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勇
(嶺南師范學院廣東湛江524048)
·法學探討·
憲法責任的法理邏輯探析
張勇
(嶺南師范學院廣東湛江524048)
全面認識憲法責任對于憲政實踐十分重要。憲法責任是社會主體違反憲法產生的必然結果,本質上是一種法律責任,而且具有現實性。憲法責任的法理邏輯決定了憲法責任的本質與價值。主權所有者和國家權力行使者的分離是憲法責任的前提,人性和權力的二重性決定了憲法責任的必然性,法治實踐是憲法責任的現實基礎,保護人權是憲法責任的終極價值。
憲法責任法理邏輯法治
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必須要樹憲法權威;揚憲法權威,必追究憲法責任。不僅“憲法責任是憲法學的一個基本概念和重要范疇”[1](P95),憲法責任更是憲政實踐的重要現象,憲法責任是憲法實施的必然結果,如果法治建設中沒有憲法責任的追究,憲政是難以實現的。憲法責任的追究是激活憲法的重要途徑。探討憲法責任的法律邏輯對全面認識憲法責任、在實踐中正確的追究憲法責任具有重要的意義。
1.憲法責任是法治社會中違憲的必然邏輯結果
法治,就要求法律在社會中居于最高地位,法律最高地位的根本體現就是在法律理性的范圍內,違反法律的都要受到禁止和有效的追究。憲法作為根本大法,其最高性和不容違反性是不容質疑的,對違反憲法的行為進行追究就是必然的邏輯了,只要存在違憲可能,就必須要有糾正機制。然而,因為對違憲主體范圍等的理解的不同,對違憲及其違憲行為的理解也千差萬別。概括起來,廣義上“違憲是指我國一切國家機關、武裝力量、各政黨、各社會團體、企業事業單位、以及公民個人實施的公務行為或非公務行為違反了我國的憲法或憲法性法律中可以追究違憲者憲法責任規定的行為及其后果”[2](P21)。狹義上“所謂違憲是指一切國家機關和武裝力量、各政黨和社會團體、各企事業組織所制定的各種行為規范以及它們所實施的公務上的行為和上述機關、團體組織的領導人在履行職務中違反了憲法的規定”[3]。不論對違憲主體何種理解,都認為違憲是對應然憲法秩序的違反,是特定的憲法關系主體不履行憲法上的義務的行為。這里的憲法秩序,是指以憲法為中心建立起來的法律秩序,任何與憲法和上位法相抵觸的法律與行為均是違背憲法秩序的,違憲行為不僅包括主體嚴重違反憲法或上位法的規范原則、精神,還包括普通公民濫用自己的基本權利對抗自由民主的憲政秩序,這些行為都應受到法律的追究的,并且要依據憲法來追究的。這里的“憲法”它不僅指憲法典,還應包括憲法慣例、憲法原則和憲法精神。特別是對于一致公認的違憲主體——具有公權力的機關或個人的違憲而言,“無論國家的行為是合法的還是錯誤的,只要它給某位公民個人或某一群體所造成的負擔超過了整個社會的平均負擔,它就必須承擔責任”[4](180),國家的職能活動是一種組織和管理公共服務的集體行動,“如果這種組織和管理公共服務的活動對個人或者國家之中的其他集體造成了損害,國家就應該動用公共服務的基金來修復這種損害,只要在它的行為和損害結果之間存在因果關系”[4](P183),對憲法責任的追究是追究違憲行為的必然邏輯。
2.憲法責任是法律責任
從詞匯學上解構,“憲”是“法”的限定詞,憲法是法的一種,法律責任又是以“責任”為被定義項的,由此就詞匯語義上的推理,憲法責任是法律責任的存在方式之一。因此,對責任和法律責的理解決定了憲法責任的基本內涵與外延。廣義的責任一般指在政治、道德或在法律方面所應為的行為的程度和范圍,即份內應做之事。狹義的責任是主體違反某種義務時所要承擔的否定性后果或不利的狀態,即“基于一定的義務而產生的合理負擔”[5](P10),此責任的存在是以某種特定的義務的存在為前提的。在法學上,“法律責任”不僅是法學的基礎性范疇,而且是法律上的一個基本概念,但法學界對此概念理解不一,張文顯教授歸納為四種觀點[6](P119-120)。為了避免因廣義責任的寬泛性而導致理論混亂和實踐上對法律責任追究的不可操作性,理論界和法律實踐一般將法律責任中的責任做狹義理解,并且張文顯教授將法律責任限定為第二性義務,從而將之和一般義務(第一性義務)區分開來,即將法律責任和一般義務區別開來,認為:“法律責任是由特定法律事實所引起的對損害予以賠償、補償或接受懲罰的特殊義務”[7[(P144)。可見,法律義務的存在是法律責任存在的前提,對法律義務的違反是法律責任產生的核心原因,只有違反法律義務者才承擔法律責任,而法律義務的文字呈現形式就是法律法規的規定,在這里,法律責任的產生的前提就轉換為法律法規規定的法定義務的存在。憲法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大法,具有法律的規范性是其根本特征,憲法規范中同樣有義務的課以,這就為憲法責任的產生奠定了前提。只要社會主體(憲法關系主體)存在違反法律關系的可能性,就具備違反憲法義務規范(此種規范中包含著第一性的義務)的可能性,憲法責任(第二性的義務)的存在就是一個必然邏輯了。憲法責任不是道德意義上的責任,而是規范意義的法律責任,是當憲法關系主體不履行憲法義務或違反憲法上的義務而應承擔的否定性后果,是法律責任的一種,具備法律責任的法律性、強制追究性等內在特質。
3.憲法責任是憲法關系中的法律責任
法律關系是法律責任的前提與平臺,是追尋法律責任的基本脈絡,離開法律關系,法律責任就變成了一個無根的浮萍,追究法律責任將失去基本依托。同樣,憲法責任也是在憲法法律關系上產生,憲法關系也為我們全面分析和認識憲法責任提供了一個基本的途徑與平臺,也是我們研究憲法責任的基本場域。憲法責任就是在憲政實踐中,各類適格主體違反憲法關系所應承擔的一種特殊法律責任。所謂的憲法法律關系,“是指按照一定的憲法規范,在憲法主體之間產生的,以憲法上的權利和義務為基本內容的社會政治關系,是立憲社會最為基本的政治秩序在法律上、尤其是在憲法上的表現”[8](P137)。憲法關系內涵與特點是解析憲法責任的重要路徑。憲法關系作為近現代社會法制體系中最為基本的法律關系,確定了國家法治生活的根本范式,是特定社會民主政治關系的法律模式,同時又對政治關系進行規范和調整,這種憲法關系所具有的政治性決定了憲法責任的政治因子。和法律關系一樣,憲法關系也是以權力(權利)與義務(責任)為基本內容的,此內容不僅決定了憲法關系的性質與基本結構形式及其運作形式,而且體現了憲法主體的法律地位及其間的價值關系,憲法關系的基本精神在于公民權利對國家權力的制約,當然,也包含著國家權力之間的制約,不論何種制約方式,為了使這種制約行之有效,決定了憲法責任存在的不可或缺性,憲法關系確定的公民權利對國家權力的控制機制,制約著憲法責任的追究方式和責任形式。從憲法責任在憲法關系中的存在狀態來看,憲法責任體現在憲法關系中包含兩個層次:第一層次是憲法責任關系,即一定的憲法義務。第二個層次是憲法責任形式,即補償與懲罰。
4.憲法責任是具體現實責任
憲法關系是追尋憲法責任的基本場域,但由于憲法關系主體主要有主權者(主權的執行者)和社會權利主體構成,這些主體在實踐層面上存在非具體化因素,往往形成憲法責任僅僅是一個憲法學的理論命題,而不是一個憲法實踐問題的表象。的確,“主權者”,“社會權利主體”等都屬于假定既存的“應然”范疇概念,在憲法制度上要建立具體明確的憲法責任制度就會遇到一些邏輯問題和實踐操作問題。其實,從憲法邏輯學來看,“憲法責任”是憲法學不可或缺的邏輯范疇,是憲法“應然性”的一種價值補充,恰恰正是這種應然性,使得憲法的“應然性”從純粹的價值形式轉化為一種價值事實,是憲法價值制度化的邏輯中介,從而使憲法的價值得以體現。沒有憲法責任,憲法“應然性”在實踐中發展的方向可能就會偏離“手段—目的”的既定的邏輯軌道。因此,“憲法責任”雖屬于憲法“應然性”的范疇,但實施憲法的行為與一定的法律后果之間的因果關系是“確定性”的,即實施了一定性質的憲法行為之后,就“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后果,憲法責任實際是具體的,是現實存在的法律責任,“憲法責任”通過其“應然性”指引來和實現憲法責任的自我矯正和自我協調,其核心作用就是將實施憲法的行為與一定的法律后果在邏輯上通過“應然性”連接起來,從而來保證基于憲法規定所確立的一系列現代憲法的基本價值在實際中得到很好地實現,使憲法責任成為一種現實責任,而不僅僅是一種理論上的應然性的責任,當然憲法責任具體的實現,有待于完善的憲法責任追究機制。
1.主權所有者和國家權力行使者的分離——憲法責任的邏輯前提
“主權”問題是討論憲政問題的基石,作為憲政重要內容的憲法責任也無法繞開這一問題,盡管資產階級思想家和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對人民主權的分析路徑是不同的,但人民主權是討論的憲法責任的邏輯前提,該理論奠定了憲法責任的基本理論基礎。
法國古典法學家讓·博丹奠基了近代意義的主權觀念,其主權思想經過文藝復興的洗禮與錘煉,經過盧梭革命性的轉變,發展為“人民主權”①,人民是國家權力的合法性來源成為共識,“人民是權力的唯一合法泉源(或原始權威),政府各部門據以掌權的憲法來自人民”[9](P257)成為現代文明政治的基本政治理念,“人民所固有的和不可剝奪的主權就被認為是一個有效性無可爭辯的政治原則,一個無懈可擊的前提。盡管這個學說經常被引用,但很少有人對它進行科學的探討;確實,它被一致公認到這個地步,以致再對這個問題苦心論證似乎是多余的了”[10](P29)。馬克思、恩格斯從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出發,認為“人民的主權不是從國王的王權中派生出來的,相反地,國王的主權倒是以人民主權為基礎的”[11](P279)。人民主權學說關鍵在于論證了國家的合法性,解決了國家的權力來源問題即人民是真正的權力的所有者。我國《憲法》也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該理論提供了國家權力正當性的根據,但并不能直接解決主權的實現問題。當然,如果由人民直接來行使國家權力,如盧梭言:“在一個真正自由的國家里,公民都應直接參與政治,決定公共事務”,“一旦公共服務不再為公民的主要事情,并且公民寧愿掏自己的錢口袋而不愿本人親自來服務的時候,國家就已經是瀕臨毀滅了”[12](P123),國家權力根本不會異化,對其糾偏機制就顯得多余,憲法責任就無從談起。但盧梭同時也認識到直接民主的條件性,“真正的民主制從來就不曾有過,而且永遠也不會”[12](P123),代議制民主就成為歷史邏輯的必然選擇,代議制原則與人民主權原則緊密的結合起來,內在邏輯也統一起來,代議制民主是人民主權在現代民主國家基本體現形式之一。
但是,伴隨著代議制民主而來的就是國家權力的所有者(人民)和國家權力的行使者(政府)的分離,權力的異化就成為可能,并且在實踐當中得以驗證。根據“人民主權”的原則,國家的權力在本原上是屬于人民所有的,要使其得到實現并成為政治生活的一項基本準則,最重要的是確立并實現人民對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監督權,使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對國家權力的行使不違背人民的意志,并且能促進人民利益的實現。如何才能實現這一目的,法治成為歷史的選擇,“憲法”和“憲政”大興其道,人們試圖通過憲法的制度性安排來保證權力行使者謹慎地運用手中的權力,來為人民服務。而在憲法的制度性設計中,就包括了以憲法責任為核心的憲法監督制度,憲法責任的產生就成為憲政建設的必然邏輯。憲法責任的存在就如同權力行使者頭上的“緊箍咒”,時刻提醒著掌握公共權力的人:不要辜負人民的重托,否則,人民就會運用憲法設定的程序讓行使憲法權力者承擔否定性的后果,也只有憲法責任的存在,才能使權力的正確行使具有持久性與最高的保障性。
2.人性和權力的二重性——憲法責任的人性邏輯必然
上述國家權力所有者與權力行使者的分離,導致權力異化成為可能,其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人性和權力的二重性。權力作為社會維系社會的組織力量和管理力量,具有雙重性:一方面,人類社會持秩序需要公共權力維護;另一方面,這種公共權力又有失去控制、危害社會的可能。權力本身無所謂善惡,但權力體現的是人的意志,而人都難免有理性和德性的局限性,權力潛在的侵犯性和腐蝕性具有轉化為現實的可能性,對公共權力持一種懷疑的態度是近代社會以來的基本態度,“權力有作惡的濫用的自然本性:這一原則由西方人士所信奉,最遲同文字、文明一樣古老”[13](P8),“人類倘若由他任性行事,總是難保不施展他內在的惡性[14](P319)”。而對權力的懷疑,西方給出直接答案在于人性的不可靠性。英國思想家大衛·休謨提出了著名的“無賴原則”,“政治家們已經確立了這樣一條準則,即在設計任何政府制度和確定幾種憲法的制約和控制時,應把每個人視為無賴——在他的全部行動中,除了謀求自己的私利外,別無其他目的。”[15](P27-28)“政府不只是人民的仆人,而且是一個不能信賴的靠不住的仆人。不能讓政府自由地掌握它主人的事務,相反,必須對它施加限制;必須在每一個可能的要點上對它約束,隨時對它抱有戒心。否則,它就不再是仆人,并且反仆為主。”[16](P41)解決的辦法就在于通過完善的制度機制,使人“規規矩矩”地服務于公益。“在權力問題上,請別再奢談對人類的信心,讓憲法的繩索約束人類的罪惡行為吧。”[9](PP264)憲法責任就成為憲法繩索中的關鍵的一環。
馬克思主義以歷史唯物主義來解釋人性,科學地揭示出人的本質是社會關系的總和,并且處于不斷的發展變化之中,是階級性的、具體的,而非抽象的。馬克思主義并不否認公共權力負面作用的存在和權力異化的可能。“這些機關,而其中主要是國家政權,為了追求自己的特殊利益,從社會的公仆變成了社會的主人。這種情形不但在世襲的君主國內可以看到,而且在民主的共和國也可以看到”[17](P334)。為了遏制這種人性和權力“惡”的可能性,最根本的制約還是制度和機制性的制約,最高性制度制約就是憲法制約,核心就在于憲法責任的制約,憲法責任對此種“惡”的控制,具有不可比擬的作用。早在美國的憲政精英們在起草美國憲法時,就把彈劾寫進憲法,成為重要的憲法責任形式,議會制國家的內閣也可以因不信任投票而倒閣,罷免也成為社會主義國家憲法責任的主要表現形式。
3.法治——憲法責任的現實邏輯基礎
法治一直是人類政治文明發展史上的一顆璀璨的明珠,不僅是人類前行的理想,更為重要的是人類的實踐,就是在法治的實踐過程中,人類文明程度不斷的提高。亞里士多德的“良法之治”,最早揭示出法治所應具備的兩個基本屬性:法律的權威性和法律本身的優良品性,這一解釋奠定了后世法治理論與實踐的根基,確立了法治在社會中的最高地位,“在專制政府中國王便是法律,在自由國家中法律便是國王”[18](P35)。就國家政制而言,法治從根本上說是一種治國方略,是一種社會調控方式。此治國方略明確了法律在社會生活中的最高權威,所有的社會主體都必須在憲法和法律的范圍內活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組織凌駕于法律之上。法治也顯示了法律介入社會生活的廣泛性,要求法律全面地、全方位地調整社會生活;更為重要的是法治一詞蘊涵了法律調整社會的正當性,“無論國家采取什么形式,統治者應該以正式公布的和被接受的法律,而不是以臨時的命令和未定的決議來進行統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使人民知道他們的責任并在法律范圍內得到安全和保障并將統治者限制在適當的范圍內”[19](P86)。為了實現法律的最高地位和調控社會的目的,對違法者追究法律責任就是一種必然,只有如此,才能實現法治秩序,否則,法律將失去作為社會調整方式的基本意義。
依法治國是法治在我國的同義語表達,由于憲法在法律體系中的最高地位,法治和憲法、憲政緊密相連,在一定意義上,憲政與法治是同義語,只有法治的,才是憲政的,依法治國,根本的就是要依憲治國。法治是存在“良憲”并能使“良憲”真正實施的宏觀背景。追究法律責任,本身就包含著追究憲法責任的可能,憲法不僅僅是立法的母法,更重要的是最高性的根本大法,具有最高法律地位。也只有在法治環境下,對違反憲法的責任者才有可能被追究,也只有建立和健全憲法責任,國家才能真正地走向法治。憲法責任的實現必須借助于具體的法治制度作為前提性條件,就是在法治社會實踐中奠定的各種制度,為憲法責任的追究提供了制度基礎和實踐經驗。如現代選舉制度,不僅是法治的重要內容,而且是憲法責任的重要實現途徑,通過選舉,選民有權收回其授權或委托,甚至撤消政府的合法性,另行改組或重組政府。只有在法治的治國環境中,追究憲法責任的制度基礎才能存在。
4.人權保護——憲法責任邏輯的終極價值
自從洛克、盧梭等一批啟蒙思想家提出“人類天生都是自由、平等和獨立的”[19](P20)、“每個人都生而自由、平等……”“……放棄自己的自由,就是放棄自己做人的資格,就是放棄人類的權利”[12](P9)等革命性的呼吁以來,人權就成為人類孜孜以求的權利,盡管由于人權內涵與外延的具體性、時代性與多樣性,對人權的理解也有所不同,但對人權的尊重與保護則是任何一個政治文明國家都在實踐和追求的價值,同時也形成了一些諸如人的尊嚴,人的生存等普適性的觀點,國際上對人權的保護也達成了一定的共識。保障人權的實現與否,是衡量一個社會文明程度高低的重要標志。根據人權的實現方式來看,人權可以分為消極人權和積極人權,就消極人權而言,就要求政府或國家權力不能濫用權力或越權來侵犯人應該享有的人權,否則,就是侵犯人權,就要承擔責任;就積極人權而言,國家權力不僅不能侵犯人權,而且應該提供人權之所需的服務來積極的保障人權,若不能提供人權保護,也應承擔責任。不論是何種基本人權,都必須應首先用立法明示的辦法規定人權,獲得法律的認同和保障,同時在法律中設置一定的責任形式和責任追究方式。
在法律上明示人權,根本的就是要在憲法上明示,這也體現了憲法的根本宗旨和要求。早在200年前馬歇爾大法官在“馬伯里訴麥迪遜”的判決書中意味深長地指出:憲法作為一種價值秩序,它是“以‘尊重個人'為原理及以此為基礎的人權體系”[20](P26)。人權規范是憲法的“根本規范”,該規范包含兩重意義,一是宣誓并確認人權的憲法性,二是保障人權的實現。按照現代憲法學的基本原理,憲法中所確認的人權體系直接拘束立法行為,一方面要求立法者必須把尊重、保障人權的精神體現在法律規范、特別要規定在憲法中,以充分保障人權的實現。同時,要求在憲法中必須設定一定的責任形式和追究機制,使責任的追究能夠在現實中得以實現。人權的實現與政府權力緊密相連:一方面,促進人權或公民權利的實現必須以政府合法地行使權力為先決條件,人權的實現依賴于政府所創造的條件。另一方面,人權保護要防止政府或公共權力濫用而侵犯人權。政府濫用權力或失職,均應為此而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這樣才能使公民的基本權利得到真正保障。這種法律責任不僅要從憲法那里獲得根本的法律支持力,更為重要的是,這種憲法中對憲法責任的設置體現了對人權價值的終極追求。
注釋:
①盡管盧梭將人民主權理論建立在“自然狀態”、“自然權利”、“社會契約”等假定之上,但在客觀上其理論意義是巨大的,不僅為當時提供了一套革命基礎理論,也開辟了人類對主權的新的解讀。
[1]王廣輝,陳根強.試論政府的憲法責任[J].法商研究,2003(3).
[2]王世濤.違憲構成初論[J].遼寧法治研究,2006(2).
[3]馬嶺.關于違憲的幾個理論問題的探討[J].當代法學,1998(3).
[4][法]萊昂·狄驥.鄭戈,冷靜譯.公法的變遷[M].沈陽:遼海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1999.
[5]劉作翔,龔向和.法律責任的概念分析[J].法學,1997(10).
[6]張文顯.法哲學范疇解釋[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1.
[7]張文顯.法理學(第二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
[8]周葉中.憲法[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9][美]漢密爾頓等.程逢如等譯.聯邦黨人文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9.
[10][美]梅里亞姆.美國政治學說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
[1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12][法]盧梭.何兆武譯.社會契約論[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13][法]哈斯倫斯基.權力與特權——社會分層理論[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
[14][古希臘]亞里士多德.吳壽彭譯.政治學[M].商務印書館,1983.
[15][美]斯蒂勞·L·埃爾金等.新憲政論[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7.
[16][美]梅里亞姆.美國政治學說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
[17]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18][美]潘恩.馬清槐譯.潘恩選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2.
[19][英]洛克.葉啟芳,翟菊農譯.政府論(下篇)[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3.
[20][日]蘆部信喜.李鴻禧譯.憲法[M].臺灣:元照出版公司,1995.
D921
A
1007-9106(2016)09-0089-05
*本文為廣東省宣傳文化人才專項資金資助。
張勇(1979—),男,嶺南師范學院法政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