楊娜

(廣西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廣西桂林541006)

[摘要]密爾作為西方政治思想史上古典自由主義的杰出代表，以功利主義和自由主義作為哲學起點，譜寫了《論自由》《代議制政府》等經典著作。其中包含著豐富的民主理論思想，從民主政治制度的選擇到民主政治模式的如何運行，提出代議制政府理論，拓寬公民政治參與的方式與范圍，在地方政府的行政工作參與中不斷重視公民的政治素養和道德準則，強調協商對于民主的作用，分析了社會進步與個人發展之間的關系，這不僅豐富了民主政治理論，還對國家民主政治實踐具有重要借鑒意義。

[關鍵詞]密爾；民主；代議制；自由

民主一詞自希臘時期出現開始，就成為政治思想史上永恒的話題。不管歷史如何更迭，民主自由的話題依舊是主格調。約翰·斯圖亞特·密爾的民主思想蘊含在其政治學著作中，《代議制政府》《論自由》成為經典典籍。更多人從自由與功利主義角度談論密爾民主思想，但鮮有學者從政治參與角度出發，結合公民因素，分析密爾民主思想中的制度選擇與協商性。對此，本文擬作初步探討。

一、密爾民主思想產生的社會背景

密爾作為英國著名的政治思想家，所處于英國資本主義政治、經濟的快速發展階段。隨著19世紀工業革命推動，英國資產階級開始議會改革，采取了一些自由主義政策，包括選舉權與人民基本自由權利的保障等。在這一自由主義政策思潮引領下，逐漸在西方政治思潮中占據主導地位。加之工人階級的發展壯大，開始勇于爭取民主權利，從經濟領域拓展到政治領域，自由民主的需求進一步擴大。平等、自由、民主的呼聲也在影響著密爾民主政治思想的發生和發展。從功利主義、自由主義到晚期的社會主義這三個主導階段，其民主思想也在隨之變化發展。

二、密爾民主思想理論哲學基礎

(一)多元化的功利主義

眾所周知密爾的功利主義繼承發展了邊沁功利主義的思想，密爾認為邊沁單一化的功利主義不免過于狹隘，密爾在個人快樂幸福的基礎上加入了社會進步元素。從個人層面看，密爾贊同邊沁的最大幸福原則，包括對幸福的追求以及人民趨避苦，對不幸福的減輕等等。但對于衡量社會整體大多數幸福值以數量多少作為標準的觀點密爾進行了修正，從多元角度出發，看到了個體幸福的差異性，“的確，在一切道德問題上，我最后訴諸于功利，但所謂的功利必須是最廣義的，必須把人和社會作為前進的存在而以其永久利益為根據。”[1]可見，密爾從社會進步角度來闡述功利主義，并重視精神層面的需求，發展了多元視角的功利主義，為民主思想的產生孕育了土壤。

(二)自由主義原則

在西方自由主義思潮影響下，密爾民主思想的另一個哲學基礎則是自由原則。自由民主作為永恒的話題，貫穿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論自由》中密爾反復強調自由與真理價值之間的關系，無法實現自由的同時，真理也不存在。因此，政治民主生活離不開自由的環境，培育自由的土壤才能孕育民主的真理。密爾對于自由原則的運用有具體的限度，以不傷害他人的準則為基礎，并主張在社會生活中，保障公民的個人自由權利。為其民主思想發展完善提供了哲學依據。

三、密爾民主思想特點

(一)民主的政治制度選擇——代議制

提到政治民主思想，不得不闡明的是密爾對于代議制民主政治制度的選擇。“民主”一詞由希臘語翻譯而來，民主政治最初源于古希臘雅典時期，可以說是直接民主發展的輝煌時期。隨著歷史的更迭，對于大多數人參與政治的限制，使直接民主所暴露出的弊端日益顯著。因此，密爾主張代議制民主理論“理想上好的政府形式是代議制政府。”[2]23在《代議制政府》中密爾將代議制政府做了如下解釋：“全體人民或一大部分人民通過由他們定期選出的代表行使最后的控制權。”[2]28將最后的表決權歸于人民代表是代議制的突出特點。密爾認為，任何一種政治制度必須與其當時當下的國情相匹配。民主政治制度的選擇對于一個國家的穩定繁榮至關重要。

首先，從代議制政府形式上看，“就是主權或作為最后手段的最高支配權力屬于社會整個集體的那種政府；每個公民不僅對該最終的主權行使有發言權，并且，至少有時，參加政府或親自擔任一般公共職務。”[2]56密爾用代議制的形式將政治權力分屬與人民所有，并且由議會行使。既可以保證公共權力始終掌握在人民手中，又可通過官員依靠專業理論知識進行政府行政，有效落實政治權力，達到管理的保質保量。

其次，密爾論述了什么是真正的民主和虛假民主制。因為密爾看到代議制政府可能存在的問題“第一，代議團體以及控制該團體的民意在智力上偏低的危險；第二；由同一階級的人構成的多數實行階級立法的危險。”[2]54為使這兩大危險傷害程度降低至最小，通常的方法是或多或少地對選舉進行具體規定。

“真正的民主制是由平等地代表全體人民的政府統治國家。”[2]58但實際上，很多人理解為代表控制多數票的選民的政府。另外“少數應有適當的代表，這是民主制一個不可缺少的部分。”[2]58與上述兩條相悖的則是虛假的民主。

(二)擴大公民參政權

通過對真假民主的論斷，則知密爾認為提高人民政治水平的方法是擴大公民政治參與。公民最常見參與政治生活的方式是對選舉的參與。在擴大選舉的方式與選民的范圍等方面密爾明確表態，工人、婦女皆應享有選舉權。19世紀的社會，婦女的地位仍然岌岌可危，仍是由男權掌控的時代。密爾批判了邊沁在功利主義中忽視少數人利益的主張，為婦女尋求政治經濟生活中的立足點。并使用比例代表制度進行選舉，應給與少數派如婦女階層的選舉資格。另外，密爾給予少數精英更多發言權。在其自由主義思想中強調防范“多數的保證”，關注少數人自由。“把有道德、有智力的積極價值組織在一起，以便對公共事務發揮最大效果。”[2]29

但密爾也對擴大選舉范圍做了限定，沒有接受良好教育、領取國家救濟的人不能享有選舉權，因為國家大政方針不可能由一名不會讀書寫字和運算的人作出決定。

此外，密爾對地方參與也提出了獨到的見解。各地公民不但應當積極參與到地方政府公共事務中，也可對“鋪路、照明、供水、排水裝置、港口和市場規范等進行管理。”[2]17各地方代表機關相較中央更加貼近人民，也最能反映民意。密爾強烈反對中央集權制，倡導地方行政工作由地方政府自己負責。這一點，深受托克維爾鄉鎮自治民主觀的影響。中央政府須引導地方政府發展方向，用“地方利益相通原則”注意各地方事務的協商與溝通處理。中央政府有權對地方政府的違規行為進行監督，并予以解散，但地方政府的重組必須由地方公民參與選舉產生。這不但提高了地方官員的行政事務處理能力，而且對公眾參與熱切程度也有極大的推動作用。

(三)精英民主與大眾民主的結合

從密爾擴大公民選舉權角度可知，密爾主張人民主權的同時又進一步強調精英的力量。試圖在廣泛大眾參與中的社會進步和知識分子與精英的影響力之間尋求平衡。一方面擴大對普選的支持，另一方面采取復票制給予少數知識精英特殊權利。密爾警惕“多數的暴政”與人民受環境、生活影響帶來的個體性差異，在極其重視教育的觀念下，密爾更加看重用精英的力量來推動政府工作效能的提高。“現代文明的代議制政府，自然趨勢朝向集體的平庸，隨著選舉權的更迭，其結果是將置于最高社會教養水平的人手中。”[2]89也只有這樣才能防范代議制政府所產生的弊端。

(四)重視公民素質的作用

密爾列舉出代議制弊端之后提出的另一則解決方案是重視公民教育與素質的提高。代議制民主政治需要靠公民的素質來保障。公民素質教育的高低與民主政治的發展相輔相成。一方面，作為公民應當參與最基礎的公共職務，這對公民的素質要求極高。密爾曾將公民分為積極主動型與消極被動型，尤其是在政治參與過程中，積極主動的公民參與效率遠遠高于被動行為帶來的結果。另一方面，“良好的政府評判標準是能否促進人民在道德和知識水平上不斷進步。”[2]19民主制度的良好運行能夠對公民整體的知識水平和綜合素質起到促進作用。歷史的驗證表明，自由民主的社會，公民道德修為與綜合能力遠遠超過封建專制社會。密爾關注到公民參與社會生活中公民個體因素的影響，并對如何提高公民的素質提出通過教育手段。地方政治參與是公民教育的最佳場所，代議制民主鼓勵公民積極參與，在這之中不斷培養公民對公共事務的管理能力和公共精神。

(五)協商性的縮影

協商伴隨著民主而生，協商民主在20世紀80年代被美國克萊蒙特大學政治學教授約瑟夫畢塞特首次使用。而在密爾的民主思想中也不乏存在一定協商性。密爾重視言論自由的表達，議會可作為交流意見的平臺。代表或議員與公民之間的意見表達可以通過議會來實現。“盡可能做到國民中每個杰出的個人的已經，都能充分表達并討論。”[2]80密爾提出要進行選民之間自由而公開的商談。公民在不傷害他人的限度內皆有捍衛個人言論自由的權利。另外，密爾支持公開公正的投票方式，反對秘密進行的投票選舉行為。公正公開的政治行為必定會帶來一定協商的可能。從密爾分析代議制政府弊端中可以看出，協商之下的民主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代議制的不足。

四、密爾民主思想價值評價

(一)密爾民主思想的弊端

隨著社會現實的變化，政治思想家們也在隨時反思自己的觀點。縱觀密爾民主思想的特點，不難發現其存在一些時代的局限。首先，從精英民主與大眾民主之間的關系看，密爾著重強調精英對于社會政治發展的影響，但忽視了精英本身存在的缺點。精英具備優秀的知識文化，但不一定都具有崇高的道德追求。伴隨著利益誘惑，精英也會受之驅使，此時，作出的選擇未必可以代表大多數公民的利益要求。另外，復票制的設置，在給精英充分權力的同時會影響人民大眾的權力范圍。導致了人民基礎信任度降低。這是密爾民主思想中不可避免的問題。其次，密爾所設想的民主政府理論的確具有很強的實踐價值，但也不免有一些理想化。“選民在投票時在道義和責任上都要考慮大眾的利益，而不是僅僅局限于個人。”[2]78結合當時英國的具體國情和社會歷史時段，在進行選舉時，作為個體的公民并非人人都可以站在公平公眾的立場。這是由其所存在的時代背景與環境所帶來的。

(二)密爾民主思想的當代價值

盡管密爾民主思想有時代局限性，但其民主理論相當豐富且具有很強的理論價值與實踐意義。

第一，就其理論價值而論，密爾的代議制政府理論體系較完整和成熟，對什么是代議制，代議制政府應當如何運作，政府的具體職能職責以及可能存在的不足與如何應對都做了詳細的分析。除了啟蒙時期的潘恩提及到代議制民主，直到密爾代議制民主理論的出現，使民主政治在理論發展成果中又增光添彩。

第二，從實踐意義上看，密爾的自由主義原則區分了個人領域和社會領域，并強調個人自由必須在不侵犯他人權益的權界內才能發展完善。個人自由空間必須尊重和利于維持整個社會的穩定發展，同樣，社會的進步也伴隨著個人的成長。密爾認識到了個人發展對于社會福祉之間的關系，這促進了民主社會的道德共建與發展。正是在這一原則的引導下，密爾的民主思想中鼓勵公民積極投身到公共事業中的政治參與精神，對中西方的民主政治具有重要的推動作用。個人通過參與政治實踐和有益的公共事務，不僅可以培養人民的道德情操與政治素養，還拉近了政府與人民之間的距離，政府可以了解更多的民情，同時也便于人民對政府行政的監督。特別對于選舉范圍的拓寬以及對于選民的要求，給人民制造更多政治參與的機會，去了解、監督人民所生活的國家社會的政治、經濟狀況，同時，也可增強人民的愛國主義情懷。

另外，密爾主張給予地方自治權的民主治理模式，給基層民主的實現帶來更多可能。從鄉鎮地方的自我管理模式，把公民帶入地方政治生活中，保障各個地方基層群眾基礎，因地制宜地發展地方民主政治社會生活，有效促進各地區政治穩定與經濟繁榮。密爾極其重視地方與中央的關系，地方的力量不容小覷，在群眾基礎薄弱的地方，不法勢力的波瀾甚至會影響到中央政府的穩定。地方給予人民更多政治參與的機會，不自覺地將人民群眾引導進公共事業中。在人民的監督中，不但可以促進行政效率的提高，更有助于防止腐敗的滋生。在當今社會潮流中，仍需多多關注基層地方民主政治建設，作出良好的政策方針指導。鼓勵并支持人民的廣泛政治參與，積極推進人民的素質教育，為民主政治培育良好的土壤。

在密爾的民主思想體系中，以功利主義與自由主義為邏輯起點，以其獨到的視角分析民主政治發展的輪廓與方向，其中以公民素質和政治參與為前提，代議制政府為民主政治的實踐基地，在地方與中央、個人與社會的協商中不斷完善民主政治體制的發展。這一重要理論貢獻值得學習與借鑒。

參考文獻：

[1]徐大同.西方政治思想史[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6：12．

[2]列奧·施特勞斯.政治哲學史[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3．

(責任編輯：覃華巧)

收稿日期：2015-12-07

[中圖分類號]D09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8535(2016)01-0037-04

[作者簡介]楊娜(1990-)，女，河北邯鄲人，廣西師范大學政治與行政學院2014級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政治學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