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邵燕君:作為一部“現象級”的作品,《瑯琊榜》最重要的意義不在于網絡文學的“主流化”,而在于網絡“亞文化”與“主流文化”的合流。自2015年9月中旬熱播以來,《瑯琊榜》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皆大歡喜”,不但老少咸宜、男女通吃、“萌向國際”,更受到主流官方和網絡粉絲的共同認同,甚至引發以新華網為代表的官媒和“腐女同人圈”從不同向度的借題發揮。通過這部作品的“破壁之旅”,很多暗藏的冰山浮出水面:為什么說一部重現中國古代男子“美豐儀”的作品背后有“腐女文化”的強力推動?背后是怎樣一種“網絡女性主義”?“良心劇”與“正劇范兒”如何與“主旋律”琴瑟和諧?一部由網絡“亞文化”推進到“主流文化”的作品如何實現“雙向破壁”,又如何可能通過全球“亞文化”渠道成為文化輸出的“軟實力”……這些都需要我們深入到網絡文學自身發展脈絡,深入到網絡部落粉絲文化中進行深入解讀。
本專輯在本人于2015年秋季于北京大學開設的“網絡文學研究與創作”課程專題討論基礎上完成,感謝高寒凝、陸正韻、金恩惠、鄧溪瑤、吉云飛、戴可晴、郭芷慇、童宛村、謝美玲、朱彥臻、侯茹霞、王鑫等同學文章和觀點的支持;本專輯論文系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網絡文學的經典化與‘主流文學的重建研究”成果,批準號:14BZW150。
作為一篇2006年的“老文”,《瑯琊榜》經十年的遲滯期而在主流影視界引發的火爆效應,足以為網絡文學再添一筆重彩。然而,與《步步驚心》《后宮·甄嬛傳》等2011年最早改編成電視劇的網文不同,《瑯琊榜》的重要意義不在于促進網絡文學的主流化,而在于顯示一種“二次元文化”①進入“主流文化”的路徑——這是一場“腐女文化”向“主流文化”的“逆襲”,背后是一場靜悄悄發生的性別革命。在“腐女”們的欲望目光中,一種來自中國古典傳統的男性審美觀再度開出花來,讓我們再見“美豐儀”。
一、“腐女文化”: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
這里所說的被“逆襲”的“主流文化”并不是指政治文化,而是男權文化下的審美文化。《瑯琊榜》講的是老故事,無論是復仇的故事還是權謀的故事,背后都是“江山美人”的故事。如果按照傳統的演繹方式——“江山”肯定是男人的江山,而“美人”則專指女人,所謂“美色”就是“女色”。但是在《瑯琊榜》里,我們發現這一不言自明的性別權力結構發生了變化——這里的“江山”有女人的份兒了,大將軍霓凰、懸鏡司夏冬、謀士秦般若都是以自己的職業身份堂堂正正地出現在朝堂幕府的,她們是“女裝花木蘭”。她們自自然然地出現在那個虛擬的王朝,就像那個朝代本來女子就可以出將入相,就像那個制度自古本就如此一樣。同樣,這里的“美人”也有男人的份了。這部電視劇最具吸引力之處不在于朝斗和宮斗(如《雍正王朝》《甄嬛傳》),也不在于虐戀情深(如《千山暮雪》《花千骨》),而在于男演員“顏值高”——男一號梅長蘇和男二號靖王(在“腐女”們的眼中,靖王是“女一號”,詳見《以“言情梗”寫“兄弟情”》一文),這一對美男璧人讓“顏控”們“美哭了”,男主“顏值”的價值比重在影視劇中明顯上升,這背后是“女性向”文化的力量,特別是“腐女文化”的力量——自從新世紀前后網絡空間開辟以來,“女性向”文化暗自生長,終于在消費主義護佑下破壁而出,向“主流文化”領地挺進。
“腐女”的“腐”在中文、日文(ふじょし;fujoshi)里都有腐敗之意,也與婦女的婦同音。“腐女”是喜好耽美(幻想男男情愛的故事)女性的自嘲稱謂。20世紀90年代末,受日本耽美動漫、小說以及臺灣耽美小說的影響,中國大陸的耽美創作群體逐漸孕育成型。其作品以小說為主,也包括漫畫、廣播劇、原創音樂和同人視頻短片。耽美是典型的“女性向”創作,即不但作者和讀者都主要為女性,更重要的,這種書寫所投射的,是只從女性自身出發的欲望和訴求。中國耽美文化的興起與網絡文學的興起是同步的,應該說,正是網絡的出現,使女性終于有了一個自己的公共空間,可以避開男性的目光,生發自己的欲望,幻想一種更理想的親密關系。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腐女”們只是自己和自己玩。她們以幻想兩個男人之間戀愛的方式,擺脫在數千年來男權文化統治下浸透潛意識的男尊女卑模式,建立一種更平等的關系,并在千百次的“互攻互虐”②中,讓自己熟悉這種關系,習慣這種關系;她們借助一個男人的目光,去看另一個男人,從而讓自己從欲望的客體變為欲望的主體。那些女人們YY出來的美男一個個活了起來,他們在性幻想層面撥動著女性的心動指針:男人若是沒有貌,無論怎么有財/才都是不行的,就像在男人世界通行的性別法則里,女人只有心靈美,從來都是不行的——雖然重復男人“以貌取人”的老調有“政治不正確”之嫌,甚至有某種報復心理,但作為一種長期受壓后的反彈,在一定時期內還是有積極意義的。同樣,借助兩個男人的生活半徑,耽美創作將言情的背景從后宮后宅拓展到朝廷江湖。《瑯琊榜》是由女性作者書寫的“大歷史敘述”,它的出現不是孤例,同期另一部在網文界更著名的作品是隨波逐流的《一代軍師》,該書因為作者為女性而長期在起點中文網“男頻”歷史文的推薦榜中霸榜而成為傳奇,這背后是2006年前后興起的“女性向·大歷史敘述”的網文潮流,它與以“三座大山”代表的“清穿”古言(古代言情)以及隨后以《后宮·甄嬛傳》(流瀲紫)為代表的“宮斗·宅斗”文、以《佳期如夢》(匪我思存)、《致我們終將腐朽的青春》(辛夷塢)為代表的“都市言情”文交錯并置,成為這一時期“耽美文”以外主要的“女性向”網文潮流之一。“女性向·大歷史敘述”潮流出現的動力之一是耽美小說的影響,《瑯琊榜》和《一代軍師》最早都曾經在“耽美大本營”晉江文學城的“小粉紅”板塊“開坑”,后來才轉到起點中文網(詳見本期《“男版白蓮花”與“女裝花木蘭”》一文)。經過大量的寫作實踐,耽美文學積累了相當充足的處理平等“親密關系”的心理能量和文學技巧,這些都為非耽美類的“女性向”寫作中“女主變強”提供了有益滋養。目前在“女性向”各類型的寫作中,“強大的女主”形象受到普遍推崇,她們的“強”是從內到外的——從潛意識層面的性幻想模式到意識層面的性別關系相處模式。endprint
從“女性主義”的角度來看,“腐女”文化對于女性解放的推進雖是在地下層面進行的,卻相當觸及根本,其進軍“主流”的方式也相當策略。她們很少高舉“女性主義”的大旗,在與主流男權文化短兵相接時,更是一片萌萌的粉紅色。她們從來不談顛覆“看與被看”的性別權力秩序,只以“膜拜”“舔屏”去迎向“凝視”;她們也從來不談同性戀的合法權益,只站在有兩個以上帥哥主演的電影海報下曖昧地笑,然后成群結隊地去買票。于是,由男性主導的影視業就要爭相去“賣腐”③,各種“攪基”④的玩笑在各種“直男”(異性戀男子)中暢通無阻。或許深層結構并沒有改變,但是那些充滿“罪與罰”黑暗禁忌就這么被一次次曝光了,在哄笑中被泡軟了。這背后當然有消費主義無堅不摧的力量,這一力量本是“物化女人”的,女人們也乖乖地被物化了,然后在“拜物”中悄然轉身,行使起消費者的權利。這種影響力還在持續上升——拜獨生子女政策所賜,中國將出現一個古今中外前所未有龐大的“女繼承者”階層,到那時更是“得腐女者的天下”。當然,這些“游擊戰”般的“策略”在“腐女們”這里可能都是無意識的,她們只想自己和自己玩,所以,這是一場“靜悄悄的性別革命”,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不期然間,一些原本以為不可撼動的東西灰飛煙滅。
二、從“狼圖騰”到“美豐儀”:
中國人審美自信的復活
或許同樣是不期然的,沉睡已久的中國古典“美男子”形象開始在“腐女”們的欲望目光中復活。1840年鴉片戰爭以后,中國人的審美自信也被堅船利炮擊沉,全盤接受了健美性感的西方審美觀。我們或許已經忘了,中國男人眼里的美女,雖有環肥燕瘦,但無豐乳肥臀;中國女人眼里的美男子,也不是健美肌肉型,而是銀盔銀甲的白袍小將,玉樹臨風的白面書生——中國傳統戲劇里的武生和小生,正代表了這兩種美男形象,《瑯琊榜》男一號梅長蘇及其前身林殊也正是這兩種形象的合體。梅長蘇的“高逼格”里,凝聚了那些中國正史、傳奇、詩詞、戲劇、演義以及武俠小說中最帥的人物和最帥的瞬間:淝水之戰謝安的輕描淡寫,赤壁之戰周瑜的羽扇綸巾,智神諸葛亮的運籌帷幄,圣哲王陽明的淡定超然……當然,正如東浩紀在《動物化的后現代》一書中所說,日本的宅文化雖是江戶文化的繼承者,但不在它的直接延長線上,中間夾著美國⑤。以梅長蘇為代表的網絡重生美男也不是魏晉風流的純種子孫,中間夾著歐美日韓文化和“二次元”文化。催生他的“腐女”們,也愛卷福(英劇《神探夏洛克》)和都教授(韓劇《來自星星的你》)。與中國傳統上的文弱書生不同,梅長蘇一點都不弱。雖然風一吹就倒,但他是全劇最有力量的男人,他的力量正來自“文”,“文治”代替“武功”成為力量的核心,“文治”即“武功”。其實在“女性向”網文中,以諸葛亮為代表的“謀士”形象一直是“智慧型力量”的象征。近年來,在“男性向”網文中,也開始出現“儒圣”的形象,在這類小說的設定中,“才氣”不需要轉化,和魔法和道術一樣,直接就是超自然力量,“才氣在身,詩可殺敵,詞能滅軍,文章安天下”⑥。在這里,中國的網絡亞文化呼應的是一種世界性的新潮流——在英劇《神探夏洛克》里,夏洛克的神機妙算被指認為一種新的性感(Brainy is the new sexy),而喬布斯在現實世界中制造的蘋果神話,更是以創造力重新定義了生產力。這些都在回應著當年培根說的knowledge is power——與蒸汽機時代不同,在網絡信息時代,知識的權力屬性不是直接體現為力量而是體現為魅力——智與美結合成為一種以性感命名的新權力。所以,梅長蘇的智謀也被顏值化了——顏值在這里成為一種“外掛”(又稱“金手指”,指電子游戲中的作弊行為),唯“美可敵國者”方可“以帥治國”。
三、以美為器,無往不利
在冷兵器時代結束以后,流行文藝中對個人武力的推崇往往意味著對文明價值體系的信仰崩潰,而對“文道”的回歸,既顯示著某種民族文化自信的復活,也蘊含著重建意識形態話語的意圖。從李云龍到梅長蘇,中國電視屏幕上男神形象的轉型確實顯示了某種“大國崛起”的印記。中國觀眾,至少是女性觀眾,終于跨過了資本原始積累期對粗鄙力量的崇拜。倉廩實而知禮節,入小康而慕風雅,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里不應只有“狼圖騰”,還該有“美豐儀”。在《瑯琊榜》里,服裝之美、器物之美被人屢屢稱道,“山影制造”的“良心劇”成為品牌。看著劇中的居室風景,很自然會想起東鄰日本。轉念一想,和風受唐風影響,劇中虛擬大梁朝尚在唐前。如此一來,自然升起“天朝大國”的文化自信。“山影制造者”和擁躉者中有不少哈韓哈日族,受日韓文化滋養多年的中國ACG(Animation動畫、Comic漫畫、Game游戲)一代,終于開始文化反哺。想想2014年,華夏大地各年齡段女性的芳心還都被韓國來的都教授一并俘獲,一年之后,我們終于可以派出梅長蘇了。
雖然有“腐文化”的隱秘動力,《瑯琊榜》事實上仍然是一部非常主流的電視劇,它最內在的“主流性”還并非在其“正劇范兒”和“情義千秋”的主題,而是體現在它是“以美治劇”。從《甄嬛傳》的“懸置正義”到《瑯琊榜》的“美即正義”,網絡“亞文化”終于以內含“基情”的“美”重新唱響了“主旋律”。“美”從來都是最大的政治,最深的政治,無論是性別政治還是國族政治,同時也是最“去政治化”的政治。在這里,“美”與技術緊密聯系在一起,“顏控”也是“技術控”,這種超價值的中立的技術至上原則,正是“后啟蒙”時代興起的主流價值觀。以美為器,無往不利,何況這個“美”以如此“萌”的方式與智力、技術結合,成為網絡時代的新性感,以此負載傳統文化,才能在文化輸出中成為一把鋒利的“軟利器”。
在“萌向國際”的進程中,電視劇《瑯琊榜》比起四年前的《甄嬛傳》又有推進。不僅是引進速度明顯提快了(如韓國是在中國大陸結束第四天就開始推出),更重要的是,“粉絲圈”的影響力大大提升,其中的主力是“腐女”。港澳臺以及亞洲華人地區以及韓國很多觀眾觀劇是受粉絲圈口碑影響⑦,更令人驚艷的是北美字幕組的熱情。據有關報道,《瑯琊榜》在北美知名字幕組網站mydramalist、viki、spcnet.和maplestage均有上線,翻譯的語種有英語、法語、德語、西班牙語、羅馬尼亞語、泰語、印尼語等。僅在Viki網站上,就有近五千粉絲追看《瑯琊榜》,而在MyDramaList網站上,該劇在滿分10分的標準下獲得了9.1分的高分評價⑧。雖然由于電視臺播放制度、文化隔閡等原因,亞洲電視劇在北美和歐洲總體處于邊緣,中國電視劇的影響力也不如日韓劇,但粉絲圈有自己的語言和渠道。想想當年中國改革開放后那些進入千家萬戶的歐美電影盜版碟,1990年代以后對中國青少年影響廣大的日本ACG文化,那個無國界的亞文化“地下水源”系統,才是一個國家發揮“軟實力”的有效渠道。網絡時代人類更重新部落化了,“天下腐女是一家”。endprint
這些年來“腐女文化”的“悄然含苞”與《瑯琊榜》的“安全綻放”向我們演示了一種“不與主流直接對抗”的邊緣存在方式,正所謂“小心翼翼地抵抗,精打細算地順從”。與主流保持距離,一向是“亞文化”者應有的警惕。不過,面對這一次《瑯琊榜》與“主旋律”的琴瑟和諧,我想,所有的“腐女”,所有的“女性主義”者都會樂觀其成。因為我們知道,在這把“軟利器”的內里,有一道暗鎖已經打開。
【注釋】
①“二次元”(にじげん;nijigenn)這個詞源自日本的御宅族文化,它在日文中的原意是“二維空間”“二維世界”,本是一個幾何學領域的術語。但作為一個在網絡部落文化中獲得廣泛使用的詞語,“二次元”既可以用來指稱ACG所創造的二維世界,也可以用來指稱ACG愛好者或者由ACG愛好者構成的亞文化社群,還可以用來指稱ACG及相關產業所形成的文化產業鏈條。此外,在寬泛的意義上,“二次元”還可以泛指受到ACG文化影響的各種網絡文化。耽美文化是一種很典型的“二次元文化”。參閱林品編撰“二次元”詞條,林品、高寒凝:《網絡部落詞典之一:“二次元·宅文化”》,載《天涯》2016年第1期。
②“攻/受”是耽美對男男關系的基本設定,攻受劃分使得耽美小說呈現出豐富的性政治意涵。一方面,攻/受關系帶有異性戀模式的影響,但在另一方面,又不同于異性戀男/女的性秩序。首先,攻和受是相對平等的,因為有著同樣的身體基礎;其次攻受關系是靈活的,可以角色互換;最后,攻和受的氣質也是非常多元化的,導致了攻/受組合方式的多變:強攻弱受、強攻強受、弱攻強受、弱攻弱受、美攻丑受,女王攻忠犬受,忠犬攻女王受,一受多攻、一攻多受……攻受關系的平等、靈活和多元是對建立在男女二元對立基礎上的固有性別權力秩序的有效拆解。“虐”則是耽美的一種經典情節模式,受虐方能夠在受虐過程中得以使自己的愛情獲得合法性,而施虐者往往成為其俘虜。所以“攻/受”往往是“互虐”的,在互相“施虐”與“受虐”的過程中相愛。參見徐艷蕊編撰【攻/受】詞條、肖映萱編撰【虐】詞條,《網絡文學詞條舉要》,《網絡文學類型經典解讀》附錄,邵燕君主編,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
③指以制造男男曖昧話題吸引關注的行為,又被戲稱為“麥麩”。腐圈的擴大使得一些影視劇注意到了腐向作品的廣大潛在市場,因此這些影視劇會故意設計一些男男曖昧情節來吸引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有些作品通過這種方式獲得了巨大成功,比如英劇《神探夏洛克》、好萊塢電影《雷神》。
④“攪基”是介于同性戀與朋友之間的一種特殊的情感,不是同性戀。“基”的粵語讀音和Gay的讀音相同。隨著“同性戀”在當代社會中被承認度日益上升,該詞也逐漸由貶義詞開始變為中性詞。
⑤[日]東浩紀:《動物化的后現代——御宅族如何影響日本社會》,23頁,褚選初譯,大鴻藝術股份有限公司,中國臺北,2012。
⑥代表作是永恒之火《儒道至圣》(起點中文網,2014)。在這本書的設定中,讀書人學識的高低直接決定了能力層次,能力層次分為十個境界:童生、秀才、舉人、進士、翰林、大學士、大儒、半圣、亞圣、圣人。第一位亞圣是周文王,第一位圣人是孔子,他們的才氣是天授,后人以孔子為師才能獲得才氣。
⑦《〈瑯琊榜〉在臺灣太火,連小S都迷上了》,騰訊娛樂2015年11月27日,http://www.sc.xinhuanet.com/content/2015-11/27/c_1117287814.htm
⑧《美版〈瑯琊榜〉大火,外國人說的〈浴火重生〉就是它》,來看看新聞網,2015年11月22日,http://www.kankanews.com/a/2015-11-22/0037240089.shtml;假裝在紐約:《有一群老外,每天追著看英文版的瑯琊榜》,微信公眾號INSIGHT CHINA,2015年11月9日。
(邵燕君,北京大學中文系)endprint