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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經濟的結構性變化

2016-03-19 07:10:15趙軼峰
求是學刊 2016年2期
關鍵詞:經濟結構

摘 要:明代中國經濟領域發生的結構性、不可逆轉性變化主要體現在五個方面,包括白銀成為主導貨幣、賦役體制中基于土地并以貨幣征收的賦稅比例擴大、貨幣財政體制形成、國內和國際市場體系發展、人口大幅度增長。這些變化相互關聯,相互作用,加速了社會財富的流轉,推動了社會經濟的整體繁榮,同時也因超出以往王朝行政、金融、財政管理的經驗范圍而加速了明朝帝制體系經濟功能的失序。明朝政府經濟干預的三個杠桿,賦稅制度、政府財政支出、貨幣管理在明中期以后都有順應市場經濟的動向,但又都沒有完全適應市場經濟發展,原因主要在于帝制體系本身的僵化和明王朝自身進入衰敗期之后的調整乏力。變化中形成的新的經濟結構,可以容納更大規模的商業繁榮,但是并不構成產業升級的直接基礎,距離資本主義經濟體制尚遠,是一種帝制農商社會經濟結構。

關鍵詞:明代;經濟結構;賦役;貨幣;市場;人口

作者簡介:趙軼峰,男,河南大學黃河文明與可持續發展研究中心講座教授,東北師范大學亞洲文明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明清史研究。

基金項目:國家社會科學基金一般項目“十五至十九世紀世界變遷中的中國社會發展模式研究”,項目編號:09BZS004

中圖分類號:K24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7504(2016)02-0140-13

如果把政治、經濟、文化、社會作為四個分析社會組織方式的基本領域,那么明代的經濟領域所發生的變化,遠比其他三個領域所發生的變化要明顯。通過對學術界已經做出的相關研究進行梳理,在明代經濟領域變化中可以辨識出五項最具有結構性意義的突出變化。首先是白銀成為主導貨幣;第二是賦役體制中基于土地并以貨幣征收的賦稅比例擴大;第三是貨幣主導的政府財政體制形成;第四是國內和國際市場體系發展;第五是人口大幅度增長并帶來新的經濟局面。明史家和經濟史家的已有研究,對這些領域的變化,都有涉及,也不乏較深入的分析。與此同時,在對這些變化總體含義的理解方面,還有許多差異的見解。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首先對這五項重要變化進行要點梳理,然后嘗試對其綜合含義進行分析,力求對明清社會經濟基本結構推演的大勢做出一種總體的說明。

一、貨幣白銀化

貨幣是交換關系的媒介,中國歷史上的貨幣有三種基本形態,一是自然形態的貨幣,憑借其使用價值獲得一定范圍的價值認可,從而充當交換媒介,如金、銀、帛等;二是由國家用具有價值的金屬制造的與其材料價值接近并統一量度和交換比價的金屬制幣,主要是銅錢;三是由國家發行進而實際上提供擔保而充當交換媒介的紙幣,主要是交子、寶鈔,以及民國以后使用的紙幣。明代之前,中國歷史上已經使用過的主要流通貨幣包括銅錢、稱量白銀、紙鈔三種。其中銅錢是持久行用的,白銀在宋以后才明顯進入流通貨幣領域,紙鈔也是在宋、元時期才開始流通的。明代貨幣制度的演變可以區別為四個時期。第一時期是洪武七年(1374)以前的銅錢時期。該時期國家以銅錢為法定貨幣,但對于民間交易中行用的各類通貨并不施加積極干預。這是國家草創時期的一段過渡狀態。第二時期是從洪武八年(1375)至宣德十年(1435)的紙鈔時期。洪武七年始設寶鈔提舉司。次年印行“大明通行寶鈔”。發行寶鈔之始,即嚴禁以金銀和實物進行交易。到洪武二十七年(1394),連銅錢也收繳禁用,寶鈔成為唯一合法流通貨幣。第三時期是正統元年(1436)至嘉靖初(16世紀20年代)的銀錢鈔三幣兼用時期。此時期原則上銀、錢、鈔都是國家準行貨幣,但實際上鈔依銀、錢定值,已經貶值到無法使用的地步,只是因為國家用來賞賜、支俸、和買,以及部分稅收,才得以保留貨幣的名目。在貨幣流通中真正起作用的是一種銀、錢平行本位制。但私鑄銅錢日益增多,造成錢值混亂波動,只有白銀的使用呈現穩定發展趨勢。第四時期是16世紀20年代至明朝滅亡的銀兩制時期。嘉靖初年,“鈔久不行,錢亦大壅,益專用銀”[1](卷81《食貨五》,P1965)。政府做出種種挽救銅錢貨幣地位的努力,但是賦稅中收之于民者幾乎全部用銀,官給于民者方銀錢兼用,稅課三兩以下小額收錢,其余用銀。這樣,銅錢已喪失價值尺度功能,又落入有限法償地位,實際上降為白銀的輔助貨幣。萬歷初一條鞭法推行全國之后,舉凡國家農商賦稅、軍餉官俸、京庫歲需、民間貿易借貸等無不用白銀。白銀成為唯一具有充分貨幣職能的貨幣,貨幣白銀化完成。[2]

明代貨幣白銀化的成因,首先是商品交換關系的發展,其次是明朝政府壟斷貨幣政策從反、正兩個方向的推動,再次是海外貿易提供的白銀資源。

商品貨幣交換關系在五代、宋時期已經明顯活躍。宋代中原地區,尤其是南宋時期的江南地區,貨幣交換關系已經達到中國歷史上的一個新高峰。元代版圖擴大,各地經濟狀況差異很大,但江南貨幣交換關系并沒有停止發展。明初承大戰殘破之后,為穩定社會秩序、恢復經濟、鞏固新朝統治,實行農本主義和強管制的經濟政策。農本主義表現在軍事-財政體制中的兵農合一精神和均平賦稅取向,經濟領域的強控制則體現在強制禁止白銀貨幣流通和推行旨在壟斷貨幣并將社會財富大量聚集到中央政府的“大明通行寶鈔”。這種政策的結果是政府在紙鈔急劇貶值,社會經濟失去任何既符合國家立法又符合經濟法則的流通貨幣,經濟活動自然傾向于使用白銀作為交換媒介和價值尺度的情況下被迫接受白銀流通貨幣地位,商品貨幣經濟也在這個過程中恢復了宋代核心區的發展方向。所以,明朝政府在貨幣白銀化過程中扮演的是一種反向推動的作用。在正統時期貨幣白銀化趨勢已經形成的情況下,明政府成為白銀的最大追求者,轉而直接推動貨幣的白銀化。因為明前期一直涌動著貨幣白銀化的暗流,且在正統時期就已經展現出貨幣白銀化的明確趨勢,所以,明代中國貨幣白銀化的起因與國外白銀的輸入并沒有直接關系。明中葉以后,美洲和日本的白銀大量流入中國,為明代中國貨幣白銀化最后完成提供了豐厚資源。中國白銀蘊藏量不豐,經宋元時期大量開采和外流,至明前期白銀的國內流通量已覺不足。15世紀末“地理大發現”以后,西屬殖民地有巨量白銀流入西班牙,引起歐洲白銀充斥、貶值。16世紀中期,隨著東西方航路的開辟,西班牙、葡萄牙人先后來亞洲。大量白銀隨著中歐貿易涌入中國。此時,日本白銀產量也大幅度增加,通過長崎到澳門貿易,轉而大量進入中國。

貨幣白銀化對于市場經濟活躍產生了積極的影響,緩和了明前期政府強制發行紙幣造成的貨幣體制混亂,形成了相對穩定的貨幣流通條件,促進了賦役制度與市場經濟的聯系,并且把社會各個階層都更大幅度地拖入商品交換關系中。此外,貨幣白銀化使中國貨幣與國際貨幣體系接軌,為中國對外貿易進一步發展提供了重要條件。但貨幣白銀化帶來的影響遠遠不是全面的光明。在明代上升為主導貨幣的白銀是稱量形態的。也就是說,明代發生的不僅是“貨幣白銀化”或者“白銀貨幣化”,而且是“貨幣稱量白銀化”或“稱量白銀貨幣化”——與之相對應而沒有發生的是“貨幣白銀鑄幣化”。這在經濟結構變動中是一個需要具體分析的情況。

貴金屬本身具有較高價值,且便于切分、儲藏,因而人類歷史上諸多文明很早開始使用金、銀作為價值尺度和交換媒介。這意味著金銀成為貨幣本身,不一定直接體現社會經濟的“現代性”。明初寶鈔既無硬通貨作為發行的基礎,也沒有對發行量的理性控制,又不保障昏爛紙鈔的全額兌換,政府把發行紙幣當作了操控和搜刮社會的工具,體現的不是經濟法則而是赤裸裸的超經濟強制統治關系。社會拒絕政府的掠奪,政府的金融信用也就隨之蕩然無存。因為如此,接下來不僅明朝挽救紙幣的種種努力歸于失敗,連在紙幣逐漸退出流通和賦稅的過程中試圖運行的紙鈔、銅錢并行體制也沒有成功,連帶政府發行制錢的信用也被嚴重撼動。白銀正是在紙幣崩潰而銅錢功能不足、供應也不足的情況下,上升為主導貨幣的。比較而言,紙鈔附加的政府信用最大,銅錢次之,稱量白銀則不附加政府信用。而社會的選擇是,白銀第一,銅錢第二,紙鈔不用。因而,明代發生的白銀成為主導貨幣的變化,一定意義上也是社會在經濟意義上對政府說“不”的變化,是經濟規律瓦解政治強制的變化。明政府承認稱量白銀作為貨幣行用的合法性,也就大幅度地退出了金融主導地位。明代的主要貨幣成為一種消除了政府印記的貴重礦物——是直接的經濟生產品,只有成色與重量標準,沒有權威性發行者的信用標準。政府在這樣的貨幣體系運行中成了一個被動的環節和使用、收儲者。這又意味著整個社會的貨幣流通量只有來自存量的自然波動,沒有來自主導機構的調控。所以,白銀成為主導貨幣一面造成了社會經濟的解放,另一面又造成了貨幣金融的“自然狀態化”和政府功能退化。明朝政府失去通過貨幣發行調控市場的能力和利用貨幣流通量控制增加財政彈性的能力,卻又大幅度地轉入要求政府功能更為強化的貨幣財政體制,所以明朝在貨幣白銀化開始的時候,其實就開始一步步走向財政困境。失去前述財政彈性的政府在不得不增加財政收入的情況下只能采取公開增加賦稅甚至公開掠奪的方式滿足財政需求和皇室開支,從而直接激化了統治階層與社會的矛盾。

稱量白銀成為主幣帶來的弊端,起初并不十分嚴重,且被其帶來的擺脫政府行為性通貨膨脹的利好所中和,繼續行用的銅錢也產生部分調節作用,因而在短時段內主要表現為積極的經濟后果。但到了萬歷中期以后,就與其他社會變動匯聚一起,成為加劇全面社會危機的基本因素了。

構成經濟共同體的社會,需要穩定統一的貨幣,而市場本身通過無數差異的個體之行為運行,本身并不天然傾向有序,穩定統一的貨幣需要一定的調控。能夠承擔貨幣、金融調控職能的,主要是政府,其次是民間金融機構。明代沒有發達的民間金融機構,政府也較大幅度地退出貨幣發行。因而明中葉以后的中國,是金融調控缺失的社會。

明政府不去發行白銀鑄幣的原因可能有三。首先是明代以前中國歷史上出現過的貴金屬貨幣,無一是曾經作為主導貨幣在市場長期流通的,明人沒有直接看到使用白銀鑄幣為主導貨幣的成功經驗,其貨幣思想基本是以自然經濟占主導地位的社會經濟歷史經驗為參照的。第二是明代官、私鑄造金屬貨幣的技術在同一個技術水平狀態。所以如果政府發行白銀鑄幣,所有曾經發生在銅錢上的私鑄濫造都會發生在白銀鑄幣上。第三是明朝并沒有人認真地就貴金屬鑄幣和稱量貨幣之間的差異以及是否鑄造和發行白銀鑄幣提出系統論證。他們只討論用銀的利弊與用銀還是廢銀的問題,不討論白銀鑄幣問題。行用白銀鑄幣需要相應的理論,而當時沒有這種理論。

歸納起來,明代中前期發生的白銀成為主導貨幣的轉變的具體形式是稱量白銀成為主導貨幣。這既幫助社會在擺脫明前期政府濫發紙幣的情況下依然擁有可行用貨幣,便利了商品交換關系的發展,推動賦稅從力役和實物形態快速向貨幣形態轉變,同時也落實了政府在貨幣金融領域嚴重缺位的格局,從而使貨幣調控跟著進入嚴重乏力狀態,并使政府的一切擴大財政收入的行為赤裸裸地暴露在社會面前,明朝在此潮流中逐步走到與社會直接對立的地步。綜合分析這一歷程,可知在帝制國家體制和國家觀念不改變的情況下,經濟領域的一些商品貨幣化變動,足以擴大經濟發展的空間,卻也可能在綜合作用下加速社會失序,基本不可能直接推出現代社會形態。

二、賦役體制變化

明代賦役體制始終處于調整中。在所有變動中,最具有經濟結構意義的,一是賦役征收的大幅度貨幣化,二是賦役對象從土地、人口、身份為主要基礎向以土地為基礎轉變。這兩個方面的變化在實際過程中是相互伴隨并相互影響,與前節所述貨幣白銀化過程也是相輔相成的。

明初編制賦役黃冊,統計人丁為主,稱賦役黃冊。又測量天下田土,編制成魚鱗圖冊,每冊圖寫田主姓名、田土面積、品質等,用來核實土地產權及稅糧責任。兩冊一起,恰好表明賦稅征收是以人口和土地作為兩個最主要對象的。與此同時,某些特殊身份也是賦稅的對象,其中最大規模的帶身份性賦稅是軍戶的世代為軍,其次是官工匠的匠役。明初規定,“凡軍、匠、灶戶,役皆永充。軍戶死若逃者,于原籍勾補。匠戶二等:曰住坐,曰輸班。住坐之匠,月上工十日。不赴班者,輸罰班銀,月六錢,故謂之輸班。監局中官,多占匠役,又括充幼匠,動以千計,死若逃者,勾補如軍。灶戶有上、中、下三等。每一正丁貼以余丁,上、中戶丁力多,或貼二三丁,下戶概予優免。他如陵戶、園戶、海戶、廟戶、幡夫、庫役,瑣末不可勝計。”[1](卷78《食貨二》,P1906)在這種體制下,軍、匠、灶戶被從庶民中區分出來,合家并世襲地承擔專門領域的勞役。

明中葉以后,衛所軍人大量逃亡,并有大量衛所軍戶人口附籍于駐扎地,逐漸疏遠軍戶地位,有的終于脫離軍籍,軍戶這一社會身份所能束縛的人口遂數量大減。據韓大成先生研究,到正統三年(1438)時,軍士“逃亡人數達120萬人之多,占明朝鼎盛時期軍人總數40%”[3](P377)。整個軍屯體制,也由于商品貨幣關系的發展、人身依附和勞役制度的松弛,以及“官豪勢要”的占匿而瓦解。商屯則由于成、弘間把納米中鹽改為納銀買引而致諸商撤業徙家,以至于“赴邊開中之法廢,商屯撤業,菽粟翔貴,邊儲日虛矣”[1](卷80《食貨四》,P1939)。但迄于明末,軍戶并未取消,相當數量的人口保持向國家提供直接力役形態的賦稅。所以我們不能認為一條鞭法推行全國以后,直接的力役形態賦稅已經消亡。而且,一條鞭法推行之后,多種多樣的雜泛力役,重新出現。黃宗羲就說:“嘉靖末行一條鞭法,通府州縣十歲中夏稅、秋糧存留、起運之額,均徭、里甲、土貢、雇募、加銀之例,一條總征之,使一年而出者分為十年,及至所值之年一如余年,是銀、力二差又并入于兩稅也;未幾而里甲之值年者,雜役仍復紛然。其后又安之,謂條鞭,兩稅也;雜役,值年之差也。豈知其為重出之差乎?”[4](《田制三》,P26-27)明初工匠服役分為“輪班”和“住坐”兩種方式。輪班者3年服役1次,為期不超過1個月,免除其家其他勞役。住坐者每月上工10日。成化二十一年(1485),實行班匠輸銀代役制度。其后,絕大多數工匠脫離定期向國家提供力役服務的處境,與其他庶民人群同樣,以繳納貨幣方式完成賦稅責任。明朝中葉以后,灶戶依然是特殊職業人群,其經營自主權有所增強,但其特殊職業身份帶來的直接力役責任也沒有解除。

這樣看來,明代直接力役賦稅逐漸減少的過程是與貨幣白銀化過程相伴隨的。但是,貨幣白銀化到嘉靖時期已經達到相當徹底的程度,而直接力役形態的貨幣化,則相對滯后,到一條鞭法推行全國的萬歷初期才達到其頂峰。但直接力役形態的賦稅直到明朝滅亡也沒有徹底消除。

正統元年開征“金花銀”,將江南地區應納田賦米麥400余萬石,折收白銀100余萬兩,入解宮中內承運庫。這意味著東南地方的賦稅大幅度由實物轉變為貨幣。其后,伴隨貨幣白銀化和商品貨幣關系的加速發展,賦稅折銀從江南鋪展到其他地區。到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的時候,各地以州縣為單位,依據新近清查的土地數額,將原來額定田賦、力役、貢辦等應承擔的賦役,除了蘇、松、常、嘉、湖地區供應京師食用的白糧以外,一概折合為白銀,官收官解。這就大幅度地推進了賦稅征收的貨幣化和土地標的化。到萬歷三十年前后,戶部尚書趙世卿提道:“蓋國家錢糧,征收有額,曰稅糧、曰馬草、曰農桑、曰鹽鈔者為正課,各運司者為鹽課,各鈔關者為關課,稅契、贖鍰、香、商、魚、茶、屯折、富戶等項為雜課。內除徑解邊鎮外,大約三百七十余萬兩。此外則開納、撙省、軍興搜刮等銀,為非時額外之課,大約五六十萬不等。合此數項,方足四百余萬之數,以當一歲之出。”[5](卷411《題國用匱乏有由疏》,P4462)據《萬歷會計錄》的記載,萬歷六年“各邊鎮,山東、河南并北直隸捌府赴部轉文送納麥米豆草鹽鈔等項折銀除改解太倉轉發外實該銀共八十四萬二千三百七十九兩三錢八分二厘”[6](卷1,P373)。這表明當時連“徑解邊鎮”部分也是貨幣形態的。

除兩稅外,國家財政收入中以實物為形式的項目主要有漕糧和徑解工部、光祿寺、內府各監局的物料。到了明朝末年,工部和光祿寺及各監局物料已大部分實行派商招買的制度,直接征收的實物量也大為減少。作為實物收支最穩定的大項漕糧,每年定制四百萬石,在明末不僅每年有定例三十余萬石的白銀改折,而且凡逢災傷即議改折,在財政收支總額中所占的比重已大大減輕。

明中葉以后的賦役體制變動趨勢在清代繼續發展。清朝在經過60年的恢復與發展期之后,于1712年起,實行滋生人丁“免其加增錢糧”的政策,以全國丁銀額數字最高的1711年為準征收丁役,以后增加的人口不再計算丁役。雍正元年(1723)開始,又在全國推行“攤丁入畝”,將丁銀全部攤入地畝,與田賦一體征收。這一政策終于取消了賦稅征收中土地與人丁的雙重標準,賦稅更徹底地著落在土地上。

賦役制度的變化對于社會的影響非常復雜。大比例的賦稅征銀并且成為基本賦稅制度,意味著商品貨幣關系在全社會范圍推進,達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不僅直接卷入商業活動的商人和手工業者的日常生活與商品貨幣關系息息相關,而且所有需要向政府繳納賦稅的人,除了部分軍戶以外,都卷入了商品貨幣關系。因此,明代社會絕大多數一般成員的日常生活,都通過賦稅關系而被納入了商品貨幣交換的網絡。完全封閉式的自給自足生活,已經局限到偏遠地域或者內地交通網絡不覆蓋的地區。正是在這種意義上說,明中葉以后的中國社會,就主體部分而言,已經不是單純的農本社會,而是進入了一種農商社會的結構狀態。這種結構狀態提供了商品經濟發展更大的前景。

與此同時,宏觀經濟層面的潛力并不一定意味著民生乃至經濟秩序的直接利好。首先是對于商品經濟欠發達地區的下層人民,賦稅征銀恰好帶來黃宗羲所說的“稅非所出之害”。黃宗羲認為:“有明自漕糧而外,盡數折銀。不特折錢之布帛為銀,而歷代相仍不折之谷米,亦無不為銀矣;不特谷米不聽上納,即欲以錢準銀,亦有所不能矣。夫以錢為賦,陸贄尚曰‘所供非所業,所業非所供’,以為不可,而況以銀為賦乎?天下之銀既竭,兇年田之所出不足以上供;豐年田之所出足以上供,折而為銀,則仍不足以上供也,無乃使民歲歲皆兇年乎?”[4](《田制三》,P28)顧炎武也表達了與黃宗羲相同的看法,他說:“今若于通都大邑行商群集之地,雖盡征之以銀,而民不告病。至于遐陬僻壤,舟車不至之處,即以什之三征之而猶不可得。以此必不可得者病民,而卒至于病國。”[7](卷1《錢糧論上》,P75)他還講到了在山東、關中看到的人民難以獲得白銀繳納賦稅的困境。王夫之也持相同意見:“惟錢少而銀不給,故物產所出之鄉留滯而極乎賤,非所出之鄉阻缺而成乎貴。民之饑寒流離,國之賦稅逋欠,皆職此之由。上下交患貧而國非其國矣。”[8](P35)其次是白銀供給不足。明后期大量白銀輸入中國,就其總量與社會流通需要量相比而言,未必白銀短缺。然而當時雖然貨幣交換關系發達,但是并沒有形成常態的白銀資本投資體系,所以大量擁有白銀者易于采取窖藏方式使之退出流通,而且大量白銀被政府用于北邊軍餉,流向關外,所以內地實際參與流通的白銀就呈現出短缺狀態。黃宗羲說:“今鈔既不行,錢僅為小市之用,不入貢賦,使百務并于一途,則銀力竭……二百余年,天下金銀,綱運至于燕京,如水赴壑。承平之時,猶有商賈官吏返其十分之二三,多故以來,在燕京者既盡泄之邊外,而富商、大賈、達官、猾吏,自北而南,又能以其資力盡斂天下之金銀而去。此其理尚有往而復返者乎?夫銀力已竭,而賦稅如故也,市易如故也。皇皇求銀,將于何所!故田土之價,不當異時之什一,豈其壤瘠與?曰:否。不能為賦稅也。百貨之價,亦不當異時之什一,豈其物阜與?曰:否。市易無資也。”[4](《財計一》,P36-37)第三是國家金融貨幣財政管理的綜合混亂。賦稅大幅度貨幣化要求國家對于貨幣流通能夠實現有效調控。但是明代主要貨幣是完全脫離政府控制的稱量白銀,政府失去主要通貨的發行權和價格調控手段,實際等于整個社會經濟體系的金融調控機制基本癱瘓。在這種情況下,政府也就喪失了通過掌握貨幣發行與價格調控而能夠實現的借貸能力。于是在財政開支增大而賦稅難以相應增加的情況下,政府的一切財政調度就都失去了彈性,只好遑遑求銀。而政府的所有增收舉措,都體現為對社會的直接搜刮,從而快速增加社會矛盾。明朝后期的經濟政策,其實是怎么做都沒有良好結果的。當時人的無奈,是體制造成的。

三、從實物財政到貨幣財政

財政是國家在社會產品分配和再分配過程實現政府收支的行為和相關體制。明代財政體制,經歷了從實物為主要收支標的物到白銀貨幣為主要標的物的轉變。

明朝初年,國家財政活動與分散的小土地私有制經濟基礎相適應,實行過程的基本特征是以實物和勞役作為財政運轉的基本標的。直接的力役征取有多種名目,《明史·食貨志》舉出的“里甲、均徭、雜泛”三項,是其中由一般民戶所承擔的部分。其他如屯軍的屯田勞作、軍戶的兵役征發、灶戶的大量強制性廉價勞動,等等,都以勞役制度為基礎。力役的征取雖然對某些單項來說有一定的標準,但其總額卻沒有統一的預算和會計。

實物在明初財政收入中占主導地位。大約兩稅的征收中,貨幣所占比例在0.3%~1.5%之間。其他的重要財政收入有鹽課。明初的鹽課以引、斤計量。由于實行納米開中制度,實際基本轉為糧食的征收。至于金、銀、鉛、水銀等礦課以及各項雜稅,在明初都極不發達。商業稅“三十稅一”,因為整個社會的貿易額較少,收入不多,而且常常不是以貨幣而是以糧食來征收。洪武時期規定凡“蔬果、飲食、畜牧諸物”,“軍民嫁娶喪祭之物,舟車絲布之類”,皆不征稅,并“罷天下抽分竹木場”。[1](卷81《食貨五》,P1975)明初的國家庫藏也基本是實物的貯備,設在漕河沿線的水次倉和京、通倉皆為糧貯。中央主要倉庫十二所,通謂內庫,其中只有廣惠庫貯錢鈔,天財庫(司鑰庫)貯各衙門管鑰及錢鈔,余皆貯各色實物。無論賦稅征收方式、中央倉貯構成,還是中央與地方的財政關系,都體現出實物為重心的財政體制。

正統元年(1436),明朝開始征收金花銀,以南方六個布政使司和南直隸的兩稅米麥400萬石,按每石白銀2錢5分的比率折收為100萬兩白銀輸入中央的內承運庫。這意味著把當時2670余萬石的米麥征收總額的15%轉為貨幣賦稅。改折之門一開,“其后概行于天下”[1](卷78《食貨二》,P1896)。由于大量實物形式的財政收入轉為貨幣收入,明朝在正統七年設立了太倉。“各省直派剩麥米,十庫中絲、絹、布及馬草、鹽課、關稅,凡折銀者皆入太倉庫。籍沒家財、變賣田產、追收店錢、援例上納者,亦皆入焉。專以貯銀,故又謂之銀庫。”[1](卷78《食貨三》,P1927)由于同樣需要,弘治八年(1495)在南京也設立了銀庫。[1](卷78《食貨三》,P1927)明初的中央庫藏——所謂內府十庫,既是政府官庫也是皇帝的私藏,混同支收。太倉設立之后,專以收貯白銀、支放軍餉和中央政府開支為宗旨,公共性質凸顯起來,遂逐漸顯露出與皇室開支要求之間的矛盾。皇室收支與政府收支漸漸地被大致分為各自獨立的兩個系統,政府收支的預算和會計也逐漸運行起來。萬歷初年由戶部主持編輯的《萬歷會計錄》,正是國家預算機制發達起來的標志。大致與《萬歷會計錄》編輯同時發生的一條鞭法推行全國,更大幅度擴大了財政收入中白銀貨幣所占的比例。與此同時,采用勞役方式維系的原有官工業也萎縮了。明中葉以后,采用納銀代役,大批官營工場的勞動改為政府雇傭手工業者從事勞動。明初官工業性質的鹽場也改變了生產方式,生產工具漸歸私人所有,灶戶自行銷出產品,然后以銀交納鹽課,余鹽銷出后收益自得。這在財政意義上意味著許多依靠官工匠勞役的官產收入變成了貨幣形式的手工業稅收。原來分派民戶為國家豢養軍馬的勞役也改為養馬民戶向政府交納馬價銀。經過前述的一系列變化之后,貨幣成為國家財政中尤其是中央財政的基干,實物退居其次,勞役成為二者的附庸。

實物財政體制一定伴隨相當規模的直接力役征發。直接力役進入財政過程時,收取與支用在時間和空間上是一致的——收入即支出,財政過程單一明了。實物在財政過程中的流轉通常是專收專支。如供給皇室的貢品以及宗祿,在收入的時候也就完成了支出過程。實物財政的流轉繁難浩大,400萬石本色糧米的收運支放,比起100萬兩金花銀的收支運送要繁難許多。同時,這種財政體制保持大量實物貯積,一旦急需,可以直接使用,不受市場供需關系和價格變動的影響,因而具有凝重的特性。相比之下,貨幣財政收支過程高度分離,收入時取得的不是使用價值而是價值,因其共同的形態和本質便聚會到統一的管理和收貯中心,中央與地方的財政聯系加強,專收專用的自然平衡讓位給需要由統一的財政管理中心精密統籌的人為平衡。貨幣財政加快了財務運轉的速度,有靈活之便,也需要經過商品市場中的交換才能實現社會效用,對于商品市場,流通過程的依賴空前緊要,國家不得不經常面臨貨幣貯積與社會上的物資在總量、構成、時間、地區上的平衡問題,不得不更多地按照經濟規律行事。

貨幣財政體制凸顯了專制皇權與整個社會的矛盾。在實物財政體制下,皇室開支與公共開支界限模糊,皇帝在社會產品再分配關系中的掠奪既受到限制,也并不容易凸顯。勞役不能積貯,實物不具備自身使用價值以外的效用,不便大量積累。在貨幣財政體制下,貴金屬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是取得各種使用價值的理想的交換手段,也是理想的貯藏手段,促使握有近乎沒有限制的特權的皇帝大規模掠奪社會財富的行為立即凸顯為與政府預算財政的沖突,乃至社會沖突。萬歷中期以后,皇帝經常強令將戶部收入取歸內府。如萬歷六年下令由太倉每年向內府送進二十萬兩白銀供“買辦”之用,成為慣例。僅此一項,到萬歷三十一年,“二十五年間耗去正項五百萬兩”[5](卷411《停買辦疏》,P4456)。皇帝還經常超過常規向戶部要求增加皇室開支。如萬歷三十六年七公主出嫁,“宣索至數萬”[1](卷220《趙世卿傳》,P5806)。需索不足,皇帝還將“礦監稅使”派往民間,直接搜刮白銀。萬歷中后期,國家財政空虛窘急,同時皇帝直接控制的“內帑之充韌”,卻達到“亙古所無”的程度。[9](卷35《內供》,P490)遼東戰爭爆發,內帑山積,廷臣要求發內帑佐軍,皇帝卻不應允,要向人民進行正賦以外成倍的加派。宗祿開支的巨大更形成對預算財政的巨大沖擊。明朝宗藩全由財政供養,其人口總數難以確切統計,但萬歷三十二年在“御牒”上有名封的宗藩人口就達到八萬人,按嘉靖末的標準,每年需用祿米二千四百三十七萬余石,相當于國家每年漕糧的六倍有余。皇帝的近親屬大量侵占民田,更造成政府財政的巨大壓力。萬歷時期所封福王賞賜莊田二萬頃,意味著二萬頃土地收入分割給了這一個福王。而潞王占田達到四萬頃。[1](卷120《潞簡王翊镠傳》,P3648)蜀王“其富厚甲于諸王,以一省稅銀皆供蜀府,不輸天儲”[10](卷2《西游紀》,P40)。明末,稅糧及宗祿皆嚴重拖欠時,皇帝竟然調撥軍餉以充宗祿。貨幣白銀化和貨幣財政體制顯然刺激了皇室開支的增長和掠奪欲望的增強。而皇室開支增長和掠奪則使國家財政管理經常陷入困境。

貨幣財政體制還凸顯了兵農合一的軍事制度變為雇傭兵制后的財政困難。當明朝中葉進入貨幣財政體制的時候,明初兵農合一為主體的兵役征發體制已經廢壞,衛所軍人逃亡老弱,缺乏戰斗力,所以招募兵在軍隊中的比例不斷擴大。問題是,明初兵農合一的軍事系統很大程度上自給自足,因而其供給主要并不由戶部掌控,而由兵部和各地駐軍系統處理。雇傭兵的軍餉則主要由戶部用白銀來支付。在萬歷后期三餉加派之前,明朝沒有大的土地賦稅增收。所以,戶部從明朝中葉開始,就一直為支付雇傭兵軍餉而苦惱。萬歷大學士陳于陛說:“考之國初,各邊軍糧但取之撥屯自贍,圣祖所云養兵百萬不費百姓粒米者是也。其后邊屯漸荒,屯軍掣回城守,而后待給于民運,借資于榷鹽,初未有請討內帑名色。自正統己巳后,邊廷多事,召軍買馬,警備日亟,遂止以民運給主兵,而客兵饋餉暫請帑銀以為權宜接濟之計,亦未有戶部每年解送邊銀例也。有之自成化二年始。然在弘正間,各邊餉銀通共止四十余萬,至嘉靖初猶止五十九萬。十八年后,奏討加添,亦尚不滿百萬。至二十八年,忽加至二百二十萬。三十八年,加至二百四十余萬。四十三年,加至二百五十萬。隆慶初年加至二百八十余萬極矣。”[5](卷426《披陳時政之要乞采納以光治理疏》,P4649-4650)此后軍費增加更為顯著。萬歷三十年前后,各邊鎮年例“通計一歲所出,共三百九十四萬一千八百四十兩有奇,而民屯鹽茶引目不與焉”[5](卷411《復兵科申飭邊防事宜疏》,P4459)。萬歷四十六年以后,增設遼餉,繼后又有練、助、剿餉,巨額稅收加派,都是為了軍費。

貨幣財政體制下的雇傭兵單兵費用,比起兵農合一制度下的情形高昂許多。根據崇禎陜撫孫傳庭的計算,當時一個馬步混雜的普通裝備部隊平均單兵餉用為年白銀41兩8錢5分。[11](卷1《報甘兵抵鳳并請責成疏》,P5-7)萬歷中各邊年例約400萬兩,按上述標準,不過養馬步混合的軍隊95 580人。增餉減兵,這是明末軍制和財政制度變化的共同產物。在這種情況下,一旦發生較大軍事需求,軍事開支的爆發式增長就不可避免。

四、國內和國際市場體系的發展

明初政府多項政策偏重于恢復農本經濟,對商業活動多有限制,流動人口不多,商業并不繁榮。又因為防御倭寇侵擾,明朝實行比較嚴格的外貿管控,海外貿易也缺乏發展的良好空間。大致與貨幣白銀化同時,人口流動也明顯增強,社會直接勞動者的人身束縛松懈,對于經營商業的限制也失去效用。從明中葉開始,中國的手工制造業和商業都呈現為繁榮發展狀態。原有的以大都市為中心的市場經濟更為活躍,而且深入鄉村社會的集市貿易與溝通城鎮和鄉村的區域商業中心也比較前代有明顯的擴展,統一的國內市場體系也基本成型了。其中,紡織業、瓷器制造、冶鐵等產業,都是率先發達的領域。江南地區的絲綢織花技術更為精巧。蘇州等地“家杼軸而戶纂組,機戶出資,機工出力,相依為命久矣”[12](卷361,萬歷二十九年七月丁未)。蘇州一地,有織工和染工10 000來人,靠受雇于人為生。中原地區使用“水轉大紡車”和腳踏紡車織造麻布,成為麻紡織業的中心。萬歷時期的上海、松江等地農田,“大半種棉,當不止百萬畝”[13](卷35《木棉》,P503)。嘉定、太倉等地,三分種稻,七分種棉,形成規模很大的棉花市場,遠至福建等地的商人都來采購棉花。以江西景德鎮為中心的瓷器制造業規模巨大,官窯、民窯3000余座,嘉靖時官窯每年出產精美瓷器443 000余件。瓷器運銷海內外,達于歐洲。北京、南京還成為刊行小說、戲曲、版畫和彩色套印的中心。

隨著貨幣和商品交換關系的普遍發展,形成了發達的全國市場。明中葉以后,不僅南京等都市鋪行櫛比,民物繁華,非政治中心的集市和市鎮也大量興起,成為農村與全國市場體系之間連接的紐帶。蘇州府的盛澤在明初還是一個只有五六十家居民的村落,嘉靖時期已經成為江南絲綢紡織和貿易的大鎮。松江府的震澤、嘉興府的濮院等也都是這一時期發展起來的專業化手工業、商業市鎮。廣東佛山在明初還是一個村子,到明中葉發展成了全國冶鐵中心之一,與漢口、景德鎮、朱仙鎮并稱“天下四大鎮”。大同等邊塞城市也“繁華富庶,不下江南”[14](卷4《地部二》,P80)。山東地區每逢集市,“百貨俱陳,四遠競湊,大至騾馬牛羊、奴婢、妻子,小至斗粟尺布,必于其日聚焉”[14](卷3《地部一》,P61)。

16世紀前后中國的私人商業資本已經相當雄厚,商人階級已經成為具有巨大行為能力的社會階層。從地域上說:“富市之稱雄者,江南則推新安,江北則推山右。新安大賈,魚鹽為業,藏鏹有至百萬者,其他二三十萬則中賈耳。山右或鹽,或絲,或轉販,或窖粟,其富甚于新安。”[14](卷4《地部二》,P74)這些商人中有的保持與農村社會的關系,有的已經脫離農業。如“江南大賈,強半無田,蓋利息薄而賦役重也”[14](卷4《地部二》,P79)。徽商資本主要投入鹽業、糧食、木材、藥材、茶葉、文具等,也卷入海外貿易中。山西商人的興盛和明朝在西北屯田開中的政策有關,起初多經營糧食和食鹽,并經營資本出貸,山西票號也是在這個時期開始經營的。各地商人在經商地區組成地區性的或者分行業的會館、公所,保護同行或者同鄉的利益。大運河不僅是官府漕運的通路,而且成為南北貿易的要道。嘉靖時曾經明令每條漕船可以攜帶16石貨物,自由沿途販賣,這使運河沿岸城市更趨繁榮。

16世紀前后的中國農民也隨著商品經濟和貨幣、賦稅體系的變動而更多地卷入了市場經濟。在東南地少人多地區,農業經營更大幅度地面向市場。如吳人譚曉,將沿湖洼蕪土地改造成為魚塘和可耕地,田堰邊角種植果樹蔬菜,綜合收入高過單一糧食種植3倍。

商業發展刺激明朝政府試圖加重商業稅收,萬歷中期開始派出的礦監稅使就是這種嘗試的突出表現。但是這種做法遭到激烈反對。萬歷戶部尚書趙世卿從加重商稅反而導致稅收萎縮角度提出反對意見,他指出:“原額關課三十三萬五千余兩,二十五年新增銀八萬二千兩,今則行旅蕭條,商賈裹足,止解完二十六萬二千余兩,而臣部之關課奪矣。”[5](卷411《題國用匱乏有由疏》,P4462)蕭彥從加重商稅使民生更為困難角度提出反對:“商困則物騰貴而民困矣,獨奈何不一蘇之為商民計也?”[9](卷35《鈔關》,P500)倪元璐也指出:“商困必中于劇農,百貨涌貴,民食雖稔不飽。”[15](卷5《江西丁卯鄉試策問》,P56)梅國禎從商人與其他人群平等角度提出:“夫商人者非他,即皇上中原供賦稅徭役之赤子也……獨奈何其欲重困之也?”[5](卷452《請罷榷稅疏》,P4969)這些言論背后,都包含著普遍承認商業對人民生存重要性的肯定性認識,折射出商人地位的上升。

明代中期以后商品市場體系發展的大背景是史無前例的,這就是中國國內市場體系與世界貿易體系的接軌。明初,受元末已經囂張起來的倭寇侵擾影響,沿海實行海禁,對外貿易處于低潮。但東南沿海對外貿易并沒有銷聲匿跡。除了政府控制的隨朝貢使團發生的貿易活動之外,還有規模巨大的民間海外貿易活動,表明當時的中國具有與外部世界置換資源和產品的需求,并將中國與外部世界更緊密地關聯起來。成化年間,海上亦商亦盜的勢力獲得充分發展。據張燮記載:“成、弘之際,豪門巨室間有乘巨艦貿易海外者。”[16](卷7《餉稅考》,P131)累積成勢的私人海外貿易活動延伸到明中葉以后,逐漸衍生出東南沿海一帶諸多具有組織性的私人海上貿易集團。倭寇大規模侵擾在嘉靖末期基本平息之后,明朝開海,對外貿易更為活躍。據萬明研究,隆慶初在福建漳州月港開海允許中國商民出洋貿易之后,中國海商出洋貿易合法化,“從而孕育了海商集團的迅速崛起”[17](P124)。

明代之前中外貿易雖然長期存在,但是當時新航路開通之前,中歐貿易要通過阿拉伯等中介實現,明代的中歐貿易則通過新航路而將中國市場與世界貿易體系更直接地聯系起來。晚明與中國貿易的歐洲國家首先是葡萄牙,稍后西班牙也加入進來。晚明人評論說:“是兩夷者,皆好中國綾緞雜繒,其土不蠶,惟借中國之絲,到彼能織精好段匹,服之以為華好。是以中國湖絲百斤,值銀百兩,若至彼,得價二倍。而江西瓷器、福建糖品果品諸物,皆所嗜好。”[9](卷42《閩省海賊》,P719)17世紀中期,荷蘭人也建立了與中國貼近貿易的據點。

明代中國通過貿易所聯系的地理范圍和社會體系空前廣大,大量域外產品經過貿易進入中國,其中的火器、白銀、玉米等都對中國社會、經濟體系產生了重大影響。萬明在對前人相關研究重新梳理的基礎上,認為從1540年到1644年的約100年間,平均每年由日本通過東南亞輸入中國的白銀約為75噸,合計7500噸左右;大致同一時期通過歐洲經果阿輸入中國的白銀共約5000噸;由美洲經太平洋通過菲律賓輸入中國的白銀共約7620噸。[18]大量域外白銀輸入,極大地促進了前述中國貨幣體系的變革。此外,自鳴鐘、眼鏡、望遠鏡之類也已經出現在晚明時代中國社會生活中。明代中國還經由陸路撒馬爾罕即帖木兒帝國等中亞政權進行貿易。

五、人口大幅度增長

明代以前,中國官方統計的人口數字峰值一直在7000萬以下。這類數字雖然從來不是準確的,通常小于實際人口數,但大致表示,明代以前中國各統一時期的人口基本不曾超過一億。這個峰值在明代后期人口的快速增長中不僅被明顯突破,而且從此以后,中國絕對人口就一直保持著增長趨勢,沒有大幅度回落,更沒有再折回到1億以下。中外學術界對所以如此的原因,并沒有能夠給出根據充分的解釋,對于明清時期中國人口的確切數字尚有分歧,但對于這一基本事實本身皆不否定,對這一基本事實對于中國后來經濟結構具有重大意義看法一致。明代人口統計的原始記載從來是不精確的,即使經過辨析與修正依然是不精確的,今人不可能依據不精確的原始資料做出精確的統計。但是不夠精確的統計依然可以反映出基本的結構性事實。何炳棣、伊懋可(Mark Elvin)、梁方仲、韋慶遠、珀金斯(Dwight H. Perkins)、黃宗智、欒成顯、葛劍雄、曹樹基、王育民、高壽仙等學者所進行的研究,在具體數字上互有差異,但這種差異的范圍對做出人口是明清經濟結構性變化的一個重要表征并不造成影響,更重要的是他們都確認了明清時代中國人口發生前所未有大增長的基本事實。

其實,試圖盡量精確統計明代中國人口數字變化的研究,數據系列的原點都是《明太祖實錄》中關于洪武十四年(1381)全國人口的記載。當時政府在大造黃冊的過程中獲得的全國人口為10 654 362戶, 59 873 305口。[19](卷140,洪武十四年十二月庚辰)到洪武二十四年(1391)第二次大造黃冊的時候,因為更多考慮賦稅合理性,所得人口數據失真度已比十年前的數字提高。高壽仙在對洪武十四年分省人口數據分析后認為,該數據涉及北方人口的部分相對可靠,涉及南方人口的部分比實際偏低,故當時全國人口比這個數字要高。他經過對南方人口增長率加以修正后推算得出,到洪武二十四年的時候,全國人口應為68 075 567人上下。[20](P29-30)1而且此數字不包括明朝軍事系統代管的民籍人口和部分衛所軍戶,也不包括邊疆地區的少數民族人口。[20](P32-38)何炳棣對14世紀末中國實際人口的估計是“大致至少超過了6500萬”,“可能達到一個更大的未知數”,其后的“中國人口始終是或多或少直線上升的”。[21](P10、26、27)他認為中國人口到萬歷二十八年(1600)的時候達到了1.3億至1.5億。[21](P310)王育民基本同意何炳棣的判斷,趙岡、葛劍雄、曹樹基的估計為2億上下,高壽仙的估計則為1.9億,還有人估計高達2.9億。[20](P39-44)因為各位學者對晚明人口的估計都是以洪武時期政府統計數字為基點,通過分地區人口增長情況的抽樣分析,增入影響人口增長的其他因素考慮,得出全國人口平均增長率,然后推算出來的,所以都可以由于推算方法的微小差別而導致結果的巨大差別。故這些估算,都不是嚴格統計性的,而是推測性的。拋開所有不確定性,從這些研究中可以確切得出判斷,明代中國人口的確大幅度突破了以前歷代沒有突破的7000萬峰值。以此為基礎,到清乾隆五十九年(1794)時,全國人口已經達到了3億有余。[22](P832)由此可知,晚明人口達到新峰值以后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回落,而是保持了持續增長,從而構成中國社會經濟的一個不逆轉趨勢。

明代人口持續增長的基本背景是明代超過兩個半世紀相對和平的社會條件。元代歷時不足一個世紀,其初期和后期皆多戰亂,而且北方地區曾發生農業蛻化。兩宋時期北方戰爭未斷。唐代中期以后,北方戰亂也比較頻繁。明代則直到萬歷末期之前,只有嘉靖時期東南沿海數十年的邊患,持續時間和規模有限。至于長城沿線以明、蒙關系為中軸的戰守,則實際上相持與“通貢”往來的時候多,真正造成人口大規模消減的戰事基本沒有發生。明代人口增長的另一個條件是農業生產技術的改進和與農作物品種增加相關的農業耕種面積的擴展。這在珀金斯的研究及其他許多明代經濟史研究中有詳細的闡釋。[23]第三個重要因素是,明中葉以后的賦役、貨幣體制變化增強了農業經濟與商品市場的聯系,從而也增加了農業經濟本身的彈性以及支撐人口數量的能力。這一判斷,可以在關于明代商業、農業、貿易的相關研究中看到大量證據,直接詳細的論證則有待于以后討論。

與明代人口大幅度增長原因的探討不多相比,關于明代人口大幅度增長后果的研究卻是一個持續多年的熱點。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伊懋可提出清代經濟由于人口大量增長造成的壓力而形成的“高水平均衡陷阱”(high-level equilibrium trap)說——認為中國農業在較高產出水平線的人口增加導致技術革新和投資回報過低從而陷入徘徊不前。[24](P314)稍后,黃宗智修正伊懋可的分析模式,進一步提出明清時期中國經濟陷入“內卷”或“過密型增長”說——認為在人口嚴重過剩情況下,中國農村人力密集投入到有限的土地資源上從而形成“沒有發展的增長”,即經濟總量增長而單位勞動邊際報酬不增加或遞減的狀態,從而使小農經濟延續而不能向現代經濟轉型。[25]因為伊懋可、黃宗智關于中國經濟的“高水平均衡”、“過密型增長”說主要關注的都是清代至20世紀前期的情況,所使用的證據資料來自明代的原始資料很少,而且集中于江南、華北等地,并沒有覆蓋全國的系統資料,所以他們的論說都不構成對于明代人口與經濟結構關系的系統實證考察,但是其方法論意義上的高度啟發性還是引起海內外許多學者持續的關注。

明代人口的大幅度增長肯定與糧食產量即農業生產總量增加成正比關系,該時期人口大幅度增加以后的兩個甚至三個世紀間中國農業經濟依然沒有根本擺脫小農經濟模式也是基本事實。但是,明代人口的增長是否真正達到了“過密”的程度,明代以后的人口數量是不是清代以后中國農業經濟“停滯”而沒有向“現代化”轉型的主要原因?這些問題并沒有因為伊懋可、黃宗智等人的研究而獲得肯定的答案。最少還要考慮到,第一,中國人口密度是有區域差異的,以人口密度最高的江南地區為例概括出來的農業模式未必在其他地區是相同的,肯定不能直接體現全國的基本人口與土地資源關系格局;清代疆域遠大于明而且邊疆地區人口稀少,就全國而言,人與土地等資源的關系在入清以后是具備緩解條件的;如果想要用“過密化”來解釋中國經濟的“內卷”,就要對非過密化地區經濟也沒有發生新質模式增長做出解釋。第二,自耕農經濟條件下的人口過密情況如果進入持續狀態,就會發生人口向其他地區的流動,從而緩解“過密化”,然而明清時期人口向其他地區大量流動卻并未發生在人口最密集的江南地區。第三,如果明代人口基數已經達到與土地等資源相比“過密”的程度,對清代江南地區人口的繼續攀升就需要更詳細的解釋。第四,世界上沒有哪一個經濟體系是由農業首先“現代化”的,這可能意味著,明清時代人口無論“過密”還是不“過密”都不可能率先引發“現代化”經濟模式——現代經濟模式需要的其他條件及其與人口及農業經濟的關系還沒有得到充分論證。

迄今為止,我們能夠肯定判斷的是,明代開始的人口大幅度、不逆轉增長放大了中國農業經濟的體量,并在人口最密集地區強化了農業經濟與商品經濟的聯系;在國家體制基本穩定的情況下,這種經濟形勢實際強化了帝制國家體制的統治基礎。正是在晚明人口突破歷史峰值之后,出現了中國帝制農商社會的頂峰時代——康雍乾“盛世”。這個情況的歷史含義還有待更深入的研究。

結 語

本文所說的“經濟結構”,指社會作為經濟體的組織方式。其中最重要的是,社會財富創造的基本生產領域、社會財富流動的媒介和流動方式、社會經濟秩序的維系方式。

明代社會財富生產的基本領域并沒有發生根本變化,首先是農業,其次是手工業。但是從發展的角度看,手工業生產所創造的財富所占比例應有很大提升,因而才能支撐國內商業的擴大了的需求和大規模的國際貿易對中國產品的大部分需求。這種性質的變化,增加中國社會的非農業和加工農業產品的財富價值,帶動部分勞動力向非農業領域轉移,為制造業技術進步提供了更直接的基礎。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社會生產的技術構成已經發生本質性變化。明代的制造業服從于商業和政府需求,工業技術和領域并沒有特別明顯的擴展與提高,更沒有發生飛躍式的科技革命。

明代社會財富流動包括通過賦稅從民間向政府的流動,通過財政開支從政府向社會的流動,以及通過市場交換實現的多向度流動。大比例賦稅從實物和直接力役形態轉變為貨幣形態,意味著從民間向政府的社會財富流動大比例地以貨幣構成。財政開支則將政府通過賦稅聚斂的貨幣財富部分回饋到民間。但是晚明時期財政開支中軍費支出所占比例直線上升,而軍費開支的大部分發生在與蒙古、女真交界地區,所以財政開支對于社會制造業、商業的促進作用與開支數額相比應做減量考慮。市場交換領域即商業領域的財富流動直接表現為商業繁榮,而商業繁榮帶動手工業生產,也帶動服務業擴張,同時更多地把農業卷入市場交換活動中。所有財富流動都受貨幣白銀化影響而擴大了規模,增加了速率,意味著整個社會的財富運轉進入快速狀態。

前述變化在很多方面超出了以往王朝行政金融財政管理經驗范圍,明朝以既有體制管理變化的經濟形勢,表現出多方面的不適應。首先是被迫放棄政府全面壟斷貨幣發行權,進而由實物財政體制轉入貨幣財政體制,同時卷入大規模的雇傭工匠和雇傭兵體制——明代最大規模的雇傭關系不是存在于民間,而是存在于政府的募兵體制中,并且開始對財政運行進行更精細的預算。但是,因為政府失去貨幣控制權,政府也失去了對商品交換市場的調控權,失去了金融借貸的能力,喪失了金融信用,所以其所有財政調控政策,都歸于失效。因為明朝是在既有實物財政體制基礎上轉入貨幣財政體制的,財政轉型并沒有伴隨賦稅總額的明顯增加,直到晚明三餉加派之前,明朝政府并沒有明顯增加常規賦稅征收量,只是采用非常方法進行撙節、搜刮,這根本不能滿足政府財政開支擴大的需求。一旦增加賦稅,社會以原有額度考量政府增稅政策,促使明朝政府迅速喪失社會認可。帝制體系經濟功能的失效在造成商品經濟發展空間擴大的同時,因為財政失序而進入統治秩序喪失。所以明朝后期的經濟結構,已經在準備一次社會秩序整體重構。

明代發生的中國經濟結構的前述變化,都是持續的過程,而非暫時現象性的,發生之后,都沒有重大的逆轉。而且,這些變化相互關聯,相互作用,不是要素性的變化,而是整體性和結構性的變化。從整體的角度去看,明代經濟結構演變各種表現背后持續的動因是商業市場經濟崛起。這是宋代已經在局部地區發達的商品市場經濟幾經波折之后在明前期社會基本穩定局面下的再度發展,從宋到明,經濟趨勢的基本方向是一致的。然而明代的經濟趨勢運行,增加了一個新的背景因素,這就是世界市場體系與中國市場體系的接軌。這種接軌雖然仍然是僅僅通過貿易實現的,并不涉及資本投資,但是仍然大幅度增加了中國經濟的復雜性。海外白銀推動了貨幣白銀化和追求貨幣的社會潮流。

明代高度市場化的經濟體制使用的是自然形態的稱量貴金屬貨幣,始終沒有形成無論政府還是民間功能發達的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這意味著商品市場的畸形擴張和管理缺位。這種經濟結構可以容納更大規模的商業繁榮,但是并不構成直接的產業升級基礎。

明代從初年的農本經濟狀態過渡到明中葉以后商品貨幣經濟高度發達的狀態,主要通過民間經濟活動實現,而并沒有政府政策的有力推動。這表明,當時中國社會與商品經濟有高度契合性,中國社會發展起發達的商業是沒有文化和社會組織方式障礙的。明代經濟結構是農商共同本位的,所以農商皆本的言論在明中葉以后日益流行。與此同時,政府政策始終是經濟運行的強有力參與和干預者。這種干預的杠桿,本來由賦稅制度、政府財政支出、貨幣管理三者為主構成。明代中期以后,這三個杠桿都有順應市場經濟的動向,但又都沒有完全適應市場經濟發展。其間最大的問題,還是在于帝制體系本身的僵化和明王朝自身進入衰敗期之后的調整乏力。

理論上說,雇傭勞動關系在性質意義上與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具有一致性,如許多學者所指出的,明代已經存在大量的雇傭勞動關系。并且,這種雇傭勞動關系與明代的商業發展是契合的。但是,經濟制度是一種龐大復雜的結構,如果社會財富創造的基本領域不向大規模制造業轉變,則雇傭勞動關系會徘徊在低度水平,難以把整個社會體制向現代性的工業化市場經濟推動。技術革命,對于社會經濟體制的質變是必不可少的。而明代看不到技術革命的跡象。而且,如前所說,明代最大規模的雇傭關系存在于政府的募兵制度中,這種雇傭關系并不涉及社會財富創造,只是從社會關系意義上增加社會的流動性和貨幣財富對人的支配。

明后期的中國人口突破了歷史峰值,并且在清代保持快速增長。這確如一些研究者所指出的那樣,在江南等人口最密集地區形成了勞動力密集型的農業經濟,但是我們在做出內卷化已經構成17、18世紀全國范圍主導經濟模式的結論之前,還有許多實證性的研究沒有完成。更明顯的事實是,明后期人口大幅度增長之后,隨著清朝帝制體系和社會秩序的重建,不久就出現了一次持續約百年的經濟繁榮——反襯著其前已經發生的人口增長還可能帶來經濟增長的新助力。明代中國的經濟結構肯定沒有走向“現代化”,而是在向發達的帝制農商社會經濟狀態演變。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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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雪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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