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能力培養與教育教學中的張力及其彌合
——基于五所院校政治學研究生的調查研究

蔣英州

（中共重慶市委黨校，重慶400041）

研究生能力培養與教育教學中的張力及其彌合
——基于五所院校政治學研究生的調查研究

蔣英州

（中共重慶市委黨校，重慶400041）

提高研究生的培養質量是近年來研究生教育教學改革的主要目標。提高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能力、實踐認知能力與學術研究認知能力可能是其中的主要評價指標。從五所院校部分研究生的調查來看，研究生在這三個方面均不同程度地存在著內在的張力，從而影響了研究生的學術能力及其教育培養。彌合這些認知上的張力，其路徑選擇可以問題為導向，在教學課程設置上在堅持馬克思主義價值取向與中國立場的基礎上注重理論教學課程的均衡，在實踐課程開設上注重調查實踐與學術訓練。通過理論認知、實踐認知與學術研究認知之間的互通共鑒，構建較為完整的研究生認知能力體系的邏輯鏈，為形成研究生用中國話語體系研究中國問題的學術研究思維范式提供支撐。

研究生；認知能力；理論；實踐；學術

近年來，研究生的能力和素質培養越來越成為社會與教育界非常關注的話題，2013年以來教育部與國務院學位委員會等部門連續下發文件，要求研究生培養單位重視研究生的培養質量。在很大程度上說，研究生的培養質量主要表現在研究生的學術研究能力方面。研究生的研究能力培養離不開三個要素：理論認知能力、實踐認知能力與學術研究認知能力。這三者之間構成一個邏輯鏈，即理論學習——實踐調查——學術研究。從我們對五所院校部分研究生的調查與訪談來看，研究生認為在這三個方面均不同程度地存在著內在張力及其困惑。因而如何有效彌合這種張力以解決其困惑，成為研究生認知能力培育與教育教學中值得關注的重要議題。

一、調查設計

在前期調研訪談的基礎上，我們選擇以政治學專業研究生作為此次問卷調查與訪談的對象，從理論認知能力、實踐認知能力、學術研究認知能力這三個方面設計問卷，并試圖反映著三者之間的邏輯關聯。由于中共重慶市委黨校碩士生人數不多，因此在高校研究生的樣本選擇上也不多。此外，為了檢驗碩士研究生階段認知能力培養的課題觀點與結論，又在四所高校選擇了部分博士研究生作為調查對象，從博士生的視角對其碩士生階段的評價來予以驗證。此次調查問卷共發放60份，回收有效問卷60份，其中本校碩士研究生10份，高校碩士研究生31份、博士研究生19份。

二、調查結果與分析

1.復合均衡型教學課程設置與研究生理論認知能力的培育

研究生的政治學理論知識在很大程度上來源于專業課程設置及其教師的講授。比較成系統的、學生滿意度較高的專業課程設置會直接形成并提升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能力。從表1來看，90%的黨校研究生認為西方政治學在課程設置方面占主導。但在高校，研究生對課程設置中哪種政治學理論教學占主導的感知出現了分化，可能說明高校在專業課程設置方面注重了中西政治學理論教學的平衡。

表1　政治學理論課程結構中的主導課程或比例最大的課程

那么，研究生對這種課程結構狀況是否滿意呢？盡管黨校研究生專業課程設置上西方政治學占主導，但也注意開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與實踐研究及其相關跨專業選修課程，以及要求研究生旁聽大量的黨政干部論壇與時政報告，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馬克思主義理論教學內容的不足。因此，90%的黨校研究生對這種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復合型課程設置的滿意度比較高。而在高校，研究生對這種平衡式專業課程設置的認可出現了比較明顯的極化現象，即表示滿意和比較滿意的比例之和均與表示不太滿意和不滿意的比例之和相當。

研究生對政治學理論課程結構及其教學不滿意的主要原因何在？從表2來看，研究生對理論課程結構的不滿意一方面與理論課程設置與教學本身有關，另一方面又與理論課程結構本身無關，而與理論課程設置過程缺乏學生參與和教學課程結構的復合性有關，其中理論教學與實踐脫節成為研究生的共同感受。

表2　對政治學理論教學課程結構不滿意的主要原因（限選3項的觀察值）

針對“不滿意”的主要原因，在課程設置方面我們可以從哪些方面進行改進與完善呢？從表3來看，在專業課程設置方面在理論教學方面一是需要注意平衡中西方政治學教學的均衡化，其中黨校研究生認為需要更多增加中國傳統政治文化與政治制度方面的教學內容，而高校碩士研究生認為還需要增加西方政治學方面的教學內容；二是需要增加與政治學關系密切的歷史學社會學與法學等課程，拓寬研究生的理論視野與研究視角。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增加學術規范訓練課程成為普遍訴求；研究生對實地調查課程開設表現出濃厚興趣。

表3　政治學專業課程設置需要增加的內容（可多選的觀察值）

從這四個方面的調查來看，在培育研究生理論認知能力方面還需要拓展研究生的理論教學課程，構建一個復合型的理論知識體系，從西方政治學、馬克思主義政治學、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學、中國傳統政治研究以及政治學相關學科課程五個方面綜合培育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能力；研究生共同認為理論教學中存在理論與實踐脫節的問題，這就需要重視培養研究生的實踐認知能力，在實踐調查研究基礎上培育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與實踐分析能力，從而在一定程度上解決理論與實踐脫節的問題。

2.實踐調查教學課程需求與研究生實踐認知能力的培養

理論與實踐由于各自的相對獨立性常常導致二者之間的矛盾與沖突。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彌合理論與實踐之間的張力，需要在教學體系里設置相應的實踐環節，用實踐研究來彌補理論教學的不足。從訪談來看，研究生認為參與實地調查研究，有助于他們對政治現實有更多更深的認識，觀察能力、問題意識與分析能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那么，滿足研究生實地調研需求的情況又是怎樣的呢？從一些理工科院校研究生實踐課程設置的調查來看，在有限的教學學分中實踐課程比重較低，學生在教學過程中參與實踐的機會較少，所開設的一些實踐課程往往只是作為理論教學的附庸而存在，也就阻礙學生參與實踐學習的主動性和積極性。［1］從表4來看，相較于黨校研究生而言，高校政治學研究生參與實踐調查的機會可能是很少。

表4　導師或其他老師帶領研究生參加調查研究的次數

針對表2反映出的“理論與實踐脫節”問題和表3對“實地調查課程”的需求，表5再次印證了研究生參與實踐調查研究的意愿比較強烈。盡管黨校提供的調研機會較多，但與研究生的需求值還是有一定的差距；而在高校，相對研究生的較高需求值而言，實際滿足度卻較低。這說明目前研究生的教育教學普遍重視的還是課堂理論教學，研究生進入實踐調查的教學環節設置比較欠缺，因此我們需要在課程設置方面可能需要保證研究生有更多的實踐查機會。

表5　研究生參加實踐調查研究的愿意度

通過實踐調查與學術研究實踐相結合提升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能力，也許比純粹的課堂理論推演對研究生更有裨益。正基于此，研究生普遍認為目前專業學習中相對缺少的是實踐調查與學術寫作訓練。事實上，研究生寫作學術論文也是一種實踐能力，即將理論學習與思想觀念轉化為實際的文字表達。而參與實踐調查研究，通過理論聯系實際以及對問題的觀察與思考，是有助于研究生實現從理論或思想到文字闡釋的學術寫作轉化。

3.理論—實踐—研究三維教育教學與研究生學術研究認知能力的培養

衡量研究生培養質量的一大主要指標是研究生對理論與實踐的認知能力轉化為學術研究認知能力，即研究生對學術研究問題的認識與分析能力。從表6來看，在問卷所列的8項因素中，除了表中5項外，“資料不足”、“導師指導不足”、“寫作動力不足”等不是研究生學術研究面臨的主要障礙性因素，而在整體上呈現一致性的是研究生面臨著理論認知能力及其實踐性轉換問題。這種實踐性轉換包括學術訓練與實地調查研究等，再一次印證了研究生開設學術訓練與實踐調查研究課程的必要性與緊迫性。

那么，研究生的這種理論認知欠缺、思維深度與寬度不足、寫作能力不足等問題的背后，是否與我國目前政治學理論教育教學內含的張力有關，與理論與實踐之間的張力有關呢？這兩種張力潛在地影響或制約著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與學術研究認知能力的培養與發揮。調查發現，56.7%的研究生認為其理論思想與學術觀念受西方政治學理論的影響最大，其比例遠超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18.3%）、馬克思主義政治理論（13.3%）和中國傳統政治文化（11.7%）。從表7來看，造成西方政治學的“壟斷地位”的原因雖多種多樣，但教師教學、教材與學術著作的影響是其中的主要因素。從目前來看，以西方政治學理論為主要內容與分析范式的教材、專著與學術論文在國內學界比較常見，不可避免地全面影響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與學術思想觀念。

表7　研究生學術理論與思想觀念的主要影響來源（限選3項的觀察值）

但是，當面對中國現實政治時，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與學術思想觀念又有所轉換。因為研究生在面對中國的現實政治問題時，又認為西方政治學理論對中國現實政治問題的解釋力有所不及。因而對表2中所涉及的“理論教學與實踐脫節”的理解可能應是兩個方面：普遍的理論與實踐脫節、特定的西方政治學理論與中國政治實踐的背離。這就造成研究生理論認知與學術思維上的張力——在學術思想觀念上受之影響最大的是西方政治學理論，而當面對政治現實問題并進行分析時卻是另一套思維與學術話語體系。從表8來看，研究生在整體上比較認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對中國政治問題的解釋力，而認為西方政治學理論對解釋中國政治問題的適用性存在明顯的欠缺。因此，研究生培養中一個最大的教育與學術命題是：中國政治學如何本土化？

表8　對中國政治問題解釋力相對較強的理論

表9　研究中國政治問題的解釋力的主要來源

從表9來看，當從學術研究認知的角度來驗證表8的理論認知問題時，我們發現研究生的選擇具有較大的一致性，即研究生認為在研究中國政治問題時可能更多地需要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的現實規定性出發才會對問題有較強的解釋力。其中，博士生中認為“更多地依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的現實規定性”比例略高于“更多地運用西方政治學的基本理論與研究方法”與“更多地考慮中國傳統政治文化的現實影響”的比例，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出博士生也許比碩士生更注意政治問題的復雜性與理論分析的復合性，其思維也相對成熟一些。

由此可見，調查反映出在研究生的學術研究認知中存在明顯的張力——理論認知上主要以西方政治學理論為主，而在問題分析時卻不得不依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的現實規定性，其結果可能是將西方政治學理論與分析范式嫁接在中國政治問題的認知與分析上，從而出現兩套根本屬性不同的學術話語體系的艱澀交織。這一點，從目前來看基本上是國內學術界的一種普遍現象。因而68.3%的研究生認為在當代中國政治學理論體系中沖突最明顯的是西方政治理論與馬克思主義政治理論（及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在很大程度上說，正是這種張力與交織制約著研究生的學術認知能力的培養與發揮，也對西方政治學的本土化以及研究生的教育教學提出了挑戰。

如何調適這種張力及其沖突呢？85%的研究生認為較好的調適方法是在西方政治學理論借鑒與中國傳統政治文化吸收的基礎上創新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其方法主要是加強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調查研究。一方面，從研究生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的重視度來看，如果要重視該理論，就需要加強對政治實踐的調查與研究，因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理論的形成與發展是建立在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政治實踐相結合的基礎上的；另一方面，從調查中反映出來的研究生對實踐調查研究的需求值較高，而表7又反映出現實的調查、觀察與思考對研究生的理論與學術觀念的影響還不足，說明需要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問題為導向增強研究生的實踐調查研究課程，來引導研究生的政治理論認知與學術研究認知等能力的培養與提升。因此，彌合研究生認知能力中的張力的一個可能較好的途徑在于增強實踐調查研究，建立起以實踐調查研究為中介的理論—實踐—研究多維轉換模式。

四、討論與啟示

就中國政治學而言，一些學者已經注意到它的發展需要本土化研究，形成新的政治觀，“對政治意識、政治主體、政治行為與政治體制、政治權力運行諸內容所作的符合時代要求的新概括、新設計”。［2］反映到研究生教育教學上，也就需要教育教學方式的改革與創新，轉變傳統的以課堂教學為主的研究生培養模式，綜合提升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能力、學術研究認知能力與實踐認知能力。

在培育理論認知能力方面，從調查來看，可能需要在教學課程體系設置建立一種開放格局，通過中西政治理論的均衡研修，促使研究生打破西方政治學理論的“壟斷地位”，拓寬理論面與研究視野、轉換思維方式，從而提升理論認知能力。一是需要以馬克思主義為價值導向。“每一個社會科學家對研究課題的定向都受到其本體論與認識論立場的制約。通常情況下，這些立場是隱含而不是顯露的，然而不管是否承認，它們確實行塑著社會科學家所使用的理論與方法。”［3］因而在理論教學中要用明確的中國本位意識與馬克思主義認識論立場來引導研究生形成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分析與研究中國問題的思維范式。事實上，研究生的教育教學實踐早已證明，“馬列主義的掌握，不僅使研究生有了一個正確的理論指向，而且是幫助他們科學地鑒別、吸收國外政治理論的強大思想武器，因此是必不可少的基本功”。［4］二是需要以調查實踐為理論支撐。在網絡信息化時代，研究生接受的理論知識信息已大為擴展，他們需要的是更多的實踐調查來驗證理論知識信息。培育研究生的“中國立場的理論判斷標準”需要研究生走進中國的實踐場域。三是需要以問題為導向來彌合理論與實踐的張力。問題導向式的理論研究與實踐調查，是培育研究生理論認知能力與實踐認知能力的較好途徑。實踐調查可以修正理論，可以加深對理論的認知。

在培育研究生實踐認知能力方面，我們需要通過理論與實踐兩方面的教學課程設置，在一定程度上滿足研究生的實地調查需求，培育研究生辯證地看待與研究理論的應然與實踐的實然之間的張力與平衡，或者事實判斷與價值判斷之間的融合問題。事實上，“民主的理想不能界定民主的現實，反過來說，現實中的民主不是，也不可能同理想的民主一樣”。［5］因此，通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總結、反思與構建，促使研究生形成用中國話語體系研究中國問題的思維范式。

在培育研究生學術研究認知能力方面，從調查與訪談來看，研究生的培養目標面臨培養理論研究型人才還是應用型人才的困惑。這種困惑導致我們在具體的教學內容與環節設計上搖擺不定。如果偏重前者，我們又發現在課程設置上缺乏學術訓練課程；如果偏重后者，我們又發現缺乏調查實證課程。對于這種沖突，需要我們加強研究生的理論認知能力、實踐認知能力與學術研究認知能力的復合性培養與指導，用實踐來進一步推動理論研究，在實踐中尋求理論張力的解決，在實踐中探尋學術研究方法的運用，從而提升研究生的學術研究能力。

［1］周曉焱.理工科地方高校文科研究生實踐課程群研究——以東北石油大學政治學專業為例［J］.牡丹江大學學報，2014，（6）：179-182.

［2］公方彬.新政治觀：創新點與突破口［J］.人民論壇，2012，（28）：34-37.

［3］王松.培養政治學研究生的回顧與思考［J］.學位與研究生教育，1990，（4）：10-11.

［4］喬·薩托利.民主新論［M］.馮克利，閻克文譯.北京：東方出版社，1993.9.

（責任編輯田曉苗）

On Tension and Its Relief in Postgraduate'Ability Training and Education Teaching--Based on a Survey among Politics Postgraduates in Five Colleges and

Jiang Yingzhou

To improve the quality of postgraduate education and teaching reform is the main target of China's higher education in recent years.The main evaluation index of for this may be improving the graduate's theoretical cognitive ability，practical cognitive ability and cognitive ability of academic research. On the basis of a survey conducted among postgraduates in five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this study finds that there is an inherent tension in the three aspects of postgraduate which affect their academic ability and education and training.To relieve the cognitive tension，we need to choose paths that are problem-oriented，pay attention to the balance of theoretical teaching on the basis of adhering to the value orientation of Marxism and China's position and to the equilibration between of investigation practice and academic training in practical courses.By means of bridging theoretical cognition，practical cognition and academic research cognition，we can construct a more complete system of cognitive ability for postgraduate，help to form postgraduate'academic thinking paradigm of using Chinese discourse system to study Chines problems.

graduate students；cognitive ability；theory；practice；academics

G643

A

1672－4038（2016）09－0078－06

2016-08-0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6XKS018）

蔣英州，男，中共重慶市委黨校教授，主要從事政治學教學與高等學校意識形態安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