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霞
(廣東財經大學國民經濟研究中心與經濟貿易學院,廣州510320)
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方法再研究
——兼與劉建華教授再商榷
丁 霞
(廣東財經大學國民經濟研究中心與經濟貿易學院,廣州510320)
馬克思終其一生有三個“偉大的發現”,唯物主義歷史觀、剩余價值論,辯證方法及其政治經濟學方法尤其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方法?!顿Y本論》及其邏輯結構體系是政治經濟學“六冊計劃”結構的具體化,是把辯證方法應用于政治經濟學的第—次嘗試,旨在凸現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矛盾運動辯證法的邏輯運動,并從總的普遍聯系和相互作用中反映經濟的社會形態的現實運動,由此而形成了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方法。國內外關于馬克思《資本論》及其手稿研究的新進展,其中包括《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MEGA2 II)即《資本論》及其準備稿和10卷本《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的出版,以及《國外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研究叢書》翻譯出版工作的啟動,有助于推動《資本論》理論研究的深入發展和大眾化進程。
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方法政治經濟學“六冊計劃”;《資本論》四卷結構;政治經濟學方法論
《當代經濟研究》2011年第9期發表了劉建華教授的文章《也談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的構筑——兼與丁霞、顏鵬飛教授商榷》(以下簡稱《劉文》)。對于《中國經濟學邏輯體系的新探索——兼論馬克思的經濟學邏輯構建體系》(以下簡稱《新探索》)(載《當代經濟研究》2011年第1期)一文,劉建華教授在肯定其基本立場、觀點和方法的基礎上,提出了進一步深入探討的新見解。這些見解不乏真知灼見,表明作者對馬克思《資本論》有著深厚的感悟和學術造詣。本著和而不同的精神,本文對《劉文》的一些觀點,進行再商榷和再探討。
恩格斯至少在三個地方,明確無誤地闡述了馬克思的“兩個重大發現”。早在發表在《人民歷書》的《卡爾·馬克思》一文中,恩格斯就指出,馬克思提出了“新的歷史觀”和“人的思想是從哪里來的,政治變動的動因是什么”的問題,認為“歷史破天荒第一次被置于它的真正基礎上:一個很明顯的而以前完全被人忽略的事實,即人們首先必須吃、喝、住、穿,就是說首先必須勞動,然后才能爭取統治,從事政治、宗教和哲學等等,——這一很明顯的事實在歷史上的應有之義此時終于獲得了承認。[1]459……馬克思的第二個發現,就是徹底弄清了資本和勞動的關系,換句話說,就是揭示了在現代社會內,在現存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是怎樣進行的。[1]460……現代科學社會主義就是以這兩個重要事實為依據的”[1]461。這里講的“重大發現”是相對于“獨到的發現”而言的,因為在馬克思研究的每一個領域例如數學領域都有“獨到的發現”。[1]二是在被稱為“科學社會主義的入門”的《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中,恩格斯指出:“這兩個偉大的發現——唯物主義歷史觀和通過剩余價值揭開資本主義生產的秘密,都應該歸功于馬克思。由于這兩個發現,社會主義變成了科學”。三是恩格斯1883年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中,他對馬克思一生的“兩個重大發現”做了總結:“正像達爾文發現有機界的發展規律一樣,馬克思發現了人類歷史的發展規律”、“現代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它所產生的資產階級社會的特殊的運動規律”。[1]601
《劉文》正是據此否認馬克思有第三個“偉大的發現”,我們則把馬克思辯證方法及其政治經濟學方法尤其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方法視為馬克思的第三個“偉大的發現”。這是我們與《劉文》的根本分歧所在。這是不能不搞清楚的重大理論問題,因為它涉及到如何看待馬克思的辯證方法在馬克思思想史上的地位以及如何理解恩格斯的相關觀點的問題。
第一,馬克思的辯證方法及其政治經濟學方法在馬克思思想史上的崇高地位應該得到尊重。馬克思的方法論就是關于思維過程本身的規律的學說,就是辨證方法、邏輯方法和認識論,這三者具有同一性。盡管各有側重,但是相互嵌入和交織。馬克思的辯證方法在經濟學領域的應用形成了“政治經濟學方法”、“思想總體”再現“具體總體”或者“生產總體”的方法即總體方法論,以及“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辯證法”。[2]34關于邏輯體系構筑的方法就是“總體”方法在經濟學領域的具體應用,是從總的普遍聯系、相互作用和內在矛盾中反映現實的經濟的社會形態運動的一門學問,列寧稱之為“資本論的邏輯”。列寧指出,“馬克思遺留下《資本論》的邏輯……在《資本論》中,唯物主義的邏輯、認識論、辯證法(不必要三個詞:它們是同一個東西)都應用于同一門科學”,[3]他贊成馬克思這樣一種說法,即《資本論》是“把辯證方法應用于政治經濟學的第—次嘗試”,并在“辯證方法”—語下加了兩條橫線以示重要。[4]這里講的“資本論的邏輯”就是著名的馬克思政治經濟學六冊計劃結構及其《資本論》四卷結構。在馬克思看來,邏輯結構就是整個事物發展過程之間的“內部聯系”、“相互作用”、“秩序”。馬克思十分珍惜這一成果:“在象我這樣的著作中,細節上的缺點是難免的,但是結構,整個的內部聯系是德國科學的輝煌成就,這是單個的德國人完全可以承認的,因為這決不是他的功績,而是全民族的功績”。[5]
恩格斯對馬克思的辯證方法論及其在政治經濟學領域的應用給予了極高的評價:“馬克思對于政治經濟學的批判就是以這個方法作基礎的,這個方法的制定,在我們看來是一個其意義不亞于唯物主義基本觀點的成果”。[6]603顯而易見,“不亞于”的引申意義不就是“等同于”嗎?這不是咬文嚼字,這是形式邏輯:唯物主義(基本觀點)是馬克思偉大發現;唯物辯證法不亞于唯物主義(基本觀點);唯物辯證法也是馬克思偉大發現。
《劉文》對此予以否定:“事實并非如此,這里恩格斯僅僅把唯物辯證法說成是‘不亞于唯物主義基本觀點的成果’,并沒有說它是馬克思的‘第三大發現’,或并不是《新探索》所說的‘被恩格斯視之為馬克思第三大發現’”;其次,從時間先后順序上看,恩格斯在1859年提到的只是“不亞于”,在1878年以后就只提“兩大發現”?!秳⑽摹芬苑磫柧涞男问教岢鲎詈笠粋€理由:“‘唯物主義歷史觀’和‘辯證法’需要嚴格區分開嗎?”的確,辯證法和唯物史觀具有內在聯系,具有同一性或者統一性,但同樣不能否定的是:這兩個術語的內涵和外延具有各自不同的規定性,這是不言而喻的。
第二,這里應該說明的是,為什么恩格斯不直截了當地申明唯物辯證法就是馬克思的第三個偉大發現?恩格斯為什么在馬克思墓前的講話中只提“兩大發現”?我們認為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是關于辯證法的原創性闡釋應該歸功于黑格爾,“我公開承認我是這位大思想家的學生”,“黑格爾把歷史觀從形而上學中解放出來,使它成為辯證的”,“他第一個全面地有意識的敘述了辯證法的一般運動形式”。[1]22二是馬克思在1858年1月14日給恩格斯的信函中表達了撰寫辯證法專著的愿望:“我又把黑格爾的《邏輯學》瀏覽了一遍,這在加工的方法上幫了我很大的忙。如果以后再有時間做這類工作的話,我很愿意用兩三個印張把黑格爾所發現的,但同時又加以神秘化的方法中所存在的合理的東西闡述一番,使一般人都能夠理解”。[7]143
但眾所周知,馬克思的歷史功績是把黑格爾的辯證法從唯心主義中解放出來,把倒立的辯證法再倒過來,而“馬克思過去和現在都是唯一能夠擔當起這樣一件工作的人,這就是從黑格爾邏輯學中把包含黑格爾在這方面的真正發現的內核剝出來,使辯證方法擺脫它的唯心主義的外殼并把辯證方法在使它成為唯一正確的思想發展形式的簡單形態上建立起來。馬克思對于政治經濟學的批判就是以最高方法做基礎的”。[6]602,603因此,馬克思指出:“我的辯證方法,從根本上來說,不僅和黑格爾的辯證方法不同,而且和它截然相反”,“因為我是唯物主義者,而黑格爾是唯心主義者。黑格爾的辯證法是一切辯證法的基本形式,但是,只有在剝去它的神秘外衣之后才是這樣,而這恰好是我的方法的特點”。[8]280從這點來說,馬克思的辯證方法及政治經濟學方法在馬克思思想史上的崇高地位應該得到尊重,唯物辯證法應該理直氣壯地屬于馬克思的第三個“偉大的發現”。因為其學理價值和實踐意義,在于“運用唯物主義辯證法從根本上來修改整個政治經濟學,把唯物主義辯證法運用于歷史、自然科學、哲學以及工人階級的政治和策略——這就是馬克思和恩格斯最為關注的事情,這就是他們做出最重要、最新的貢獻的領域,這就是他們在革命思想史上邁出的天才的一步”。[9]
關于政治經濟學“六冊計劃”結構、《資本論》四卷結構之間的相互關系和地位的爭論,已逾百年,主要涉及到下述問題:兩大邏輯結構之間是否具有統一性或者互補性,抑或兩者之間僅僅具有一般的繼承性而實質上是后者取代前者的關系等等。
國外學術界有一派意見,認為馬克思的《資本論》四卷結構已完全揚棄和取代六冊結構。實際上馬克思并沒有否定他引以為德國“民族的功績”和“德國科學的輝煌成就”的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結構即整個的內部聯系”,[10]202只是出于各種原因而無法完成宏偉的六冊結構寫作計劃。因此,他提出的關于撰寫《資本論》“續篇”的囑咐、愿望和重托:關于世界市場“這些比較具體的形式,只有在理解了資本的一般性質以后,才能得到全面的說明;不過這樣的說明不在本書計劃之內,而屬于本書一個可能的續篇的內容”。[11]126他把《資本論》和《政治經濟學批判。第一分冊》視為“整個敘述的基礎”和“精髓”,[10]130因此“別人就容易在已經打好的基礎上去探討了”。[10]170
什么是政治經濟學六冊計劃結構?其邏輯結構的“秩序”和“內部聯系”就是資本-土地所有制-雇傭勞動-國家-對外貿易-世界市場;邏輯起點即元范疇是商品,資本是核心范疇和主體范疇,通過一系列中介范疇,達到邏輯終點世界市場即具有許多規定和關系的豐富的“總體”。
什么是《資本論》四卷結構?《資本論。資本的生產過程)》第一卷,加上《資本論。資本的流通過程》第二卷和《資本論。資本主義生產的總過程》第三卷,形成了馬克思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六冊計劃”結構)中的一個自成一體的始基性體系。嚴格地講,《資本論》范疇體系及其思維行程大體上還停留在“六冊計劃”結構首冊《資本論》第1篇“資本一般”初始范疇體系階段上,距馬克思六冊結構所設定的終點范疇體系即世界市場還有一段相當長的路程。但是,它又是擴充了許多新內容的大寫的“資本一般”,因為它吸收了繼起的范疇體系(如第一冊2-4篇的競爭、信用、股份資本,以及第二-六冊的土地所有制、雇傭勞動、國家、對外貿易和世界市場)的某些理論要素或規定性,從而形成四卷鴻篇巨著。對此,《新探索》一文做了一個總結:
(1)“六冊計劃”,提供了建立科學體系的框架和方法,從整體上代表了馬克思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的最高成就;(2)完成“六冊計劃”首冊《資本》篇的《資本論》,是該體系的基礎或“精髓”部分,并形成一個始基性體系,但是并未完全改變其“小圓圈”(抽象層次上經濟學范疇的辨證運動)的邏輯定位;(3)尚未完成的“續篇”(“六冊計劃”第二-六冊)通過經濟學范疇上升到具體現象層次上的“大圓圈”辨證運動,再現以世界市場為最高具體的“總體”;(4)《資本論》和“續篇”,“小圓圈”與“大圓圈”構成了不可分割的邏輯體系整體,因此,馬克思期待后人“在已經打好的基礎上去探討”《資本論》“續篇”,最后完成“六冊計劃”邏輯體系。換而言之,政治經濟學“六冊計劃”結構與《資本論》四卷結構不是對立的而是相輔相成的、不可分割的邏輯體系整體。
需要強調的是,馬克思提出了關于螺旋式地,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構筑范疇體系的方法論原則。在馬克思看來,范疇體系的發展進程應該與事物的螺旋式發展模式相一致。這就是說,抽象程度較高的簡單形態的“具體”,有待于螺旋式上升到抽象程度較低的更為復雜形態的“具體”,而后者只是在更高的具體層次上重復前者。其次,應允許在構筑前一個低層次上的“具體”時,可以借助繼起的后一個高層次上的具體的某些理論要素或規定性,因為高層次上的“具體”的某些理論要素或規定性,早已隱含在前一個低層次的范疇體系之中,只不過處于未充分發展的狀態,呈現為胚芽形態。例如,作為邏輯起點的商品范疇或者簡單商品生產范疇,處于未充分發展的初始狀態,但是,它已經包含資本主義矛盾或資本主義商品生產的胚芽。這些原則體現了馬克思的總體方法論,這對構筑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具有重大的方法論意義。因此,他把旨在闡述資本一般性質的第一冊首篇《資本一般》,即“基本經濟原理”或“政治經濟學原理”篇,擴充為大寫的“資本一般”,“第一冊的續篇,將以《資本論》為標題單獨出版,而《政治經濟學批判》這個名稱只作為副標題”。[10]170這一結構轉向“具有決定性的重要意義”。[10]152馬克思由此而強調“資本主義生產的這些比較具體的形式,只有在理解了資本的一般性質以后,才能得到全面的說明”。[11]126例如,對于“競爭”這一繼起的復雜的范疇,馬克思則抽象掉競爭的實際運動和市場價格的現實運動形態,只研究在理想的平均形式中表現出來的競爭,并以此作為《資本論》第一卷的理論要素。關于“世界市場”這個綜合了所有規定性的資本主義生產的總體,則舍象了它的復雜的具體形式,只研究一般生產過剩的經濟危機,主要作為《資本論》第三卷的理論要素。
《新探索》列舉了國外關于馬克思政治經濟學及其邏輯體系構筑學說研究的十大新進展:關于“六冊計劃”與《資本論》兩大邏輯結構的地位和關系之爭,即兩者孰重孰輕,以及兩大邏輯結構“互補論”與《資本論》邏輯結構“取而代之論”之爭;世界性學術思潮的一種新動向是“尋找馬克思”、“回到馬克思”;西方出現了一股重新估價黑格爾對馬克思主義影響的思潮;恩格斯對《資本論》出版和寫作的新貢獻;美國學者斯蒂格利茨首創“第三條道路經濟學”即轉軌(型)經濟學;20世紀后期,隨著新系統論、控制論和信息論的誕生出現了一批研究復雜系統或體系的方法;俄羅斯自由學派研究的一個新動向是提出“晚年馬克思放棄論”;羅莎·羅森堡的總體性方法論;“新范式”熱;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方法多元化趨向。
《劉文》主要商榷意見在于,一是“十大新進展”中有些資料比較老化;二是沒有對“十大新進展”中所列舉的,對于馬克思經濟學具有挑戰性的問題進行回應和科學的剖析。這是很中肯的批評,我們不能以囿于篇幅為由予以推托或搪塞。
第一,《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第二部分即《資本論》及其準備稿(MEGA2 II)的出版,國內關于《資本論》及其手稿研究的新進展,確實強有力地推動了關于政治經濟學邏輯體系構筑方法的研究。
21世紀世界性危機所催生的第四次“馬克思熱”或“回到馬克思”的運動,其中一個重要標志是,2012年9月,歷經了37年,《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MEGA2)出齊第二部分即《資本論》及其準備稿(MEGA2 II),一共十五卷23分冊,這是《資本論》及其手稿研究出版史上的一件大事,也是全人類精神文化遺產出版史上的一件大事。不僅在國外形成了依據考證版“重新解讀”、“重新評論”的風氣,并且隨著馬克思新文獻新材料不斷被發現,“馬克思學”、文獻編纂學和文本解讀方法再度繁榮。
國內關于《資本論》及其手稿的再研究也已經進入一個新階段。翻譯出版10卷本《馬克思恩格斯文集》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的一件大事。該文集第5~7卷是三卷本《資本論》。第8卷收入《資本論》三部經濟學手稿即1857~1858手稿、1861~1863手稿、1863~1865手稿的摘編。第10卷是馬克思恩格斯書信選編,包括馬克思恩格斯《資本論》書信集。隨著國際上對《資本論》及其手稿研究的升溫,我國政府也在科研立項方面開始向這一領域傾斜。例如,教育部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課題在2010年就設立了“《馬克思恩格斯全集》歷史考證版(新MEGA)研究”項目(首席專家:韓立新);在2011年設立了“《資本論》及其手稿再研究”項目(首席專家:顏鵬飛);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也在2012年設立了“《資本論》哲學思想的當代闡釋”項目(首席專家:孫正聿)。此外,《國外馬克思主義和社會主義研究叢書》翻譯出版工作也已經啟動①,擬列入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和國家出版基金,其主要目的在于發展壯大馬克思主義研究者的隊伍,爭奪國外馬克思主義研究以及意識形態工作的話語權、領導權。
第二,復雜性科學方法脫穎而出,并且在經濟學中占據了越來越重要的地位,以至于人們宣稱“復雜性革命”時代已經到來。[12]這一方法是指直接以復雜性系統為研究對象,運用復雜性科學、協同學、管理學、博弈論、大數據等多學科交叉的理論和方法,以超越還原論為方法論特征,以揭示復雜系統運行規律為主要任務,以提高人們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能力為主要目的一種“學科互涉”的新興科學研究形態??茖W哲學家懷特海在《過程與實在》一書的序言中說道,真正的哲學研究方法,是盡一切努力去構成一種概念系統,并大膽地用它來探索對經驗的新的說明。而“變化、難以預測的宏觀行為是復雜系統的標志”。[13]無疑,這種系統性、復雜性、整體性和協同性的方法,是西方經濟學體系構建方法的最新進展。
第三,西方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體系構建方法的新進展在世紀之交與“回到馬克思”運動相向而行,相得益彰。激進政治經濟學派、校園馬克思主義者、辯證法的馬克思主義學派、系統辯證法流派、批判的現實主義流派,對于西方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構建方法提出了富有啟迪的新見解。
以湯姆·塞肯(T.Sekine)為代表的系統辯證法流派對馬克思方法進行了新的詮釋。在他們看來,系統是由一系列范疇構成的觀念總體,這些范疇表達一定的形式和關系,每一個范疇都是總體的一個階段或者環節,并且鑲嵌在一個總體內部。但是,其缺陷是把馬克思的辯證方法局限在敘述階段。美國校園馬克思主義的代表人物伯特爾·奧爾曼(Bertell Ollman)批評了這種唯敘述方法獨尊的觀點。在他看來,馬克思辯證方法論有六大階段,即本體論階段、研究的階段、思維重構或自我厘清階段、敘述的階段,實踐的階段,而敘述僅僅是其中的一個階段而已。
激進馬克思主義學派的主要學術帶頭人是意大利學者奈格里(Antonio Negri)。其代表作《<大綱>:超越馬克思的馬克思》,用“經濟學語境中的激進政治話語”詮釋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他認為,馬克思經濟學方法論自始至終蘊含著主體的邏輯,應該著力體現主體(無產階級和資本家階級)的資本主義結構的主體性。奈格里還把這種方法論歸納成為“規定的抽象法”、“歷史趨勢法”、“實際上的真實”、“主體性的創構”以及“對抗本體論”。這一學派關于總體與主體的統一、客體向度與主體向度的統一、唯物主義與辯證法的統一的思想,值得深入探討。
當代富有原創性的頗具影響的批判實在論哲學家羅伊·巴斯卡((Roy Bhaskar),是批判的現實主義流派的學術領袖。代表作有《現實主義者的科學理論》(1975年)和《辯證法:自由的脈搏》(1993年)。他賦予抽象方法更為崇高的地位,強調“辯證法的本質在于它是一門洞見聯系和區別之間一致性的藝術”。[14]他把四個要素即不同一性、否定性、整體性以及革新力量吸收進他的辯證法,主張把認識論系統化地安置在本體論中。
第四,具有自己民族特色的理論體系,是衡量一個民族和一個國家是否擁有“理論思維”、理論創新從而占據“科學高峰”的重要尺度。繼承馬克思的政治經濟學方法論遺產,把中國改革開放的實踐經驗上升為“系統化的經濟學說”,構建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不斷開拓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新境界”,[15]是對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發展提出的新任務??偟膩砜?,1978年改革開放尤其2004年實施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以來,西方經濟學體系的強勢化、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體系邊緣化得到了有力的遏制,政治經濟學理論體系在與西方經濟學體系爭奪話語權的斗爭,正在向有利于馬克思主義者一方傾斜。
注 釋
①中國社科院學部榮譽委員徐崇溫為該項目顧問,主任李慎明(中國社科院原副局長),副主任邵文輝(中宣部理論局副局長)、張擁軍(中宣部出版局副局長)和陳興蕪(重慶出版集團總編輯);編委21人:程恩富、段忠橋、黃平、侯惠勤、郝立新、胡振良、姜輝、梁樹發、魯品越、王鳳才、顏鵬飛、張樹華、張順洪、陳學明、鄧純東、劉同舫、韋建樺、徐俊忠、張異賓、張宇、周弘等。
[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列寧專題文集?論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45.
[4]列寧全集:第5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450.
[5]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85.
[6]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7]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8]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9]列寧專題文集?論馬克思主義[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75.
[10]馬克思恩格斯《資本論》書信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6.
[11]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2]Colander,D.2003.The Complexity Revolution and the Future of Economics.Working Paper,Middlebury College Economics Discussion Paper No.03-19.
[13][美]梅拉妮·米歇爾,唐璐譯.復雜[M].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11:48、382.
[14]Roy Bhaskar,Dialectics.London:Verso,1993:190.
[15]立足我國國情和我國發展實踐,發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二十八次集體學習[EB/ OL],北京:新華網,2015-11-24[2016-03-16].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1/24/C-1117247999.htm.
責任編輯:魏 旭
F011
A
1005-2674(2016)06-056-06
2015-03-17
教育部社會科學基金重大項目(11JZD004);廣東省哲學社會科學“十二五”規劃項目(GD13CMK05)
丁霞(1976-),女,湖北武漢人,博士,廣東財經大學國民經濟研究中心與經濟貿易學院講師,主要從事政治經濟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