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義
我退休之前一直在內蒙古教育系統工作,在1973年到1980年的8年時間里,長期擔任基層體育教師。回首當初帶領孩子們上體育課的日子,那些情景記憶猶新。很多記憶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忘,《新體育》對我教學工作和生活的影響是人生的一部分。
沒經驗 看雜志
我是1954年生人,1972年高中畢業,參加了內蒙古五原縣組織的“音體美師訓班”,經過一年半的培訓后,被調到鎮上的蒙古族中學擔任體育教師。1972年,正趕上復課鬧革命,我們這里的中小學終于恢復上課了。由于師范院校很久不招生,導致教師嚴重缺乏,我們這批高中生畢業被充實到學校里,當民辦教師和代課教師。進入蒙中后發現,全校只有我這一個體育教師,還得兼著學校的美術課。
我不是專業的體育師范生,第一愿望其實也不是教體育,但當時學校選擇的余地不多,而我體育也不錯,就入了這行。蒙古族學校與漢族學校不太一樣,很多孩子上了中學后,才知道體育原來是一門課。此外,關于體育方面的書籍少之又少,更不要說和體育教學相關的書本了。我對于體育課的直觀了解主要來自自己求學時的耳濡目染,等到自己成為教師,發現當初自己在課堂上聽來的根本不夠。全國沒有統一教材,我做體育老師的這些年都沒見過體育教材,幸好還有《新體育》幫助我充實教學內容。在我的引導下,那些不知體育課為何物的學生才算入了門。

那個年代,《新體育》雜志上對于體育教學指導的內容篇幅很大,涉及的類型也五花八門,有籃球、排球、體操、武術的教學指導,還包括各種技戰術運用,甚至是裁判和周邊活動的具體操作方法。對于基層體育教師來說,《新體育》雜志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
《新體育》是我們了解體育政策和體育新聞的唯一窗口。特別是中小學體育教學的內容,文字簡練,還配有圖片說明,我都是自己先學,然后教給學生們。有一次,我照著《新體育》上的圖解教給朋友一套太極拳,他直到現在還練著。雜志上教學內容的最大亮點就是編者給動作要領編的口訣,朗朗上口,簡單易記,時至今日,有些口訣依然能脫口而出。比如,“簡化太極體委頒,起勢為首莫輕看。野馬分鬃有三勢,白鶴亮翅緊相連”。教前滾翻時也有一套要領,叫做“蹬低團抱”,即蹬腿、低頭、團身、抱腿,記住這個口訣,把自己包成圓形,給一點力就過去了,這都是我從書上看來的。
身體 載知識之車
做了8年體育教師,也讀了8年《新體育》。我逐漸發現,雜志上登載的教學內容與當時國家的形勢和師資條件相關。我記得70年代后期武術興起,體育院校恢復武術招生。有一段時間,《新體育》上登載最多的就是武術套路。簡化太極拳、陳式太極拳、初級拳、初級棍、初級刀等等,經常在《新體育》上連載,我們照著書學了很多。現在想想,大概也是因為場地和器材的缺乏吧,那時全國的中小學可能也沒什么像樣的運動器材,而中國傳統武術項目不受這些條件的限制,拿木頭修把刀就可以練刀,只要有片空地,就能組織學生們學拳。后來,我還培養了一批武術骨干,他們可以代我教學生武術,學生們興趣很高。在缺少體育器材和設施的日子里,我們開動腦筋,自己創造條件。我帶領學生們整理出一塊將近200平方米的空地做操場,自制了沙坑,用粗木頭與鋼筋自制單杠,用竹竿自制標槍,直到恢復高考以后,這種狀況才得到改善。
那時候的學校里,語文和數學都有缺課的情況,體育課卻沒有,孩子們特別愛玩。蒙中有三百多學生,一大半喜歡體育運動。我覺得,一個人一生所修的學科中,只有體育貫穿了求學生涯。從幼兒園到大學,語文、數學到一定年限就不上了,只有體育是必修課。孩子們雖然餓肚子,卻都愿意鍛煉。

有一次,我在《新體育》上讀到毛主席的一篇文章,叫做《體育之研究》。毛主席曾在1917年以“二十八畫生”的名義將這篇文章在《新青年》上首次發表。我讀罷很喜歡,“體育第一,身體是載知識之車”這些概念對我啟發很大。有時候和領導爭取改善體育教學的器材和經費,我就把這篇文章拿出來給人家看,經常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1980年,我離開了基層教師的崗位,被調到教育局負責體育教育事務。那時候我正年輕,接受新事物比較快,從《新體育》上知道了解決運動員心理、生理問題的重要性,以及正規的體育規則與裁判執法方式。看了這些專業文章,在平時的工作中就想糾正那些不科學的行為,這讓我想起了一件趣事。
調到教育局后,我負責組織全縣運動會。比賽期間,每天都不能按時完賽,特別是田徑比賽,經常拖到中午12點還完不了,因為發令時總有人犯規。據我觀察,是我們負責發令的老師操作有問題,他喊“各就位,預備”時,“備”字發音很重,學生容易緊張,還沒等發令槍響,就嚇得跑出去了。其實“備”應該發第二聲,《新體育》里都有介紹。但發令員老師德高望重,我出生時他就已經工作了,誰也說服不了他。后來,我帶著大家去北京觀摩國際田徑邀請賽,學習正規場合下如何帶隊、如何喊口令、如何掐表,才使這位老師從根本上轉變過來。
從事教育工作42年,體育已經融入了我的思維和生活。雖然已經62歲,但我感覺活力依舊。我常跟人說,從小到大沒住過院、沒開過刀,這大概是體育教育者所應具備的素質。如今的《新體育》和30年前相比,已經大變樣了,印刷更加精美,內容更加豐富,但我希望這本雜志還能面對社會和群眾刊登一些體育教學的內容。這本雜志陪伴我走過了做基層體育教師的時光,如今,每當看到“新體育”這三個字時,仍然有親切之感。
(作者系內蒙古巴彥淖爾市第一中學原副校長,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