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舟



提要:2014年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完成的《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修訂版針對中國在從文物保護向文化遺產保護發展過程中出現的新的保護類型,中國文物保護存在的社會參與、合理利用問題,在中國文化遺產保護實踐和理論討論的基礎上,在延續2000年版《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核心精神的前提下,提出了保護對象價值、保護原則、保護措施、合理利用等新的內容。《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修訂版反映中國文化遺產保護的發展,提高了中國文化遺產保護的基準線,對未來中國文化遺產保護具有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準則》;《準則》修訂版;中國文物古跡;文化遺產保護
2014年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完成了《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的修訂工作。新的《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修訂版反映了2000年之后中國從文物保護向文化遺產保護發展過程中,保護觀念、保護方法的發展和變化,是未來一個時期指導中國文化遺產保護的基本文件。
一、關于《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
《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是中國文物保護發展過程中一個重要的標志。它著力于解決中國文物保護中存在的基本問題,促進了中國文物保護的科學發展。
1990年代,中國文物保護開始進入快速發展時期。經濟建設的高速發展促進了社會對于文物保護的廣泛關注。保護文物、保護歷史城鎮、保護鄉土建筑成為一種社會共識。對文物保護界自身而言,卻仍然存在著一些尚未解決的基本問題。這種情況在作為文物保護單位的歷史建筑保護中尤為突出。
在20世紀50年代到90年代,中國不可移動文物的保護存在兩個主要對象:考古遺址和歷史建筑。對前者而言,由于有考古學科的發展,已經形成相對完整的體系。考古學者既是研究者又是實踐者,保護的原則和方法都相對成熟,并不存在大的爭議。后者則不同,當時在中國沒有歷史建筑的保護學科,只有相關的建筑歷史學科。而從事歷史建筑保護的除了建筑歷史學者,就是從事傳統建筑建造、修繕的工匠隊伍。這種狀況造成了歷史建筑保護存在的問題。這些問題既反映在保護的原則上,也反映在保護的方法上。作為建筑歷史學者,他們關注于建筑初建時的形態,關注于特定時代的典型風格和法式制度,他們更傾向于把建筑使用過程中的添加和改動視為對原有建筑形態的改變,更傾向于“復原”原有的建筑形態,特別是具有典型性的建筑形式。工匠則傾向于尊重師承的作法、工藝,他們不熟悉其他時代的工藝做法,對非師承的作法和工藝充滿疑慮。這造成了歷史建筑保護原則和方法上的爭議:保護是應當保存歷史建筑經過改動后的狀態,還是恢復它初建時的典型形態;是嚴格按照原有做法,還是按照現在的做法對其進行修繕。這些問題影響了作為文物的歷史建筑保護,并成為當時中國文物保護面臨的重要問題。
在中國文物保護體系成長的過程中,受到了兩種思想的影響。一種是要展現、表達中國歷史上取得的輝煌成就,包括建筑發展的成就;另一種是蘇聯二戰以后對被破壞的建筑的復建思潮。這兩種力量推動了中國歷史建筑保護中的復原傾向。盡管作為中國文物保護思想重要奠基人的梁思成先生提出了“整舊如舊”的保護原則,但長期以來“整舊如舊”還是“整舊如新”的爭議并未停止。在修繕經費極為有限、保護局限于加固的情況下這一問題尚不突出,但當保護經費較為充裕時,修復便成為人們樂于選擇的保護方法,修復后的建筑則往往較之修復之前在形式、特征上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1980年代,《威尼斯憲章》等國際文物保護的文獻被介紹進中國的文物保護工作當中。學術界和部分文物保護工作者開始用《威尼斯憲章》的原則評價中國文物保護,特別是歷史建筑保護案例。相關的評論引發了論戰。支持《威尼斯憲章》的一方認為,文物保護是要保護文物所具有的歷史見證價值,應當盡可能保護歷史建筑在歷史過程中形成的特征、面貌,應當避免改變這種面貌的復原。反對《威尼斯憲章》的一方認為,《威尼斯憲章》是歐洲以磚石建筑為主體的歷史建筑保護中產生的原則,并不適用于中國以木結構建筑為主體的文物保護基本情況,木材作為一種易腐朽材料,無法像磚石材料那樣進行保護。這些爭議影響了歷史建筑保護原則的形成,也影響了中國文物保護的發展。保護思想和實踐中的這種分歧,導致了在相關的文物保護法規中采用了較為含混或折衷的表達,如:“核定為文物保護單位的革命遺址、紀念建筑物、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石刻等(包括建筑物的附屬物)在進行修繕、保養、遷移的時候,必須遵守不改變文物原狀的原則”。但這種含混和折衷顯然無助于歷史建筑的保護,也無助于中國文物保護工作的發展。
《威尼斯憲章》作為國際文化遺產保護原則的基礎,盡管在許多國家的保護中都存在一定的爭議,但它仍然成為了1972年《世界遺產公約》相關保護原則的核心內容,并作為世界從事文物保護工作的相關人員的國際組織“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承認的基本文件得到推廣。《威尼斯憲章》的意義在于,基于對以歷史建筑為代表的紀念物作為人類歷史發展的實物見證價值的認識,提出了一系列相關的保護原則和做法。而對于以歷史建筑為代表的紀念物所具有的這種歷史見證價值又是從事文物保護的人們和各個國家的基本共識。
1985年中國加入《世界遺產公約》。這同時也意味著中國接受以《威尼斯憲章》為基礎的國際文化遺產保護原則。1988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派遣專家組對中國1987年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6處世界遺產地的保護、管理狀況進行評估。專家組在評估報告中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議,其中很多內容涉及到歷史建筑的保護問題。如何確定中國歷史建筑的保護原則,在當時已經成為中國文物保護發展的瓶頸。
1997年,國家文物局組織了《中國文物古跡保護綱要》的國際合作研究課題,成立了由中國文物研究所、各省、自治區、直轄市文物保護機構人員組成的課題組,外方為美國蓋蒂保護研究所。在蓋蒂研究所專家的推薦下,課題組邀請了澳大利亞遺產委員會參與課題研究。歷經三年時間,最終成果定名為《中國文物古跡保護準則》(以下簡稱《準則》)。國家文物局在推薦《準則》時指出:endprint
“《準則》是文物古跡保護事業的行業規則。凡是從事文物古跡保護的人員,包括政府公務員和管理、研究、測繪、設計、施工、教育、傳媒的一切人員,必須在專業行為和職業道德上受到《準則》的約束。
《準則》是評價保護工作的標準。保護事務都必須嚴格遵守相應的法規、規定,同時所有專業性方案的制定及其成果都應以《準則》為依據進行評估。
對于市政建設,土地房屋管理、防災和環境保護、園林、宗教和民族等部門在處理涉及文物古跡的事務時,也可以《準則》作為專業依據。”
考慮到《準則》的法律地位,《準則》以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中國國家委員會(即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制定,國家文物局推薦的形式發布。《準則》在兩個方面有重要的意義,一方面第一次明確了中國文物保護工作應當遵守的基本程序;另一方面明確了中國文物保護的原則,并第一次清晰地界定了哪些是必須保護的現狀,哪些是可以修復的原狀。前者使中國文物保護進入到一個規范化管理的時代,后者則對以保護作為文物的歷史建筑為代表的文物古跡保護存在的爭議給予了清晰答案,最大限度地統一了對文物保護原則的基本認識。
《準則》確定了十條中國文物保護的原則,這些原則包括:
“必須原址保護”;
“盡可能減少干預”;
“定期實施日常保養”;
“保護現存實物原狀與歷史信息”;
“按照保護要求使用保護技術”;
“正確把握審美標準”;
“必須保護文物環境”;
“已不存在的建筑不應重建”;
“考古發掘應注意保護實物遺存”;
“預防災害侵襲”。
這些原則是中國文物保護經驗和教訓的總結,其中絕大部分源自于作為文物的歷史建筑的保護,它們具有極強的針對性。在《準則》的闡釋部分,更是對什么是必須保護的現狀和什么是可以修復的原狀進行了明確的限定:
“不改變文物原狀的原則可以包括保存現狀和恢復原狀兩方面內容。
必須保存現狀的對象有:
1、古遺址,特別是尚留有較多人類活動遺跡的地面遺存;2、文物古跡群體的布局;3、文物古跡群中不同時期有價值的各個單體;4、文物古跡中不同時期有價值的各種構件和工藝手法;5、獨立和附屬于建筑的藝術品的現存狀態;6、經過重大自然災害后遺留下有研究價值的殘損狀態;7、在重大歷史事件中被損壞后有紀念價值的殘損狀態;8、沒有重大變化的歷史環境。
可以恢復原狀的對象有:
1、坍塌、掩埋、污損、荒蕪以前的狀態;2、變形、錯置、支撐以前的狀態;3、有實物遺存足以證明為原狀的少量缺失部分;4、雖無實物遺存,但經過科學考證和同期同類實物比較,可以確認為原狀的少量缺失和改變過的構件;5、經鑒別論證,去除后代修繕中無保留價值的部分,恢復到一定歷史時期的狀態;6、能夠體現文物古跡價值的歷史環境”。
這一限定為作為文物的歷史建筑保護中,在什么情況下需要保存現狀,或是恢復原狀做出了清晰明確的界定,并通過必要的論證、審批程序使歷史建筑的保護能夠符合文物保護的不改變文物原狀的原則。
2005年《準則》案例闡釋部分完成,通過大量文物保護案例對《準則》的內容加以說明和闡釋,增加了《準則》的易讀性。到此《準則》編制工作全部完成。《準則》在形式上借鑒了澳大利亞《巴拉憲章》模式,包括了《準則》條款、闡釋和案例闡釋三個組成部分。
二、中國文物保護向文化遺產保護的發展
《準則》公布之后,各省文物管理部門組織了大量培訓工作,對《準則》進行推廣。《準則》在整體上提高了中國文物保護的水平,并使中國文物保護原則和方法與國際文化遺產保護運動的相關原則和基本方法接軌,使中國文物保護能夠順利地融入以世界遺產為代表的國際文化遺產保護運動當中,這本身也反映了《準則》國際合作方面的成果。中國的實踐也為國際文化遺產保護運動提供了有益的經驗。
《準則》公布之后基本消除了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中對文物本體的改動、“復原”現象。文物保護相關的論證、審批程序也變的更為規范和嚴謹。2004年,國家文物局開始全面推動的文物保護單位保護規劃工作,不僅是對《準則》提出的文物古跡保護工作程序的響應,而且極大地促進了針對文物保護單位的研究工作(包括價值研究、現狀評估)和相關歷史文獻、檔案的整理。有效地提高了對保護對象價值的認識,為采取相應的保護措施建立了基礎。
2004年,國家文物局開始進行文物保護資質管理,對參與文物保護規劃、勘察、設計、工程的單位進行管理,保證了文物保護工作的基本水平,呼應了《準則》關于從業人員的要求,為中國文物保護工作的快速發展創造了條件。
2000年之后,一系列大規模的文物保護專項工程極大地促進了中國文物保護事業的發展。這些專項包括從1997年正式開始、2000年后全面展開的長江三峽庫區文物保護工程,2003年開始的西藏三大重點文物保護工程以及后續項目,2005年開始的山西南部早期建筑保護工程,南水北調文物保護項目,以及2008年汶川地震震后文物搶救工程,2010年玉樹地震震后文物搶救工程等。
2004年,第28屆世界遺產委員會大會在蘇州召開,極大地引發了中國民眾和各級地方政府對世界遺產的關注。從2006年開始,國家文物局與無錫市政府通過組織文化遺產保護無錫論壇,對世界遺產及國際文化遺產保護中出現的新的保護類型進行研討,并推動這些新類型保護對象在中國的保護。上海江南造船廠、北京首鋼搬遷之后原址作為工業遺產保護的討論,五臺山以宗教圣地為核心價值列入世界遺產,杭州西湖、云南元陽哈尼梯田以文化景觀列入世界遺產,以及之后大運河、絲綢之路的申遺工作都促進了對這些新類型遺產的研究。2011年公布的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結果確認中國不可移動文物總量為766722處,較之第二次文物普查的約30萬處,有了極大的增長,這一增長無疑反映了文物保護行業對保護對象的新認識。endprint
這種變化標志著中國文物保護向文化遺產保護的發展。這一過程也促進了對保護對象價值認識的發展。在文物保護的語境下,關于保護對象價值表述中,強調了其所具有的歷史、藝術、科學價值,強調了這些價值所具有的史料價值,強調保護對象作為“反映各時代社會制度、社會生產、社會生活的代表性實物”所具有的物證價值。其中歷史建筑更是“古代物質文化遺存中極為重要的組成部分”。歷史建筑是“啟發愛國熱情和民族自信心的實物”,“是研究歷史(包括社會發展史、科學技術史、建筑發展史等等)的實物例證”,“是新建筑設計和新藝術創作的重要借鑒”,“是人民文化、休息的好場所,是開展旅游事業的重要物質基礎”。這種價值認識是對文物價值的普遍認識。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國際文化遺產保護運動對保護對象價值的認識也同樣表達了幾乎完全一致的內容:“世世代代人民的歷史古跡,飽含著過去歲月的信息留存至今,成為人們古老的活的見證”,“歷史古跡的要領不僅包括能從中找出一種獨特的文明、一種有意義的發展或一個歷史事件見證的城市或鄉村環境”。在《世界遺產公約》中,以下各項為“文化遺產”:“文物:從歷史、藝術或科學角度看具有突出普遍價值的建筑物、碑雕或碑畫、具有考古性質成分或結構、銘文、洞窟以及聯合體;建筑群:從歷史、藝術或科學角度看,在建筑式樣、分布均勻或環境景色結合方面,具有突出普遍價值的單立或連接的建筑群;遺址:從歷史、審美、人種學或人類學角度看具有突出普遍價值的人類工程或自然與人聯合工程以及考古地址等地方”。這種價值認識強調了對物質遺存及其所承載的歷史信息的保護,本質上是一種博物館式的保護。
1990年代以后,國際文化遺產保護領域面臨著由于經濟全球化帶來的對文化遺產的巨大壓力,這種壓力尤其強烈地反映在體現文化多樣性的民族和地區文化的保護方面。而這一時期也是發展中國家文化自覺、文化覺醒的時期,它們對于自身所具有的文化獨特性表現出了強烈的保護意愿。澳大利亞遺產委員會通過的《巴拉憲章》就反映了澳大利亞遺產保護界對自身遺產的認識和看法,針對澳大利亞存在的土著遺產和那些相對時間較短,風格形式也相對簡單、樸素的殖民時代建筑,澳大利亞在《巴拉憲章》中提出了一個“文化重要性”的概念,并用這一概念去涵蓋歷史價值、藝術價值等傳統的文化遺產價值。這種保護文化多樣性的要求也越來越多地在世界遺產保護中表達出來。1992年,為慶祝《世界遺產公約》20周年,回顧世界遺產發展的過程,世界遺產委員會提出對真實性和完整性標準進行評估,對世界遺產中存在的重建情況進行分析,并提出了文化景觀這一具有重要意義的新的遺產類型。1992年第16屆世界遺產委員會大會的相關決議直接導致了1994年先后在挪威和日本奈良召開的關于文化遺產真實性的專家會議,會議的最終成果“奈良真實性文件”強調了要整體地考察保護對象的真實性,應當把這種真實性放回到產生這些遺產的文化背景中去認識和考察,不應用外來的真實性標準去評價屬于特定文化的遺產保護方式。對真實性的認識也不應僅僅關注于物質遺存的真實性,而應更多地關注它對整個文化真實的反映。在這些觀念的背后,顯示出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對文化多樣性保護的基本方針。這些情況在1990年代也被介紹到中國,但由于中國自身文物保護的問題尚未得到解決,這種變化并沒有能夠在中國引起廣泛的關注和反應。值得注意的是,關于“奈良真實性文件”介紹到中國之后又一次引發了《威尼斯憲章》是否適合中國文物保護的討論,引發了關于已消失的建筑重建問題的討論。一些學者更是提出了保護取決于價值導向,這一涉及文化遺產保護的核心問題。
2005年,“奈良真實性文件”的相關內容被反映在了修訂的《實施世界遺產公約操作指南》當中,在中國這些標準的運用方式被廣泛討論,真實性、完整性的標準也被進一步運用到文物保護單位的保護當中。
根據2006年第30屆世界遺產委員會大會的相關決議,2007年國家文物局邀請世界遺產中心、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國際文化財產保護與修復研究中心等國際組織和機構在北京召開“東亞地區文物建筑保護理念與實踐國際研討會”,針對北京當時正在進行的故宮、天壇、頤和園三處世界遺產地的維修保護工程進行討論,在最終形成的《北京文件》中,表述了文物建筑的保護不僅針對物質遺存的保護,同樣也是相關傳統的延續,在保護中應當尊重這些傳統的思想。在對作為遺產的物質遺存進行保護的同時,應當考慮對相關文化傳統的保護和傳承,即綜合考慮物質遺產和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這是一種整體的文化保護觀念。
2006年開始的“文化遺產保護無錫論壇”連續對工業遺產、文化景觀、鄉土建筑、20世紀建筑遺產、文化線路等新的遺產類型進行研討,推動這些類型遺產的保護。這些新類型遺產又都存在保護的特殊問題,不能完全用原有的針對寺廟、宮殿等古代木結構建筑的保護方法去解決這些新遺產類型的保護問題。
例如工業遺產,隨著我國經歷了30年快速的工業化發展,許多城市開始調整產業結構、城市布局,工業企業升級換代。大量原來的廠房被閑置。北京、上海等地開始探索保存舊廠房,引進文化創意產業,有效地激活了原本衰落的區域,這些經驗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并在許多城市中都呈現出保護工業“遺產”的熱潮。在工業遺產的保護中首先要區分工業遺產和不具有遺產價值的工業遺存。對于后者更多的是評估其經濟價值,進行利用或更新。對于前者則需要尋求不同于以往的保護方法,以解決廠房和相關設備的保護問題。由于工業遺產應當是對特定時代的工業生產狀態較為完整的展現,保護的對象不僅包括廠房建筑,還應包括相關的生產設備等設施。在工業生產期間,這些設備、廠房的維護是被計入生產成本沖抵的,當它們作為遺產被保護時,維持它們的良好狀態就需要巨大的資金投入,僅靠保護經費顯然無法實現這樣的目標。這就需要綜合考慮它們的展示、利用問題,需要使這些作為遺產而得到保護的工業廠房、設施、設備能夠在保護其遺產價值的同時被賦予活力,重新成為周圍區域的熱點,在一定程度上實現保護投入與發揮其社會效益之間的平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