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
摘 要:多麗絲·萊辛自身的獨特邊緣經歷對她的作品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不同社會階層的邊緣人形象貫穿了多麗絲·萊辛的多部作品。本文試圖通過對《瑪莎·奎斯特》中的邊緣人物形象的分析來揭示“邊緣人”所處的生存困境。
關鍵詞:多麗絲·萊辛 邊緣人 瑪莎·奎斯特 困境
多麗絲·萊辛是20世紀下半葉英國文壇最著名的作家之一。她被認為是“自弗吉尼亞·伍爾夫之后英國最被認可和最受尊敬的女性小說家。”[1] 萊辛是一個盛產的作家,碩果累累,囊括了歐洲多項世界級文學大獎并于2007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萊辛自身獨特的邊緣生活經歷使得“邊緣人”成為萊辛創作的一條主線,貫穿了她的大部分作品。這些邊緣人生活在時代巨變的背景下,生活在文化沖擊的夾縫中,生活在主流社會的邊緣。萊辛對這一類人的關注,體現了她對弱者的同情和理解,體現了她對社會的反省和思考,也充分體現了她的人道主義思想。她試圖通過自己的作品來真實反映不同文化背景、不同種族階層的邊緣群體的生存困境,來呼吁人們對這一群體的理解和關注,呼吁社會的公平公正。
一、“邊緣人”的界定
邊緣人理論誕生于20世紀初,齊美爾、帕克、斯通奎斯特、高爾伯格等學者相繼出版了多本論著,對邊緣人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邊緣人”這一概念是帕克在1928年出版的《人類的移民與邊緣人》的文章中提出來的。他把邊緣人界定為處于兩種文化和兩種社會邊緣的人,而這兩種文化和兩個社會從未完全滲透與融合在一起。[2] 帕克眼中的“邊緣人”是“焦慮不安、適應不良,既渴望成為新群體成員又遭排斥”的人,他們“在原有的或新的文化中都或多或少地成為了邊緣人”。[3]萊辛筆下的邊緣人形象與帕克提出的理論比較契合,由于時代和社會的巨變,他們的生存環境也隨之產生巨變。他們無法適應新的環境卻也無法回到從前,這種強烈的不適感使他們活得自卑迷茫,對事小心翼翼、緊張焦慮。就像《瑪莎·奎斯特》中的女主人公瑪莎,不斷壓抑自己的天性,不斷地逃避現實尋求理想中的精神家園,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二、《瑪莎·奎斯特》
1952年, 多麗絲·萊辛陸續發表了五部曲《暴力的孩子們》(Children of Violence)。它包括了《瑪莎·奎斯特》、《合適的婚姻》、《暴風雨掀起的漣漪》、《圍地》以及《四門城》五部小說。作品聚焦在女主人瑪莎·奎斯特的身上,講述了她一生的故事,從她十幾歲一直到她去世。這一系列的小說打上了萊辛自己非洲生活經歷的烙印,屬于自傳體小說,忠實呈現了20世紀初的英國年輕人在非洲殖民地環境下的真實生活和成長經歷。萊辛想通過這部小說來“解釋一下當你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戰爭和人們之間的仇恨的這樣一個世紀中,做一個人是怎樣的。” [4]《瑪莎·奎斯特》是五部曲的第一部,講述了15歲的主人公瑪莎·奎斯特在家的生活一直到她工作、結婚的故事。萊辛曾提道:“我在頭腦中構思了上百種《瑪莎·奎斯特》的故事,構思人物形象,消磨時間。但是最終,這篇小說還是直來直去地講述了我如何處理我痛苦的青春期,我的母親,和所有的那些痛苦,為了生存而進行的奮斗。”[5]
萊辛在非洲生活了30年,這一段獨特的生活經歷為她早期創作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和大量的靈感。一方面,她是屬于統治階層的白人殖民者,可是她非常同情黑人,痛恨白人統治階層的殘暴和無情,她的政治立場使得她被白人主流社會邊緣化。另一方面,由于她是白人女性,從性別的角度而言,她也被邊緣化了。“萊辛雙重的邊緣身份賦予萊辛獨特的視角,使她不斷地對西方傳統文化進行批判性思考。”[6]《瑪莎·奎斯特》中的瑪莎就如同萊辛本人一樣,具有雙重視角,萊辛在書寫瑪莎的同時也道出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感受。
三、《瑪莎·奎斯特》中的邊緣人
(一)生存在殖民地的白人婦女
生活在非洲殖民地的白人婦女是可憐的,她們不僅因為性別被社會邊緣化,而且生活在父權制的壓迫下。“瑪莎的青少年時期就是在與以母親為代表的殖民地父權維護者的對抗中度過的。” [7]在父權制的壓迫下,她不得不受到束縛。面對她的追求者多諾萬,瑪莎會不由自主地依照他的眼光來打扮自己,即使她明確反感自己的這種行為。瑪莎和猶太人阿道夫的交往也是她與主流社會觀念的一場戰爭。瑪莎之所以不顧周圍所有人的反對和阿道夫在一起,是因為“她對他過分同情,以致無法埋怨他令人不快或者膽小怕事;她已經準備好代表他和全世界作戰——或者至少是和她自己的世界作戰。” [8] 278
(二)生活在社會邊緣的猶太人
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由于反猶太主義的影響,猶太人是被邊緣化的。白人都很瞧不起猶太人。瑪莎的好朋友科恩兄弟就是猶太人,但是科恩一家在殖民地幾乎是被完全孤立的,“農場主們向他們點點頭,和他們聊聊天氣,但是從來談不上什么友誼。”[8]258瑪莎的母親奎斯特夫人就一直反對瑪莎和科恩兄弟來往,她覺得他們會給瑪莎帶來不良的影響。在《瑪莎·奎斯特》中,阿道夫是生活在社會邊緣的猶太人的典型代表。他一直想融入白人社會,但又非常清楚自己是被排斥的。徘徊在社會邊緣的他,是極度自卑的,已經喪失了追求幸福的能力和信心。即使他活得低聲下氣,可還是無法融入當時的社會,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只是來自“東歐的渣滓”,[8]279是不配得到別人尊重和認可的。瑪莎的出現對他而言就像一根救命稻草,他拼命地在瑪莎面前貶低自己來博取她的同情,這樣她就會一直跟他在一起。可另一方面,他是非常清楚瑪莎是不可能一直和他在一起的。當瑪莎有一次無意識地說到想要他的孩子的時候,他覺得她在諷刺和嘲笑他,因為他知道“他喜歡的女人永遠也不會嫁給他這樣的男人。”[8]277瑪莎是不可能和他結婚的,“她將會嫁給一個城里有權有勢的人,變得受人尊敬,養五個家教良好的孩子。”[8]288
(三)生存在殖民壓迫下的黑人
黑人在殖民地深受殖民者的壓迫。他們被看做是粗鄙不堪的、愚昧無知的下等人。種族之間的矛盾是很尖銳的。在殖民地,如果有個本地人強奸一個白人女孩,他將會被絞死,雖然這種事情還沒有發生過,但是一個白種男人強奸了一個黑人女孩,卻只被罰了五英鎊。種族之間的不平等顯而易見。從奎斯特夫人寫給瑪莎的信件中也可以看出黑人生存的艱難。奎斯特夫人的胸針不見了,她堅信是家里的仆人丹尼爾偷的,就叫來警察把他狠狠揍了一頓,搜查了他的茅屋,并把他解雇了,可最后她在儲藏室的一個面粉袋里找到了她的胸針。即使奎斯特夫人找到了,她還是堅持丹尼爾就是一個小偷。在她的眼里,黑人全都是小偷和騙子,全是骯臟、齷齪、讓人惡心的貨色。
多麗絲·萊辛對《瑪莎·奎斯特》中邊緣人的描寫讓讀者清晰地感受到邊緣人在社會中生存的困境。他們希望可以徹底的融入到社會中,卻始終在各種矛盾和沖突中,淪為社會的邊緣人。萊辛作品中對邊緣人的關注不僅體現出她敏銳的觀察力,也反映出她對整個社會和現實問題的思考,對人類生存環境的擔憂。
參考文獻
[1] Michael Thorpe, Doris Lessing′s African, Evans Brothers Limited, 1978:3.
[2] Park, Robert Ezra. Human Migration and the Marginal Man [J].The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ety,1928(5).
[3] 于建華,張登國.國外“邊緣人”研究略論[J].哈爾濱工業大學學報,2006(5).
[4] Roy Newquist. “Talking as a person.” in Doris Lessing: Conversations. ed. Earl G. Ingersoll. New York: Ontario Review Press, 1994:10.
[5] (英)多麗絲·萊辛.影中漫步[M].朱鳳余,等,譯.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25.
[6] 胡勤.審視分裂的文明—多麗絲·萊辛小說藝術研究[J].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2:76.
[7] 馮春園.論多麗絲·萊辛《暴力的孩子們》中的殖民地“他者”身份[J].文學與文化,2014(1).
[8] (英)多麗絲·萊辛.瑪莎·奎斯特[M].鄭冉然,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8: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