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退場或轉型的生態學審視

李梟鷹

（大連理工大學，遼寧大連116024）

大學退場或轉型的生態學審視

李梟鷹

（大連理工大學，遼寧大連116024）

進化是大學“有修改的傳代”，退場是大學系統的“局部無序”，轉型是大學系統的“適應性選擇”。主動轉型或成功轉型是增強大學生命力與適應力的良方，是大學實現生命狀態躍遷的捷徑，是大學謀求發展的一種戰略，是大學不應和不該忘卻的發展文化。

大學；退場；轉型；生命周期

向前發展或不斷進化是大學發展千年呈現給人的一種總體印象。但是，大學的進化并非總是線性地向前發展，“整體進化”中往往潛藏著“局部退化”，“整體有序”中存在著“局部無序”。這是客觀的大學發展史，也是大學發展的基本樣態。最近幾年，人們對大學退場或大學轉型討論頗多，尤其大學轉型可謂是一個熱點問題。對于大學退場或轉型，學界是見仁見智，其中不乏有人將大學退場視為大學的“絕對不幸”，將大學轉型視為大學的“無奈選擇”。那么，究竟如何看待大學退場或大學轉型？本文從生態學的視角給出了一種回答，以求教于同仁。

一、進化：大學“有修改的傳代”

大學是人類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它本身又隨同人類社會發展而不斷進化。一方面，大學是人類在公元后的“第二個千年”意義最為重大的創造之一，是當時社會最美麗的花朵，與大教堂、議會一起被視為中世紀最有價值的遺產。另一方面，大學自中世紀誕生至今，歷經了一次又一次進化，實現了一次又一次超越。這是直觀的、可感的史實，也是無需爭辯的事實。

中世紀歐洲的大學模式，通過各種途徑（尤其是新大陸的發現和殖民主義的擴張）分別在亞洲、美洲、非洲等的不同國家開花結果，各國又根據自身的社會背景，通過移植、模仿、改良、創新等方式，不斷建立新的大學，逐步形成當今世界百花齊放的大學景觀。從大學的源流看，世界各國大學可以說是同宗同源的，所有大學要么是中世紀歐洲大學的“直系后代”，要么是中世紀歐洲大學的“旁系后代”，不同的大學之間存在或近或遠的“血緣關系”。大學誕生后，一直在演變，當今大學的“外在變得越來越復雜，內部也變得越來越精密”，［1］大學的功能亦變得越來越多元，已遠非中世紀歐洲大學可比。盡管如此，當今大學依然保持著中世紀大學最基本的組織架構、職能和特性，前者只是后者“有修改的傳代”。另外，大學的名稱、課程的觀念、學位制度、學院制度、學術自由、學問至上等，也都是中世紀大學的遺產，都是中世紀大學留給當今大學的寶貴財富。

大學是“遺傳與環境的產物”。［2］歷經歲月的磨礪，大學已由單純培養人才的“教師行會”或“學生行會”，進化為人類知識的集散地，學者拓展和創新知識的家園，社會發展繁榮的動力站，人類文明進步的拱頂石，“知識工廠和現代社會的思想庫”。［3］“大學從沒像今天這樣變得如此重要，大學教育的價值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之高。大學提供了教育的機會，創造了知識。大學所提供的服務是當今社會取得領先優勢的關鍵，它們包括個人生活的富足與安樂、經濟的競爭、國家的安全、環境保護和文化繁榮。”［4］“每一個規模較大的現代社會，無論它的政治、經濟或宗教制度是什么類型的，都需要建立一個機構來傳遞深奧的知識，分析、批判現存的知識，并探索新的學問領域。換言之，凡是需要人們進行理性分析、鑒別、闡述或關注的地方，那里就會有大學?！保?］大學為全人類的利益和真理服務，“沒有什么機構能擔當起大學的職能，沒有什么機構能夠占據這個大學已長久地注入了如此多的才智和道德影響的位置”，［6］尤其是“人類的智慧至今尚未設計出任何可與大學相比的機構”。［7］不過，大學依然是大學，沒有變成其他的社會組織或社會機構，大學的基因沒有因環境的改變而發生根本性改變。

與生命有機體的進化類似，大學的進化主要表征為一種漸進的“有修改的傳代”，而非大規模的突變。漸進的合目的、合規律的“修改”，是大學愈發繁茂和健旺的根本原因，也是大學持續穩定發展的基石。“突變式”的革新不是絕不可以，但風險較大，容易讓大學陷入危機。大學為什么不宜采信“突變式”的“大手術”？這正如阿什比所言：“德國的教育傳統對于美國、英國、蘇聯和世界各國的大學，都有深刻的影響。但這些國家各按其不同的社會背景，使德國的傳統適應本國的需要。因此，大學就不得不設法保持兩者的平衡：既不使傳統在適應上成為無定見的順風倒，也不頑固而偏執不化。為了取得這種平衡，大學就必須主動進行改革并控制改革，從而適應社會需要，避免招致外力強制下的變革。”［8］所謂“主動進行改革并控制改革”，就是強調要通過持續不斷的小改革來完成“有修改的傳代”式的進化。

大學的進化又區別于生命有機體的進化。大學的進化猶如一個“園藝過程”，是一個人類主體能動選擇和不斷積極作為的“人為積淀過程”；生命有機體的進化猶如一個“宇宙過程”，是一個任由隨機變異而引起的“自然積累過程”。具體而言，大學的進化是“通過人為的選擇而產生作用，這種選擇是根據一種對人有用和使人滿意的理想來進行的，而這種理想，自然狀態是不知道的”。［9］大學好比一片充滿活力的園林，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季節的變換，不知不覺中會長出許多植物，同時又會有許多植物在不知不覺中凋謝，智慧的園林主人懂得趕在自己喜愛的植物凋謝之前，對其加以選擇、培育、修剪、移植和保存。

二、退場：大學系統的“局部無序”

大學作為一種特殊的有機體，逃脫不了生命規律的支配和制約。與其他有機體一樣，大學也存在一個從誕生、生長、成熟、衰老到死亡的過程，不同大學的生命周期或長或短而已。一些大學的生命周期到底有多長難以預測，而另一些大學的生命周期是短暫的和可見的。調查顯示，經濟蕭條、生育率下降、人口少子化等因素，正在沖擊臺灣地區的大學招生，全面影響臺灣地區的高等教育。臺灣地區教育部長吳思華于2014年9月29日在臺立法院答詢表示，臺灣計劃五年內將162所大學減少到100所以內，最快2016年開始輔導大學轉型或退場。對此，臺灣地區教育部高教司長黃雯玲出面解析，證實教育部內部尚未針對大學必須五年內退場的計劃進行討論，但未來將研議配套措施，加速大學退場。退場的大學或被解體，或被合并，而后終止生命之旅，退出大學的歷史舞臺。大學退場不是史無前例的，也并非臺灣地區大學的獨有現象，中國大陸大學在歷史上也曾發生過數次類似的現象。

大學退場是一種全球性的普遍現象。在不同時代、不同地域、不同國別甚或不同大學，大學退場的原因、方式、過程和結果不盡相同。譬如，中世紀的薩萊諾大學只是存續了200多年。在北美洲的美國和加拿大，創辦一所私立大學如同開設一個公司那般容易，大學的登臺或退場也同樣極為頻繁和平常。在歐洲國家，兩次世界大戰不僅毀滅了眾多大學的校園，也關閉了一批大學，甚至從地球上永遠抹去了其中一些大學的名字。如今，大學退場的方式已趨多樣化，或倒閉，或破產，或停辦，或合并。其中，既有主動退場的大學，也有被動退場的大學。比如，在中國，私立大學的退場方式主要是“政府接管”，而公立大學主要是被合并，后者雖然沒有在根本上退場，卻也意味著“以往生命狀態”的了結。對于合并后的大學而言，原有的構成要素（如人員、學科、專業等）被重組，形成了新的結構序列，這意味著這些大學將以新的結構形式和生命狀態而存在。

大學退場的普遍性警示我們：世界上幾乎不存在沒有危機和挑戰的大學。歷史與事實昭示，全世界各國大學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生命之憂：中國的一般大學和重點大學正在經歷著轉型或變革的考驗；日本的短期大學遭遇了諸多的不幸，而研究型大學也日益貧困，導致職能弱化；［10］即使是高等教育最發達的美國，其私立大學和公立大學一直面臨著各種各樣的危機，像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大學被認為是深陷經濟、道德和學術的危機之中，尤其是財政危機致使一些院校甚至被迫關閉。［11］沉著應對危機和挑戰，學會在逆境中生長、崛起、挺立和躍遷，是每一所大學改革與發展的永恒主題。身處變革或轉型中的社會，任何大學都要保持自我、清醒和睿智；任何大學都要有戰略眼光、理性審視和深刻反思自己的來路與去路；任何大學都要居安思危、時刻準備應對一切不確定性因素帶來的挑戰。尤其是那些身處“病態社會”的大學，不僅要有發展意識，還要有危機意識，更要有防患意識，不斷增強自身的免疫力，以防被“感染”?！白怨挪恢\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大學如果只能看到“眼前的繁榮”，而不能洞見到未來的危機；如果只能看到局部的發展，而不能覺察到整體的衰落；如果不能事先準備若干預案，總是要“挨到最后一刻”才思量脫險之策；這種大學，早晚會在充滿競爭的舞臺上黯然退場，淹沒在歷史的塵埃之中。危機和挑戰越是紛至沓來地出現，大學越是需要長遠的觀察和深入的思考，即“在一個危機四伏、變亂迭起的世界上，我們仍然必須反思一下我們的高等教育，不僅應該著眼于當前的和不久的將來的需要，還要按照過去很長一個歷史時期所啟示給我們的那個樣子，著眼于長遠未來的需要”。［12］

大學退場或許是這些大學的不幸，但絕非大學系統的不幸，因為局部無序是整體有序的必然過程，而大學退場便是大學整體有序中的局部無序。那些由良性競爭而非惡性競爭引發的大學退場，是大學“合理化的無序”，是從整體上增強大學系統生命力與適應性的必要程序和有益過程。優勝劣汰，適者生存，是一種普適性的生態規律，也是一種大學進化機制?！案偁幱兄谕苿哟髮W行政當局不斷傾聽各方面意見，改進工作，更好地為社會服務，而教授、學生及其他有關方面的人們為爭取達到自己的目標而進行的努力，又會起到不斷促進改善學校工作的作用?！保?3］沒有競爭，大學就容易保守；沒有競爭，大學就缺乏活力；沒有競爭，大學就難以辦出自己的個性和特色；沒有競爭，一個國家就無法形成多樣化的、功能耦合的大學系統。當今美國，謂為世界高等教育強國，不僅在于她擁有世界上數量最多的世界一流大學，更在于她通過良性競爭建立了世界上最具活力和適應力的高等教育系統。競爭是美國大學生生不息的動力，這正如哈佛大學文理學院院長羅索夫斯基所言：“美國的大學是存在于現實世界之中，其中的佼佼者受到了挑戰，有時被迫讓位，甚至被后者所代替。對于我們來說，不存在牛津大學、劍橋大學、東京大學以及巴黎大學所擁有的那種安逸和舒適。”［14］

生態系統的演化不是單純的進化或退化，也不是單調地走向有序或無序。生態系統的進化以環境中某些方面的退化為代價，生態系統有序化程度的提高以環境無序化的過程作為補充，一個系統的“無組織的發生”是與另一個系統中“組織的加強”相聯系的。在可預見的未來，退場不會終止，它將一如既往地充斥于大學系統，而且作為一種機制刺激大學系統的健康發展。退場是大學正常的新陳代謝現象，也是大學進化之旅的一種必然現象。大學是一個“既確定又不確定”的生命世界，“大學退場”并不是附在“大學進化”之上的“泡沫”，它攜手大學轉型在大學“未來命運中作為伙伴各自起著自己的作用”。［15］作為一種特殊的大學生命現象，只要大學生態系統保持生命不息，某些大學個體的退場或轉型就會持續不斷。

三、轉型：大學系統的“適應性選擇”

大凡有機體都存在某些難以抗拒的“生命弱點”，諸如衰老、病變、傷害、死亡等，這是一種無法違背和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不管怎么說，大學退場包括倒閉、破產、停辦、政府接管等，應該是這些大學的“不幸”，無論它是公立大學還是私立大學，也不管它是何種類型的大學和居于哪個層次的大學。作為大學個體，如果退場是可以預見到的必然結局，那么主動謀求轉型就是十分明智和必要的選擇。對那些面臨退場的大學而言，主動轉型就是大學重獲新生的根本途徑；而對那些身處社會轉型的大學來說，主動轉型就是不斷實現階段性躍遷的基本范式、提升主動適應社會能力的最佳方略。大學轉型是廣域性的，像辦學類型的改變、辦學層次的提升、大學功能的拓展、學科專業布局的調整、課程設置的優化等，均有可能為大學帶來新的生機、注入新的血液，催生大學新的生長點。

與大學退場“了結以往生命狀態”不同，大學轉型是大學的一種“階段性變化”，是大學的一種生長、發展和超越，是大學一種新的階段性生命的開啟，是大學從一個生命周期過渡到另一個生命周期，是大學生命過程的一種延續。大學，或由地方本科高校轉變為應用技術型大學、職業教育型大學，或由教學型大學轉變為研究型大學，抑或由短期大學轉變為職業教育學院，都意味著它從一種生命狀態過渡到另一種生命狀態。這些大學的生命沒有因轉型而終結，而是“跨入”了大學生命的另一個發展階段。這種“跨入”，意味著大學開啟了新的生命之旅，意味著大學將在新的生命階段歷經生長、發展、成熟和衰老的過程。主動轉型對大學的影響是實質性的，可能是清晰可見的大學景觀的變化，也可能是大學辦學理念、辦學定位、學科建設、課程設置、學術追求、資源配置、服務保障等方面的變化，大學的新的生命活力就蘊含在這些“變化”之中。反過來看，大學的轉型也正是通過諸如此類的“變化”來實現的，像艾略特對哈佛大學的改造就是從核心課程入手的，即通過課程變革改造哈佛大學那種“中世紀傳統的英式大學”的辦學模式。

大學轉型是大學對內外部環境改變所作出的一種反應，也是內外部環境變化的產物，即大學如同教育是“社會轉型的結果和征候”。［16］阿什比認為，“在過去，每所大學都是獨立的有機體，各按其內在規律去吸收營養和發育成長。如今的大學已成為經濟發展和國家生存絕對不可缺少的事物……它們在向前演化的進程中，正經歷著遺傳體系經常遇到的進退兩難的困境：一方面它們必須改變以適應社會的新形勢，否則將遭受社會的拋棄；另一方面，它們在適應社會的改變中，又不能破壞大學的完整性，不然將無法完成它們所承擔的社會職責。”［17］轉型是大學的一種避免破壞、保持自身相對完整的主動改變，也是大學的一種適應性選擇。大學需要并且通過這種主動改變，“養成自動地進行大學內部改革以適應社會的能力”。［18］大學轉型是一種普遍的現象：不管是哪種類型和哪個層次的大學，幾乎都有過不同內容、性質和程度的轉型，幾乎都是隨時空條件而不斷“修改”的產物。順乎時宜和主動理性的轉型，會讓大學擺脫危機和避免不幸。我國正處于經濟和社會轉型時期，大學轉型不可回避，這是高等教育系統自身發展的需要，也是高等教育系統適應外部環境變化的需要。轉型并非都是積極的，那種主動的、有準備的、目的明確的轉型可能是大學獲得新生的契機，而被動的、不作為的、盲目的轉型也可能是大學生命的“劫難”。

大學轉型是多端口、多范式和多選擇的：它可以是整體性的轉型，也可以是局部性的轉型；可以是辦學類型的轉型，也可以是辦學層次的轉型；可以是人才培養類型的轉型，也可以是社會服務區域的轉型；可以是學科專業的調整，也可以是課程設置的優化；如此等等。大學究竟要不要轉型，如何轉或往什么方向轉，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大學外部環境變化的實際情況和內部主客觀條件共同決定的。一般而言，大學的整體轉型，可能要受到社會形態的交替、經濟社會的重大變革、人口數量的劇增或劇減以及人口結構的偏態分布、制度政策的大幅度調整等因素制約。就制度政策而言，美國內戰期間通過的《贈地學院法案》推動了贈地學院的興起，擴展了高等教育的服務領域，而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通過的《退伍軍人權利法案》使數百萬退伍軍人進入大學學習，揭開了美國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新篇章。大學的局部轉型，其影響因素相對會微觀些，諸如地方經濟結構或產業結構的調整、優化或升級引起的人才需求變化，以及大學自身辦學理念、辦學定位、辦學條件、辦學水平等的改變，就可能會引發地方大學學科專業布局和課程設置的調整。

主動轉型是大學的一種自覺行為，是大學的一種適應性選擇，是大學對內外部環境變化的一種應對或反應。一般來說，“對變化的反應不總是單一的，我們可以看到不同的群體有不同的反應，甚至相同的個人和群體在不同的時間也會有不同的反應”。［19］面對外部環境變化和內部改革發展帶來的挑戰，不同大學在轉型問題上有著不同的態度：有的可能“聞風而動”，有的可能“以不變應萬變”，有的可能“看看再說”，有的可能“置若罔聞”，有的可能是“坐等時局好轉”，有的則“謀定而后動”，不一而足。大學轉型有如此多的選項，作出抉擇應該可以是主動的、深思熟慮的，不抉擇或隨意抉擇，可能不是錯過機遇那么簡單，恐怕會給學校帶來無窮的麻煩甚或不幸。例如，大學的專業設置，不能不考慮社會轉型和市場需求，但也不能盲目跟風，即不能當下社會上什么專業熱，就辦什么專業，或者是什么專業冷，就停辦什么專業。社會需求只是專業設置的必要條件，而不是專業設置的充要條件。更何況，大學的專業設置也不可能做到時時刻刻與社會發展需要一一對應，那種完全對口的專業設置追求，既不理智，也不可取。但是，不管怎么說，外部環境的改變對大學來講，向來既是一種挑戰，也是一種機遇。簡言之，變化之于大學“既包含著威脅也包含著機會”。［20］面對變化，大學要善抓機遇，要敢于直面挑戰，借機增強自身的生命力，并譜寫另一段傳奇生命。

轉型是一種世界性的大學生命現象，大學正是通過不斷轉型而實現螺旋式向前演進的。站在歷史的長河看，大學發展史可謂是一部大學轉型史，而一所所大學的發展史則是一部部特殊的轉型史。無論千年大學，還是百年大學，幾乎都有過幾次性質或程度不同的轉型，而且多數大學通過轉型實現了質的躍遷，歐洲的傳統大學是如此，美國的“常青藤大學”也是如此。當然，轉型失敗的大學也不是只有個案。比如，我國解放初期的院系大調整，其基本取向是按蘇聯模式重新調整中國的高等教育結構，重點是調整高校類型結構、科類結構和區域布局結構。回過頭去看，當時的院系調整雖然催生了一大批單科尤其是工科院校，在一定程度上優化了高等教育科類結構和區域布局結構，適應了當時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的需要，但其負面影響是深遠的。又如，20世紀90年代初，英國強制取消了原來的雙重制高等教育體制，《繼續與高等教育法》于1992年頒布后，當時的30多所多科技術學院均升格為大學，多數升格后的多科技術學院，在追趕和模仿傳統大學的過程中逐漸喪失了其原有的特色和個性，原本類型多樣的高等教育系統遭受了很大程度的破壞。

世界上有千年學府，卻鮮見千年的企業。大學存在的時間超過其他任何組織，但這并不意味著大學的生命是無限的，畢竟承載和孕育大學的地球的生命都是有限的。不同的大學具有不同的生命周期，一所大學的生命周期與其所處的類型、層次有關，不同類型、不同層次之大學的生命周期不盡相同，同一類型或層次之大學的生命周期的長短也存在差異，這種差異是大學內外部諸多因素交互作用的結果。但是，不管怎么說，也不管從哪個層面上看，主動轉型尤其是成功轉型，都是增強大學生命力與適應力的“良方”，都是大學實現生命狀態躍遷的“捷徑”。主動轉型不是大學避免退場的救命稻草，而是大學謀求發展的一種戰略，是大學不應和不該忘卻的發展文化。

［1］傅佩榮.哲學與人生［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5.71.

［2］［8］［17］［18］阿什比.科技發達時代的大學教育［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83. 114.7.12-13.20.

［3］［5］［6］約翰·S·布魯貝克.高等教育哲學［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40.13. 146.

［4］杜德斯達.21世紀的大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4.

［7］亞伯拉罕·弗萊克斯納.現代大學論——美英德大學研究［M］.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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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天野郁夫.日本高等教育改革：現實與課題［M］.廈門：廈門大學出版社，2014. 119-122.

［11］全國比較教育研究會.國際教育縱橫——中國比較教育文選［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4.552.

［12］雅斯貝爾斯.大學之理念［M］.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7.14.

［13］德里克·博克.美國高等教育［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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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伊·普利戈津.從混沌到有序［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21.

［16］愛彌兒·涂爾干.教育思想的演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231.

［19］［20］托尼·比徹，保羅·特羅勒爾.學術部落及其領地：知識探索與學科文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17.20.

（責任編輯田曉苗）

An Ecological Examination of the Exit and Transition of Universities

Li Xiaoying

Evolution is the“modified growth”of a university，exit is the“partial disorder”，and transformation is the“adaptive choice”of a university system.Proactive and successful transformations are effective strategies in enhancing the vitality and adaptability of a university，and a shortcut by which the university can achieve a new state of life.These are indispensable strategies in the university development.

university；exit；transformation；life cycle

G640

A

1672－4038（2016）09－0015－06

2016-08-20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71563004）

李梟鷹，男，大連理工大學高等教育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高等教育理論和高等教育管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