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西藏結緣
西藏一直都是我向往的地方。最初我是懷著獵奇的心理踏上這片神奇土地的,隨著對西藏的逐漸了解和與內地生活的對比,引發了我更多的思考。
走過藏民族休養生息的山山水水,就能品味出自然環境和民族性格的微妙關聯。我相信正是這嚴酷的生存環境,才造就了藏民族強健的體魄和驍勇、堅韌、善良、樂觀的性格。藏族人民用自己的勤勞與智慧創造了豐饒的精神生活,彌補了物質上匱乏。艱苦環境把藏族人民培養出超常的宗教感與想象力。在藏區自然景觀的蒼茫雪野,無極大荒與流布其間數千年的深沉神秘的宗教人文編織成的那種境界,令人折服。宗教信仰千百年來已經滲透在藏族人民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也正是宗教使人們深化了對自然的敬畏之心,從而使人們與自然能夠和諧相處,使那神山圣水干干凈凈的保存,本來就脆弱的生態鏈完好無損,并且能世代綿延,不屈不撓,在這片無垠的土地上創造與傳承著獨屬于雪域高原的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
如果說沒有一個民族是不愛美的,那么藏族就是最愛美也最會創造美的。恢弘磅礴的高山大川,深邃莫測的古剎僧房,漫山遍野的瑪尼石刻,隨風飄揚的五色經幡,精美華麗的節日盛裝,冉冉升起的藹藹桑煙,抑揚頓挫的誦經吟唱,朝圣者五體投地的千里匍匐,流傳于民間的神奇故事······都讓我追逐,讓我叩拜。在這里宗教通過藝術得到闡釋,藝術又因有宗教的鋪墊而得以提升。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把精神交給宗教,把身體交給勞動,剩下的事情就只有唱歌、跳舞、喝酒、戀愛······生活變得抒情化,藝術化了,這里的生活、藝術、宗教是相互融合又難以分開的。
佛教的現實意義
在西藏,人們主要信仰的就是藏傳佛教。藏傳佛教與漢傳佛教都是大乘佛教。乘,乘載的乘,就是渡苦海中一切眾生到達幸福的彼岸。為了全人類的離苦得樂,這就是大乘精神。一個真正的佛教徒,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要看著眾生的利益。還不僅僅是人人平等,還要眾生平等,所以佛教是世界上最博愛的宗教。佛教主張﹃無緣大慈﹄,就是不但要對跟自己有關系的人要慈愛,還要對從不交往互不相識的人也要關懷愛護。用儒家思想來說就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也就是《禮運大同篇》中所說的﹃不獨親其親、子其子﹄的意思。還主張﹃同體大悲﹄,把宇宙一切眾生看成人我一體、休戚與共、骨肉相連。這和儒家講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四海之內皆兄弟﹄是一樣的觀點。佛陀的本生因緣故事﹃割肉救鴿﹄與﹃舍身飼虎﹄,還有地藏菩薩發下的﹃不渡盡眾生誓不成佛﹄的宏愿等等。所以佛教是積極入世的宗教,包含了自由、寬容、平等等核心價值觀,如果全世界都奉行這種精神的話,就不會有民族戰爭和種族歧視,就不會有那么多天災人禍和物種滅亡。宗教的存在對于西藏太有現實意義了,對于我們現代人同樣如此。
在精神層面和視覺層面尋求藝術的永恒性
藏族人民至今還是按照自然法則生活,他們還在最本真、最淳樸地看待事物,形成了崇尚自然,敬畏自然,供奉自然的天人關系。讓我看到人的內心的卓越品質,和不屈不撓的堅守。
在人類幾千年的藝術史上,那些以愛為基礎和出發點,展現人類最美好的精神境界和藝術水平的優秀視覺藝術作品,得以流傳下來,穿越時空被我們現代人解讀欣賞。在傳統經典視覺藝術的滋養下,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表達人內在的、普遍的、高層次的精神訴求,贊揚人性中美的、真誠的、善良的一面,能經得起長時間的注視和推敲。
在畫面上我刻意回避世俗化的東西,盡量去描繪事物的綜合印象,那是對事物經驗性的認識,是理性的,更具有永恒性。這樣應該更接近事物的本質,更能表達和接近精神心理方面的認識。不是表面的、瞬間的,如同窺視者的眼睛所看到的或是照相機捕捉到的。石魯先生在談到生活與藝術創作時曾說︰畫蒙生活為營養, 生活籍畫以顯精神。畫者當吃進生活然后吐出藝術, 若牛吃草而產乳也。從生活到藝術自有一番內功非以模擬為能, 如實為真。蓋如實之實,小實也;模仿之能,小能也。而藝之為藝,乃在大真大實,至情至感,上分高下、深淺、邪正矣。
這樣,我的畫面中一部分是抽象的,是主觀的,對事物綜合印象的描繪,但又不能失去自然親切的外表,以便能和觀眾做很好的溝通,所以畫面中有寫實的成分,是有一定的歸納、概括和提煉的寫實,是追求畫面平面化造型之后的寫實。我嘗試著在畫面上借用宗教壁畫及唐卡中的形象和表現方法,將種種非同時空的物象進行重新組合,不求場景的再現,而求心象的傳達。
中國傳統繪畫藝術,包括唐卡、壁畫、傳統工筆重彩畫都是平面造型、散點透視、時空重構,體現出一脈相承的東方浪漫主義氣質。
工筆重彩畫與唐卡在繪畫材料和繪畫技法的運用上的是一致的。繪畫材料上都是使用天然的礦物色、水色和金屬色。技法上也都有堆金瀝粉、單線平涂、三礬九染等等。﹃重彩﹄一詞出自唐代張彥遠的《歷代史畫記》有﹃……東阿之牛膠,漆姑汁,煉煎并為重采,郁而用之。﹄由此可見自古以來材料與色彩是密切相關的,而中國畫自古叫﹃丹青﹄則說明﹃色彩﹄的中國畫是中國畫的原發狀態。
隨類賦彩,是工筆重彩畫用色的基本原則。認識﹃隨類賦彩﹄應是解決中國畫中色彩表現這一敏感問題的鑰匙,從而亦可為正確評價﹃重彩﹄這一概念奠定基礎。首先,﹃隨類賦彩﹄絕不是隨客觀對象的﹃固有色﹄而賦彩。這里的關鍵在于﹃隨類﹄而非﹃隨物﹄。雖然古漢語中﹃物﹄有作﹃類﹄解之處,但如果從﹃中國畫﹄傳統的整體來看,這里的﹃類﹄還應作﹃類別﹄講。﹃物﹄是客觀具體的存在,而﹃類﹄則是人主觀所定的概念。﹃類﹄與﹃物﹄之別有如﹃水果﹄與﹃蘋果﹄之不同。﹃類﹄源于﹃物﹄但又不是﹃物﹄。所以隨﹃類﹄所賦之彩已不是寫﹃物﹄之本色的寫實之彩。這一點是與中國畫在﹃筆墨﹄上的追求是相通的,是與中國畫﹃寫意﹄的精神相一致。工筆重彩畫注重色彩的精神暗喻,強調色彩象征性,賦予色彩以人的主觀情感因素。同樣唐卡用色也是主觀的,色彩被賦予主觀意象,夸張大膽,更多的使用對比色,色彩艷麗華美。
通過使用即傳統又現代的材料技法,營造不同的時空交會,尋求藝術的永恒性和心靈的升華感。構成繪畫視覺層面上的永恒持久性。
把握時代特征方能更好傳承
無論是自然景觀還是人文生活西藏都令我著迷,更給我啟迪,并提供了大量的素材,使我能夠更自如的表達,這對藝術家來說是頭等重要的事情。我不希望以窺視者的身份來看西藏,我想更多的走近她,透過服飾裝潢,節日歌舞,集市貿易等生活的表面看到他們人性上最可貴最感人的東西。在塑造的形象上發掘出人物心靈深處的東西來,有理性的思考和深層的感動。藏族是中華民族的一部分,她所表現出的優秀傳統,優良品質是中華民族所共有的。
在今天開放的信息時代,藏族同胞們每天通過各種媒體接受現代文明的侵染,他們的生活和思想觀念發生著巨大的變化。傳統的文化心理同現代化的生活方式、現代價值觀之間,在不斷碰撞中產生了矛盾、彷徨、驚奇和期望。藝術家必須把握住時代特征,對藏族人民的生活現狀心理變化有更多的人文關懷,創作出具有時代特征的真實反映藏族人民生活的藝術作品,使我們共同熱愛的傳統文化、傳統藝術,得到更好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