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革命時期中國共青團基層組織形態研究①
——以湖南為例

劉永生

（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部，廣東廣州510510）

大革命時期中國共青團基層組織形態研究①
——以湖南為例

劉永生

（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部，廣東廣州510510）

中國共青團“一大”至北伐前，湖南大部分基層團組織貫徹執行了團中央從嚴入團的精神；但由于各種因素的制約，基層團組織大多缺乏訓練，長期處在“渙散不振”、“紀律松弛”狀態。對于大革命年代的青年來說，加入團組織時的“表現良好”及“山盟海誓”，并不意味著其日后自然的“紀律嚴明”和“永不褪色”。共青團作為一種植入近代中國的新型政團組織，其組織功能的充分彰顯，尚待各種主客觀條件的進一步孕育和成熟。

大革命時期；中國共青團；基層組織；湖南

“馬日事變”前，湖南的團組織基本上處于“順境”之中。在傾向國民革命的唐生智控制的衡陽地區，團組織基本上還處于半公開狀態，在省會長沙及其它地區雖說遭受到北洋軍閥的壓制，但北洋軍閥的社會控制力畢竟有限，團組織仍有較大的生存和活動空間。因此，大革命時期湖南的共青團工作一度遙遙領先于其它省份［1］。但“馬日事變”發生后，湖南的團組織幾乎又是在一夜間消失于無形，徹底瓦解［2］。各項工作一直居于各省前列的湖南共青團組織為何如此“不堪一擊”？筆者將主要利用中央檔案館、湖南檔案館等單位于20世紀80年代以來陸續出版的《湖南革命歷史文件》等相關史料，從入團條件、基層團組織訓練兩個方面，加以論述說明，拋磚引玉，助推學界將早年團建相關問題的研究進一步引向深入。

一、入團

近代以來，湖南政治型人才輩出，漸成“全國最富有朝氣的一省”，再加上20年代初湘省政治上還掛有“自治”的招牌，地域上又緊鄰北伐的策源地廣東，相對于其他許多省份，大革命時期的湖南自然具有更好的革命基礎。依常理，這個時期湖南團組織在如此便利的條件下大量擴充當不會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恰恰相反，湖南大多數的基層團組織當時嚴格貫徹了團中央的“入團從嚴”原則，并未大面積擴充團組織。毛澤東湖南一師附小的學生張文亮，在其1920年12月2日的日記中記述，長沙團組織當時吸收團員的標準是“要找真同志”［3］。1922年8月30日，團中央特派員戴曉云（1923年4月曾是團長沙地方執行委員會書記）寫給團中央執行委員會委員張太雷、俞秀松的信也反映了衡陽、衡山團組織吸收團員時的嚴格狀況：

省立第三師范，所有強硬的女生皆加入了S.Y②、伊們比強盜還兇，開口就說“拼（摒）棄一切第三階級的道德”……并且很奇怪的就是伊們加入S.Y的時刻要立誓，如日后誰為戀愛問題而牽連團體的人，任憑同志打罵死……。

衡山S.Y有十五人，女八人，農夫一人，廖振華書記，王在氓宣傳，毓本婦女；候補委員為何懿、向毅二女士；渠們征求團員，極端嚴酷，我只好任之罷了。［4］33

1922年8月，當時衡山地方團對青年入團還特別規定：“本地方團自成立日起，凡各同志介紹新團員入團者，必先報告書記，征求全體意見，方可入團。且須先交入團費光洋五角?！保?］28

從檔案資料來看，大革命時期湖南共青團征引團員大致要經過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為考察入圍階段，這個階段主要是考察被吸收對象在周邊人群中是否具有一定影響力，即所謂表現要好，有影響力才會被納入考慮對象。第二個階段是思想提升階段，這個階段主要是委派“積極分子”對入圍者進行革命思想教育，以升華其理想。只有這兩關都通過者才會被提上入團議程。近乎苛刻的入團條件，使得湖南共青團組織的規模在北伐軍入湘前一直都沒有明顯增加，團員總人數長期維系在400～1 000人之間。

大革命時期湖南共青團組織對入團者的“苛求”與C.Y的政治目標指向是一致的。一個署名F.M（惲代英筆名）的作者于1925年12月29日在《中國青年》上撰文答復一個欲加入C.Y①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Communist Youth League of China的簡稱。的國民黨黨員時曾提到了團中央對入團者的要求：

他的分子因為比較勇敢，他內部比較紀律嚴而有訓練，所以在各地頗能切實做些領導革命運動的工作。C.Y的分子……比較多努力于學生運動，而且他們決定為工人、農民的利益奮斗到底……所以你必須認清C.Y不僅是一個真正的革命分子，他還是一個布爾什維克化的無產階級的革命分子……你若不僅愿做真正的國民革命分子，而且很堅決愿為無產階級革命的戰士，你便可以加入C.Y……［6］

上述所說的團中央對入團者的要求我們可以概括為三點：一是入團者必須要有嚴格的紀律觀念和訓練意識；二是入團者不僅要愿做真正的國民革命分子，更要做一個為工農利益奮斗到底的無產階級戰士；三是入團者必須贊同以階級斗爭方式建立工農專政的政權并為之付出切實努力。

大革命后期一個尚未加入C.Y但已對C.Y有了相當了解的名為“浩北”的青年，針對他的一個朋友想加入C.Y以實現個人目的的投機心態，給《中國青年》寄來一份標題叫《加入C.Y的最低條件》的來稿，翔實地陳述了“入團”的八個最低條件［7］。最后，他還對加入C.Y的條件進行了總結。在他看來，“要加入C.Y，最緊要的是能夠熱心、堅毅、鎮靜、忍耐、勇敢、努力、奮斗，不怕犧牲地積極從事工作，你愿意加入C.Y，就是要你來為他努力工作。末了，我還得告訴你們，C.Y（或C.P）黨人是準備去死的，他僅僅只有兩條歸路：第一是為著工作的努力，得到肺癆或其它病而死掉了。第二是為著階級的利益而奮斗被敵人殺掉了?！保?］

但仍需要說明的是，大革命時期湖南共青團組織“入團甚嚴”是就其總體狀況而言的。事實上，在大革命的不同時段和不同區域，湖南各地對這一政策的貫徹力度也存在著很大差別。就時間段而言，多數基層團組織在大革命前期和中期對這一政策執行較后期好。限于史料，目前我們尚未找到大革命后期湖南各地的團組織降低要求吸收團員或大量“投機分子”入團的直接證據。但從大革命高漲時湖南共青團規模的急劇膨脹以及其時有些團員的相關言論推斷，大革命后期湖南團組織吸收團員當沒有前期那么嚴格。1926年11月，湖南全省的共青團員一共才2 291名，但至次年5月“馬日事變”前已達7 000余名，短短的半年時間，增長了近5 000名。②中共中央組織部、中央黨校黨史教研室：《中共組織史資料》（第1卷），中共黨史出版社，2000年版，第49-53頁。

1927年6月30日出版的《中國青年》記載了大革命后期一個從武漢歸來的青年會見他朋友時的情景：

這個青年見到他朋友開口就問：“我知道你素來是個新青年，你曾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嗎？”他的朋友告訴他沒有。于是他張開那個圓滑的嘴巴，滔滔不絕的接著說下去，他說現在共產黨如何的得勢，如何如何的時髦，并且何等榮耀，何等的本領大；尤其是共產黨領導下的青年團容易找到自由戀愛和出風頭的大場所……［7］

的確，在革命高漲時期加入共青團組織就意味著加入者可以經常在公眾場合“露臉”，也意味著加入者與各派上層人物接觸的機會會增多，弄不好還會謀到一份好差事，甚至在政治上有所作為且有個好前途，意味著加入者容易引起異性的注意……諸如此類的系列好處，對于風華正茂的廣大青年來說不可能沒有吸引力。

毋庸諱言，大革命后期有相當一部分青年是為了“趕時髦、出風頭、謀出路和找女伴”而加入團組織的。限于資料，此類青年到底在其時的湖南團組織中占多大比例我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應該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馬日事變”后湖南共青團組織的迅速崩潰與此有重要的關聯。

就區域而言，即使在從嚴吸收團員思想指導下的大革命前期和中期，不同的區域對這一政策的貫徹力度也大不一樣?？傮w說來，長沙、衡陽、衡山等地的團組織對這一政策執行得比較嚴格，常德最次，甚至還存在著濫收團員的現象①中央檔案館、湖南檔案館：《湖南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19-1924）》，湖南檔案館，1984年出版，第47頁。?！岸±丈ǔ５聢F組織最早的負責人）對主義不明了，對策略尤其不解……此時常德各界，無論明了或不明了，對‘青年團’三字，類皆吐棄，對‘青年團’之‘會長’（常德人對丁勒生之稱謂）尤其鄙視?！保?］154-155

筆者認為，縱使大革命時期湖南各地自始至終都能堅決地執行從嚴的團員吸收政策，這也并不能保證所有入團者日后都會長期持有堅定的革命信仰，都能始終如一地嚴格遵守團的組織紀律、積極地開展團的各項活動。何以至此？其原委不能簡單地歸結為入團者的“投機”。大革命時期黨團組織建設情狀，除受當時嚴峻的政治形勢等因素影響外，還與團員本身的年齡特征有著密切的關聯性。入團者大多為20歲上下的青年人，從個體生理、心理發展過程來看，這個年齡正是一個人一生當中最富于理想與憧憬的階段，這個階段亦是人的身心由不成熟到成熟的轉折時期。一方面，這個階段一個人身體健康、精力充沛、富于理想、易于激動，對于加入某種政治組織改變自身及周邊世界充滿希冀。另一方面，在這個階段，個體的思想及言行又常常處在劇烈的變化之中，他們往往很容易受到各種外在因素的影響從而改變初衷。因此不少青年入團前的表現“良好”以及入團時的“海誓山盟”并不能作為其日后“永不褪色”的保證。青年入團后的組織訓練情形對于早年團組織建設這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二、支部生活

支部不僅是列寧主義政黨的基本組織細胞，亦是列寧主義共青團的基本組織細胞，列寧主義共青團與西方議會政黨的基本差別何嘗又不是在“支部”。歷次黨綱、黨章和團章的內容表明，列寧主義共青團和列寧主義政黨，在機構設置、制度管理和運作模式等方面均頗為相似［8］118-119，131-132，378-379。

從團中央的決議和通告觀之，大革命時期團中央對于支部的重要性顯然已經有了一定的認識。1922年5月至1923年8月，團中央關于支部的正式規定即達四次之多，團的“三大”（1925年1月）通過“組織問題決議案”后，團中央更是充分認識到了支部組織的重要意義，認為“支部是本團組織的基本單位；它是訓練團員，分配工作，深入群眾，發展及鞏固本團組織的最好工具；它是在群眾中活動的核心（代表該機關中群眾的利益，將本團意思傳達于該機關的群眾中）。它是建筑在敵人巢穴內的營壘、領導群眾與壓迫階級爭斗的武器。”［8］68-70為此，團中央進一步呼吁：“我們以后每個團員都要在他所在的機關中嚴格的切實的根據這個意義，組織強健而能活動的支部，尤其要注意在工廠、礦山、鐵路、作坊、農村中發展我們的支部?！保?］61

盡管如此，筆者查閱這一時期湖南各級團組織的大量文獻報告發現，團“二大”前，大多地方組織連“訓練”二字根本都沒有提及。1925年1月，團湖南區委的工作報告亦稱，“團‘二大’時，湘區有所謂十三個地方團、千余團員之稱，實際上有地方團而無其實者幾占半數以上，連團員的名冊也不完備?！保?］35即便是那些支部會議開展得“較好”的團支部，其實際的訓練效果也常令人懷疑。1925年初長沙地方團組織的工作報告提到，這個時期的湖南共青團各支部會議，“大多數定為間周一次，會議時有十分之八以上的支部同志，每感開會枯燥無味，有少數同志則感會議太多（因國民黨亦間周開區分部會一次，C.P則亦間開小組會，同志都系國民黨黨員，同時亦是C.P黨員），到會困難，致支部會有時竟有敷衍走過場之弊?！保?］431923年8月團的“三大”后團中央雖然反復強調基層組織的重要性，但各級團組織的報告仍幾乎千篇一律地聲稱各地的基層組織多數是有名無實。

1923年12月，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湖南區第一次代表大會上通過的關于代理區執行委員會及各地方代表報告的決議案中特別提到：“本區有許多地方，都異常散漫，或不聽區的指揮，此皆由于地方主持人放棄職務，或主持不得其人；然區之指揮不能勤敏，不明各地情形，亦為其最大原因……此后某處雖尊章成［立］地方團，區亦應審慎斟酌其是否有足以主持之人，其遮幾不使本團成為一種半身不遂之狀態……以前地方事務多有依賴某個人之弊，如新河事務，僅恃六生、靖笳兩同志接洽；新寧地方多由蛟池同志接洽；上面銅官（疑有誤），自漢之去后，即渙散不振。此種建筑于個人關系之團體，這是謬誤！此后務宜極力矯正，注意訓練教育，使團員對于團體之組織，十分明了，做事能力十分增加，不然，真是危險?！保?］111-112

在省區一級的代表大會上用決議案的形式毫不隱晦地展示各地團組織主持不得其人、組織皆形渙散的狀況，用命令的口吻要求團組織自上而下加以切實整頓。由此可見，此時團湖南區基層組織混亂不堪的嚴重程度，同時也說明團湖南區委對團組織的訓練還是很重視的。但各基層團組織的訓練情形并沒有因此而發生實質性變化，大多仍處渙散狀態。

資料顯示，1924年3月，湖南團組織有地方團6處，支部7處，組織情況不明3處，無組織1處，共計17處。這些地方組織有一半以上要么處于渙散不振或不清不楚之狀態（至少有5處），要么處于原組織無形消散被迫重組新組織之階段（至少有4處）［5］139。

長沙作為湖南的省會，團湖南區區機關所在地。按理而言，長沙地方團的基層組織面貌應該比其他地區要好些。但事實遠非想象的那樣。團的“二大”通過的《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第一次修正章程》第八條，規定各支部每星期至少須召集所屬該部全體團員或組長開會一次，但1924年3月團長沙地方執行委員會所轄的25個支部中只有2個支部執行了這一規定，其余的23個支部不僅都系間周開會，且至少有8個支部因主持人不得力，其支部會多為流會。1924年11月團中央特派員林根在致團中央的信中談到，“長校（長沙團組織暗稱）缺點，以弟所觀察者大略如下：（一）無專人負責，君強兼西、國兩校（共產黨和國民黨）事……（三）同學（共青團員）缺乏訓練與教育，故無得力有用之人，開會時多不肯發言，實際的行動和宣傳不能大家一起去做。（四）青工方面簡直無人去作，地委限于人力和經費，亦無辦法，這是根本的缺點?！保?］293

即使在大革命中后期，湖南共青團的基層組織訓練情形仍很不盡人意，“在上次全國大會時（即團的“二大”時），湘區有所謂十三地方團、千余團員之稱，實際上有地方團其名而無其實者幾占半數以上，即團員名冊亦不完備，后來漸次考察整頓，到現在（1925年1月）實有地方團四，特別支部四?！保?］36由13個地方團千余團員構成的湖南團組織經整頓后只保留了4個地方團和4個特別支部，可見當時湖南團基層組織混亂的狀態非同一般。

大革命時期湖南共青團各地方支部渙散不振、團員紀律觀念淡薄、支部會多為流會，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很多：

其一是團支部主持人不得力。團支部主持人是團的基層組織的核心所在，對團的支部生活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言。例如，這個時期的常德、岳州等地的團支部即是因主持人不得力而被迫解散重組的。

其二是團員散居。這種現象主要系指各工廠的工人團員或手工業團員而言。如長沙理發工會支部及團益陽特別支部就屬此類。散居情形下，團員囿于交通、精力、家庭等多方面的因素很難聚在一起過支部生活。

其三是團員生活上的壓力。一些團員迫于生計須終日在外奔波，如果要他們停下手中的活計去參加團的組織生活，顯然不太現實。如團長沙人力車夫支部即是此種情況。

其四是當局的政治控制。當局的政治控制與團員的活躍度之間往往是一種反相關關系。當局控制寬松時，團員往往對團支部的各項活動興趣盎然，反之則容易陷入低谷。安源及水口山等處的團員明顯屬于此類。工人罷工運動獲得勝利后，安源和水口山的團組織發展便很順利，工人對團的各項活動也很熱心。但這兩地的工人俱樂部遭到當局解散后，團組織也就隨著星散了。

其五是團組織本身的工作能力和方式。對于怎樣開支部會、怎樣訓練團員、怎樣安排團員工作，大革命時期的湖南共青團組織與全國其他地區一樣，顯然還沒有任何經驗可言。時任團湖南區書記的蕭述凡及巡視員蔡增準在1926年9月巡視醴陵團組織后，給團中央的報告曾詳細記錄了當地團干部的工作情形：“醴陵的C.P（疑為C.Y之誤）工作多屬一般的性質的，尤其是工農運動，絕少認清我們的工作須以青年化為出發點，有些決議案比較空洞，以致多有未能執行者……地委的文件隨意擱置。秘密工作太不注意。不善于支配同志的工作，屢以瑣屑機械的工作令同志擔任，且支配工作有時偏畸，勞逸不均，地方大會開至通宵，在會中做占去二時的數十條的訓練報告，甚為不宜?！保?］361

三、結語

大革命時期，共青團基層組織渙散、團員組織紀律觀念淡薄、團干工作能力低下及工作方式不得法等問題，并非湖南一省所獨具，而是當時全國的一種普遍現象。1923年6月，團中央負責人施存統在團機關報《先驅》上發表了他花四個多月寫成的《本團的問題》一文，在這篇文章中，他針對各省共青團所存在的上述問題，提出了尖銳的批評：

說到訓練，我們團體實在可憐的很！這是與我們的組織及一切行動都有密切的關系的；組織渙散，活動不大，完全是訓練不好之故……他認為，“我們同志普遍的共同缺點有三：（一）缺乏責任心，（二）自由行動，（三）不守紀律……”

我們的地方團，除了幾個組織比較強固、紀律比較振作的地方以外，大部分都陷于組織渙散、紀律不振作的狀態。我們同志的活動，除了極少數的團體活動外，大部分都是個人的自由活動。我們同志中，不少個人的活動力量很大的人，然而這樣的人就更喜歡自由活動，不受團體的拘束。我們舉一個淺近的例：“先驅”催了不少次數的稿子而沒有一篇寄到，同時在其他報紙上面?？匆娢覀兺镜奈恼?。這不能不怪我們同志團體觀念之薄弱。

現在本團竟可以說，上自中央，下至團員，幾乎都不守紀律。中央對于少年國際有好多命令沒有奉行，地方對于中央有好多命令沒有奉行，甚至于不做報告的都有，團員對于地方執行委員會也是如此。［8］269-273

施存統還詳細地分析了上述不良現象發生的原因，他說：“這不是某個人或一部分人偶然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在中國這種環境里生長的人們處在這種環境之下必然要發生的現象……以向來放縱慣的中國人，尤其是所謂真知識分子對于紀律這東西，確是看見就頭痛的。”［8］272

團中央負責人在團的機關報上大張旗鼓地尖銳批評各地團組織存在的各種問題，可見問題的嚴重性和普遍性。面對各級團組織的“無拘無束”及多數團員的不守紀律、自由散漫，團中央又何嘗不想痛下決心徹底改變，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施存統的這篇文章也體現了團中央的這種無奈：“有人以為各地方如此腐敗，如此不守紀律，非按章開除解散不可；但大多數地方團都是這樣，試問中央有何法何力可以開除？不開除還可以叫地方做一點事情，若開除了就更沒有了！我們的中央的這種苦楚，真是無地可訴呵！”［8］295其實，各區委、各地方團以及各支部又何嘗沒有這樣的苦楚？

中國共青團，作為一種源自俄國的外來政團組織，在20世紀20年代初移植到中國社會之時，政治生活、組織原則、紀律訓練這些詞匯，對于尚處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廣大國人來說，還是陌生而遙遠的舶來品。早年的團組織在這種社會土壤之中萌芽、成長，面臨的困難可想而知。此外，困窘的工作經費也是制約早年團組織建設的一個重要因素。因而如果說在團的初創時期，向未有過組織生活經歷的廣大青年團員都能嚴格地遵守組織紀律，都能切實地進行組織生活，這顯然與歷史的真實圖景相差甚遠。中國共青團這種全新的政團組織當其植入和運用到近代中國社會時，必然要面臨一個磨合與調試的問題，其政治功能的充分彰顯，尚須各種主客觀條件的進一步孕育和成熟。

［1］汪成旺.大革命時期的湖北共青團［M］//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的湖北共青團.北京：共青團中央青運史研究室，1985：43.

［2］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辦公廳.中國青年運動歷史資料（1926-1927）［M］.北京：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辦公廳，1957：551.

［3］李銳.毛澤東的早期革命活動［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0：319.

［4］中央檔案館，湖南檔案館.湖南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6年）［M］.長沙：湖南檔案館，1986.

［5］中央檔案館，湖南檔案館.湖南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19-1924）［M］.長沙：湖南檔案館，1984.

［6］F.M.怎樣可以加入C.Y—答復一個表示愿意加入C.Y的國民黨員［J］.中國青年，1925（106）：158.

［7］浩北.加入C.Y的最低條件［J］.中國青年，1927（167）：400-402.

［8］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辦公廳.中國青年運動歷史資料（1915-1924）［M］.北京：中國新民主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辦公廳，1957.

［9］中央檔案館，湖南檔案館.湖南革命歷史文件匯集（1925）［M］.長沙：湖南檔案館，1985.

（責任編輯：廖銘德）

The Research of the Primary Organization form of Chinese Youth League：Taking Hunan as Example

LIU Yong-sheng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Department，Guangdong Polytechnic of Industry and Commerce，Guangzhou 510510，Guangdong，China）

From the First Congress of the Youth League to the northern expedition，most of the primary organization of the Youth League in Hunan carried out the Sprit of the centre of the Youth League that people who joined the Youth League should be in strict way，but because some factors restricted them，and most of the primary organization of the Youth League lacked of training，it was in the state of“slackness and sluggishness”and“lax discipline”.To the youth，although they gave“good performance”and“loyal promise”when they joined the Youth League，it didn’t mean they would obeys discipline in the future.The Youth League which is regarded as the new organization of the group entered China，the function as organization will be demonstrated fully if the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conditions are mature.

the Great Revolution；the Youth League；primary organization form；Hunan

D432

A

1007-5348（2016）07-0074-06

2016-05-22

劉永生（1975-），男，湖南株洲人，廣東工貿職業技術學院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部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青年群體、中國共青年團。

①1925年1月“團組織”的全稱是“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此后改為“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簡稱“共青團”。本文將這兩個階段的“團組織”都稱為“共青團”，簡稱“團”。

②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Chinese Socialist Youth League的簡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